郝 耕

（西安財經學院 公共管理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61）

行政決策過程的哲學維度分析

郝 耕

（西安財經學院 公共管理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61）

從哲學高度把握和研究行政決策過程中的若干基本問題，是轉型時期所賦予哲學工作者的迫切任務,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為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指針。對行政決策過程洞幽燭微，從本體論、辯證法、認識論和歷史觀四個方面對行政決策過程的曲折性、復雜性進行多維度、深層次解析，進而探尋實現行政決策過程科學化、民主化的路徑，為建立我國現代化的行政管理體系提供哲學借鑒。

行政決策；哲學維度；科學決策

決策理論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赫伯特·西蒙認為（2012），所謂管理決策就是根據一定的目標，研究各種達到目標所遇問題的解決方案，由決策者運用其智能、見識、經驗以及判斷力，權衡環(huán)境因素及相關條件，選擇一種最佳的行動方案。由于決策涉及多種因素，一般情況決策很難做到完全正確,因此,在決策實施的過程中,難免要發(fā)生這樣或那樣偏離決策目標的情況,因此必須加強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決策中的指導作用。當今行政管理中表現的諸如官僚化、形式化、主觀化、簡單化等傾向其實就是行政決策出了問題。由于行政決策本身固有的主體的確定性、客體的廣泛性、依據的法律性、實施的強制性以及目標的非營利性等特質，使得整個行政決策過程顯得非常重要而難以駕馭，十分復雜而務求科學[1]。

一、行政決策過程的思維困境

行政決策過程實際就是行政實踐與行政認識交互作用的過程。由于我們國家現在正處在社會的全面轉型期，社會基本矛盾中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在廣度和深度兩個向度上均出現前所未有的緊張，特別是上層建筑不能很好地服務于經濟基礎而導致的政治困局，直接阻礙了經濟基礎的穩(wěn)固并進而阻滯了生產力的解放和發(fā)展。如此糾結的社會亂象，要從中理出頭緒，去粗取精、去偽存真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1.決策客體的復雜性是行政決策產生思維困境的外因。在現代行政活動中，受“大政府”觀念的影響，行政管轄的領域遠遠超出了它的范圍，而且是延伸到了幾乎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行政管理對社會干預的深度滲透也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經濟全球化、政治多元化、文化趨同化等現代性變故，導致決策方案的結果不僅多樣而且不確定。為了解決決策客體復雜多變的認識困難，減少決策的不確定性，美國芝加哥大學的霍格福教授提出了預測判斷的概念模型（2012）。該模型認為，行政決策的預判與三個相互作用的因素有關。其一，決策預判的環(huán)境，包括經濟環(huán)境、政治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文化環(huán)境等?？陀^環(huán)境是行政決策的信源，同時又影響和制約了行政決策者的認知活動。其二，決策預判的決策者。處在不同層級的決策者通過實踐活動從行政環(huán)境中獲取信息，經由感性認識和理性認識的飛躍 ，最終形成自己的決策意見并付諸實施。決策者既受制于環(huán)境，又聯(lián)系于結果。其三，決策預判的結果。決策的形成和執(zhí)行必然帶來結果，結果又反作用于環(huán)境和決策者[1]?；舾窀＝淌诘睦碚撝鲝垷o疑有助于我們系統(tǒng)地分析決策預判產生差誤的原因及改進的途徑，同時也說明行政決策走向正確的過程十分艱辛。

2.決策主體的局限性是行政決策產生思維困境的內因。行政決策的主體包含兩個指向，一個是國家行政機關，另一個是國家行政機關中的人。本文僅就后者做一下分析。一切行政管理活動歸根到底都是人在活動。人的實踐活動總是具體的歷史的，人的認識能力也是歷史地形成的，任何人也都不能超越自己所處的時代。人作為行政決策的主體，其主觀世界復雜而豐富，它不僅包含著科學理性因素,同時包含著需要、情感、意志、信念、直覺等非理性因素。知識局限、道德局限、心理局限、生理局限以及文化局限，共同構筑了人們尋求真理性決策的屏障。所以,對于行政決策過程活動規(guī)律的探索,不僅應當注重理性維度研究,依托主體的理性認知能力,解構行政決策過程諸要素的聯(lián)系與發(fā)展；同時應當充分重視非理性維度的研究，借力主體的非理性因素，揭示行政決策過程諸要素的牽連與演變。

3.決策過程的曲折性是行政決策產生思維困境的誘因。由于客觀事物運動變化的絕對性、認識過程諸環(huán)節(jié)的相對性，使得整個決策過程充滿變數。要保證實際過程中的決策質量和決策的可行性，就必須要保證方案的正確性。但在實際執(zhí)行過程中，有許多因素影響了決策者對客體的把握、方案的擬定和取舍。首先，政治和法律因素。這是行政決策者必須首先考慮的因素。行政決策作為政府的行政行為，具有公共事務以及公共權威性質的決策，其集中表現就是具有鮮明的政治性和法律性。國家與公民、公權與私權、法律與良知、強權與民權等范疇之間的關系敏感而脆弱，彼此之間的限度稍縱即逝。其次，決策對象的特質。公共行政要實現的行政決策對象廣泛而復雜，其本身的重要性、緊迫性和特殊性無疑對行政決策的時間序列、決策方案的制定以及甄選都有重要影響。在公共行政管理過程中，大量的問題變著法地涌現，它們的嚴重性、時效性、復雜性、解決難度、社會影響力、領導人的重視程度等都各不相同，所有這些都對決策者的情況判斷、方案擬定、決策選擇產生不同的影響。再次，外部壓力的干擾。行政決策過程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社會集團、政治團體、社會輿論等獨立因素的影響。

二、為行政決策過程引入哲學關懷

我國戰(zhàn)國時期的著作《韓非子·孤憤》中就有“智者決策于愚人”的說法，說明決策是對智慧的運用。赫伯特·西蒙在他的學說里論及最優(yōu)決策的概念（2012），認為要實現最優(yōu)決策必須具備三個條件：決策人對所有可能選擇的方案及其結果要無所不知；決策人具有非常高超的估測能力；決策人對所有可能的結果都有完備的對策程序。西蒙認為對決策充分絕對化的強調其實就是對人的最高智慧的期許，是對決策過程純粹完美的追求，相比而言，滿意決策則具有更多的實際上的可行性、適合性。

1.行政決策過程的四個階段與哲學的四個維度。西蒙把行政決策過程區(qū)分為四個階段（2010），即情報活動階段、設計階段、抉擇階段和審查階段。第一，確定決策目標。它構成決策的前提，其核心是準確。第二，擬定備選方案。它構成決策的基礎，其核心是創(chuàng)新。第三，選定行動方案。它構成決策的關鍵，其核心是選擇。第四，反饋決策過程。它構成決策的保障，其核心是正確。哲學的四個維度來自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構成單元，即事物的本質、存在的狀態(tài)、認識的規(guī)律和社會的根本[2]。第一，本體論。它回答世界在本質上是什么，強調實事求是。第二，辯證法。它回答世界的狀態(tài)怎么樣，強調聯(lián)系和發(fā)展。第三，認識論。它回答認識的無限性、規(guī)律性，強調實踐。第四，歷史觀。它回答人類歷史發(fā)展的決定因素、終極目標，強調生產方式。如果以行政決策過程為縱軸，以哲學方法論為橫軸，那么圍繞行政決策過程，哲學在四個橫向維度上的指引對于我們尋找事物發(fā)展的根本原因，厘清事物運行的規(guī)律性，找準解決關鍵問題的突破口，皆具有高屋建瓴、洞徹事理的作用。

表1 行政決策的四個階段與哲學的四個維度對應表

2.行政決策過程的哲學釋義。從表1可以明確看出，哲學視域下的行政決策，在目標確定時，堅持實事求是就能有效克服主觀任意性；堅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就能避免一刀切；堅持調查研究就能防止閉門造車；堅持生產方式決定社會發(fā)展就能抵制急功近利。在方案擬定時，堅持從實際出發(fā)就是不要從觀念出發(fā)；堅持重視特殊性就能防止教條主義；堅持認識的兩次飛躍就能反制經驗論和唯理論；堅持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就不會讓決策脫離實際。在方案選定時，堅持時空屬性考量就不會貽誤先機；強調抓主要矛盾就不會胡子眉毛一把抓；堅持客觀真理就不會囿于權力崇拜；堅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就不會徇私枉法。

三、哲學維度對行政決策過程的方法論建議

行政決策作為人們社會實踐活動的一種方式，體現了人的合規(guī)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恩格斯指出（1972）[3]：“自由不在于幻想擺脫自然規(guī)律而獨立，而在于認識這些規(guī)律，從而能夠有計劃地使自然規(guī)律為一定的目的服務。”“ 人對一定問題的判斷愈是自由，這個判斷的內容所具有的必然性就愈大；而猶豫不決是以不知為基礎的，它看來好像在許多不同的和相互矛盾的可能的決定中任意進行選擇，但恰好由此證明它的不自由，證明它被正好應該由它支配的對象所支配。”物質世界的客觀必然性或規(guī)律性，給人的意志自由規(guī)定了界限，但它并不束縛人的意識，不低估人的主觀能動性。

1.實事求是，確定目標。確定目標是行政決策的前提。任何決策都是為了實現一定的目標而準備采取的行動和做出的決定。倡導行政決策的實事求是就是讓我們在確定行政決策目標時要堅持世界的物質統(tǒng)一性和理論聯(lián)系實際。因此，尊重客觀事物，遵循客觀規(guī)律，科學地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正確地透過現象看本質，因地制宜，適時而動，對于確立切實可行的行政目標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2.分析矛盾，制定方案。制定方案是行政決策的基礎。目標一旦確定，就必須想方設法去尋找實現它的有效途徑。一方面，制定方案要從實際出發(fā)，審時度勢，使方案如實反映客觀真實情況，確保方案因時間、地點、條件的變化而變化。另一方面，要善于把握事物豐富的個性，每一事物都有著特殊矛盾，從而規(guī)定著它的特殊的本質。行政決策方案的制定，既要分析行政活動的普遍性，更要分析決定其特殊本質的特殊性?，F實存在著的行政管理過程都不是由單一的矛盾構成，而是由許多矛盾交織起來構成的復雜程度不同的矛盾體系。

3.追求真理，選擇方案。選擇方案是行政決策的關鍵。面對復雜多變的行政活動，方案的選擇比方案的制定更難，因為選擇其中的一個方案，就是對其他方案的丟棄。這個過程出現的偏誤，大多是由于歷史條件的制約、認識的局限、權威的暗示以及僵化的行政執(zhí)行體系的羈絆等。真理性的方案就是人們對客觀的行政執(zhí)行過程及其規(guī)律正確反映的方案，它是客觀的也是一元的。在許多方案中選擇其一，它的是非對錯只能由實踐來檢驗。

4.以民為本，追蹤反饋。信息反饋是行政決策的保障。行政決策過程只有這個環(huán)節(jié)是實踐環(huán)節(jié)。決策目標制定的恰當與否，決策方案選定的合適與否都會在這里得到驗證和反饋。其一，行政決策的形成要基于對社會基本矛盾的分析，搞清楚經濟、政治、文化之間的決定制約關系；其二，行政決策要遵循群眾路線，堅信人民群眾是推動歷史進步的決定因素；其三，行政決策要以人為目的，以解放人和落實人的自由，實現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為基本價值取向。行政權力來自于人民就必須為人民服務，一切違背人民意愿、傷害人民利益、妨礙人民幸福的行政行為都應該在正義旗幟地指引下得到堅決糾正。

5.行政決策過程要處理好的幾對關系。西蒙在他的名著《管理決策新學科》中指出（2001），傳統(tǒng)的公共行政學僅僅是一種規(guī)范性的理論，它只涉及行政組織的表面現象，卻無法解釋組織的本質問題。他借助行為主義方法，從人的有目的的實踐活動出發(fā)，把管理活動看成是以決策為中心的一系列活動過程，主張為了對組織進行研究，就必須對影響人的行為的全部決策過程的復雜網絡進行研究。西蒙的有限理性決策理論雖然實現了對完全理性決策和完全非理性決策理論的超越，但他并沒有就此妥善解決實現決策科學化、民主化的所有問題，相反的是，他為我們站在哲學的基點進行理性批判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第一，規(guī)律和意志。行政決策中的客觀規(guī)律就是普遍存在于行政決策過程中各單元之間以及單元內部各元素之間的本質的、必然的、穩(wěn)定的聯(lián)系。認識規(guī)律、駕馭規(guī)律是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的基本涵義。人的行為只有遵循了規(guī)律才能找到達到目的最近的道路。行政決策作為一個動態(tài)系統(tǒng)，確定目標、擬定方案、選定方案、反饋信息之間相對獨立又密切滲透，這就要求我們在做決策時一定要本著科學的態(tài)度，把大膽創(chuàng)新、勤奮工作和求真務實、實事求是結合起來，切忌長官意志、獨斷專行、罔顧事實等脫離實際的做法[4]。

第二，共性和個性。行政決策是處處都存在，天天在發(fā)生，但是世界上卻找不到兩個完全一樣的決策。在實際的行政管理活動中，一些人缺乏責任意識和創(chuàng)新能力，常常是照搬文件，簡單化一刀切地把政策原封不動地落實，美其名曰忠于組織、服從領導，其實就是庸碌無為、應付差使，把事關人民利益的大事當小事。毛澤東在他的《矛盾論》中醍醐灌頂般地指出（1968）[5]，“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是關于事物矛盾問題的精髓”，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就是要緊緊抓住事物的特殊性，抓主要矛盾和矛盾主要方面。

第三，實踐和認識。正確的認識不可能一次完成。樹立正確的行政決策立場，堅持唯物主義反映論，反對唯心主義先驗論。要取得正確的行政決策就必須以行政管理的實踐活動作為基礎，按照“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循環(huán)往復以至無窮”的認識規(guī)律，認認真真做事，扎扎實實調研，運用科學的邏輯思維方法進行加工整理，最終形成相對正確的決策以指導實際工作。一切決策，從低級到高級，從簡單到復雜，其內容都是來自并反映客觀存在的，沒有現實中的行政管理活動就沒有行政決策方案。行政決策的方案，也就是以觀念的形式反映決策對象的過程，人只有尊重客觀對象，努力從行政管理的客觀存在出發(fā)，力求以主觀反映客觀，以思想符合實際，才能形成正確的決策，從而指導實際工作取得成功。

第四，政權和民權。行政管理中的一切決策行為在一定意義上講就是在尋找政權和民權的平衡點。政權是指掌握國家主權的政治組織及其所掌握的政治權力，以維護對社會的統(tǒng)治和管理。民權是指人民和公民的基本權利,是個人自由的價值訴求，是盧梭所說的“人民主權”也就是現代意義上的民主（1982）[6]。在我們國家，政權是保障民權的制度形式,民權是政權的基礎和目的；民權監(jiān)督政權，政權促進民權。行政決策中要妥善處理二者的關系，一定要合理使用政權，充分尊重民權，謹防實際決策中的政權強權化和民權自由化。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是我們黨在總結歷史經驗、把握時代脈搏、探索執(zhí)政規(guī)律的基礎上治國理政方略的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也為我們平衡政權與民權的關系確立了基準線。行政決策要高度體現中國國家治理的基本主題，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讓權力回歸人民懷抱，最大限度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增加和諧因素，增強社會發(fā)展活力，提高社會治理水平，盡快實現強國富民的中國夢。

[1] 竺天威.公共行政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99,105-109.

[2] 郭小聰.行政管理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145-148.

[3] 恩格斯.反杜林論[M]//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53-154.

[4] 徐國華.管理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39-44.

[5] 毛澤東.實踐論[M]// 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283-301.

[6] 盧梭.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26-29.

（責任編輯：王曉紅）

Philosophical Analysis of Administrativ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HAOGe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Xi’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Xi’an 710061， China）

Some basic problems of philosophy height grasp and research administrativ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re the transition period given to workers in the urgent task of philosophy.The basic principles of dialectical materialism and historical materialism to solve this problem provides a guide line or administrativ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caves candles lightly from four aspects such as ontology,dialectics,epistemology and history muti-dimensional,in depth analytic administrative decisions tortuous process. The complexity of the administrativ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with scientific and democratic path will provide philosophical reference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a modern administrative system.

administrative decision-making；philosophical dimensions；scientific decision-making

2014-08-12

郝耕（1961-），男，陜西大荔人，西安財經學院公共管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哲學、行政管理。

D63∶B0

A

1672-2817（2015）01-01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