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俊美
國人做事,最講究一個“度”字。我以為,為書與做人并無二致,皆在于將書體的技藝、布局、虛實與人的德性、才情、學養(yǎng)相融,進而達到人書一體的境界,是為“度”之切也。連明遠之書,法度考究、筆墨憨厚、韻節(jié)古雅,是其為人的高度映射。余與明遠相識之時不長,卻在幾度聚合中深感其待人接物的中正謙和,平易寬闊。結緣一面,他即可衡度面前人的秉性素養(yǎng)。再度相聚,往日同席之人皆能呼來,似故交相談甚歡。如此融洽的聚合,首得益于他為人的和善與做事的周全。劉熙載有云:“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傊唬缙淙硕??!?,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為書之道,首在法度,合“法度”方能有結構章法、墨韻筆力與體裁節(jié)奏。但法不在口中,不在形外,而在書之神韻通達。師古并不拘泥于古,“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放豪之外”,是明遠為書之道。明遠自幼浸淫書道,喜、擅兼?zhèn)?。其為書之勤、正,頗得周圍人贊許。年歲漸長,入古求深中得藝術真諦。柳公權、顏真卿、“二王”、米芾、黃庭堅、董其昌等書壇名家,皆成其師。如今,他依然不斷向傳統(tǒng)探求,朝夕臨帖、日日精進。經目著心久之,書道古意率性流淌,入悟出形一任天然。開張周致的結體,方圓并施的用筆,以及那靈動隨心的超逸,天然流于筆端。筆之輕重、疏密,墨之濃淡、干濕,又在心手雙暢中成“形”備“勢”。轉益多師之后,他定行楷為其立身法門,草隸之功不減,畫道亦在精進之中?!稌V》中云:“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知險絕,復歸平正?!弊吭綍遥壬圃趪栏竦姆ǘ戎惺┱蛊涑驳膭?chuàng)造才能。明遠為書,在勤、正的道路上步步堅定,遂有信意運筆而章法自如的灑脫與酣暢。
為書的另一道法門,是“氣韻”。行、楷、草、隸,無出其外。所謂有“法”得立無“韻”不生,學書在法而其妙在人。書法之“趣”,是豐盈人生賦予的情感體驗。情性之風標、神明之律呂皆在一個“韻”字?!绊崱敝从诤??一在天慧,二在學養(yǎng)。天慧者凡人無可強求,學養(yǎng)者全在一個“積”字。劉勰即認為:“積學以儲寶,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訓致以懌辭?!惫P墨出于積學。于書畫而言,學養(yǎng)的積累更是得“韻”的要途。書法進道,首在于技,上在于韻,即是因為人之于藝的影響與浸潤。明遠為書,最講究一個性情。行草之灑脫,榜書之獨到,皆因書者恢宏的氣度與英邁的豪情。志行高潔者,書體往往清逸灑健。反之,媚妍無力,流俗浮夸。書法以線寫形,借形傳神,因神得韻自成一體,是藝術境界的抽象表達,更是書家心性的坦然流露。
書法是書家達意傳情的特殊語言。也因此,中國人為藝的主要目的是暢寄幽情?!暗露Y誠善”是明遠為人做事的準則。他于知天命之年馳騁京華,從博大精深的文化傳統(tǒng)中體悟書道精微以及為書者必備的蘊積與厚重,對普通人而言,是一種難以企及的高度與標尺。筆者相信,灑筆以成酣歌,和墨以籍笑談的性情中人,其書也必然在酣暢渾厚、灑脫自然中節(jié)節(jié)向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