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文/方冠晴蔭 圖/郭寧
愛情策劃師的妙招
蔭文/方冠晴蔭 圖/郭寧
愛情策劃師唐超專幫有錢人策劃追求他們的意中人,回報頗豐。這次他發(fā)現(xiàn)求助人要追的人竟然是本地首富之女,他不淡定了……
唐超從事的是一個新行業(yè)——愛情策劃師。他做這個行業(yè),是為有錢人服務(wù)的。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男人一旦有錢了,就愛玩征服異性的情感游戲。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愛錢,而越是不愛錢的女人有錢男人越會動心,拼命想追到手。那可真是一件考驗智商和情商的事情,要是唐超助這些人成功了,回報自然就非常豐厚。
唐超在大學(xué)學(xué)的是心理學(xué)專業(yè),五六場戀愛談下來,不僅讓他積攢了很豐富的戀愛經(jīng)驗,而且讓他對女性心理了解得非常透徹。他看到了這一行的“錢途”,就決定干了。自封了個“愛情策劃師”的名頭,廣印名片和宣傳資料,專門去停車場找那些豪車。他將名片和宣傳資料夾在豪車的雨刷下,就回家專等著生意上門。
來找唐超的人并不多。但他做這行,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市里最大的房產(chǎn)商薛老板就是他以前的客戶,一出手就給了他100萬。所以,他的生意,不在于多,在于碰到大主顧。
這天,唐超懶懶地躺在沙發(fā)上翻閱一本女性雜志,一個男人打進電話來了,問:“你是唐超先生吧?我需要你的幫助,請問怎么找你?”他將自己的住地告訴了對方。他做這行是沒有執(zhí)照的,也不需要什么辦公地方,都是在家里接待顧客,這樣能省不少開支。
半個小時后,門鈴響了,他笑吟吟地拉開門,笑容立即僵在臉上。站在門外的,是一個25歲左右的小伙子。這么年輕當然不會是大老板,說是富二代吧,他那身衣服就露了底。唐超經(jīng)常跟有錢人打交道,已經(jīng)練就了看衣識人的本領(lǐng)。
很顯然這是一個沒錢的主,唐超的熱情頓時降到冰點,他把著門根本沒有讓小伙子進來的意思,問:“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夏小波,剛才給你打電話了?!毙』镒影桶偷卣f,“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將她追到手。我想請你……”
沒等夏小波將話說完,唐超打斷了他:“你知道我的收費標準嗎?”
夏小波茫然地搖了搖頭。
唐超說:“說高了我怕嚇著你,我就說說我的最低收費標準吧。10萬元是最低的門檻。”
夏小波長長地噓了一口氣:“10萬呀?沒問題。只要你讓我成功地追到她,別說10萬,你要100萬我都給你?!?/p>
這一次輪到唐超驚訝了,這小伙子口氣不小啊,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他將信將疑地讓對方進門了,說:“那你就說說你的情況吧?!?/p>
夏小波趕緊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唐超,說:“她叫薛潔,今年23歲。她就是我愛上的女孩子,可是我怎么追她她都不搭理我,所以我才……”
唐超看照片上的女孩,無論長相、身材還是氣質(zhì),哪兒都尋常。說實話,就是那種扔到大街上一轉(zhuǎn)眼就找不著的普通女孩子。而面前這位叫夏小波的小伙子卻長得有點小帥,還有一點藝術(shù)氣質(zhì)。無論從哪方面看,這個叫薛潔的女孩子都配不上他,可夏小波為什么還愿意掏錢請自己幫他策劃追她呢?
當然,他目前最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問題,他最關(guān)心的是錢。他得弄清楚這小伙子有沒有支付能力。他說:“我不是要你說這女孩子的情況,我要你說說自己的情況,我得對你有所了解,才知道怎么幫你。說說吧,你是干什么的?父母又是干什么的?你年收入大約多少?”
夏小波低下了頭,囁嚅著說:“我父母都是在老家當老師的。我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在一家醫(yī)院當實習醫(yī)生?!?/p>
唐超一下子惱了,沒容夏小波說完,就將手中的照片扔到了桌上,幾乎是吼叫起來:“你拿我尋開心是不是?父母當老師的,自己剛參加工作,還想著我?guī)湍悴邉潗矍??你以為來我這兒,隨隨便便就能將我打發(fā)了?”
夏小波誠惶誠恐,趕緊拉開背包,緊著往外掏錢,一眨眼便掏出好幾沓來,他說:“你別誤會,你別擔心我付不起你的策劃費。這里有5萬元,是我的全部家當,我都給你,算是預(yù)付款?!?/p>
唐超愣住了,他覺得這小伙子有毛病,當然,這個不是他關(guān)心的,有錢就行。他關(guān)心的是后續(xù)的費用,說:“余下的錢你拿什么付?”
夏小波笑起來,笑得很開心:“這你還擔心什么?你要是真幫我追著了薛潔,別說還差5萬,就是還差50萬,我也付得起呀。我是她男朋友了,我就可以花她的錢了啊?!?/p>
唐超一怔,他現(xiàn)在有些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難怪一表人才的夏小波要花錢追求貌不出眾的薛潔,敢情薛潔很有錢,這小子在傍富姐呀。夏小波紅著臉承認了:“你別笑話我,我是個很實際的人,找女朋友為什么要找漂亮的呢?找個有錢的,可以少奮斗很多年?!?/p>
唐超當然不會笑話他,他自己其實不就是個拉皮條的?幫有錢男人追漂亮女人,幫沒錢的帥哥追有錢的女人,這就是他的工作。他說:“生意我可以接,但你得將薛潔的詳細資料提供給我,便于我策劃方案?!?/p>
但夏小波提供不出詳細資料,他連薛潔家住在哪兒都不知道。他說,他只與薛潔上同一所大學(xué),還不同系,而且薛潔比他低兩屆,接觸的機會不多,所以對她了解很少。他只知道她很神秘,穿著很普通,但用的東西都是名牌,香水是香奈爾的,手機是限量版的,奇怪的是,香奈爾的商標她用創(chuàng)可貼給貼住,手機呢,硬跟同學(xué)說是山寨機。
聽夏小波這么一說,唐超意識到,這薛潔是真有錢人。怕露富的富人才是真富人。好吧,既然夏小波說不出詳細的情況,那就只有自己去調(diào)查了。
不過夏小波提供了一個線索,他經(jīng)常在紅杉嶺的林子里看到薛潔,薛潔傍晚的時候喜歡在林子里散步。唐超第二天便去了。
紅杉嶺在城郊,這兒一嶺的紅杉樹,風景極好,城里的一些有錢人就選擇在那兒建別墅,市里最大的房地產(chǎn)商薛定奎就在嶺頂蓋了一座最大的別墅。唐超兩年前為薛定奎“策劃愛情”,曾經(jīng)來過一次。那時薛定奎喜歡上了一個玩音樂的女孩子,可是怎么砸錢追都追不著,人家女孩子清純,不愛錢。薛定奎沒招了,看到唐超的宣傳資料,便選了個家人都不在的機會,請?zhí)瞥祥T來,幫著“策劃愛情”。當然,那次的策劃很成功,薛定奎已經(jīng)和那女孩去美國生活了呢。
唐超到紅杉嶺時正是傍晚,他在林子里尋找著,不一會兒,就看到薛潔了,跟照片上的模樣差不多,甚至真人比照片更難看。她正坐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對著林子發(fā)呆。她的衣著真的很普通,看不出半點富家女的樣子,唐超真的有些懷疑,是夏小波看走了眼。他將信將疑上前搭訕,希望通過交流,了解一些她的真實信息。
但他剛上前問了聲好,薛潔立即就從石頭上站起來,戒備地看了看他,然后轉(zhuǎn)身走開了。他也不敢跟著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掉了。
不過,唐超畢竟是專業(yè)人士,要了解一個女孩子,不一定非要跟她正面接觸不可。就剛才走近看了那一眼,他已經(jīng)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薛潔手里拿著手機,手機屏上顯示的是QQ界面。
唐超立即掏出手機,登錄上自己的QQ號,打開雷達導(dǎo)航,給自己定位,然后搜索身邊的人,手機上立即顯示出一長串QQ名來。他查找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很快就鎖定在一個QQ名叫“半夢半醒”的用戶上,這個“半夢半醒”離他只有0.11千米,也許就是她了。
他點開“半夢半醒”的QQ空間,幸好空間沒為瀏覽者設(shè)置權(quán)限。唐超當即就忍不住笑了。空間里有主人的照片,正是薛潔那平平淡淡的臉。
不用再深入接觸了,有這就夠了。QQ空間,就是了解一個女孩子的最好途徑。她的QQ空間內(nèi)容豐富,有大量的照片、日志和說說。只要認真看下來,薛潔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己就可以了解個大概了。
唐超得勝而回,連夜在電腦上瀏覽薛潔的QQ空間。薛潔顯然是個愛照相的人,空間里的照片簡直可以用海量來形容,每穿件新衣服、挎?zhèn)€新包、穿雙新鞋子,都會拍張照片。唐超將這些照片認真地放大分析,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薛潔每一張照片上穿的衣服都不同,而每一件,都是名牌。他認識其中一款最貴的服裝,是一條裙子,從裙子的商標上可以看出,這是法國巴黎頂尖設(shè)計師的作品。那個設(shè)計師從來只會給人量身定制,不批量生產(chǎn)。定制的衣服,沒有一件低于10萬元的。
真的想不到,出外穿得那么普普通通的薛潔,在家里穿的居然全是華服,而且那么多。唐超以他有限的見識粗略估算一下,光薛潔擁有的衣服,起碼就值好幾百萬元。一個擁有這么多好衣服的女孩子,出門卻穿得普普通通,這是為什么?只有一個結(jié)論,怕露富。
繼續(xù)研究那些照片,看得出來,薛潔這些照片都是在家里拍的,背景有時在房間,有時在客廳,有時在樓梯上。他越看越覺得照片上的背景好熟悉,那客廳里的水晶吊燈,那紅木的樓梯扶手,還有扶手上雕刻的云紋和龍的圖案,他似乎都在哪兒見過。
他想啊想,終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他記起來,薛定奎家!
不錯,這就是城里最大的房產(chǎn)商薛定奎的家!薛定奎!薛潔!唐超一下子便愣住了,他覺得自己實在太遲鈍了,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薛潔姓薛呢?他早就聽說薛定奎只有一個女兒,因為樹大招風,薛定奎把女兒保護得很好,從來不向外透露女兒的信息,原來,就是薛潔呀!
他現(xiàn)在知道,薛潔為什么在紅杉嶺的林子里散步了,她家就在那兒啊。他也知道薛潔為什么有那么多的好衣服卻不敢穿出門了,薛家的名頭實在太響,有太多勢利的人在打薛潔的主意,所以,薛潔只能低調(diào)??墒牵@女孩子百密一疏啊,她以為在空間里秀秀自己的照片不會有事,還是被唐超給看出來了。
按理,弄清了薛潔的身份,唐超接下來就要研究薛潔的性格和興趣愛好,便于為夏小波制訂追求方案,但是,他現(xiàn)在全然沒有心思。他在房間里踱過來踱過去,幾乎一夜都沒停下來。他覺得自己要是為了10萬塊錢,幫夏小波策劃追到薛潔,那就太傻了。薛潔可是薛定奎的獨生女,薛家的幾十億資產(chǎn)最終都是薛潔的,誰娶了薛潔,誰就擁有了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啊。為什么要幫夏小波策劃呢?自己才28歲,也沒結(jié)婚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頑固得再也驅(qū)不散它。
第二天,他早早地就去了紅杉嶺,在薛家的別墅周圍游蕩。大約9點來鐘,他看到薛潔從薛家那豪華氣派的別墅大門里走出來,去了林子里。薛潔表情陰郁,她一直在林子里散步,間或在草地上坐下來,把玩一會兒手機。直到中午,唐超才看到薛家的保姆吳嬸出門來。這吳嬸他兩年前見過,認識。他看到吳嬸也進了林子,巴巴地請薛潔回家吃飯,薛潔這才昂首闊步地回去了。
唐超還不敢貿(mào)然行動,他這次的觀察,就是來印證自己對薛潔身份的猜測的。
薛潔果然是薛定奎的女兒。那么,接下來就是策劃可行的方案了。
他開始認真地閱讀和研究薛潔QQ空間里的那些文字,它們記錄了薛潔的心情,和她過去的生活片段。唐超讀得細,也讀得慢。通過讀這些文字,他終于弄明白為什么薛潔那么憂郁。她已經(jīng)到了渴望愛情的年齡,在她已經(jīng)失去一次真愛之后,很難再尋找到真正的愛情。作為富家女,她不知道接近她的男人到底是愛她的錢還是愛她的人,這種猜度,讓她痛苦萬分。所以很多時候,她只能沉浸在對那次真愛的追憶之中。
她的真愛是一個叫明的男孩子。
在許多日志里,薛潔都對明有細致的描寫。在她的筆下,明是一個帥得無法再帥的男孩子,而且是富二代,19歲生日的時候,他的父母送了一輛路虎給他當生日禮物。這之后,明就經(jīng)常開著他的路虎,載著薛潔兜風。他倆愛得那么熱烈,哪怕在大街上,兩人也會情不自禁地擁吻,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倆愛的蹤跡。
她和明最后一次在一起,是和另外兩個伙伴,兩男兩女,一起去山里玩。天晚了趕不回來,他們就在山村的一戶人家里借宿,買了一只羊烤著吃。4個人一邊吃烤羊一邊喝酒,因為太興奮,她喝多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沒有熄滅的炭火將房子引燃了。明為了救她,被轟然倒塌的房屋磚塊擊中后腦勺。她得救了,但,明死了。
唐超花了兩天時間研究薛潔空間里的日志和說說,研究完后,他非常失落。那個明太完美了,長得帥,有錢,還愛薛潔愛到付出了生命。跟明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堆狗屎。明猶如一個男神,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占據(jù)了薛潔的內(nèi)心,有這么一段愛情墊底,誰還能走進她的心里去呢?
唐超遇到了一個難題,這是他從業(yè)以來遇到的前所未有的難題。以前他幫有錢人策劃怎么追求美女時,他都能找到對方的短板,從而下手。就譬如薛潔的爸爸薛定奎喜歡的那個叫阿樂的女孩子吧,人家雖然清純,不拜金,但人家喜好玩音樂,尤其喜歡搖滾,渴望能成為一名搖滾歌手,這就是阿樂的短板。他可以讓薛定奎送阿樂去美國學(xué)搖滾,從而讓阿樂最終接受了薛定奎。
可薛潔的短板是什么?她似乎沒有短板。她家那么富有,她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她唯一要不到的就是那個明。也許,只有明才是薛潔的短板。
唐超雖然失落,但他不傻,他開始意識到,明也許沒有薛潔在日志里記錄的那么完美,這也許是薛潔的一種理想化,或者,就是明的偽裝。一個那么完美的男孩子,長得那么帥,家里那么有錢,會愛上薛潔這樣的女孩?薛潔長得不漂亮啊,或者說,她其實有點難看。以明的條件,他憑什么那么死心塌地地愛薛潔?
唐超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也許,明當年的目的,就和自己現(xiàn)在的目的是一樣的。明很可能并不是富家子弟,她從來沒去過明的家里,很有可能,明的富二代身份是裝出來的,那路虎,是借來的或者租來的,就是為了更容易接近薛潔。
只有這種可能,沒有別的解釋。那么,這就是明的短板,也是薛潔的短板。唐超覺得,只有先擊垮明在薛潔心中的形象,他才有機會去追求薛潔。
唐超不敢直接去找薛潔,他知道,如果辦砸了,后面就沒得玩了。所以,他還是決定在網(wǎng)絡(luò)上對明進行攻擊。
他加“半夢半醒”為網(wǎng)友,但幾次都遭到了薛潔的拒絕。沒辦法,最后一次添加網(wǎng)友時,他在驗證信息里寫上“我是明的朋友”。結(jié)果,半分鐘不到,薛潔就接受了他的加友請求,而且薛潔立即熱情地同他聊起來,她說她想念明,想得快瘋了。她每天都一個人到樹林子里轉(zhuǎn)悠,因為那樹林就是她和明最初相見的地方,她現(xiàn)在在樹林里,看一草一木,都能看到明的影子。
唐超立即說:“你不應(yīng)該生活在對明的懷念之中,明不值得你懷念?!?/p>
“胡說!”薛潔一連發(fā)過來三個憤怒的表情。
唐超立即發(fā)過去一行字去:“我是明的朋友,我了解他。他其實是個騙子。他并不是真的愛你?!?/p>
“放屁!”薛潔居然發(fā)過來這么粗俗的罵人的話,顯然她發(fā)怒了,緊接著她連著發(fā)過來兩句話,“你去死吧!”“你敢污辱我的明?滾!”
“半夢半醒”立即從唐超的QQ好友里消失了。很顯然,薛潔刪除了他。
這一次嘗試是失敗的,看來,薛潔對于明的愛已經(jīng)深入骨髓,她不可能相信唐超的話,也不容許別人說半點明的壞話。那怎么辦呢?
看來,沒辦法擊垮明在薛潔心中的形象,就只有盡量往明的形象靠攏了。反正自己不是要取代明在薛潔心中的位置,只需要薛潔接受就行。
唐超實施了他的第二套方案。
第二天,他開車去了紅杉嶺,將車停在嶺下,他拎著一小塑料桶的汽油上山了。
薛潔照常坐在林中那塊石頭上,沉思發(fā)呆。他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在她周圍將汽油澆出個半圓,薛潔還在沉思之中,渾然不覺。他掏出打火機打著火,“嘭”的一聲,火就像一條彎曲的長龍,一下子躥出老遠去。
正是秋燥季節(jié),林間的雜草、落葉一點就著,“噼噼啪啪”地炸響,火勢呈扇形往薛潔身邊包抄過去。
這樣的火勢當然燒不著薛潔,唐超也沒打算傷著她,他只是要制造一個與薛潔經(jīng)歷過的差不多的場景,然后,就像當年明救薛潔一樣去救她,那么,薛潔對明的情感很容易就會轉(zhuǎn)嫁到他的身上,這就是唐超的妙招。
點著火后,唐超立即就沖了過去,讓他意外的是,面對熊熊烈火,薛潔像是被嚇傻了,一時間竟不知道逃跑。
這倒更好,給了唐超表現(xiàn)的機會。他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薛潔,立即擁著她往遠離火場的地方跑。薛潔被動地被他擁著,側(cè)過頭來,一直看著他,爾后癡迷地問:“你,是明嗎?”
薛潔這種半癡半傻的模樣讓唐超也愣了一愣??磥?,自己的方法對頭了。相同的場景,讓薛潔跌入到回憶里,不能自拔了。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是明?!?/p>
薛潔“哇”的一聲哭了,緊緊地抱住了他,一邊瘋狂地吻他,一邊熱烈地說:“明,我愛你。我想你。我想死你了?!?/p>
薛潔吻了他一會兒,然后,認真地端詳他,這一端詳,她猛地一下推開了唐超,嚷嚷起來:“你不是明,你是誰?”
唐超認認真真地說:“我確實不是明,但我像明一樣愛你。明已經(jīng)死了,我是代替明來愛你的。”
“哦——”薛潔這才像突然醒過神來,一把抱住了腦袋,哭了,“是的,明已經(jīng)死了,他為了救我死了。我怎么還以為你是明呢?”
唐超趁勢一把抱住了她,說:“薛潔,火就要燒過來了,我們還是別站在這里說話好嗎,這里很危險,我們出樹林,到我的車上去?!?/p>
薛潔回頭看了看,火真的往這邊蔓延過來。她沒有掙扎,沒有反抗,任由唐超擁著,出了林子。
在車上,薛潔一直神情恍惚。唐超是學(xué)心理學(xué)的,他知道,過去的那場火災(zāi)是薛潔心中的痛,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了相同的場景,會讓她一時間猶如回到了從前,分不清記憶與現(xiàn)實。當下正是有機可乘的時候。
唐超拼命說著愛她的話,他說,他會像明一樣愛她,也會像明一樣保護她。
薛潔一直癡癡呆呆地聽著,爾后說:“是的,你是像明一樣保護我,你剛剛就救了我。可是,我愛的是明呀?!?/p>
“但是,明已經(jīng)不在了呀。”唐超強調(diào),“你不能一直生活在回憶中,現(xiàn)實中,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真愛。我就像明一樣愛你。我愿做第二個明,把他對你的愛延續(xù)下去?!?/p>
“你真的愿意?”薛潔顯然也被感動了,有些迷糊地問。
“我愿意。我當然愿意。我愿像明一樣,時時刻刻守在你的身邊,愛你,保護你?!?/p>
薛潔動容了:“明說,他想娶我。你,也愿意娶我?”
幸福真的來得太突然了,唐超都沒有料到,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和神速,薛潔居然自己問出了這樣的話。這其實一直是唐超擔心的問題,他有信心追到薛潔,但他最擔心的是她的父親薛定奎。薛定奎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很容易就猜得到他的動機,是絕不會答應(yīng)的。現(xiàn)在,薛定奎還在美國,如果他能趁這機會,將與薛潔的關(guān)系確定下來,生米煮成熟飯,那就太好了。所以他趕緊表態(tài):“我愿意娶你,我當然愿意娶你,我做夢都想娶你。如果你不反對,我們現(xiàn)在就去登記結(jié)婚?!?/p>
薛潔傻傻地看著他,說:“這也太快了吧?”
“這快嗎?我是代替明來愛你的呀。明愛了你多少年,我就愛了你多少年。我愛了你這么多年,現(xiàn)在才要求你嫁給我,這快嗎?”愛情中的男女都是說胡話的,唐超也不管自己的話有沒有邏輯性,他只要糊弄住薛潔就行。他要趁火打劫,也不給薛潔思考和喘息的機會,哪怕用強的也在所不惜。他當即就發(fā)動車子,沿著公路往嶺上開,他說:“我現(xiàn)在就送你回家去,拿上戶口簿,我們登記結(jié)婚去。”
整個紅杉嶺已經(jīng)是一片火海,林子邊的一幢別墅也著火了,消防隊的人已經(jīng)在那里滅火。而且?guī)X頂薛家的大門洞開著,很顯然,薛家人都跑出去滅火了。這正是好機會,唐超拉著薛潔的手跑進屋內(nèi),問她,戶口簿在哪兒,他動手幫著尋找起來。薛潔起初還在猶豫,但很快就被他的熱情點燃了,她將放戶口簿的地方指給了他。唐超拿上戶口簿,那個興奮啊,他看都來不及看一眼,拉著薛潔就跑了出來。
這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得趁著薛潔還迷糊,趕緊將生米煮成熟飯,誰知道薛潔什么時候醒過神來就反悔呢。所以,唐超將車開得風馳電掣,直奔民政局。
一切都很順利,快中午的時候,唐超終于領(lǐng)到了大紅的結(jié)婚證,他笑得合不攏嘴,他自己都沒料到,事情會如此順利,這真是老天在幫他,活該他發(fā)財啊。
從民政局出來,薛潔似乎醒過神來,她變得沉默起來,唐超去牽她的手,被她甩開了。她只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p>
行,那就回吧。反正已經(jīng)領(lǐng)了結(jié)婚證,遲早是要與薛家人見面的,薛定奎不在家,去見見薛潔的母親也好。唐超開車送薛潔回去。
紅杉嶺的火已經(jīng)滅了,到處烏黑一片,燒剩下的樹干烏漆墨黑的,像斷劍殘戟,直指蒼天。那幢殃及池魚的別墅塌了半片。但消防人員沒有離開,和一群警察一起,正在調(diào)查起火原因。
唐超心里滿滿地鼓脹著幸福感和成就感,根本沒理會這些事。
路上停滿了救護車和警車,他的車開不上去,他便步行送薛潔到薛家別墅門口。薛家的別墅在嶺頂,安然無恙。唐超隨薛潔走進薛家大門,一對中年男女立即迎了上來,那女的是薛家的保姆吳嬸,吳嬸一把抓住薛潔的手,就哭了:“閨女,你去哪兒了?急死媽了。我到處找你不到,我和你爸還以為你被燒死了呢?!?/p>
媽?唐超愣住了:“你,是薛潔的媽?”
吳嬸這才注意到唐超,趕緊致謝:“感謝你將我家薛潔送回來,我和她爸都快急死了?!彼噶酥干磉叺闹心昴腥?,那男人也趕緊沖唐超點頭。
“怎么回事?你們是薛潔的父母?那薛定奎……”唐超駭住了。
中年男人說:“是這樣,我是定奎的本家,定奎一家人去美國定居了,房子空在這兒不放心,就請了我們夫婦幫著他看房子?!彼噶酥刚谏蠘堑难?,說:“這是我女兒。反正我們夫婦都住這兒了,將她一個人留在家里不放心,就將她也帶過來一起住了?!?/p>
聽到這話,已經(jīng)上了一半樓梯的薛潔回過頭來,瞪著他們,厲聲問:“誰是你們的女兒?我是薛家的小姐!富家千金。”
吳嬸趕緊點頭說:“是是是,你是富家千金。乖女兒,趕緊上樓歇著吧?!?/p>
薛潔又怒了:“你叫誰乖女兒呢?吳媽,請注意你的身份?!?/p>
“是。是。我注意。”呈嬸抹起了淚,望到薛潔上了樓,她才對唐超苦笑一聲,說,“別見怪,我女兒腦子患了病,她以前總幻想自己是富二代,又幻想出一個富二代的孩子,愛上了她,還為她死了,所以她天天生活在這種幻想的懷念中,不能自拔?!?/p>
“你們是說,那個明?”唐超瞪圓了眼睛。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沒有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么個人,都是她幻想出來的。醫(yī)生說,她這是妄想癥。我們領(lǐng)她住到這兒來后,她又幻想自己是薛定奎的女兒,都不肯認我們了。她一有機會就找出薛家小姐的衣服來,穿著照相。她還要穿著那些衣服出門,我們哪里肯呢?那些衣服都老貴了,弄壞了一件我們都賠不起啊?!?/p>
唐超像是被雷擊了,怔忡地站在那兒,說不出一句話。
唐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薛家的,他像一縷游魂,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了嶺下。他又失望又憤怒,自己怎么就認定薛潔是薛定奎的女兒呢?
現(xiàn)在想起來,其實是有端倪的,薛潔的表現(xiàn)是跟正常人不一樣,可自己財迷心竅啊,愣是沒往那方面想?,F(xiàn)在好了,費了那么多心機,卻是白費力氣,被一個瘋子給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直到坐進車里,唐超才猛地醒過神來,不是一場空,是一場噩夢。他已經(jīng)與薛潔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了啊,怎么辦?難道自己真的要做一個瘋子的丈夫?他嚇住了。不行,他得趕緊去找薛潔,將婚給離了。
他打開車門,正要往嶺上跑,這時一個小伙子卻笑吟吟地站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小伙子笑著直沖他拱手:“唐先生,恭喜你呀,新婚快樂?!碧瞥豢矗蹲×?,是夏小波。他怔怔地問:“你,知道我已經(jīng)跟……”
夏小波仍是一臉微笑,說:“我還有什么不知道呢?我可是天天跟蹤你喲。你的愿望現(xiàn)在終于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薛潔是你的妻子了,你可要為你的妻子負責哦,譬如說,送她去醫(yī)院住院治療,這可是你這個做丈夫的職責所在?!?/p>
唐超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薛潔患病了?”
夏小波冷笑了一聲:“這不是廢話嗎?我跟你說過,我是實習醫(yī)生呀,薛潔就是在我實習的那家醫(yī)院治的病,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還央求我?guī)湍悴邉澰趺醋匪俊辈耪f到這里,唐超心里一凜,冷汗便下來了,他指著夏小波,叫起來,“是你!這是圈套對不對?是你給我設(shè)的圈套!”
夏小波不急不躁,慢悠悠地說:“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我是請你幫我設(shè)計怎么追薛潔,又沒叫你自己去追她。你可是拿了我的錢的,沒履行合約,自己上了,你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還有臉在這兒指責我?”
唐超叫起來:“夠了!我知道是你,一開始就是你給我設(shè)的局!這是為什么?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我倆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這樣害我?”
“無冤無仇?”夏小波臉上的笑容沒了,怒氣在他的眼里一點點地積攢,他怒道,“我和阿樂那么相愛,她是那么清純的一個女子,只相信愛情,不相信金錢??赡隳兀瑸榱藥讉€臭錢,幫薛定奎策劃出種種方案、種種騙局,騙阿樂上鉤。你還自詡為愛情策劃師,狗屁!你就是個騙子,多少像阿樂那樣的好女子因為你上當受騙,成了有錢人的玩物。我怎么不恨你?你不是愛錢嗎?你不是會策劃愛情嗎?那我就要你自嘗惡果!”
這是唐超沒有料到的。當年,他調(diào)查過阿樂的背景,知道阿樂有個男朋友,但他不知道那就是夏小波,因為就他的了解,阿樂的男朋友很尋常,就是個在讀大學(xué)生,根本沒有調(diào)查的價值。想不到現(xiàn)在,夏小波復(fù)仇來了。但他還是表現(xiàn)出了鎮(zhèn)定,說:“你以為這樣就報復(fù)了我?不就是我跟薛潔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嗎?在領(lǐng)證以前,我不知道她患了精神病,我現(xiàn)在就以這個為由,起訴離婚?!?/p>
“你敢!”夏小波又冷靜下來,冷冷地說,“我勸你先看看這個吧。”他遞過來一個數(shù)碼相機,相機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視頻里,自己正拎著一個小塑料桶,在林子里傾倒汽油。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就舉起了相機,夏小波卻淡淡地說:“別做無意義的事,這段視頻我已經(jīng)下到電腦上了。你好好想想吧,只要我將這段視頻交給警察,你的結(jié)局會是什么?縱火燒山,還燒了人家的別墅,你覺得等待你的結(jié)果會是什么?”
唐超徹底癱軟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想干什么?你,要多少錢?”
“我一分錢都不要。我只要你當好薛潔的丈夫,好好地為她治病。你就當我給了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吧。別想離婚,別對薛潔不好,也別再騙無辜的女孩了,你犯了哪一樣,我立馬讓你進局子?!毕男〔眠^相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唐超身子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想想夏小波的話,再想到這一輩子只能與一個精神病患者一起生活,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責編:戴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