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云
《隱形的翅膀》是在拂曉那會兒定的稿,那時的心情,仿佛一個急切當媽媽的女人十月懷胎瓜熟蒂落般的幸福與滿足。
夜空里浮游著白光,迷蒙的月色透出綿綿慵懶和倦意,可路燈依然明亮,如雨的燈輝沿著翠綠的樹冠朝四處漂流,給空洞的深秋夜晚添了一些暖意。抬起頭來,面向窗外用力呼吸了一大口,忽然覺著從未有過的輕松,可頃刻之間卻有一種虛脫抽空的感覺。
老實說,《隱形的翅膀》寫得異常艱難、困苦、疲憊,幾度萌生放棄的念頭。文本斷斷續(xù)續(xù)寫了三個年頭,四十易其稿,僅推倒重來就達十次之多,初略估算,形成的廢文字超過了百萬。
其實,筆者業(yè)余創(chuàng)作已有好些年頭了,被文友稱作 “快槍手”,曾有過三個月創(chuàng)作出二十八萬字長篇小說的記錄,參加全國性文學原創(chuàng)賽事,從萬多部作品中脫穎而出,獲得前八名,卻被區(qū)區(qū)三萬字左右的中篇小說創(chuàng)作絆住了手腳,且完全徹底犯難了,難得幾乎無所適從。
當初,基于是官場小說的認知,寫了縣委辦公室秘書畢濤在仕途與愛情上的困惑和掙扎,題為《推手》,寫得纏綿悱惻,跌宕起伏,人物血肉豐滿,發(fā)在市級內(nèi)部刊物頭條,收獲了一些褒譽。擱了一段時間后拿出來看了看,感覺味道索然,文本雕琢痕跡明顯,生活的斷面被傳奇化、庸俗化了,彌漫著低俗黯淡的氣息,一番糾結(jié)之后便著手修改。
沒料想這是顛覆性的大改大造,甚至是痛徹心扉,殺戮式的自我折磨,寫了刪,改了再刪,辛辛苦苦,挑燈夜戰(zhàn)寫了幾萬字,感覺不滿意,咔嚓一剪刀下去,剪得屏幕一片空白,如此反反復復,折騰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竭了,可仍然沒折騰出打動自己的文字來。這期間,一些好朋友給出不少主意,有位旅居海南的同鄉(xiāng)老作家三天兩頭來電話交流,但終究難同筆者產(chǎn)生共鳴。忽然有一天聽音樂,被一首低回婉轉(zhuǎn)的《隱形的翅膀》觸發(fā)了靈感,立刻打開電腦,行云流水般寫了起來,創(chuàng)作了同名小說。
毫不夸張地說,創(chuàng)作《隱形的翅膀》是筆者人格和生命的一次大體驗,真正理會到什么是大愛,什么是真情,什么是仁與義。作品寫了大學校長藍堯——“精神教父”,縣委書記魯伊——生身父親,山里人畢老大——養(yǎng)父三種不同的父愛,通過畢老大這一藝術(shù)形象塑造,淋漓盡致地詮釋了愛與仁的真義,展示了超越血肉關系的父愛的純美和偉大。畢老大只是個普通山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骨子里承繼著老祖宗的真誠、善良和淳樸,他用一輩子的心血疼愛養(yǎng)子,給予畢濤的父愛熾烈如焰。然而,當這份父愛遭遇親情碰撞的時候,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他毅然揭開事實真相,要將這份愛還回去,還給畢濤的生身父親,彌留之際,拼了最后一絲氣力逼畢濤去認魯伊。作品中畢老大的人性純美還不只這些,他對綺兒那份情愛,盡管筆者只用了素描,但寫出了情感的醇厚,悲愴,凄美,崇高,催人淚下。
人性之美是任何階層、任何時代都不可或缺的。泰戈爾說:“生于夏花之絢爛,死于秋葉之靜美。”筆者倒以為這是對畢老大人性之美的一方映照。倘若讀者也能認同的話,幾年來煞費苦心的孕育,想必也就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