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

三個人都一直期待著的家庭游，終于成行了，目標是安徽省的西遞、宏村和黃山，行程四天。

自我從國企下崗失業(yè)后，一直為了生存四處奔波，兒子又在省城高中讀書，三個人各在一地，連相聚都少。沒有時間是一方面，清貧的生活也舍不得那份源自血汗的付出。也因此，我早就答應過兒子的家庭游，一直是不曾兌現(xiàn)的承諾，在等待著時機。

時機來了，兒子不負厚望，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了較為理想的成績，在確認了自己滿意的錄取信息之后，家庭游在喜氣洋洋的氛圍中啟動。

妻子和兒子都沒有過外出旅游的經(jīng)歷，所有事務均由我提前籌劃和安排，包括需要攜帶哪些東西，事無巨細，一一交代清楚。從合肥至黃山的動車剛剛開通，我們從合肥坐動車到黃山市，入住位于新安江邊的酒店。站在室內(nèi)，就能領略新安江風景，晚上游玩屯溪老街。第二天游玩宏村和西遞，晚上是觀看大型室內(nèi)情景劇《徽韻》。第三天上黃山……計劃緊湊而周密，我想在最短的時間里一次玩?zhèn)€夠，玩?zhèn)€痛快。

出發(fā)前，我每天多次在網(wǎng)上瀏覽黃山的天氣情況，眉頭也愁在了那掛著雨滴的云團上。我只能默默祈禱，但愿，但愿……沒想到，老天還算給面子，游覽宏村和西遞時，天是陰的，并不熱，也無須撐傘。游覽黃山的第一天，時陰時雨，還有暴雨傾盆，第二天則是太陽當空，不同天氣下的美景都觀賞到了。

回程的車上，三人一張座椅，妻子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我在中間，兒子在外沿。已是午后，兩個人都把頭歪在了我的肩膀上，左右夾擊，快速地進入夢鄉(xiāng)。我也想睡，可只能將頭微微地仰靠，不敢有絲毫的動彈，一動，就會驚醒了他們。

沒辦法睡，我只好眼珠亂轉，去除睡意，同時展開思想的翅膀。我向左斜視，是妻子的秀發(fā)紛披，有著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面色平靜，眼簾輕垂，眉角眼梢隱約細密的皺紋。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已和這個女人共同度過了二十個春秋，青春不再，浪漫不再。為了生活，有的只是爭吵，是矛盾，是斗氣，是別扭，然后再冷處理，再和解，再繼續(xù)前行。

于她而言，我是無能的，沒本事，沒膽量，掙不了大錢，不能給她富裕甜蜜的生活，至今連住房都是租的。她埋怨我只是與書為伴，寫換不來多少錢的文章。而此刻，她是安寧的，放心地倚靠著我，以我為支撐和靠山。那些不滿，會不會只是嘴上說說，其真實的內(nèi)心一如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呢？至少，通過兒子的成長，她是能夠領悟我的價值和力量的，如同她在某些方面潛移默化的改變。比如對書的態(tài)度，對文字的認識，對生活的看法等等。

我向右斜視，是兒子粗硬的短發(fā)癢癢地刺著我的脖頸，一股汗味，一股勃發(fā)的力量，時而，還一個勁地再往里拱一點。兒子一直是非常信賴我的，有一些怕，但更有朋友式的信任和心理上的依賴。兒子是上進的，正直的，跟我一樣的倔強和頑固，我刻意培養(yǎng)他的獨立可以說小有所成，無論學習還是生活。

今年是他的高考之年，也是他的十八周歲，他比我高，也比我壯，真正的半大小伙。已經(jīng)被錄取為一名大學國防生的他，幾年之后將是威武的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纱丝蹋匀灰曃覟橐揽?，把我當作一棵偉岸的大樹，像弱小的植株那樣。

我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些僵硬和麻木，可內(nèi)心深處卻洋溢出滿滿的幸福，向周身彌漫。就生活而言，我的確是慚愧的，有太多的不足和欠缺，不能給予他們別人能夠擁有的一些。可他們?nèi)匀灰曃覟橹е?，是他們頭頂上的那片天，能夠為他們遮風擋雨就夠了。

每一個家，都渴望幸福和溫暖，其實，這與有錢與否并沒有太大的關系。相互依靠著，盡力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就可以了，一如我們的現(xiàn)在。

（題圖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