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明

【摘 ?要】本文通過大量史料，對1980年中央廣播事業(yè)局確定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的開播日期和人民廣播事業(yè)創(chuàng)辦紀念日的經過，進行了詳盡說明。

【關鍵詞】延安新華廣播 ? 開播日 ? 人民廣播事業(yè) ? 紀念日

【中圖分類號】G219 ? ? ? 【文獻標識碼】E

今年是我黨領導創(chuàng)辦的延安新華廣播電臺開播暨中國人民廣播事業(yè)創(chuàng)辦75周年。近年來，有同志著文對1980年重新確定延安臺開播時間為1940年12月30日提出質疑。也有同志向我詢問1980年重新確定延安臺開播時間的有關情況。35年前，最初參與倡議重新確定延安臺開播日期并建議更改人民廣播事業(yè)創(chuàng)辦紀念日之事者有三人，即溫濟澤、楊兆麟同志和我。溫已于1999年去世，楊目前臥病在床。年近耄耋之年的我，有責任將1980年重新確定延安臺開播日期之事告知關心此事的同志。

1980年春天，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黨的實事求是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重新得到恢復和發(fā)揚。歷史科學研究再現新的生機，中斷了十多年的中國廣播史教學研究工作也開始逐步恢復。

5月間，溫濟澤同志把楊兆麟同志和我找到一起，說起新華社的同志經過調查研究，提出新華社的歷史應從1931年11月7日在江西瑞金建立的紅色中華通訊社算起之事，并由此聯想到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的開播日期長期以來一直被認為是1945年9月5日并將這一天作為中國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紀念日。但70年代初中央廣播事業(yè)局在籌備延安廣播歷史展覽時，曾發(fā)現了延安臺早在40年代初就開始廣播的史料，是否也應提出重新確定延安臺開播日期，并進而建議更改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紀念日，以求真實地反映人民廣播的早期原貌。三人商定由我起草一份調查報告，說明當年延安臺的籌建和開播的情況，然后進一步商定建議更改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紀念日之事。

在起草調查報告的過程中，我把70年代初發(fā)現的有關延安臺40年代初開播的報刊和檔案史料，如，黨中央機關報《新中華報》、中央軍委三局機關刊物《通信戰(zhàn)士》、山東地區(qū)黨組織機關報《大眾日報》和中共中央北方局機關報《新華日報》（華北版）以及重慶國民黨當局偵測延安臺廣播的檔案材料一并加以比較研究，以便從中找出可靠的答案。

為便于分析說明上述史料，現列表如下：

從上述表中比較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初步結論：

第一，①②③④四條消息中雖然臺名不一，播音時間有所不同，但指的都是同一個廣播電臺，即后來定名的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理由是四條消息中的呼號均為XNCR，前3條消息中的波長均為28米。第⑤份旁證材料可能是潛伏延安的國民黨人員據②向重慶方面的報告，波長與②相同，開播日期延后一個月，呼號中將XNCR報告為XNCS。

第二，前四份材料中臺名不一，波長和播音時間以及對開播使用的不同用語不斷調整，恰好反映出延安臺正處于試驗廣播期間的特點。

第三，關于延安臺的開播時間，前四份材料有四種說法，采用哪一種較為合適呢？為此頗費心思。當年中央軍委三局組建的九分隊負責延安臺選址、土建、動力供應、天線安裝以及發(fā)射機調試等基建工作。加之，當時播音員也屬九分隊的編制，故三局刊物《通信戰(zhàn)士》提供的第③份材料，應屬具有相當可信性。同樣，當時新華社負責編寫口語廣播的稿件，第②份材料也應屬于權威發(fā)布，但引起注意的是第②③份材料以及第④份材料中提到的開播時間均屬預告性質，那么1941年2月1日、3月1日或4月1日當天是否開播了呢？并未見后續(xù)報道，這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預告了，但當天因故并未開播，一種是確實開播了但又中斷了，故又有后來的再次預告。反復斟酌，采用第②③④種開播日期的任何一種說法，均難以確定，相比之下，似乎第一種說法，即1940年12月30日的說法更為可信，因它是在事實發(fā)生后于1941年1月16日報道的，這表明延安臺確實于1940年12月30日開播了。值得注意的是，第①份材料中還特別強調“山東各軍政機關、民眾團體，備有收音機者，可趕快按時收聽，借以收羅一切正確真實之新聞材料，并可粉碎敵偽投降派所進行之欺瞞國人之一切虛妄宣傳”。另，九分隊隊長傅英豪在題為《第一座紅色廣播電臺》（發(fā)表于《人民日報》1961年12月31日，后收入《星火燎原》第6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12月第1版）的回憶錄中曾提及1941年1月下旬，延安臺播出了毛澤東代表中央軍委就皖南事變發(fā)表的命令（1月20日）和談話（1月22日），從而證實延安臺1941年1月仍在繼續(xù)廣播。

當時對第①條消息的來源及涉及的陜甘寧邊區(qū)政府辦廣播一事也作了初步分析?？堑冖贄l消息的《大眾日報》是中共山東地區(qū)黨組織的機關報，它創(chuàng)辦于1939年1月1日，大眾社即山東大眾日報通訊社的簡稱，1941年6月改稱新華社山東分社。從消息內容分析，可能是根據有關材料改寫而成的。至于為何使用“陜甘寧邊區(qū)政府”的名義來辦廣播，其原因尚待進一步查證。這里提供相關背景材料可供了解和認識此問題參考。據中共黨史記載，1937年七七事變后，根據國共兩黨達成的口頭協議，按照團結抗日的原則，隨后原陜甘寧革命根據地進行了更名改制的工作。9月6日，原陜甘寧革命根據地的蘇維埃政府正式改稱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此政府是國民黨當局公開承認的。原中華蘇維埃政府機關報《新中華報》改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機關報。1939年2月7日，該報又改組為中共中央機關報，同時仍兼陜甘寧邊區(qū)政府機關報。我們揣測在此背景下，延安臺最早對外使用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名義來辦，可能是出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策略的考慮。

根據上述認識，我起草了《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籌建和試播始末》調查報告的初稿，提出延安臺的籌建和試驗廣播可以追溯到1940年，首次開始試驗廣播的時間為1940年12月30日。6月21日，溫濟澤致函中央廣播事業(yè)局局長張香山同志，建議將中國人民廣播事業(yè)創(chuàng)建紀念日更改為1940年12月30日，并附上修改后的上述調查報告和他寫的《關于新華社和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的誕生日期問題》一文。

不久，張香山聽取了老同志的意見。12月9日，他又主持召開局黨組會議，討論了由楊兆麟起草以及金照、張紀明和我簽字的擬同意溫濟澤建議的報告，并作了有關決定。在報請中央宣傳部批準后，中央廣播局于12月23日發(fā)出了將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紀念日由1945年9月5日更改為1940年12月30日的通知。當年12月29日，中央廣播局舉行了紀念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40周年座談會。此后45周年、50周年、60周年乃至70周年都舉行了不同形式的紀念活動，對發(fā)揚延安廣播優(yōu)良傳統(tǒng)、總結歷史經驗，推動廣播電視的改革創(chuàng)新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

在1985年紀念45周年之際，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成立了籌備組，臺長楊兆麟兼任組長，我為副組長之一。楊和我分別帶隊到延安（陜北）臺多處舊址拍攝電視片。該片后定名為《人民廣播風云錄》，于當年12月30日在央視首播（遺憾的是該片至今下落不明，望知情者告知）。楊兆麟在延安、陜北指導拍片時，在王皮灣的延安臺發(fā)射臺舊址兩孔石窯洞之間的石壁上，鐫刻了由他起草并手書的碑文：“中國人民廣播誕生地 ?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三十日，延安新華廣播電臺在此開始播音。這兩孔石窯洞是動力間和機房，播音室在河對岸的一孔土窯洞里。為紀念人民廣播事業(yè)誕生四十五周年而題”。此處后來成為瞻仰人民廣播誕生地的必列之處。

與延安臺開播有關還有一事，即延安臺呼號XNCR的含義問題。上世紀60年代初，曾在1941年初參與籌備延安臺日語廣播的張紀明同志告訴我：X是國際有關組織規(guī)定的中國無線電臺呼號的首個字母，N是New，C是Chinese，R是Radio的字頭，意即新中國廣播。幾十年來，我一直沿用這個釋義。最近四川的老廣播，熟悉英語的陸原同志來信稱：Chinese與China不同，譯為“中國”欠妥，可譯為“中華”。這樣，XNCR的含意為“新中華廣播”比之于“新中國廣播”更為確切，既接近于“延安新華廣播電臺”之名，又與當時延安《新中華報》、新華通訊社名稱協調一致。我在新版的《中國廣播電視通史》中已采用了“新中華廣播”這一釋義。

上世紀90年代初期，在與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通信部從事我黨、我軍通信史研究的同志交往中，從他們提供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通信兵大事記》（1987年12月編?。┲胁榈饺缦乱粍t記載：

“1941年延安新華廣播電臺經10個月之籌建與試驗，于11月7日（蘇聯十月革命節(jié)）正式開始播音，呼號XNCR。每日21時至22時播出，雖然聲音較弱，節(jié)目不多，但已取得了打破敵人政治封鎖的初步勝利。從12月3日起，每星期五的（經查1941年12月3日為星期三，此處可能有誤——趙注）17時30分由日本同志（袁青子）用日語對日廣播一次，根據對日廣播頻率附近突增的干擾推測，這種廣播已有相當的成效。”（據中央軍委三局一處《1941年工作報告》）

我將上述材料向溫濟澤、楊兆麟同志通報后，他們認為《大事記》中講的延安臺是1941年11月7日正式播音，我們提出更改人民廣播創(chuàng)建紀念日的依據是延安臺1940年12月30日首次播音，雖然是試驗性質的，但兩者并不矛盾，況且，紀念日之事已經中宣部批準，沒有必要再提出更改的建議了。當時還談到現已查明中共一大不是1921年7月1日召開的，而是7月下旬召開的，但作為建黨紀念日仍定為7月1日。但《大事記》中關于延安臺1941年12月3日起開始日語廣播的記載，卻引起了溫濟澤的注意。1993年初，他致信廣電部部長艾知生、中國國際廣播電臺臺長崔玉陵，建議對上述日語開播之事作認真調查，把它搞清楚。已退居二線的副臺長兼總編輯胡耀亭受國際臺分黨組委托承擔起調研任務。他經過半年多的辛勤勞動，于1994年寫出了調查報告，確認延安臺的日語廣播開始于1941年12月3日，并建議將中國人民對外廣播開播的日期也定為這一天。1995年3月15日，廣電部黨組正式批準國際臺的報告，確定中國人民對外廣播開播的日期為1941年12月3日;第二年12月初，國際臺舉行了中國人民對外廣播創(chuàng)建55周年紀念活動。此后，每逢5或10均舉辦相應的紀念活動。2011年12月3日是中國人民對外廣播暨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創(chuàng)建70周年紀念日。

1992年7月，總參謀部通信部編著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通信兵史》出版，該書第一編革命戰(zhàn)爭時期有關章節(jié)中，對延安臺的開播作了如下表述：“延安新華廣播電臺口語廣播于1940年12月30日首次播音。經過一段時間試播，于1941年11月7日正式播音。”（見該書第87頁，軍事譯文出版社出版）

2010年11月，新華通訊社史編寫組所著《新華通訊社史》第一卷在有關章節(jié)中，對延安臺的開播作了如下表述：“1940年12月30日，延安新華廣播電臺開始播音，呼號為XNCR……延安臺編制屬軍委三局，業(yè)務歸新華社，廣播稿由新華社廣播科供給。”（見該書第197-198頁，新華出版社出版）。

至此，延安臺1940年12月30日首次播音的史實，在與之相關部門的史書中均予以確認。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

（本文編輯：劉園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