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

兩個世界，兩種身份，無時不在的生命危險。

這就是莫滕·斯托姆曾經(jīng)的生活。他曾是一個激進的伊斯蘭教徒，后來，成為一名潛伏“基地”的間諜。

斯托姆潛伏在“基地”多年，為中情局、軍情六處及丹麥情報機構(gòu)工作?！拔迥曛?，我在兩個世界和兩種身份之間游走。我有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性格，說錯一句話，就可能讓我丟掉性命?！彼f。

近日，已經(jīng)不再做間諜的斯托姆將自己的故事寫成了書——《間諜風暴：生活在基地組織和CIA之間》。為躲避“基地”組織的報復，目前斯托姆隱居在英國的某個小鎮(zhèn)。記者找到了斯托姆的自傳合著者、CNN反恐分析師蒂姆·李斯特，他曾與斯托姆有長時間接觸。

極端主義者：

為大兒子取名“本·拉登”

1976年，斯托姆出生在一個丹麥小鎮(zhèn)。他是典型的維京人長相，身材魁梧，一頭紅發(fā)。

“他是個大塊頭，”李斯特向記者描述他熟識的斯托姆，“他從小就有拳擊天賦，水平很高，參加奧運會也沒問題?！?/p>

“他小時候經(jīng)歷過一段困難時期。”李斯特說，“18歲的時候，他進過監(jiān)獄。出獄后加入飛車幫，做了他們的打手。”

在監(jiān)獄里，斯托姆遇到了一位獄友，勸說他改信伊斯蘭教。出獄后，他在小鎮(zhèn)圖書館發(fā)現(xiàn)了一本古蘭經(jīng)，李斯特說，斯托姆混亂的生活好像“找到了一些意義”。

后來，斯托姆去了也門。在那里，他刻苦地學習阿拉伯語，徹底成為一名虔誠、甚至極端的伊斯蘭教徒。不僅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穆拉德·斯托姆”，還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取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奧薩馬·本·拉登。

也門歸來之后，斯托姆投入了“圣戰(zhàn)”運動。他雖定居英國，但和世界各地的激進伊斯蘭分子有著密切聯(lián)系。他在英國各地的清真寺傳教，為恐怖分子組織培訓，并參加各種集會。2005年，他在美國駐英大使館外焚燒美國國旗，大喊：“美國人去死！”

斯托姆的西方人身份并沒有影響他取得“圣戰(zhàn)者”們的信任。

“那時候在也門，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參加激進的伊斯蘭組織，澳大利亞人、非洲人、法國人、西班牙人都有。”李斯特說。

那時候，斯托姆滿心想要成為一個圣戰(zhàn)者。2007年，他差一點就去索馬里參戰(zhàn)。就在他離開之前，一個電話告訴他，“圣戰(zhàn)者”在索馬里失去了對機場的控制權。

“這令他深深地沮喪，所有關于‘圣戰(zhàn)的夢想都被毀掉了?！崩钏固卣f。

斯托姆無法理解怎么會遇到這樣的挫折。而在失望之余，懷疑也在產(chǎn)生，他開始反思伊斯蘭激進分子的所作所為。

恰在此時，丹麥情報機構(gòu)PET找到了他，并說服他為西方情報機構(gòu)工作。

中情局間諜：

設美人計誘殺“基地”頭目

斯托姆認為，自己最大的一個貢獻，是幫助CIA定位并清除了安瓦爾·奧拉基。

奧拉基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他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鼓吹“圣戰(zhàn)”，是“基地”組織也門分支的首領，“也是全球‘基地的一個明星”。李斯特說。早在2010年，奧拉基就被美國的情報機構(gòu)全球追捕。

盡管有遍布全球的情報網(wǎng)和軍事部署，但對于CIA而言，找到奧拉基并不容易。

而斯托姆與“基地”組織有多年的聯(lián)系，認識很多“基地”組織的大人物，包括奧拉基、納瑟爾·阿爾烏海什、拉登的私人秘書，以及現(xiàn)在“基地”組織的“二號人物”等。2006年斯托姆就結(jié)識了奧拉基。

經(jīng)PET介紹，斯托姆與英國的軍情五處、軍情六處、美國的CIA都建立了聯(lián)系，并答應幫CIA尋找奧拉基。

潛伏“基地”組織的日子并不輕松。有一次，斯托姆和奧拉基見面時，兩個手持沖鋒槍的守衛(wèi)向他走來，他一度認為自己的身份曝光了，“這下完了”，他心想，但沒想到奧拉基給了他一個大擁抱，斯托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2009年，奧拉基請斯托姆為自己物色一位“三姨太”，必須是西方人。

斯托姆做到了，他在“臉譜”網(wǎng)上，為奧拉基找到了一個33歲的“女粉絲”阿米娜，之后，“郎情妾意”，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2010年6月，阿米娜抵達也門，準備嫁給奧拉基。她隨身帶著一個手提箱，里面裝有隱藏的定位裝置——奧拉基中了“美人計”。

2011年9月30日，美國一架無人機在也門發(fā)射導彈，奧拉基被“定點清除”。

盡管中情局至今沒有明確，是否是斯托姆的“美人計”直接把奧拉基送到了末日，但奧巴馬知道了“斯托姆”這個名字。

“到現(xiàn)在為止，奧拉基如何被追蹤仍是高度機密，但斯托姆有令人信服的證據(jù)，證明是他的信息幫助定位到奧拉基?！崩钏固卣f。

除此之外，斯托姆還提前向多個國家的情報部門透露了很多恐怖襲擊計劃，“有一次是他自己也參與的任務，去威斯敏斯特引爆炸彈?！崩钏固卣f。斯托姆的情報在丹麥、英國等地阻止了多起恐怖活動。

“基地”叛徒：

上了“伊斯蘭國”追殺名單

CIA曾許諾斯托姆，若其成功幫助定位奧拉基，將給他500萬美元的酬勞。但最終斯托姆沒有得到這500萬。于是他決定停止為CIA等情報機構(gòu)做間諜，并將自己的故事公之于眾。

他的故事最早在丹麥的一家報紙上刊出。

李斯特也從那時開始了與斯托姆的聯(lián)系。他告訴記者，斯托姆在英國有一家公司，以隱藏自己的身份。“通過那家公司及丹麥報社的一個朋友，我找到了他?！?/p>

為躲避“基地”的報復，斯托姆不得不四處躲藏?！坝谑窃诒睔W的某個秘密地點，我和他見了幾次面。每次我們聊四五天，采訪他，并錄音，最后完成他的自傳。”李斯特說。

如今，不論是CIA還是PET，都對斯托姆的故事不置可否。

“他保存了幾盒錄音帶，是他和CIA及PET的會談錄音。這些錄音是真的。此外，他有非常多的往來郵件、短信，還有一段視頻，是他為奧拉基找到西方妻子時拍攝的。還有他的護照、簽證信息等，這些海量的信息構(gòu)建的時間線，讓我們能相信他所說的故事?！?/p>

背叛“基地”讓斯托姆面臨著真實的死亡威脅，恐怖組織多次對他發(fā)出死亡威脅，包括如今勢頭蓋過“基地”的“伊斯蘭國”。2013年，這一組織就曾在網(wǎng)上發(fā)布視頻，在墻上貼出他的頭像并射擊。

“有很多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如果得到機會，他們肯定會殺死他?！崩钏固卣f。但丹麥的情報機構(gòu)沒有給他提供任何保護。

“據(jù)我所知，英國情報機構(gòu)曾想吸納他，讓他換個身份，到其他地方繼續(xù)從事情報工作。但他拒絕了。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想和孩子分開。另一方面，他也不確定是否還能相信情報機構(gòu)?！?/p>

“那是一個信任稀缺的行業(yè)?！崩钏固卣f，好在斯托姆經(jīng)驗豐富，“他用了一個新名字，生活在英國的某個地方。但要想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估計還需要很久。”

李斯特說，斯托姆希望人們知道他所做的事情。

“我們希望讀者能從書中看到像斯托姆這樣的情報人員的生活，他們過著雙面人的生活，無法對自己的家人、朋友吐露心聲。他們面臨很多困境，進退兩難?！?/p>

〔責任編輯袁小玲〕

〔推薦人水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