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影

同事講了第一天送兒子去幼兒園的情景。早晨，剛進到園里，孩子躲在媽媽的身后，用怯怯的眼神望著幼兒園里的阿姨和孩子們， 嘴里一個勁地說著：“媽媽，回家；媽媽，我不上幼兒園?！毕挛缭偃ニ蛢鹤由蠄@，一到幼兒園的操場邊，兒子就說：“媽媽，我肚子疼?！薄澳窃廴メt(yī)院吧。”“不用。”“那喝點熱水？”“不要?！薄澳窃趺崔k？”“咱們回家。”

幼小的孩子，來到世間也不過短短數(shù)年，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掙脫媽媽愛的羽翼，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入園，第一次讓孩子在無奈中學(xué)會了放棄和承受。

我不由得想起我第一天送兒子去幼兒園的情景。那年兒子才三歲。我牽著兒子的小手，走過一條長長的小街，就來到了四周是鋼管圈起、中間用鐵絲網(wǎng)編織的兩扇大門前。周圍很多孩子都背著癟瘦的小書包，小小的手蜷在大人的手心里，一張張稚氣的小臉上，閃爍著好奇、驚惶和不安。

孩子們最怕的是走進幼兒園的教室，因為里邊的小朋友，有的坐在小凳子上哭著，也有幾個蹲在那，等待著什么。沒有坐滿位子的空桌子空凳子，一字擺開。老師拉著兒子進入教室門口，兒子在門口先朝里面望了望，然后扭頭望向我，眼里蓄滿淚光，像是對我說，“媽媽，別走！”

兒子的眼神讓我很心疼，但我還是狠狠心，轉(zhuǎn)身離開了，沒走多遠，兒子便從教室里飛出來，并且迅速奔到大門口。此時已經(jīng)八點多了，我還要上班，看門的老爺爺要鎖門了。于是，我再次狠狠心，推開兒子，騎上自行車就走。猛然回頭間，我看到兒子正扒著鐵絲網(wǎng)，使勁地朝著我離開的方向張望。見我回頭，兒子便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媽媽——媽媽！”仿佛被遺棄一般。看到兒子可憐無助的表情，我的心在失落中顫抖。

上園，幾乎成了兒子幼小心靈中的一塊心病。以后的幾天，每次送他上園，他都哭著，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那失望得近乎絕望的眼神，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即使是上班的時間，每逢隱約聽到有孩子的哭聲，就感覺是自己的兒子在哭，而且越聽越像，同事就笑我“那是隔壁小區(qū)的孩子哭！當娘的耳朵就是長，放心，不是你兒子！”以至于每逢放學(xué)接孩子，我見到兒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兒子的臉，是否有哭過的痕跡?？吹絻鹤踊顫姷男δ樄鉂嵰琅f，我這才放下心來。

后來的日子，不知不覺中，送兒子上園，他不再哭了，分手時，兒子快樂地搖著小手，對我說“媽媽，再見，媽媽，放學(xué)時早點來接我啊。”我愉快地答應(yīng)著，但是他仍不斷地回頭，目光穿過鐵絲網(wǎng)與我的目光隔空交匯。我知道，兒子的心里肯定在打架：既想做個聽話的小男子漢，又舍不得離開媽媽。

一周后，兒子終于適應(yīng)了幼兒園的新環(huán)境，他愛上了那里的老師，喜歡跟老師學(xué)兒歌、練舞蹈；喜歡跟小朋友們一起捉蝴蝶、做游戲……每次上園，都是他在前面快快跑，我在后面緊緊跟，有時候，甚至到了周六休息，他還嚷著，“媽媽，快送我去幼兒園吧！”

上幼兒園，是每個孩子成長的必經(jīng)之路。成長的路上，他們要學(xué)會不斷地放棄，不斷地選擇，不斷地告別昨天，不斷地成就新的自己。成長的過程，疼痛也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