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2014,“不同”的睡不著
按零點研究咨詢集團發(fā)布的“2014中國睡眠指數調查”,100個人中,有14個人過了零點還沒入睡。調查只是一個數據,可是中國人越來越睡不著卻是一個事實。
然而各種睡不著中間,卻又各自不同,睡不著和睡不著中間也有各自的睡不著。
有一種睡不著,是因為飛速的GDP。缺乏睡眠已經成為職場上的先進指標,廣告從業(yè)者晚上有靈感、出提案;IT碼農們通宵寫代碼、敲鍵盤;文字工作者晚上寫稿;電視編導通宵剪片子;插畫師通宵畫圖——夜晚的創(chuàng)造力和夜晚的生意完美融合。
有一種睡不著,是一種享樂主義的生活方式。所有人類的狂歡活動都必須從白天到入夜,甚至通宵達旦的設定,這些活動無一不是歡歌宴飲、奢靡破費。在這個時刻,能夠不睡覺是能力的表現(xiàn),代表著你的社會地位、經濟實力、生存狀況和家庭形象。誰會在巴西狂歡節(jié)或者中國除夕的當晚早早睡去呢?
睡不著,還是一種產業(yè)鏈。第一個因為夜晚而發(fā)財的人,一定是賣蠟燭的。恐懼可以變成一門生意,這并不是戰(zhàn)爭和暴力的獨門秘笈,兜售逃避夜晚的辦法也是其中之一。
夜店,它只在夜里開放,專為夜行人群服務,為了拒絕睡眠、點亮黑夜,被賦予了放縱的氣質和危險的魅力,是城市生活中最大的一盤生意;24小時便利店,卻出人意料地代表著安全感,是夜行人群的基本生活保障。
同時幫你抵抗睡眠可以賺到錢,幫你睡眠更可以賺到錢。從褪黑素到野酒花,從睡眠儀到理療枕,從藥物、食療到心理治療,人們發(fā)明了各種據稱可以幫助睡覺的辦法,最終把這做成了一個產業(yè)……
遙遠的月亮:
我們變得比黑夜更黑
睡不著是幾千年的痼疾,從古至今沒有哪個人能完全擺脫這種困擾。然而我們夜晚的“痼疾”卻不是失眠,而是沒有夢。
不同的睡不著反映出的是疾病,是社會的生態(tài)、是人的心態(tài)、是產業(yè),是經濟……還是文化和夢想。古人的睡不著皓月當空:曹操在對酒當歌,李白在秉燭夜游,韓熙載在夜宴言歡,劉禹錫的巴山夜話、西窗剪燭……古人的睡不著是來自農耕是閑適、是文明,是老奶奶手中的鞋墊,是聊齋的鬼狐夜話,是文人的挑燈夜讀,是美人的紅袖添香……
西方的睡不著充滿創(chuàng)造:梵高有一幅著名的畫作《黑夜中的咖啡館》。德國大詩人歌德說:“睡那么多覺做什么?”薩特、波伏娃等等哲學家徜徉在法國左岸的咖啡館,徹夜談論思想、藝術,誕生出一部部經典的著作;美國小說家海明威也曾患有失眠癥,每當他失眠他就駕著快艇出海痛痛快快地玩一陣,他的一生都是關于黑暗和光明的《老人與?!返膽?zhàn)爭;英國著名作家狄更斯得了嚴重的失眠癥,因此他生活在《霧都孤兒》,知道了霧氣和孤獨;安徒生生活在北歐漫長的黑夜,想象出了最詩意浪漫的童話;北歐也因為過多的難熬的黑夜,對著小火爐制造出了最精良的手表……
我們的夜晚卻沒有了夢幻,也沒有的月亮。物質上的月亮,被工業(yè)制造和經濟發(fā)展帶來的大氣污染遮蔽,抬眼望去我們只有一片灰蒙蒙;精神上、內心里的月亮,被燈紅酒綠的喧囂,被貪婪的物欲遮蔽,我們再也不喜歡對著大自然,對著一棵花、一棵草、一杯酒、一盒針線詩情畫意,我們出現(xiàn)在酒桌、夜店、麻將桌、床上……我們在談生意、發(fā)泄情欲、遁入空虛和消沉。
黑夜也能變成某種“白天”。有一部分“不睡覺”的人把自己叫做“真理和詩意的喚醒者”,他們從黑夜里締造了哲學、文學、詩歌甚至發(fā)明創(chuàng)造,用一生的黑夜開出一朵朵向日葵;我們的時代,我們卻再也不在乎精神細節(jié),不在乎“人”的寫意,不在乎“人”的模樣,變得比黑夜更黑。
這個專題,我們試圖通過展示睡不著和各種不同的睡不著,展示人的多元和趣味,文化的多元和趣味,也展示我們所遭受到的“污染” ,人的變形,展示被蒙上了陰影的文化“月亮”,展示靈魂上比黑夜更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