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中憲
追趕逝去的親情
◎姬中憲
今年春節(jié),老家人打來一個電話:姥爺去世了。
我們的歡樂就此結(jié)束。一個多小時后,我們拎著匆忙收拾的行李來到虹橋火車站,四個小時后,我們回到了那個悲傷、破敗的北方。一路上,母親都在流淚,后悔,如果她不來上海過年,就能看姥爺最后一眼,或許還能救姥爺一命。我一路安慰她,心里卻在想:有一天,當我的父母老去時,我能侍奉左右嗎?
高鐵、網(wǎng)絡、電信并沒有讓親情更便捷。網(wǎng)上有人感嘆:“這些年,我所有的眼淚都流在春節(jié)結(jié)束后父母送我上車離家的時候?!薄叭松谑?,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边@話放在親子關系上也成立,對父母來說,我就是他們的“面子”,我自幼學習好,不惹麻煩,上學工作都沒讓父母操心,現(xiàn)在混跡大上海,娶了上海的漂亮媳婦,在北方的縣城,這些足夠他們炫耀了。其實,我不過是一張“面子”,我一點都不實用,我只有觀賞價值,基本沒有使用價值,父母不要我的錢,我們相隔六省一市一千公里,每隔一星期或十天我和他們通一個電話,一年回去一到兩次,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就半個月,對他們來說,我越來越只剩下象征意義。我的父母為了省下一塊錢的公交車票,甘愿步行幾站路去辦事,而我在上海一個月打車費上千塊,下一次館子就夠他們一個月生活費,我們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
萬幸的是,我的父母還有一張“里子”——我的姐姐,她在省城,衣食無憂,她把父母接到身邊共同生活,給他們吃穿,帶他們看病,陪他們聊天,忍受他們的爭吵和絮叨。姐姐可能沒有那么多值得吹噓的頭銜,卻是一個盡職貼心的“小棉襖”。正因為有這樣一個甘愿犧牲的“里子”,才有了我這個逍遙的“面子”。我越來越不能原諒自己,尤其當父母60歲以后,當父母的父母相繼離世后,我越發(fā)意識到他們的孤獨無助。
“今生還能和父母見多少次面?既使父母活到一百歲,你每年回家見一次,還能見多少次?”這條微博在網(wǎng)上廣為流傳,每個人都在默算自己的數(shù)字,每一個數(shù)字都觸目驚心。
(摘自《給理想一點時間Ⅳ》新星出版社 圖/伊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