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

2015年初，姜文導演的新片《一步之遙》在觀眾的期盼中上映了。這是自《讓子彈飛》之后，時隔5年姜文的又一力作。新片一上映，便出現(xiàn)了票房與板磚齊飛的詭異場面。但正反方對這樣一點有高度默契：姜文拍電影，首先圖的是自個兒高興，所以他的電影里能看出一個藝術(shù)“自戀男”的影子。的確，姜文拍的片子不多，卻是幾乎部部賣座，還得了不少國際大獎，就在大家希望他能多拍幾部好戲時，他卻不緊不慢地說，這拍電影可急不來，慢工出細活。其實，不僅拍戲，就算過日子，姜文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慢性子，他像蝸牛般生活，似乎過得還挺有滋味。原來，這個生性有點“作”的自戀男人追求的是那種近在眼前、但又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一步之遙”的幸福。

好戲慢慢“作”

據(jù)說，姜文慢吞吞的性子是從娘胎里帶來的。都過了預(yù)產(chǎn)期好幾天，姜文依舊在母親的肚子里藏著不肯出來，母親只好“帶”著他去了醫(yī)院。誰也想不到這個遲來的寶寶，將來會成長為一個享譽國際影壇的大人物。

1986年，剛剛中戲畢業(yè)的姜文，被導演謝晉看中，出演《芙蓉鎮(zhèn)》，從而一炮走紅。接下來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金熊獎的《紅高粱》，還有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讓姜文飛速發(fā)展?？雌饋斫牡氖聵I(yè)很順利，可他不滿意，什么時間能自己導一部電影呢？起了這個念頭，姜文就不安生了。

恰好，1992年，王朔送給姜文一本新出刊的《收獲》，上面發(fā)表了他的一篇新小說《動物兇猛》。姜文一口氣看完，激動得徹夜難眠，他得把這部小說拍成電影，就是后來他導演的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說拍電影可不容易，這一準備就是三年。知道姜文要當導演，朋友們都關(guān)切進度，每次問起來，姜文都說，“不急不急，這事兒哪能急得來？”姜文就這樣慢悠悠地選了主角，又不急不慢地把片子給拍了出來。誰曾想，用25萬尺膠片的影片創(chuàng)下了1995年中國最高票房紀錄，共計5000萬人民幣。姜文的導演才華得到肯定，被《時代周刊》評為“1995年度全世界十大最佳電影”之首。

拍完這部片子，姜文除了出演好幾部電影，導戲方面又沒動靜了。馮小剛調(diào)侃他，看來你是姜（江）郎才盡了啊，這才拍一部片兒就把你肚子里的貨用完了。姜文不屑地說，我這是在磨杵成針，要么不拍，要么一鳴驚人。

姜文說此話不假，5年之后他帶著《鬼子來了》參加了戛納電影節(jié)，還獲得了評審團大獎?？墒腔氐絿鴥?nèi)后，姜文面對的卻是影片未能通過審查的結(jié)局。禁映讓他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鬼子來了》共用掉48萬卷，導致比原計劃的2000萬投資超出30%還多。同時電影違規(guī)參賽，他被勒令5年內(nèi)不準執(zhí)導電影。得到這一消息，朋友都來安慰姜文。姜文一點都不郁悶，對他來說5年不能執(zhí)導根本不算是懲罰，是給他時間磨劍。以他這拍片的速度，5年也差不多能夠磨出一部好戲了。

姜文發(fā)現(xiàn)，5年似乎成了他拍片的規(guī)則。從第一部戲開始，總是5年成一部。所以他覺得5年是個幸運數(shù)字。拍《讓子彈飛》時，姜文本想讓周潤發(fā)在片子中講四川話。他還專門給周潤發(fā)寄了盤帶子，讓他跟著學。周潤發(fā)都快瘋了，兩周時間根本沒進展。他只好給姜文打電話，這實在是個難活兒。姜文想了想，算了，你還是講普通話吧，反正“黃四郎”的普通話也不標準。周潤發(fā)光是學這說話，為達到姜文的要求就費去不少時間。

也正是姜文愛一點點扣的精神，《讓子彈飛》刷新了國產(chǎn)電影的多項票房紀錄，并斬獲國內(nèi)大小獎項二十余個。這讓行業(yè)內(nèi)的朋友們佩服得五體投地，慢工出細活這話，用在姜文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2013年9月，姜文的新片《一步之遙》開機，剛好錯過了內(nèi)蒙古草原一年中最美的盛夏季節(jié)。對電影品質(zhì)要求苛刻的姜文，寧愿等上一年，也不愿將就或另擇他處。2014年8月，內(nèi)蒙古草勢最茂盛最美，姜文在草原頂峰搭建了歐式風格紅色風車，每天那里只有五點到六點短暫一小時的夕陽最美， 10天其實只拍了兩場戲。這才算達到了姜文的目的，至少呈現(xiàn)給觀眾的是一部自己首先滿意的片子。此時制片人在肉痛，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就為了草原美景花出去了！可是，誰讓導演是姜文這樣一個精益求精、堅持原則的“自戀男”呢？

好妻慢慢磨

既然姜文是個慢性子，就時常會出現(xiàn)“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的狀況。妻子周韻剛認識他時，還真是被他這性情害得不輕。姜文和周韻剛認識時，他對周韻總是若即若離。這讓周韻特別著急，別看她是南方妹子，可除了帶點溫州口音，她可一點都不像南方女子，脾氣火爆，說話直接。

看姜文這樣畏縮不前，周韻可忍不住了。有一天，她找到姜文，直截了當?shù)貙λf，我決定和你一起生活了。可能她太直接，姜文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果然像奧涅金那樣拒絕了。姜文也有自己的考慮，年紀比人家大十幾歲，結(jié)過婚，又有過孩子，他怕周韻跟了他吃虧。

周韻才不管姜文這一套，我行我素。結(jié)果就有人在網(wǎng)上炒作“第三者”周韻破壞姜文家庭的新聞。終于把姜文的陽剛之氣逼出來了，站出來辟謠：“周韻不是第三者，都是我的不對，希望大家不要傷害她?！北园翚獾慕臑榱藧矍榈谝淮渭绷恕＿@讓周韻既感溫暖，又暗自得意。

結(jié)婚之后，姜文漸漸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霸氣被周韻給治得服服帖帖。有一次，周韻出國，回來為姜文買了一件頂級夾克。姜文只看了一眼，沒表現(xiàn)出很喜歡，也不說喜歡?？此@慢吞吞的樣子，第二天周韻就將夾克送給了小區(qū)保安。姜文瞠目結(jié)舌，以后就老實了，不僅不敢挑肥揀瘦，還馬上會當場表達出自己的意見。這真是百煉鋼不如繞指柔啊。

“生活就得碰撞，如果你碰好了，就往下走，碰不好，可能就拜拜?！敝茼嵲?jīng)這樣形容她與姜文的婚姻。兩人感情再好，也會有鬧別扭的時候。

有一次，姜文和周韻吵架了。雖然平時姜文總會像兄長般呵護妻子，可人都偶爾會犯點牛脾氣。這回姜文是死活也不肯在周韻面前低頭。可等了兩天，姜文都在片場忙，別說道歉了，連個電話都沒給周韻打。周韻氣壞了，到了第三天便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眾所周知，姜文是個慢半拍的人。等他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周韻居然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了。這下輪到他著急了，他放下手頭的工作，直奔周韻的娘家。又是求饒，又是作揖，好不容易才把周韻給哄笑了?？蠢掀糯笕讼藲猓拈L出了口氣。吃了這次虧，他算明白了，對老婆的道歉可不能拖拖拉拉，不然后果很嚴重。

經(jīng)過近十年的婚姻生活，姜文的慢性子和周韻的急脾氣，也磨合得差不多了。人家現(xiàn)在再問起姜文和周韻的婚姻保鮮秘訣，他們總結(jié)出：慢火燉，溫火煮，這樣才入味。

近些年，姜文一邊拍戲，一邊家庭也經(jīng)營得十分令人羨慕。除了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模式外，這主要還歸功于他的慢生活節(jié)奏。有一次姜文就因為工作量太大生了場病，胃痛得兩天吃不下東西。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論是胃潰瘍。于是周韻給姜文下了戒律，以后吃飯不能快，喝茶不能快，喝酒更不能快。有了老婆的家規(guī)，姜文可為自己的墨跡找到了理由。通常是，一家四口坐餐桌前，連兩個小家伙都吃好了，姜文還一邊讀著報紙，一邊慢悠悠地數(shù)著碗里的米粒。

后來姜文發(fā)現(xiàn)，其實這吃飯細嚼慢咽絕對有好處，不僅能品到美味，還有助消化。現(xiàn)在只要和朋友們聚會，他肯定是最后一個放下筷子和酒杯的。倒不是他多能吃喝，而是他習慣了慢吃慢飲。

好日子慢慢過

如此以慢生活來養(yǎng)生的姜文，卻于2014年9月從網(wǎng)上傳出了心肌梗死的消息。當時他在美國對新影片《一步之遙》進行后期制作，不曾想，一天時間他的電話快被打爆了，他陷入了澄清解釋的麻煩中。朋友們都說，姜文你還是在微博上咳嗽一聲吧，不然大伙都以為你駕鶴西游了。

這時姜文少有地憤怒了，讓他們的團隊在網(wǎng)上發(fā)出了聲明，要嚴懲造謠者?？唇倪€完好無損，大伙都松了口氣。葛優(yōu)和姜文開玩笑，“咱們這種人的命在別人的手里，你這都在鬼門關(guān)走幾遭了?！苯墓笮ΑＲ残液糜羞@樣一群能隨心所欲的朋友，人生又多幾分樂趣。

說起來姜文在圈里的朋友，都挺給他面子。他拍第一個片子時，斯琴高娃當時在瑞士，姜文本說要把劇本傳過去，她說，“不用，我到時候來就是了?！痹谂摹蹲屪訌楋w》時，馮小剛也來客串了一把。有這樣一群義氣的朋友，也難怪姜文的電影每部都賣座了。

和周韻結(jié)婚后，姜文每年都會帶著老婆孩子全家出游幾次。有一回，在美國邁阿密海灘，有個老外找周韻搭訕，看周韻笑得開心，一向驕傲的姜文醋意大發(fā)?？纯茨抢贤猓∪饩€條結(jié)實，黃發(fā)碧眼，的確是帥氣。再瞅瞅自己，年界五十的身材開始慢慢發(fā)福?！白詰倌小苯牡男睦聿黄胶饬耍瑯O不友善地上去把那老外罵走了。周韻怪他太沖動，人家外國人無惡意，不過是夸他老婆長得漂亮。這讓姜文心情更不爽，找個比自己小十五歲的老婆真是時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回國之后，姜文給自己整了一套健身計劃，得把肚子上這坨坨肉恢復成年輕時候的六塊肌。可能運動量一下過大，就肌肉拉傷，好幾天姜文的胳膊都不能動。周韻看在眼里，又好氣又好笑，調(diào)侃他：“你都這把年紀了，不服老不行啊?！?/p>

周韻嘴上挖苦他，暗地里卻給姜文制訂了一份更合理，更適合他的運動計劃。每天早上，周韻會叫他起床，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到公園慢跑。她做瑜伽的時候，也讓姜文跟著做幾個舒緩動作。這樣一段時間下來，姜文發(fā)現(xiàn)這些看似緩慢的運動，對他很有益處。后來他在書上看到，現(xiàn)在許多人都在慢運動，慢出行。他干脆連車也不愛開了，買了輛新款的自行車擺家里。遇到不是太急的事，就蹬著自行車去，路途中慢慢欣賞外面的風景，體驗市井人情，對他拍片也有好處。有一次，和幾個好友約好吃飯，大伙都知道姜文慢，對他的遲到習以為常?？蓻]想到的是，那天他是第一個到的。問起原因，他自豪地說，我今天是騎自行車來的，所以不必受堵車之苦。

馮小剛和姜文開玩笑，你這吃飯慢，喝茶品，現(xiàn)在又整個自行車，下回要不再拿個鳥籠，在北京的胡同里溜達溜達，就完全變成老年人了。傲嬌“自戀男”姜文不屑地說，這叫慢生活，是時尚，你這個土老帽！

這就是慢節(jié)奏的姜文，他名利雙收，卻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見好就收，熱衷于當一個傲嬌“自戀男”，愛美，愛作，愛折騰，大男子主義的外表下有一顆小鮮肉的心。無論是事業(yè)還是生活，他都喜歡慢慢來，慢慢琢磨，慢慢品。因為他覺得既然人生得不到便痛苦，得到了便無聊，那么只有想要的東西在似得未得之間，讓自己看得到希望，還有追求的目標時，才是真正幸福與滿足的時候，而他享受的便是這一步之遙的幸福。 ? ? ? ? ? ? ?編輯/李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