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寶卷
第四章?神獸叫作“項王八”
魔教……不,圣教的伙食簡直不是一般的棒!就沖著這里廚子的手藝,項蕭蕭也覺得自己要對圣教忠心不二,鞠躬盡瘁。左護法看他整個人雖然是站著,但幾乎要趴到桌子上去了,十分嫌棄:“你是八輩子沒吃過飯了嗎?”
項蕭蕭想了一下:“八輩子沒吃過這么好的飯菜?!?/p>
教主面露不忍:“這么可憐?”
項蕭蕭傷感地道:“而且吃的東西差不多都有毒……”
教主眼神微微閃爍,看向左護法,項蕭蕭這時一看,才發(fā)覺不只是教主和左護法,聽到他說話的人,表情都有些微妙,花長老更是一副腦補完畢的表情。
項蕭蕭:“……怎么了?”
左護法也慢吞吞地抬頭:“怎么了?”
他說了這句話,眾人才若無其事地換了一副表情。
教主也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道:“這也大半天了,蕭蕭,你覺得我?guī)煹苓@個人怎么樣?”
非常不怎么樣,你也不怎么樣。項蕭蕭是很想這么說的,可惜有賊心沒賊膽,只能嘿嘿傻笑:“年少有為!”
教主:“還有呢?”
項蕭蕭:“呃……你問這個做什么?。俊?/p>
“沒什么?!苯讨饕埠俸傩Γ爸皇窍肓私庖幌?,畢竟接下來你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p>
項蕭蕭誠懇道:“雖然左護法年少有為,魅力非凡,但我還是覺得能跟在教主身邊就好了。”
教主施施然道:“不行呀,夫妻成親前連面都不能見的,何況是一同起居?!?/p>
那和左護法一同起居就好了嗎!“男女”授受不親??!就找借口吧你!明明是怕蕭哥是隱藏的絕世高手,自己對付不了……
左護法含住湯匙,慢慢咽下一口雞湯,水靈靈的大眼睛瞟向教主,眼中什么情緒也沒有。
教主嘀咕道:“我吃飽了……”
左護法放下湯匙,淡淡道:“我也吃飽了,走吧?!?/p>
項蕭蕭還端著飯碗:“我還沒吃完呢?!?/p>
左護法:“你已經(jīng)吃了三碗了?!?/p>
項蕭蕭:“沒關系,我還撐得下去。”
左護法:“……”
教主:“蕭蕭啊,我們教也經(jīng)不起你這么吃的……你又不事生產(chǎn),吃這么多不好吧……”
項蕭蕭:“教主難道事生產(chǎn)了嗎?”
教主:“可是我是教主呀?!?/p>
項蕭蕭:“我不是教主夫人么?”
教主:“可是你……”你是不是奸細還不能完全確定呢,這句話他當然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項蕭蕭在左護法的催促下,精神十足地喊叫“打包!”
項蕭蕭直接把一個大碗倒空,里面裝飯裝菜,然后在教眾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捂著臉跟在左護法后面走開。
蕭哥,嫌丟臉就別做??!
走在路上,左護法竟然沒有噴項蕭蕭打包的事情,反而和顏悅色地道:“你以前吃的東西里都有毒啊?”
項蕭蕭心不在焉地道:“是啊,我們那兒的東西都有毒,什么三聚氰胺蘇丹紅,有一個算一個,沒啥東西無毒?!?/p>
“那你怎么還沒死?”這句聽似十分刻薄的話,左護法卻問得很認真。
項蕭蕭這才醒悟他們這教就是玩毒玩蟲的,難怪剛才大家都微妙地看著他,加之他之前拍蟲子的行為……不會真把他當隱藏高手了吧?項蕭蕭擔憂之外,也不由得有點沾沾自喜……但是一對上左護法嚴肅的表情,他就清醒了。
以左護法這暴虐的脾氣,搞不好還是個決斗狂。項蕭蕭忙道:“都不是什么大毒,毒不死人的,這個……這個還增加我的抗毒性?。 ?/p>
左護法幽幽道:“我也是吃毒藥長大的?!?/p>
項蕭蕭:“……”你想說什么……你已經(jīng)被毒傻了么……
左護法:“所以,我倒想知道,對你來說,什么程度是大毒,什么程度又是小毒?!?/p>
項蕭蕭悚然道:“都、都是大毒!我抗毒性很差的!”
左護法:“不要著急。”
求你了左護法,你不要笑得這么甜好嗎,讓人很害怕的。
四下無人,左護法就勾勾手指,示意他彎下腰來。項蕭蕭心驚膽戰(zhàn)地道:“干什么?”
左護法:“你下來嘛……”
項蕭蕭:“……”
左護法:“……”
左護法一瞬間變顏色:“敬酒不吃吃罰酒?”
項蕭蕭立馬蹲了下來:“您說,什么事?”
他一臉戒備地看著左護法的手,只要左護法有什么動作,他就打算撲過去與他同歸于盡算了……
左護法眼神閃爍:“背我吧。”說著,他就很自覺地爬到項蕭蕭背上去了。
項蕭蕭:“……”
左護法:“站起來?!?/p>
項蕭蕭僵硬地站了起來:“左護法,您有點重……”
左護法:“忍著?!?/p>
項蕭蕭實在想不通左護法突然少女心萌發(fā)還是怎么的,剛才還是一副要給他下毒的樣子……他只能腹誹著往前走。
左護法忽然把頭一伸,和他臉貼著臉。
項蕭蕭此時的感覺,就叫毛骨悚然,一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左護法陰惻惻地道:“我又不會讓你現(xiàn)在就死了……你怕什么啊?”
項蕭蕭想死的心都有了:“左護法,我求你了,你還是讓我死了吧,我不怕死,我怕受折磨?!?/p>
左護法忽然伸出舌頭,舔了他一下。
項蕭蕭:“……”
左護法:“什么感覺?”
項蕭蕭僵硬道:“好、好舌頭……”
左護法:“我不是問觸覺,你的臉已經(jīng)泛青了。”
項蕭蕭:“……你對我做了什么?!”
左護法輕飄飄地道:“現(xiàn)在是深綠色……你好像也沒什么感覺的樣子嘛?!?/p>
項蕭蕭崩潰道:“我覺得你有病啊親!”
左護法冷靜地道:“中氣十足,走兩步我看看?!?/p>
“……”項蕭蕭狠狠一甩,“你給我滾下去!”
左護法巋然不動。
沒甩下去?項蕭蕭惱羞成怒,再次去甩左護法:“下去啊!”
左護法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乩p在他背上,輕松無比。項蕭蕭一肚子火,憤怒地往前奔跑,靠,跑到哪兒有個水池就跳下去好了!左護法冷靜地道:“你的臉現(xiàn)在是苔綠……左轉(zhuǎn)?!?/p>
……
“右邊?!?/p>
……
“青草綠,右轉(zhuǎn)?!?/p>
……
項蕭蕭站在左護法的屋子前,氣喘吁吁。
“……”操,下次再也不干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蕭哥喘得像狗,左護法卻噌噌兩下從他背上滑下來,利索地把門打開。
項蕭蕭沖進屋子找鏡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只有一點淡淡的發(fā)青了,身體也沒什么不適的地方:“你下的是慢性毒還是很輕很輕的毒啊,我感覺沒什么事的樣子?”
左護法若無其事地道:“千山綠,內(nèi)力深厚的人中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就救不回了。”
項蕭蕭咆哮道:“那你還給我下?。 ?/p>
左護法冷冷地看他一眼。
“……”項蕭蕭抖了一下,怒氣難平,但是態(tài)度明顯放軟了,“把我毒死了怎么辦啊……”
左護法不耐煩地道:“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會死?”
項蕭蕭:“就是再有自信……這也是毒藥啊!我現(xiàn)在怎么沒事?是不是潛伏在我身體里了?你還是給我吃點解藥吧,我不放心啊……”
左護法走到他面前,抓著他的手腕按住脈搏:“脈象平穩(wěn),什么事也沒有,吃什么解藥?你不是吃毒長大的么,這么害怕做什么?”
項蕭蕭快急死了,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釋,最后急出一臉淚。真是慘絕人寰!倘若哪天項蕭蕭死了,肯定是這個不靠譜的左護法害的沒跑了!
項蕭蕭深呼吸一下,努力平復心情,想找出原因:“你看……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毒有問題?”
左護法:“不可能?!?/p>
他接話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項蕭蕭很無語:“有自信是好事,但天有不測風云……劇毒也有失效的時候啊?!?/p>
左護法皺了皺眉,左右看看,走到床邊,伸腳踹龜殼:“項王八。”
項王八慢吞吞地把頭伸了出來。
項蕭蕭:“……你要舔它么!”
“……”左護法,“……我為什么要舔它啊!”
項蕭蕭語無倫次:“可是你剛才舔我!你舔了我!然后我就中毒了!”
左護法怒道:“那也不能證明我就一定要舔它??!”
靠,那只能證明你之前沒必要舔蕭哥好嗎,故意嚇人是吧?!雖說左護法長得很甜,但一個小孩騎在你背上突然陰惻惻地舔你,就一點也不甜了好嗎,像鬼片??!
左護法手指在距離項王八兩寸的地方彈了一下,項王八立時就產(chǎn)生了反應,猛然冒出頭——然而四肢又被鐵鏈扯住,然后抽筋一樣亂動,把床頂?shù)酶赂聞印?/p>
而且項王八還發(fā)出了高亢的叫聲,這是項蕭蕭第一次聽到烏龜叫,嚇得退了兩步:“這屬于反自然現(xiàn)象吧?是中毒的正常反應還是你們這兒要地震了……”
左護法聽到它的叫聲后臉色就不好看了,狠狠抽了它的頭一下:“閉嘴!”
然后左護法再一彈指,項王八就緩緩平靜了下來……
它慢吞吞地扭動脖子,看向左護法,一種難以言喻,混雜著幽怨、哀傷、憤怒等等情緒的神情出現(xiàn)在項王八的眼中,讓項蕭蕭看了產(chǎn)生一種渾身酥麻的感覺……
沒錯,就是被雷了的感覺。
被盯著的左護法:“……”
項蕭蕭嘴角抽了抽:“看來你的藥沒壞,你給人家道個歉吧。”
藥沒壞……那就是他的身體壞了?項蕭蕭琢磨著,這到底是自己啥時候不小心吃了什么百毒不侵的東西,還是來到這個地方他就自帶了外掛啊?連活了這么久的王八都中招了,他才活了二十幾年啊。
左護法在項王八的盯視下暴躁無比,在屋子里走了兩個來回,發(fā)覺自己走到哪里,項王八的眼神就跟到哪里,更是怒火升級:“看看看,看什么看!別看了!我告訴你,你剛才的叫聲要是被人聽到了你就死了!”
項王八幽幽地看著他……
左護法:“……”
項蕭蕭:“……”
這是種比被左護法舔還詭異的感覺,其實護山神獸的絕技是精神攻擊吧?
左護法忍無可忍,項王八又死也不肯把頭縮回去,他隨手摸了件衣服,虎著臉把項王八的頭給套上了。
項蕭蕭:“……這樣不好吧?!?/p>
左護法沉聲道:“你想半夜醒來床底下還有雙眼睛在盯著你嗎?”
項蕭蕭:“它是盯著你……”
左護法:“你睡外面?!?/p>
項蕭蕭一言不發(fā)地走過去開始踢項王八的殼:“把頭縮回去,把頭縮回去,把頭縮回去……”
項王八:“……”
項蕭蕭本來還猜過項王八是左護法偷養(yǎng)的寵物,但經(jīng)過觀察左護法對項王八的態(tài)度,他可以確定絕對不是了,這么討厭項王八,把它鎖在床底,但是又不是殺它……還真是什么護山神獸?。孔o山神獸怎么就這待遇?
項蕭蕭想著想著,忽然想到了一個重點,眼神不由得詭異了起來。
左護法:“干什么?”
項蕭蕭:“你鎖了它幾年了?”
左護法:“七八年吧。”
項蕭蕭:“七八年前你才幾歲?。∥鍤q有嗎?”
左護法面容一僵。
項蕭蕭渾然不覺,還在想五歲的小孩子心腸就那么狠了,忽然問道:“我說……你五歲的時候,能搬得動這么大的烏龜么?”
左護法不耐煩地道:“有人幫我的行了吧,你問題怎么那么多??!你真和它是親戚吧?”
也對……左護法說自己小時候和教主玩兒,教主比他大那么多,對著他時又一副慫樣,看來就是教主做的苦力了。
項蕭蕭訕笑道:“怎么會呢……人龜有別呀?!?/p>
左護法冷著臉道:“我是問真的,怎么它早不醒晚不醒,偏偏你來就醒了?!?/p>
項蕭蕭沉吟半晌,猶疑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預言中的主角降臨,喚醒了沉眠數(shù)年的神……龜?”
左護法:“……”
項蕭蕭:“……”
有點雷人……而且別人都是喚醒神龍,他喚醒個王八算怎么回事嘛!
“那個預言的全部內(nèi)容到底是什么???”項蕭蕭好奇地問。
左護法用一種“我不信任你”的眼神看著項蕭蕭。
項蕭蕭:“……你干嗎老對我的問題愛答不理的?!?/p>
左護法反問道:“你覺得什么樣的人最喜歡問問題?”
項蕭蕭猶豫了一下,還是辯解道:“我不傻……”
左護法:“我是說奸細!”
項蕭蕭:“……”
對不起我們可不可以當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左護法喃喃道:“我現(xiàn)在有點相信你不是奸細了……”
項蕭蕭:“……”
左護法:“既然這王八醒了,我給你找點事做?!?/p>
項蕭蕭連忙道:“遛王八嗎?”
項王八體型這么大,搞不好可以坐在它身上!那樣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算了,好像也不怎么拉風。
左護法:“誰說我要放了它,你每天喂它吃東西就好了?!?/p>
項蕭蕭:“哎,可是你不是一心想把它餓死么?”
左護法不耐地道:“這王八百十來年一直是死不了的樣子,我主要是給你找事做,往后我在快晴湖練武,你就在湖里捉點東西給項王八吃,哪里都不許去?!?/p>
哼……蕭哥到這里來是做漁夫的么!
左護法又補了一句:“今天下午就去。”
項蕭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可以不去么?”
左護法冷漠地看著項蕭蕭:“不可以,你在我圣教白吃白喝已經(jīng)夠討人厭了,讓你喂個王八怎么了,還是說你想四處亂走?。俊?/p>
項蕭蕭一抖:“沒,我才不亂走?!蹦銈冞@地兒邪乎得要死……誰想亂走啊。
左護法:“那就好,我提醒你,圣教可沒有什么圍欄,深山老林的,你不小心走出范圍之內(nèi),迷路了,我可不會去救你?!?/p>
原來這里是深山?!項蕭蕭忙點頭,難怪蟲子那么多!
左護法往床上盤腿一坐:“午休,到時候了我叫你?!?/p>
項蕭蕭:“那我現(xiàn)在做什么?”
左護法微微睜開眼:“只要不出房門,隨便你。”
“哦……”項蕭蕭點頭,然后踱步到書架邊,隨手抽了一本書來看。剛翻了一頁,左護法就厲聲道:“誰準你亂動我的書了!放下!”
項蕭蕭:“是你自己說隨便我的!”
左護法:“沒說準你看書?!?/p>
“……”項蕭蕭,“那,那能睡覺么?”
左護法:“你沒看到我正在調(diào)息么?”
項蕭蕭比畫道:“你這么一點大,又占不了多少地方,讓一小塊地方給我睡……唄……”話說到后面就漸漸消音了,實在是因為左護法的眼神太過嚴厲。
項蕭蕭被他刁難得萬分不爽,蹲下來去拽項王八的鐵鏈。
左護法:“你干什么?”
項蕭蕭斜睨他:“我想你也不會讓我坐你的椅子,我干脆自己找個凳子坐好了,項王八這么好相處,應該會讓我坐的啦?!?/p>
左護法嘴角含著一抹冷笑,不說話了。半晌后,項蕭蕭才明白他為什么冷笑……項王八實在太重了,憑項蕭蕭,根本無法挪動它分毫!
把鐵鏈拽得嘩啦啦響,項蕭蕭沒力氣了,爬過去靠著墻坐地上——反正左護法房間的地上,和之前他們?nèi)フ邢x子那屋子有得一拼,干凈的地上一點灰塵也沒有。況且衣服也不是他自己的,隨便啦。
項蕭蕭靠著墻瞇了不知多久,就被左護法叫醒了:“睡夠了沒,去捉魚了?!?/p>
“哦……”項蕭蕭甩了甩頭,站起來。
而床底的項王八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捉魚”兩個字,竟然快樂地把頭緩緩伸了出來。
松開兩條腿的左護法自然而然地一腳踩在項王八頭上,把它當踏板跳下了床。
項王八:“……”
項蕭蕭:“……”
項蕭蕭欲言又止。
你這樣……人家多疼啊……
項王八果然傷心欲絕地把頭縮了回去。左護法渾然不覺,徑直把項蕭蕭帶走了。
項蕭蕭從來沒想過,有人可以對第一次、第一天來到一個陌生世界的人這么物盡其用地壓榨,要不是他適應能力好,也許現(xiàn)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穿越了吧?
左護法所說的那個地方,根本人跡渺茫,項蕭蕭懷疑那就是他專用的地方,否則風景這么好的地方,怎么會一個人也沒有!所謂的湖,也是人工湖,不知費了多少人力,因建在山中,地勢陡峭,故而分為兩層,俯觀形同葫蘆,上面半個湖底部開口,水流形成一個淺緩的小瀑布流至下層的另半個更大一些的湖,最底部還連著一條同樣人造的小溪,蜿蜒入林,便是出水口,估計水源在湖底。
湖面清澈碧綠,無草無花,周圍倒是有很多蘆葦。再加上無污染的天空蔚藍干凈,空氣清新,充滿了淡淡的花香,簡直是談戀愛的最好去處!可惜蕭哥卻要和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頭待在一起,還要捉魚……
湖邊泊著小船,床上有漁網(wǎng)和釣竿,但看新舊程度,項蕭蕭懷疑只是擺來做樣子的,因為上面連槳都沒有……或者根本就是左護法臨時讓人弄來的?
其實,蕭哥不會捕魚,更不會釣魚。但是這種事……他覺得和左護法說一定會被噴一頓,不知道又要找什么活兒給他。于是項蕭蕭連蚯蚓都沒有挖,就拿著空魚鉤去釣魚了。
至于左護法……
他懷疑這小孩子連魚餌是什么都不知道。當然了,也可能是他不在乎,畢竟人家可是餓了項王八好幾年的人……
一直到項蕭蕭在船上一覺睡過整個下午,到左護法練完功把他拽起來回去,對他一條魚也沒釣到也啥表示都沒有時,他才肯定了,左護法絕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打開房間門項蕭蕭就發(fā)現(xiàn)項王八的頭是露在外面的,而且眼巴巴地看著門口。
死王八精不會是在等晚飯吧?
項蕭蕭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啊,今天一條魚都沒有釣到,真是氣死了——啊嗷嗷嗷??!”
項王八冷不丁出手,不對,出嘴了!它猛地一口咬住了項蕭蕭的褲腿!
項蕭蕭嚇得差點摔地上,項王八頭再伸長一點就要把他的腿給當晚餐了好嗎!尼瑪死王八真要成精了啊,你還能分辨出來蕭哥在說謊嗎?!
左護法從他身邊走過去,嗤笑道:“活該?!?/p>
項蕭蕭放緩語氣:“……小八,你放開我啊?!?/p>
項王八幽幽地看著他,死不松嘴。
項蕭蕭抖了一下:“你這么看著我也沒有用啊!沒釣到魚就是沒釣到!”
項蕭蕭被它看得全身發(fā)毛,最后怒而蹬腿:“我知道了!晚上給你帶點吃的回來!”難怪都說要迅速與人(龜)熟悉起來的方法,就是爭吵。項蕭蕭現(xiàn)在覺得自己仿佛已經(jīng)被左護法和項王八折磨了三十年。
項王八滿意地把頭縮回去,卻只聽得“哧啦——”一聲響。
你縮頭的同時也松松口好不好?。?/p>
項蕭蕭對著小八好說歹說,它也沒肯把已經(jīng)被撕了個大口子的褲子放開,項蕭蕭只好頂著左護法含嘲帶諷的眼神毅然決然把褲子給脫了。
項蕭蕭:“再借條褲子唄?!?/p>
左護法:“不借?!?/p>
項蕭蕭:“那你幫我去向教主借唄?!?/p>
左護法:“你憑什么認為我自己都不愿意借你,還會幫你跑去問別人借?”
項蕭蕭疑惑道:“難道你不借我不是因為你沒這么大尺寸的?”
左護法:“……”
項蕭蕭自覺轉(zhuǎn)移話題:“沒有關系的啦,哈哈哈哈,我就光著腿去也沒關系,實話告訴你,我們那邊都這么出門?!?/p>
左護法瞪他一眼:“傷風敗俗?!闭f罷從衣柜里拿了條褲子出來,項蕭蕭一穿,居然還大了,要是不纏腰帶立馬就能滑下去。
項蕭蕭無法,踹了項王八的腦袋一腳后就走了。
左護法一邊關門一邊道:“仔細晚上它再咬你?!?/p>
項蕭蕭:“死王八還翻天啦,敢咬我再也不喂它了?!?/p>
左護法涼涼地道:“就你帶回去的東西,它還不一定吃呢。”
項蕭蕭:“怎么的?”
左護法:“不夠新鮮。”
區(qū)區(qū)一只王八……項蕭蕭憤憤道:“誰慣得它這一身臭毛??!”
左護法斜睨他:“我圣教歷任教主。”
項蕭蕭:“……”
他連忙轉(zhuǎn)了個彎道:“慣得好,慣得妙,神獸就是要嬌養(yǎng)。”
左護法哼了一聲。
項蕭蕭眼睛一轉(zhuǎn):“不對啊,我看左護法你也看它這毛病不順眼吧,不然怎么會餓它好幾年?”
左護法不答,但神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項蕭蕭偷笑一下:“只要有左護法的支持,我肯定幫你把這死王八調(diào)教順服啊?!?/p>
左護法幽幽道:“你信不信,我圣教護山神獸,就算只剩一個頭能動,也能把你弄死的。”
項蕭蕭:“……”
左護法:“你知道如何制住它嗎?你知道我當年又是花了多長時間制住它的嗎?”
左護法你看你這一臉嘚瑟樣吧……
項蕭蕭故作深沉道:“當年,我有個外號,就叫王八殺手,過年桌上一盆清蒸王八,都是被我吃光的。我媽媽都說,‘小東啊,你不要再吃啦,吃那么多王八會補過頭的。你說,項王八它就是長得再大,不也還是只王八,再難以制服,最后也就是大家一周的口糧罷了。”只要你別說你家這頭神獸還能噴火就成。
左護法一臉深思:“小東?”
項蕭蕭:“我媽媽叫我小東?!?/p>
左護法:“為什么是小東?”
項蕭蕭:“呃……因為我哥哥叫項大東?”
左護法:“本名?”
項蕭蕭:“本名?!?/p>
左護法:“那你為什么叫項蕭蕭?”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最悲傷的是,蕭哥想了半天也覺得……是啊!為啥我哥叫大東,我媽叫我小東,但是我叫項蕭蕭啊!項蕭蕭覺得很頹然:“以后有機會我一定得問問我爸媽,那左護法你叫什么???你有兄弟么?”
左護法施施然道:“我無父無母,只有一兄……”
項蕭蕭頓時心生惻隱:“是嗎……”
左護法接著道:“后來被我殺了?!?/p>
項蕭蕭:“……”
左護法想了一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記得他和你差不多,挺煩人的。”
“趙移是教主的名字嗎?”項蕭蕭總覺得自己該把話題轉(zhuǎn)移開,便這么一問。
左護法不冷不熱地笑了一下:“是啊?!?/p>
承認了,還真是?。№検捠拋砹司?,想到左護法也深厭教主的智商,便想借踩教主討左護法開心:“哇哈哈哈他的名字好奇怪喔,聽起來像趙姨,我們那片兒菜市場賣蔥的阿姨大家就管她叫趙姨?!?/p>
左護法:“是嗎……”
他剛想說“是”字,看左護法臉色不對,極其難看,連忙轉(zhuǎn)移話題:“當然是開玩笑的!您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好了,哈哈哈。”
左護法臉色稍霽。
項蕭蕭覺得吧,左護法自稱是孤兒,教主又是他師兄弟,搞不好倆人姓名有些相似呢,也難怪他不喜歡項蕭蕭說教主名字不好。只是……左護法這個脾氣怎么稍微好了點?作為一個好奇心強的雙子座男生,項蕭蕭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我本來以為你會揍我……”
左護法的目光冷冷地剜過來,項蕭蕭抖了一下。
左護法慢吞吞地道:“我本來是想揍你了。”
項蕭蕭:“嗯?”
左護法:“就怕出手稍微重了把你揍死了,便宜你了。”
項蕭蕭:“……”
左護法:“小東啊?!?/p>
“……”項蕭蕭,“您說?!?/p>
左護法:“你給我小心一點。”
項蕭蕭一抖,差點沒出一身冷汗,左護法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都在往下掉冰碴子。看來是真的要小心一點……
項蕭蕭背著一籮筐從廚房弄來的魚,忍住沖天腥味開門。門剛打開左護法就捂著鼻子道:“滾出去。”
項蕭蕭進退維谷:“出去也總要進來的,不然您出去?或者你捂著鼻子直到王八把魚吃光?”
左護法:“……”
項蕭蕭趁機溜進來:“差點就迷路了。”
左護法捏著鼻子問:“廚房的人沒問你要魚來干什么嗎?”
項蕭蕭:“啊……我說左護法要吃?!?/p>
左護法:“以后不準這么說!”
項蕭蕭:“那要怎么說???”
左護法漠然道:“不關我的事,總之不準扯到我身上?!?/p>
“噢噢!”項蕭蕭把籮筐一甩,甩在項王八頭前,“喂,吃東西了!”
項王八慢吞吞地把頭探出來,在籮筐前面嗅了嗅。
……
項王八拿小綠豆眼瞪著項蕭蕭。
項蕭蕭崩潰道:“媽蛋,不要再這么看著我了??!”
項王八一動不動。
項蕭蕭把筐一搖:“我告訴你?。鄢圆怀?!要再不吃你就是把我褲子咬成碎片也不喂你了!”
項王八伸頭向前嗅了嗅。
左護法撐著下巴道:“小西餓極了大概會把你吃了吧?!?/p>
項蕭蕭和項王八對視了一下,項蕭蕭:“……小西是誰啊?”
左護法:“它啊?!?/p>
項蕭蕭覺得自己突然很不想問“小西”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項王八也默默扒拉了一下籮筐吃了起來……
話說古代沒娛樂活動,到了月亮剛爬上山頭,項蕭蕭就利落地爬上床:“左護法晚安啊?!?/p>
左護法看了看天色:“黃昏剛過就睡覺,你是豬嗎?”
項蕭蕭一回頭:“豬睡得也沒我多啊。”
左護法:“……”
項蕭蕭捂住嘴:“不好意思,嘴快?!?/p>
每到放假的時候,項蕭蕭每天都要睡十二個小時以上,另外十二個小時也都是躺在床上吃飯玩電腦,項媽媽就是像左護法這樣罵他的:“小東啊,你是豬嗎!”
左護法踩著項王八跨上床,躺到內(nèi)側(cè)。項蕭蕭沉默一下:“左護法,我可以睡內(nèi)側(cè)么?!彼掳胍鬼椡醢苏娴囊豢诎阉鹣氯?。
左護法迅速回答:“不可以?!?/p>
項蕭蕭:“你別這樣啊,睡外側(cè)好方便,我半夜偷偷溜出去窺探圣教秘籍你都沒察覺?!?/p>
左護法一聲不吭,反手就是一拳砸在項蕭蕭腹上。
“噗!”項蕭蕭蜷縮成蝦米,“快點燈,快點燈!媽蛋看下我剛才那口噴出內(nèi)臟碎片來沒!”
左護法按住他的肩膀:“放心,我下手有輕重的。這一下最多讓你一整個晚上都溜不出去。”
項蕭蕭:“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有必要認真么!”
左護法:“事關我自身安危,乃至圣教安危,自然要慎重,你早點習慣,以后每晚一拳。”
媽蛋……我這是造了什么孽!項蕭蕭抹了抹嘴角,嗅到腥味,幽幽道:“我吐了好大一口血……”
左護法:“不要蹭在被子上,臟?!?/p>
項蕭蕭:“……”
左護法:“說句掏心話,我素來不太習慣和人一起睡,誰吵著我了我掏誰的心,你半夜最好小心點。”
項蕭蕭怨憤地想:這么個掏心??!再慘還能比吐血更慘么……
下半夜。
項蕭蕭想,有。
左護法在睡夢里比清醒著還殘暴,項蕭蕭睡覺喜歡翻身,左護法雖然沒有夢中殺人,但也差不多了,項蕭蕭只要按捺不住動一下,他的手臂和腿就像掛了千斤秤砣一樣,沉沉地往項蕭蕭身上壓——與其說是壓,還不如說砸。
因項蕭蕭是側(cè)著睡的,左護法手就往他肩上砸,腿就墜在他腰上。如此反復不過三五下,項蕭蕭就感覺自己有可能往蜂腰猿背方面發(fā)展了,再多砸?guī)紫鹿烂诙炷芸吹揭粋€葫蘆躺在左護法身邊。
再窮不能窮護法,再苦不能苦蘿莉。未來教主夫人覺得圣教要求發(fā)展,首先必須給左護法換張大點兒的床。床太小,即便以左護法現(xiàn)在這樣手腳的長度,都能輕易砸死項蕭蕭。
你說左護法白天還在念叨著不能一下把項蕭蕭打死了,不但惹長老們哀號,還便宜了項蕭蕭,完了這晚上一睡,直接和白天的人格分裂,刷刷刷兩三下就把項蕭蕭腰斬了,醒來后看到還不悔死?
項蕭蕭憋著氣兩眼望著屋頂,思前想后捂著腰就是不敢睡。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好吧,腰和肩果然瘀青了。再對著銅鏡一照,沒錯,嘴邊的血跡還沒干凈。借著這晨光,項蕭蕭回身低頭,就看到地上那充滿藝術感的血跡,如同雪地紅梅,在光溜無塵的地板上綻放,顯然是他昨天吐出來的。
再睡兩天這個房間就可以直接命名為兇案現(xiàn)場了。
項蕭蕭一臉頹廢,眼睛里帶著血絲,發(fā)呆。
左護法精神滿滿地翻身下床,看他像僵尸一樣定格在那里,于是問道:“洗漱完了?我看你怎么像一夜沒睡???吐個血至于么!”
項蕭蕭冷不丁道:“我能去教主那里申請給你這兒換張大床不?或者加張床?”
左護法:“干什么?”
項蕭蕭把衣擺撩起來:“你看你昨晚砸的?!?/p>
左護法:“……”
項蕭蕭:“不要跟我說你沒印象……”
左護法果然回想起來了,理直氣壯:“誰讓你動來動去的?!?/p>
項蕭蕭:“我不和你爭這些啊,我強烈要求換床。”
左護法不耐煩地道:“不行,這床幾百年沒換過了,憑什么你說換就換。項王八還在這下面鎖著呢,怎么辦???”
項蕭蕭走過去仔細一拉扯,才發(fā)現(xiàn)鎖鏈什么的都是連著床,而且這床好像還是固定在這地方的。
他不禁幽怨地看著左護法:“那我不管,萬一我睡著睡著就死了怎么辦,你不給我想個辦法,我問花長老去?!?/p>
左護法面無表情道:“一個晚上沒睡你脾氣好像大了點啊,你去吧,你去找花長老,你信不信她比我還想一巴掌扇死你?!?/p>
項蕭蕭:“……”
左護法:“嫌疼不會拿棉花墊著。”
項蕭蕭:“你能不砸么!”
左護法:“你能不動嗎?”
項蕭蕭:“憑什么在床上不能動?。 眿尩?,不對!好像有哪里不對!
左護法:“我還要不要睡覺了?”
項蕭蕭:“你睡你的我動我的不行么!好歹我算你嫂子吧!”
左護法:“你找死是不是??!”
項蕭蕭:“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項蕭蕭抱頭求饒,左護法瞪著他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滾滾滾,再啰唆掐斷你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