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那么小!
在傳統(tǒng)國畫里,習慣于將地位低的人畫得矮小,倒不是因為年紀。那兩個婢女像是從小人國里來的。
畫中人在玩樂。
貴婦們在拈花、拍蝶、戲犬、賞鶴、徐行、懶坐,總之無所事事。一名婢女持扇,另一名婢女在隨時等候主人的命令。
持扇婢女在做什么?
她在低頭沉思,一臉的茫然,與周圍安逸享樂的氣氛格格不入,這反映出她的地位是卑微的。同時也形成了畫面的反差,不同的節(jié)奏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和諧。
她們這是在哪里?
在庭院內的花園里。這是從畫里畫的玉蘭花樹和其他簪花開放的時間段、人物的衣著等揣測出來的。周昉無意留給千年之后的品評者太多有關唐朝生活場景的記錄,他甚至不愿添加亭臺樓閣做點綴,但花園的氛圍已經(jīng)這么濃厚和明顯了。
畫的應該是盛唐時的情境吧?
沒錯,周昉畫的是貞觀年間的情境。那時被稱為“貞觀之治”,是歷史上有名的安定和富足的時期。貴族婦女們在妝容打扮上都很講究、很艷麗,生活極為奢華。
畫中人簪的什么花?
貴婦們的簪花確實不同,神情也不同:簪牡丹花的手執(zhí)拂塵引逗小狗,很活潑的樣子,同身著的紫色紗罩衫也相配;簪荷花的很清純,與身上的白格子紗衫也比較協(xié)調,安安靜靜地欣賞著手中的一枝紅花;頭戴海棠花的那一位,身著朱紅披風,外套紫色紗衫,雙手緊拽紗罩,頭飾及衣著極為華麗,超出眾人之上,神情驕傲;最后一位貴婦,發(fā)髻上插著芍藥花,手里抓著剛捕到的蝴蝶,表現(xiàn)出一臉的高興。她們都很會打扮,也都很有個性。
原來那個時代的審美是這樣的。
用現(xiàn)代人的眼光來看,她們的妝飾的確很奇怪:發(fā)髻高高的,快要倒下來;眉毛修得短粗,眉間還點上了亮亮的什么東西;臉上的白粉涂得真不少;都穿著低低的抹胸,外罩著透明紗衣,頭戴很大的折枝花朵。短粗眉叫“黛眉妝”,是將原來的眉毛剃去,然后用一種似柳條燒焦后制成的青黑色顏料畫上各種形狀。眉目之間裝飾的金、銀、羽翠制成的五彩華子,叫作“花鈿”。
畫里出現(xiàn)了仙鶴和小狗!
是,在國畫里,有仙鶴圖一說,但是穿插在其他主題畫中的動物不多。圖中的鶴姿態(tài)靈動,欲飛欲舞,尤其精彩的是鶴的頂部與頭部,黑白紅相間,在不經(jīng)意處卻顯得極為精致。鶴的線條流暢、圓潤,使羽毛看起來輕柔、光潔。兩只小犬外形的運筆穩(wěn)健自如,毛發(fā)輕松飄逸,顯出活潑的姿態(tài)。
紗是最難畫的。
人物面部的粉妝,衣服下面的肌膚變化自然,衣下透出肌膚的亮澤和細滑,很是寫實,尤其是對紗衣質地的透亮輕柔,以及紗和所罩衣服的層次感,表現(xiàn)得十分到位。作者用細而簡約的線條,淡而豐富的敷彩,一遍遍地描,一筆筆地畫,描畫出這樣薄如蟬翼的衣裙。敦煌的唐朝彩繪壁畫和洞窟造像,那種線條飄逸、繪制精美的技巧和風格,還有人物眉宇間總是隱含不露的笑意,和這幅畫的氣質風韻是一脈相承的,技術上的運用也驚人的神似。
她僅僅是采了紅花看著玩嗎?
中心位置上的貴婦右手拈一支紅花,左手拿一支金釵,欣賞著手中的花朵,也思量著該把花插在頭上哪個位置,作者捕捉到了畫中人物細微的神態(tài)變化瞬間,又一下點明了全圖“簪花”之主題,可謂匠心獨運。
那時候的衣服拖地不沾土嗎?
很多人會有這樣的疑惑。日本、韓國等一些亞洲國家的習俗,不少是從中國唐代傳去的,想來中國古代很可能也像現(xiàn)在的日本和韓國一樣,屋內的地板是極其干凈的。從元朝以后,明清時期才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樣,明代的人物畫里就沒有這種拖地的衣服了。
右數(shù)第二人把手放在肩膀上做什么?
她由于身體較胖,即使穿著輕紗,陽光下一運動也會出汗,紗衣會貼在身上,所以,她伸手輕輕提了提衣領。臉上的神情好像也在感受著溫度的變化。這種精微傳神的描繪,只有大師級的藝術家才能做到。
這幅畫有著傳奇的經(jīng)歷。
據(jù)說,這幅畫和《清明上河圖》曾被溥儀一起帶出故宮,帶到偽滿洲帝國,日本戰(zhàn)敗,溥儀打算帶著較為貴重的幾件寶物逃命,但由于帶出的寶物多達57箱之多,慌亂中拿錯了,這幾件貴重的寶物終被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