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祝融是華夏族遠(yuǎn)古時代的火神，其后代經(jīng)過南遷，成為了南方楚族的首領(lǐng)，并且建立了楚國。祝融一族的南遷將許多中原華夏族文化的因素帶去了楚族，如姓氏的改變、鳳圖騰的出現(xiàn)等等。所以楚族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對華夏族文化的繼承和發(fā)展。

關(guān)鍵詞：祝融；南遷；楚族；文化

1 祝融的族屬問題

祝融是我國遠(yuǎn)古傳說中的火神，功德非常大，《白虎通》中曾把他列為華夏族的“三皇”之一。但到后來祝融卻逐漸成為了楚族的祖先，并且到現(xiàn)在都被荊楚地帶的人們列為祭祀祖先。那么，祝融到底是屬于華夏族還是楚族呢？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傳》記載：“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沃，生炎居，炎居生節(jié)并，節(jié)并生戲器，戲器生祝融”。這說明祝融是炎帝一支的后裔?！洞蠡奈鹘?jīng)》中卻記載：“顓頊生老童，老童生祝融”。而顓頊?zhǔn)钦l的后裔呢？《海內(nèi)經(jīng)》中記載：“黃帝生昌意，昌意生韓流，韓流生顓頊”。那么由此看來顓頊的祖先是黃帝，那么祝融作為顓頊的后裔，同樣也是黃帝的一支。雖然史料記載不同，祝融的祖先有炎帝和黃帝兩種不同的說法，但是綜合來說，黃帝和炎帝都是華夏族的先祖，所以不管祝融到底屬于哪一支，其都是屬于華夏族無疑。但是，祝融到底是何人呢？

《路史·前紀(jì)八》記載：“祝融氏，號也；祝融，職也，本非人名。”1所以，祝融不是人名，而是一種在一個氏族內(nèi)世襲的一種職業(yè)，而這個氏族逐漸被稱為了祝融氏。《左傳》昭公二十九年記載：“火正曰祝融”，意即祝融是華夏族的“火正”，也就是掌管火種的官職。既然是一種官職，那么祝融肯定就不只是一個人的名字了，就應(yīng)該是時代沿襲這一官職的人的代名詞了。在祝融一族中，又有哪些人擔(dān)任過“祝融”一職呢？《史記·楚世家》則云：“楚之先祖出自顓頊高陽。高陽者，黃帝之孫，昌意之子也。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也，帝嚳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2。司馬遷記載的祝融的第一代擔(dān)任者為重黎。而《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中說：“老童產(chǎn)重及黎”，郭璞注引《世本》云：“老童娶于更水氏謂之嬌福，產(chǎn)重及黎”3，這兩則史料卻說重、黎為兩個人，重犯錯被革職賜死后其弟黎繼任火正一職。 雖然史料對重黎到底為幾人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重黎或者重及黎是第一代祝融。在此，我暫且采納《史記》的說法，將重黎歸納為一人。之后“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不盡，帝乃以庚寅日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后，復(fù)居火正，為祝融”。作為重黎弟弟的吳回便成為了第二代祝融。而后，“吳回生陸終”4，陸終便成為了第三代祝融。這三代祝融都是隸屬于華夏族的官員，是在氏族內(nèi)世襲的。那么，作為華夏族火正的祝融一族，又是如何成為南方楚族的祖先的呢？

2 祝融一族的南遷與楚族的形成

作為華夏族分支的祝融一族，其活動范圍應(yīng)該屬于華夏族地區(qū)?！稘h書·地理志》記載：“今河南之新鄭，本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虛也”?！妒酚洝ぶ鼙炯o(jì)》正義引《括地志》：“鄭州新鄭縣，本有熊氏之墟也”5?！蹲髠鳌氛压吣暝唬骸班?，祝融之墟也?！庇纱丝梢?，祝融部落的活動范圍大約在今河南鄭州、新鄭、登封附近。而楚族的分布范圍卻是在今江漢、江淮平原和長江中下游南北、洞庭湖與鄱陽湖之間這一遼闊的地域內(nèi)。兩族的活動范圍并不相同，楚族的活動范圍在華夏族的南方，所以祝融一族要成為楚族的先祖，必定經(jīng)過了南遷。

《史記·楚世家》記載：“陸終生六子，坼剖而產(chǎn)之，……六曰季連，羋姓，楚其后也。季連生附沮，附沮生穴熊。其后中微，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jì)其事。”第三代“祝融”陸終有6個兒子，也可以說是6個部落，其中羋姓的季連部落，建立了楚國，并成為了楚的先祖?！秶Z·鄭語》中說：“（祝融）其后八姓……融之興者，其在羋姓乎？羋姓夔越不足命也，蠻羋蠻矣，惟荊實有昭德，若周衰其必興矣?！?夔、越、荊即楚，這段史料說明祝融八姓的一支羋姓在荊楚的壯大和發(fā)展，并且這也是出人始祖為祝融的最早記載。不論是陸終六子還是祝融八姓，都是祝融后裔各個部落的不同分法，都可以證明是祝融的后代——羋姓的一支進(jìn)入了荊楚地區(qū)并且逐漸成為了楚族的統(tǒng)治者。

那么為什么作為華夏族后裔的祝融部落要遷入當(dāng)時屬于南蠻一團的荊楚地區(qū)呢？

《尚書·呂行》記載：“蚩尤惟始作亂，黃帝哀矜庶戮之不幸，……遏絕苗民，無世在下，乃命重黎絕地通天，罔有降格。”這段史料說的是蚩尤作亂，黃帝派第一代“祝融”去平亂。而蚩尤屬于古代南方三苗之族?！赌印し枪ハ隆罚骸拔粽呷绱騺y，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龍生于廟，大哭于市，夏冰，地坼及泉，五谷變化，民乃大振。高陽乃命玄宮，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四電誘之，有神人面鳥身，若瑾以待，搤矢有苗之祥。苗師大亂，后乃遂幾?！边@是禹征三苗的記載。而禹一同征伐三苗的使用“四電”的“人面鳥身”的神，也是祝融的形象之一?！逗Ｍ饽辖?jīng)》記載：“南方祝融，獸身人面，乘兩龍”7。并且在許多楚族的神話中，祝融也被奉為雷神，這與“四電誘之”的神的形象時一致的。由此推斷，與禹一同征伐三苗的也是祝融，并且是祝融后裔的羋姓季連部落。季連部落在隨禹征伐三苗成功之后，便作為禹的代理人在江漢地區(qū)留居下來，并且其后代逐漸和三苗的遺民融合，形成了楚族。在周文王之世，“季連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早卒?！芾[，當(dāng)周成王時，舉文武勛勞之后，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陽。”至此，祝融一族不僅完成了南遷，而且還建立了楚國，為楚族的發(fā)展和華夏族與楚族的文化交流創(chuàng)造了及其有利的條件。

3 楚族對華夏族文化的繼承

楚族雖然是由大量的三苗遺民構(gòu)成，但是楚文化的主要源流卻不是三苗文化，而是華夏文化。楚文化從起源到滅亡，至始至終都受著中原華夏文化的影響。

1、熊姓的來源

前文提到，祝融之后又八姓，其中羋姓一族南遷到荊楚地區(qū)定居并且建國。羋姓的起源是西羌的鬼方一族。季連之母是鬼方氏之妹女嬇氏，漢代宋衷注《世本》說：“于漢則先令羌是也?！?并且“羋”這個字和“羌”這個字一樣，都從羊。而在《史記·楚世家》也可以看出，“羋”姓的季連部落在南遷之后，自稱為 “熊”氏。那么，“熊”氏又是從何而來？

《世本》記載：“少典生軒轅，是為黃帝，號有熊氏者，以其本是有熊國君之子故也?！笨梢?，熊姓的來源為華夏族首領(lǐng)之一的黃帝的“有熊氏”之號。并且在《風(fēng)俗通義》中記載，熊氏，“黃帝有熊氏之后也”9。在《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括地志》中也記載：“鄭州新鄭縣，本有熊氏之墟也”10，此意即皇帝原居于新鄭。晉朝皇甫謐的《帝王世紀(jì)》中記載：“（黃帝）有圣德，授國于有熊。鄭也，古有熊之墟，黃帝之所都”11。前文提到，祝融一族也被封在有熊氏之地——新鄭。所以，祝融一族很有可能受到“有熊氏”的影響，并且憑借祝融的地位而繼承“有熊氏”這一圖騰，并且在南遷后作為了自己氏族的姓氏。“鬻熊……其子熊麗，熊麗生熊狂，熊狂生熊繹。”在南方定居后，逐漸受到了荊楚地區(qū)苗蠻文化的影響，將熊姓從名后提到了名前。

雖然祝融一族逐漸苗蠻化，但是其仍舊奉黃帝為先祖，尊崇祝融為自己的祖先并且祭祀。祝融在楚族的地位非常高，不僅僅是其可以確定的祖先，而且還被逐漸神化，成為了神化的日和火成為了祭祀神和保護神。這無疑使對華夏文化的繼承和沿襲，并且祝融成為了楚文化的核心和精神象征。

2、鳳圖騰的來源

鳳為楚族所信奉的圖騰，楚人將祝融奉為始祖之靈，將鳳奉為先祖之靈，并且二者可以相互轉(zhuǎn)化，于是鳳也逐漸神化了。鳳也是楚人心中日神和火神的化身。

在虞代，祝融部落為高辛氏的火正，高辛氏部落崇奉帝舜，帝舜就是高辛，也稱為帝俊。而“俊”字的原型即為“夋”字。在長沙子彈庫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帛書中，就有“帝夋乃為日月之行”12的記載，這表明楚族的統(tǒng)治集團祝融一族受到帝俊的影響非常深遠(yuǎn)，以至于其后人將帝俊作為了宇宙的主宰。而胡厚宣曾在其所著的《甲骨文商族鳥圖騰遺跡》中考證，“夋”字為鳥的象征。所以，楚人對以鳥為圖騰的鳳的崇拜極有可能是從高辛氏部落遺址過來的。而鳳這種鳥，最初應(yīng)該是一種或者幾種實有的凡鳥，經(jīng)過幾代的增飾，逐漸演變成了現(xiàn)在鳳的形象。而這種崇火崇鳳的習(xí)俗，也變成了楚人開拓進(jìn)取，不拘禮法，愛好標(biāo)新立異的精神來源。26

總之，祝融一族原屬于華夏族，祝融一族南遷到楚族地區(qū)，將華夏族的文化帶到了這里，并且對楚族的文明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楚族的一些文化直接來源于華夏族，如楚族領(lǐng)導(dǎo)者熊姓的源頭是黃帝；鳳圖騰是楚族崇拜祝融的精神象征。所以楚族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對華夏族文化的繼承和發(fā)展，而這也足以證明中華文化內(nèi)部的交流與融合。

注釋

1 《白虎通》

2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

3 《大荒西經(jīng)》

4 《海內(nèi)經(jīng)》

5 《路史·前紀(jì)八》

6 《左傳》

7 《史記·楚世家》

8 《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

9 郭璞注引《世本》

10 《史記·楚世家》

11 《史記·楚世家》

12 《漢書·地理志》

13 《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括地志》

14 《左傳》昭公十七年

15 《史記·楚世家》

16 《國語·鄭語》

17 《尚書·呂行》

18 《墨子·非攻下》

19 《海外南經(jīng)》

20 《史記·楚世家》

21 漢代宋衷注《世本》

22 《世本》

23 《風(fēng)俗通義》

24 《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括地志》

25 《帝王世紀(jì)》

26 《史記·楚世家》

27 長沙子彈庫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帛書

參考文獻(xiàn)

[1] 《白虎通》

[2] 《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

[3] 《大荒西經(jīng)》

[4] 《路史·前紀(jì)八》

[5] 《左傳》

[6] 《史記》

[7] 《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

[8] 《漢書·地理志》

[9] 《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括地志》

[10] 《國語·鄭語》

[11] 《尚書·呂行》

[12] 《墨子·非攻下》

[13] 《海外南經(jīng)》

[14] 《風(fēng)俗通義》

[15] 湖北省博物館：《楚都紀(jì)南城的勘查與發(fā)掘》，《考古學(xué)報》1982年第4期。

[16]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文物研究所：《新中國的考古發(fā)現(xiàn)和研究》，文物出版社，1984年。

[17] 楊寬：《楚帛書的四季神及其創(chuàng)世神話》，《古史論文選集》

[18] 張正明：《楚文化史》，湖北教育出版社l995年版

[19] 何光岳：《楚源流史》，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20] 楊權(quán)喜：《楚文化與中原文化關(guān)系的探討》，《江漢考古》，1989年第4期。

[21] 劉玉堂：《楚公族先祖的巨地及其南遷》，《荊州師專學(xué)報》，2000年第6期。

[22] 葛志毅：《楚君熊氏發(fā)覆》，《煙臺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1996年第2期。

作者簡介

宋一曉（1992-），女，漢族，山西省晉中市左權(quán)縣，天津師范大學(xué)歷史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史專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