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路

黑夜中，我又開始寫詩

黑夜中，我又開始寫詩

傾聽黑穿骨骼的聲響。詞語不請自來

閃現(xiàn)出棱角與切線的光

——把路引向面前

但它們沉默

但不能說它們喜歡黑夜

它們是要在黑暗中擦燃亮光

雪 冬

冬天，雪從他收藏的一本本書

的書頁間擠了出來

不是一朵朵，而是一粒一粒的

米籽雪。這是氣象預報無法預測的冰雪

這樣的雪落在人的內(nèi)心里

落在精神里

成為她的底色

整個冬天，他都在雪中漫步 找尋

他在認領(lǐng)缺席所帶來的虛無

禮 物

我還葆有夜晚仰望天空的習慣

在小縣城里，天空也已變得灰沉沉死寂

什么也看不見，但也有例外

我自認為是上天對我長期堅持的褒獎

——一顆顆星星閃爍的頭頂

我叫他們杜甫 但丁 曼德爾施塔姆 阿赫瑪托娃……

這些親人們，他們的靈魂從未遠離

總是靜靜地注視著俗世

在夜晚的巨杯里

深夜醒著的人

還有事情在等他。窗外

夜色壓低萬物，星星抵臨山頂

艱難時刻，更需神靈的庇護

起身，把燈光擰暗了些

在夜晚的巨杯里

他要與自己的深淵完成一次目睹

停 頓

我在那里停頓了下來

等晚上，等那聲長嘯

等燈火點亮

長嘯沒有了，敲門聲

外面，狼已經(jīng)絕跡

但恐懼并沒有消除

害怕嗎？

沒有。你在我身邊

雪已經(jīng)稀有，變色

星星隱匿

但我知道它們曾經(jīng)呆在什么地方

跟著你的筆尖

在夜色中挖出詞

傳遞

使它們閃光

擬于春天的祭詞

雨停了，遠處的塔機在霧中時隱時現(xiàn)

這是早春的上午，我喜歡坐在正對著窗子的位置

看書 閱讀。不喜歡與窗子平行

塔機把樓盤往天空的高處拔

在這，我真不想把天空一詞給樓盤

請原諒我這小小的自私

它們一再阻擋我眺望的目光

把你隱在某個角落里，逼仄之地

而上個世紀就有一個人在一次獲獎致辭中說

“藝術(shù)，你們會記得……”

我也在心里深深地相信。從樓下傳來的

桂花香，更給了我堅信的理由

淡淡的，似有似無

也難為它們，它們已爬了五層樓高

力氣已經(jīng)用盡。從別處移栽來的桂花樹

在鋼筋水泥的從林里

復活了我們對自然的記憶，向往

我的心里還住著一匹猛獸

早已斷糧，奄奄一息

我的身軀成了它最后的墳墓

不久將是它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