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曹 凜

清朝中前期，福建府重視當地商、漁海船管理問題，制訂了一套嚴格又詳細的船只登記、檢查和丈量辦法，并對津渡船只“一體備查，取結、編號、書篷，準其渡載。倘有朽壞，隨時稟銷?！?/p>

船只登記與檢查辦法

《清圣祖實錄》卷一百一十五《康熙二十三年四月辛亥》記載：1684年，清廷在民間私船出海方面規(guī)定：國內商船與漁船除照例繳納船稅外，船主還應事先稟明地方官，登記姓名，取具保結，領取印票，并在船頭烙印號碼，以供出入?？跁r官府查驗。

所謂驗烙，就是船只造好后，由沿海當地管理盤查港口的官員（汛弁）協(xié)同甲長、澳保檢查船質情況后，給船編號，并將船號和船只屬于某縣的內容烙印在船頭。《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會議設立澳甲條款》第三條“三、商漁船只宜烙號給照也”記載1780年規(guī)定：“應請責成澳口弁兵，協(xié)同甲長，查明所轄船只若干，逐號刊烙油書。”然后“報縣驗明，給予印照?！贝柪涌淘诖^后，甲長等人報送當地衙門地方官驗明，由地方官頒發(fā)船照，準許下海。

驗烙的主要執(zhí)行人是甲長。可見船質檢查的第一關歸地方基層小吏負責。甲長、澳保在當地管理盤查港口的汛弁協(xié)助下，統(tǒng)計所轄地區(qū)船只數量和船質情況，按期報縣?！叭⑸虧O船只宜烙號給照也”：“所有每月出洋船只若干，某日某船由澳出口捕魚，于何日回澳，著令該保甲按十日造冊報縣，由縣通報查考?！?/p>

給新船編號發(fā)照，原為登記地區(qū)船只情況，以防違法事件發(fā)生，“又商漁船船只，驗烙給照，原為杜弊起見”?？杉组L、澳保和縣地方官有時會串通一氣，在船未造出還沒有編船號以前，就將船照發(fā)給船廠，“或將船照先用空白發(fā)給船房”，以“冀得規(guī)利”。為追究相關驗烙發(fā)照違法責任，1780年福建省例規(guī)定：地方各府縣要將甲長、澳保等小吏的住址、姓名、長相、年齡等造冊錄報憲臺和督憲處，以便督察（見《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會議設立澳甲條款》）。

清代福州馬尾船政局舊貌

船號的編寫烙刻，還為了官府監(jiān)視漁戶的日常動向，“請列船號以稽漁戶也”。日常甲長和澳保的職責，還包括登記所轄地區(qū)的船只數量，“應著澳甲一律查明所轄戶丁內，船若干只，各于門牌內填注?！?/p>

福建省的延、建、邵、汀等地區(qū)的船號編寫，由各府專派的一名佐貳官，與下屬縣官親自編寫，不許委托甲長、澳保等胥役。如此做法，則一些歹人無法鉆空子，此等“驗烙給照，則匪船不能混入”。

《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嚴禁勒索船只驗烙給照陋規(guī)》制定了新的驗烙規(guī)定：為減少驗烙次數，防止相關管理人員鉆空子搞腐敗，商船改漁船，漁船改商船，或船只買賣后易船主，都不能改船號，不能重新烙刻；縣長新任，或船照更換，也不能改船號和重復驗烙；而船照規(guī)定一年一換，上面登記船號；船只的日常檢查、管理統(tǒng)歸甲長、澳保和船總負責。

有關一些沿海地區(qū)已編船只不能重復驗烙的內容，《福建省例》記載：1776年，福建相關部門查得福建侯官縣的大小商漁船及船，許多沒有船號和船照，無法驗烙和查看船照。于是詢問縣地方官此事?？h地方官回復說該縣的“船并商造鹽船”以往都歸西河委員查驗，按照上面的指示，不辦理編烙給照的手續(xù)。而“外備裝鹽船梢并所轄民人置造溪船、買頂外邑船只”則照例有船號烙刻在船頭，并有船照。縣地方官因此希望將該縣“大小商漁船只及單篙只櫓小艇同上游溪船、西南鹽，一并清厘烙號”，編寫船號。

福建總督部堂派員前往侯官縣細查船只驗烙情況后，推出“凡有大小已編之船只不得重復驗烙”的章程，令該縣認真執(zhí)行：一、西南船由西河委員編寫船號后“驗充給照”，并在縣里備案，以防“重復給照烙號”，并令西河和浦下二委員互相稽查給照烙號情況；二、商造鹽船與其他地區(qū)的船，也由西河正協(xié)辦各員一律查驗，編號給照；三、大小商船和漁船以后再造、及轉賣，都由縣地方官負責“批準編烙給照”，表明轉賣的船只，可以改變船號，“重復驗烙”；四、其它單篙只櫓小艇、內河小船，以前沒有編號驗烙的，一個月內前往縣衙門申請辦理，“請編請照”，已有船號者，不能涂改，“不許重復驗烙”。

1785年福建省相關部門規(guī)定，福建全省的出海小船一律要查明烙號。包括沿海采捕船和“內河通海之各色小船”，沒有船號，需要馬上辦理。只有沿岸的農船不必驗烙請照。內河通海的有底無篷小船，也需去州縣衙門，“驗烙給照”，以“經過汛口查驗”。

商船梁頭的丈量查檢

《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丈量商船梁頭之法》記載，嘉慶年間的1807年，閩浙總督部堂按照福建霞浦縣的新造商船檢丈標準，規(guī)定了福建沿海各州縣的商船梁頭丈量檢驗法：將船寬尺寸數據填入船戶縣照和關牌中，上報福建省相關衙門和署司，待上級相關技術人員的復查核實。“量驗清厘，一體換填的實牌照，造冊詳報，請示丈量遵辦等情?！薄八煤笮逻M大小船只，應照實在丈尺開填，不得援關稅折算之例，致有影射。仍候檄行沿海各廳、縣，逐船驗量送報”。

福建霞浦縣，地處福建省東北部，位于臺灣海峽西北岸，為“閩浙要沖”，與臺島的經貿往來十分頻繁。一些船商領照時，梁頭一丈八尺者，報尺寸是八尺。霞浦縣的商船梁頭稅以八尺至一丈八尺梁頭船只為收取對象，八尺以下者不收取船稅。為清查船政，“至丈量之法，應于何處丈起，至何處為止，如何計算長短”，需“明定科條，以便遵守”。霞浦地區(qū)的相關官員制訂了商船梁頭和船長的丈量之法，并推廣至福建全省。

清代福州船政廠區(qū)

福建商船的梁頭丈量之法，根據1800年就已部分地區(qū)實行的丈量章程，統(tǒng)一推廣執(zhí)行。這一章程，出自1736年統(tǒng)轄興化府、泉州府與永春州的興泉永道相關部門制訂的船只丈量法：“含檀與船傍內面接連之處丈起，不除堂含檀，實長若干，即為梁頭實在數目”。

商船的梁頭丈量，由沿海各廳、縣地方官“親詣查驗”，“逐船驗量送報”，送交福建布政司相關船戶管理部門，并由其布政司的上級管理機關福建省巡撫部院批準通過，閩浙總督部堂最終“檢查批示”。

閩浙總督部堂至乾隆年間始成定制，其時，清廷在全國共設置直隸、兩江、閩浙、兩湖、陜甘、兩廣、云貴、四川八個總督部堂?？偠皆谇宕鸀榈胤阶罡呒夐L官，總管一省或二三省，總督與巡撫皆為地方軍政大員，合稱督撫。但巡撫部院只負責一個省的行政管理。總督一般為從一品到正二品，撫臺則為從二品?？偠綑嗔^巡撫大。

清朝省級的巡撫部院下轄兩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皆只管理一省的行政事務。巡撫部院的最高行政長官是撫臺，執(zhí)掌一省的軍事、吏治、刑獄等大權；布政使司的最高長官是藩臺，主管財賦、民政；按察使司的最高行政長官是臬臺，掌管一省的司法和驛傳等。撫臺和藩臺官品都為從二品，臬臺為正三品。

《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丈量商船梁頭之法》御批如下：“嗣后新進大小船只，應照實在丈尺開填，不得援關稅折算之例，致有影射。仍候檄行沿海各廳、縣，逐船驗量送報，毋再弊混。并候督部堂批示。繳。又奉總督部堂阿批：如詳通行，飭遵辦理。仍候撫部院批示。繳。奉此，經即轉行遵照在案?！?/p>

具體丈量法按照布政司“嘉慶十二年（1807年）正月初六日”的相關規(guī)定：“奉此，遵查丈量船身，自應核實。若梁頭七尺以外，遞行折算，其一丈八尺者，只開八尺，洵（誠然）如憲批輸稅之例，并非給與之例，各屬誤會例意，易滋影射。但偏查條例，亦無一定章程。惟乾隆元年，前興泉永道朱僉事原議丈量船只，無論關縣，總以含檀與船傍內面接連之處丈起，不除堂含檀，實長若干，即為梁頭實在數目，不得以船傍外之兩算作梁頭丈量等語。……嗣后新造折造大小船只完竣，地方官親詣查驗，必須照議自含檀與船傍內面左邊接連之處起丈，至右邊船傍內面接連之處止，實在若干長短，據實開填照內，不得假手吏胥，以致該船戶等藉端影射，而違奏定章程。一經查出，從嚴參究?！?/p>

津渡管理與渡船檢查

針對福州航區(qū)風浪大渡船裝載過多、事故頻發(fā)現象，1758年，閩浙總督部堂楊長官根據按察使司最高行政長官臬臺的題案，制定了福州府相關渡船檢查的津渡管理規(guī)則：在閩縣和長樂縣設立渡船汛口，由汛口文武官員盤查來往渡船的關口，審查三種大、中、小船型渡船，“稽查”這三種渡船的船質和裝載情況，“按照程途遠近，船只大小，裝載人貨，詳晰定議。”如發(fā)現存在嚴重超載現象，追究汛口文武官員和當地澳保的責任。

《福建省例》二十三《船政例·渡載客人貨物，額定人數，貨數取錢》：“按察使司史稟：……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正月內，經本司史議得，酌定船只大小，大船載客三十六人，隨帶行李貨物不得過二百斤?！鍪究駮灾I，并責成澳保及汛口文武員弁稽查，詳奉前憲批尤飭遵照在案?！睂⒏魈幎纱幩鞍凑粘掏具h近，船只大小，裝載人貨，詳晰定議?！薄案Ｖ莞h覆前來：兩本司會查福屬閩、長二縣設立渡船處所，各有大、中、小三樣船只?！币獓啦槭欠裼谐d，如果“澳保汛兵稽查不力”，將追究責任，“嚴禁多載，嗣后各縣渡載船只，俱照依原定大、中、小三號應載人貨數目裝載”，“并令澳保與汛口兵役隨時稽查”。

閩縣轄區(qū)隸屬于福建福州府，與長樂縣一起歸福州府管轄。1774年，閩浙總督部堂制定條規(guī)：閩縣的烏龍江渡口來往渡船，要一律“備查”，進行船舶質量檢查和登記。船只出現質量問題，隨時報告縣府地方官，以修補和更換：“一體備查，取結、編號、書篷，準其渡載。倘有朽壞，隨時稟銷?！倍纱€要編號，將船號刊刻在船舷外側，船戶姓名書寫在桅篷上，方便渡口人員的質量檢查監(jiān)督和安全管理。

同時，相關藩司官員檢查渡船大、中、小三種船型，規(guī)定乘客人數，“大船每只載二十人，中船十五人，小船十人。”嚴禁超載。

藩司官員還將渡船管理的“議定規(guī)條”刊刻在烏龍江兩岸巨石上，以警示渡船人員時刻遵守渡船管理條規(guī)。

《福建省例》二十四《海防例·議定渡船裝載條規(guī)》：察使司史規(guī)定“請將現在渡船查明造冊，取結編號書篷，如有增置，一體辦理，余照縣議等情具詳前來。本司道會核無異，應如該縣府所議，嗣后烏龍江渡船概由峽江大路，自南抵北，自北到南，各于對岸攬載放行，毋許仍由小路，致有風波不測之虞。其各船裝載人數，大船每只載二十人，中船十五人，小船十人?！戳铋_駕，不許多攬……并飭該縣查明該處渡船現在共若干只，若令保甲造具花名年貌清冊，取其連名互結，各予腰牌，編列號數，刊刻船旁，并將船戶姓名大書桅篷，遇有船梢不法，以便商民指稟。此后如有增置，聽該船戶報縣，一體備查，取結、編號、書篷，準其渡載。倘有朽壞，隨時稟銷。仍將議定規(guī)條，勒石兩岸，俾知遵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