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
摘要:二元對立為研究托尼·莫里森的小說《最藍的眼睛》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視角。本文從小說中的兩對二元對立作為切入點,解讀小說中扭曲的社會觀、價值觀和皮科拉等人悲劇形成的原因。
關鍵詞:二元對立;性別;種族;身份
【中圖分類號】:Il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4-072-02
一、引言
托尼·英里森,美國當代黑人女作家,1931年出生于美國俄亥俄州,代表作有《最藍的眼睛》(The BluestEye)、《秀拉》(Sula)、《所羅門之歌》(Song of Solomon)、《寵兒》(Beloved)等等。英里森的作品以其獨特的視角和寫作于法以及對種族主義和黑人問題的大膽揭露與反思獲得了讀者與評論界的肯定,于199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黑人女作家。諾貝爾頒獎辭稱其“作品想象力豐富,富有詩意,顯示了美國現(xiàn)實生活的重要方面”?!蹲钏{的眼睛》(The Bluest Eye)是莫里森的第一部小說,講述了一位黑人小女孩——皮科拉一心想要一雙最藍的眼睛,最后卻遭生父奸污、精神崩潰的悲劇,通過細致的人物刻畫及心理描寫,犀利地揭露了種族歧視給黑人民族帶來的心理創(chuàng)傷和心理扭曲現(xiàn)象,詳細地再現(xiàn)了這種心理創(chuàng)傷和扭曲的形成原因及過程。在《最藍的眼睛》中,出現(xiàn)了多對二元對立,本文將選取最有代表性的兩對進行分析,探尋小說中黑人民族扭曲和畸形的社會觀、價值觀是如何體現(xiàn)、皮科拉等人的悲劇如何造成。
二、二元對立
二元對立原則是現(xiàn)代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理論基礎,最初由瑞士語言學家費爾迪南·德·索緒爾(Ferdinand deSaussure)提出。他在《普通語言學教程》(Course inGeneral Linguistics,1960)中提出了一系列二元對立的概念,比如:能指(Signifier)與所指(Signified);歷時(Diachronic)與共時(Synchronic);語言(Langue)與言語(Parole)等等。
興盛于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結構主義文論,是繼俄國形式主義和英美新批評后出現(xiàn)的一種形式主義文論。一些結構主義者把索緒爾所倡導的現(xiàn)代結構語言學研究方法和原則應用于文學批評之中。二元對立成為了結構主義重要的思維方式。結構主義者認為“文學的本質并非在于文學本身,而在于其各要素之間的結構,以及構成文學各要素之間的、使文學得以形成的關系系統(tǒng),其各范式的共通點就是將研究對象分為一些結構成分,并從這些成分中找出對立的、有聯(lián)系的、排列的或轉換的關系,以求認識文學結構的復合性與復雜性”。
三、《最藍的眼睛》中的二元對立
《最藍的眼睛》中的故事發(fā)生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本文將從二元對立的視角對小說中的兩對典型對立 性別對立和種族身份對立進行分析,探尋小說中黑人民族扭曲和畸形的社會觀、價值觀的形成和體現(xiàn)。
(一)性別對立
兩性關系的對立在小說中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喬利和波琳夫婦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們也曾有過相親相愛的時光,二人初遇時,喬利非但沒有嫌棄波利的跛腳,反而覺得那正是她可愛之處,連她給病腳瘙癢的動作都覺得那么美。但當他們組成家庭,離開南部來到北方生活后,夫婦二人的關系由和諧漸變?yōu)閷α?。喬利漸漸厭倦了家庭生活,不思進取,酗酒鬧事,波莉傷心欲絕,決定自己賺錢謀生?!八畹娜恳饬x只存在于她的工作之中。她的品德無可挑剔。她積極參加教堂活動,煙酒不沾,在喬利而前英勇地捍衛(wèi)自己的人格,在各方而都強他百倍”。波莉在心里己與喬利徹底決裂,他和喬利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她把自己視為殉道者,認為丈夫拖累了自己,祈求上帝對他進行懲罰。在喬利強奸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皮科拉后,波莉放任他逃走,任憑他老死于黑人收容所,至此,完成了對他的報復。小說中的另外一個女性人物杰蘿丹和丈夫的關系也是非正常、不和諧的。做愛時,杰蘿丹更為在意的是自己的卷發(fā)會不會被弄亂。相較于和人,她更愿和貓在一起,撫摸貓能給她更多的快感和滿足。失衡的兩性關系也體現(xiàn)在親子之問,這種關系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皮科拉。皮科拉的父親喬利出生后被父母遺棄,后來雖找到了生父,但父親卻不與其相認,這對喬利的人生產生了特別消極的影響,他的心靈無依無靠,也不愿對任何人負責。面對女兒皮科拉,他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處,只能在酒醉后通過強奸自己的女兒來表達對她的感情。年僅十一歲的皮科拉在兩度遭生父強奸,生下一名死嬰,被皂頭牧師欺騙后終陷入瘋癲狀態(tài),這是這段畸形的父女關系的必然產物。
性別對立在小說中隨處可見,通過體現(xiàn)在不同的人物關系中,變得更加立體。由此可以看出,《最藍的眼睛》中的女性人物成為了男性的犧牲品,在男權社會中,男性靠壓迫女性來維持尊嚴,這種不健康、非對等的兩性關系無論對男性還是女性都是有弊無利的。
(二)種族身份對立
種族身份對立在小說中表現(xiàn)在兩方面:種族問的身份對立和種族內的身份對立。種族問的身份對立表現(xiàn)在白人和黑人的二元對立上。在白人思想占支配地位的美國社會中,黑人被視為是低賤的、粗俗的群體。正如波莉在醫(yī)院分娩時,白人醫(yī)生說:“這些女人接生不會有麻煩,她們生起來很快,也不感到疼痛,就像下馬駒兒一樣”。黑人在白人眼中甚至不能算作“人”。與黑人的被貶低相反,白人則是文明、高貴的代名詞。在這種“白人至上論”的影響下,大部分黑人開始討厭自己的膚色,討厭自己的民族身份,以向白人靠攏為目標,渴望求得白人的認同。而作為代價,他們將喪失自己的黑人身份和主體性。皮科拉和波琳就是典型喪失黑人主體意識的代表。在小說中,整個美國社會以白皮膚、藍眼睛為美。這種單一且錯誤的審美標準改變了佩科拉的命運,她將自己的不幸歸結于沒有一雙像白人那樣的藍眼睛。她天真地以為,如果有了像雪莉·坦普爾那樣的藍眼睛,就不會有人忍心傷害她。而波琳則把自己視為她的白人雇主家庭的一分子,天真地以為自己已經融入白人社會,卻不知無論自己工作得多出色,她在白人眼中,都只是奴仆而己。皮科拉和波琳錯就錯在想要拋棄自己的民族身份,去迎合白人的價值觀,這種尋求身份認同的方法本就是錯誤的。種族內部的身份對立表現(xiàn)為淺膚色和深膚色的二元對立,這種對立更為可怕。同是黑人,膚色淺的人而對比自己膚色深的人卻有著無比的優(yōu)越感。他們有意地接觸白人,刻意疏離黑人,甚至不惜站到白人的一邊去歧視、壓迫自己的同胞??杀氖牵兹松鐣⒉粫ㄩ_懷抱迎接他們,而黑人社區(qū)也成了那個他們無法再回去的地方。
慶幸的是,并不是所有黑人都被白人的價值觀扭曲同化了,小說的敘述者克勞迪婭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與皮科拉盲目地接受并迎合白人文化不同,克勞迪婭質疑、抗拒并抵制這種文化。她肢解了大人們送她的白人形象的洋娃娃,想“看看它到底由什么造就,找找我沒有看見、顯然也只有我才會忽視的珍貴、美麗、招人愛之處。成年人、比我大的女孩子、商店、雜志、報紙、櫥窗
整個世界都認為,藍眼睛、黃頭發(fā)、粉嫩膚色的洋娃娃是每個小姑娘珍愛的寶貝……我沒法愛它。但我可以檢查檢查,瞧瞧全世界的人所謂的可愛是個什么東西。拆斷它的小于指,拗彎它的平腳,解開它的發(fā)束,把它的頭轉個個兒……挖掉它冰冷冷、癡呆呆的眼珠,它還是咩咩地叫。啊啊——把頭掰下,抖出它的木屑,把它的后背往銅床架上猛砸,它還是咩咩地叫,披著薄紗的后背裂開,我能看見圓盤上有六個孔眼,這就是發(fā)音的奧秘所在。只不過是個金屬圓形物而己”??藙诘蠇I此舉對黑人來說是充滿希望的,她的拆毀行為正是對白人文化的虛偽本質的解構,旨在啟發(fā)黑人同胞:黑人群體不要盲目地追隨白人文化,為白人的文化價值觀所同化而失去自己民族文化的根,而是要正視二者之問的差異,堅守本民族文化的精髓,樹立民族文化自尊心和自信心。
四、結語
皮科拉一家的悲劇是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美國整個黑人群體的縮影。通過以上對比分析可以看出,皮科拉等人的悲劇來源于在白人主流意識形態(tài)沖擊下的自我意識的喪失。在小說中,莫里森不僅刻畫了像皮科拉一家這樣隨波逐流的黑人形象,還向讀者展示了克勞迪婭這樣的堅守本民族文化的積極的黑人形象,旨在告訴我們,如果黑人群體盲目地崇拜白人的文化和價值觀,勢必迷會失自我而導致自我憎恨,進而否定自己的黑人身份,最終淪為白人主流文化的犧牲品。只有堅守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樹立民族文化自尊心和自信心,才能保持完整的自我,實現(xiàn)存在的價值,為自己和本族同胞創(chuàng)造出健康生活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