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
在油菜花開的季節(jié),俯瞰錦繡大地,頓覺這個世界比我們想象得更美。
—— 于守山
三月的末梢,田間山頭一夜花開,原本蔥郁的畫卷出現(xiàn)零星的鵝黃。驚喜浮現(xiàn),春光又添一抹色彩。漸漸的,它愈開愈盛,索性在大地山野鋪開。這種黃,是明快的黃、親切的黃、暖心的黃……轉眼,江南已然換上新裝。
瀟瀟煙雨后,肆意寒涼已盡,日光傾城,軟風拂面?;?,開在山坡,開在河畔,開在田野,開在村前屋后。暖陽下,花色的金黃與莖葉的油綠被照得透亮,仿佛無數(shù)笑臉,襯著農(nóng)舍村落淡黃的墻。
農(nóng)田如織,遠山滴翠,水聲依依。
蔚藍的天空之下,金黃的花浪風中搖曳,彩蝶翻飛、追光逐影,油菜花就這樣芬芳了人們的夢鄉(xiāng)、滋潤了三月里江南的春天。
世上每三朵油菜花中,就有一朵開在中國。千百年來,油菜花見證著山野人家祖祖輩輩辛勤勞作、創(chuàng)造家園、享受幸福的漫漫時光。它以帶著泥土味的清香、質樸素顏的面容,延續(xù)著中國農(nóng)耕文明的圖景和記憶。
菜花,開在鄉(xiāng)村,開在天地間,享受山野的寧靜,呼吸日月的靈氣。油菜花是屬于鄉(xiāng)村的回憶。
油菜花自古被視為普通低賤之流,長期被人們忽視。唐人熱衷賞花,卻對菜花毫無興趣。劉禹錫的兩首《游玄都觀》很能說明問題。第一次去長安,人潮涌動,“無人不道看花回”,看的盡是桃花。十四年后,他再游京城,卻是“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桃花沒了,游人也就不來了,誰會跑去看菜花呢?
既然難登大雅之堂,那就安心于江湖與民同樂吧。
油菜花貼近眾生,實用至極。撒一把種籽,無需多少照料,等個幾十天就能綻放。鄉(xiāng)人將多余的小油菜腌成咸菜,用菜籽油一炒,就成了早餐的開胃品。暴曬榨油,滋潤了鄉(xiāng)親們平淡的日子。繁華落盡,她便默默腐爛,成為肥料。浸根燈芯,就成了一盞油燈,陪伴了黑夜寒窗前的書生。“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菜花還是村童的忠實伙伴。
鄉(xiāng)村是文明的起源,是每一個人的原始家園。有位作家這樣說,“我們都是第一代村民的后裔,我們都繼承了他們的血統(tǒng)。” 清明時節(jié),江南油菜花開,勾起了游子的淡淡鄉(xiāng)愁,禁不住追憶故人往事。
鄉(xiāng)愁是屬于回憶的,攝影,攝的也是回憶。當我們走出繁華都市,走進四季輪回,走近文明之源,一切變得簡單、釋然,內(nèi)心終歸平靜,不再惶恐。
也往往是追尋質樸、思考本真的攝影作品,最能打動人心。在文人眼中,油菜花或是歡快、或是饕餮、或是鄉(xiāng)愁、或是感傷,又或是青春的贊歌。
若將春天比作慈祥的母親,那么油菜花便是一個個清新的小家碧玉,她們身著黃衫,頭帶黃花,柔軟的長發(fā)隨風飄蕩,美麗得讓人心動。
有位行攝詩人曾寫過這樣一段話:“就這樣,輕快的,青春漫步。在蘇醒的江南,在蓬勃的春天,在盈盈的花田,茁壯的枝葉茂盛油綠,挺拔向上,嬌嫩的花瓣粒粒飽滿,燦爛金黃。好像青春的你、青春的他、青春的我們,最明媚的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