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閣1914年出身于河南一個書香家庭,15歲逃婚后做過旁聽、教員、編輯,是中國第一位寫電影劇本的女作家。
1937年底,趙清閣與眾多流亡作家一起來到了武漢,她成了老舍的秘書,并負(fù)責(zé)《彈花》雜志的出版工作。
老舍的文字無數(shù)次打動過她的心,如今,這個長相儒雅的男人就在眼前,仿佛一股清泉悄然流進(jìn)她的心田。
瘦弱的趙清閣終日為雜志奔勞,她的勇敢、執(zhí)著和努力讓老舍深深感動著、憐惜著、疼愛著。他的論文、小說、隨感、詩歌不斷登上了《彈花》。當(dāng)她為雜志缺少有分量的文章而無奈之時,老舍總是悄然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說:“我來寫!”
這份情誼讓她溫暖著,甜蜜著,也期盼著。
第二年8月,武漢吃緊,他們先后入川。在重慶,老舍創(chuàng)作了《大地龍蛇》《歸去來兮》《誰先到了重慶》等話劇,然而這位天才的小說家寫劇本并不像寫小說那樣得心應(yīng)手,是有戲劇經(jīng)驗(yàn)的趙清閣讓他的作品里有了“戲”的表現(xiàn)。
在共同撰寫《桃李園春》的日子里,他們比鄰而居,相依而伴。他寫道:“清閣趙家璧,白薇黃藥眠。江村陳瘦竹,高天藏云遠(yuǎn)?!彼性谒砼?,讓琴聲與月光相連。在縉云寺,他們祈禱地老天荒、??菔癄€。在他患病住院時,她日夜相守,他幸福無邊。
然而這清風(fēng)朗月、繁花云霓般的幸福,卻被一陣東風(fēng)吹散。1943年秋天,老舍妻子胡絮青帶著孩子不遠(yuǎn)萬里來到重慶。她不忍心看他無奈與憂傷,悄然離開。
離開時的那種痛苦,她在1982年的《紅樓夢話劇集》自序中寫道:“當(dāng)時身體、心情都很壞,是《紅樓夢》的研究和改編讓我逃避現(xiàn)實(shí),在迷霧里找到了精神出路。”
在愛人與家庭之間,他不能也無法抉擇??箲?zhàn)結(jié)束后,她回上海,他相送,他的心隨她而去。剪不斷,理還亂,誰也割不下的情緣,唯有鴻雁訴說思念。
1946年,老舍應(yīng)邀去了美國。遠(yuǎn)離故土,老舍為她惆悵,為她夢牽,埋葬已久的激情再度熊熊燃起。
他告訴趙清閣,已經(jīng)在新加坡買了房子,希望她去團(tuán)聚。接到這封信時,她愉悅得淚流滿面。
因?yàn)槎?,所以慈悲。他出身寒微,幾?jīng)努力才有了今天不凡的成就,何況他已經(jīng)50歲了,她深知中國才是老舍創(chuàng)作的土壤。趙清閣的信把老舍召回了國,迎接他的人卻不是她,老舍收到了讓他魂斷的八個字:“各據(jù)一城,永不相見。”兩人從此天各一方。
后來,老舍寫出了《龍須溝》《茶館》等佳作,取得了巨大成就。文革中,他的妻子胡絮青揭發(fā)老舍與趙清閣的往事,老舍被調(diào)查。他不僅受盡身體上的重創(chuàng),還受盡精神上的凌辱。
1966年8月24日夜,老舍靜靜地向太平湖深處走去,除了呼呼的風(fēng)聲,他仿佛還聽到了悠遠(yuǎn)的哀歌。
趙清閣沒能和老舍一起在梧桐樹下賞海棠,只能晨昏一炷香訴說自己的思念,三十年如一日。
這天上人間的呼喚,愛到深處的人一定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