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臺灣的時候,我們在談論什么?當然是文化。
走出臺北桃源國際機場,那瞬間的恍惚過去之后,你立即有了一種久違的親切,一種沁入心脾的回家的感覺:滿眼是熟悉的漢字,充耳是動聽的國語。只是這漢字,比我們習慣的文字多了許多筆畫,但依稀認得只是這國語,比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綴了些許尾音和拖曳——家國之大,這點別致,實屬正常。熟稔中透著陌生,習俗里略帶差異,出遠門、串親戚,不就是這種感覺嘛!
西方政治學家安德森曾經(jīng)斷言:“民族是想象的共同體”。不知安德森教授這個蠻橫、武斷的結論是如何論證、演繹、推理的。它也許是歐洲大公國時代紛爭和混戰(zhàn)的歷史演進,它也許是年輕新大陸的部落地緣生態(tài),它也許就是唯心主義的異想天開。在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面前,這個“想象的共同體”是多么地蒼白和膚淺。
中華民族綿延五千年,數(shù)百萬平方公里的疆土,數(shù)十個各個民族的人民,戰(zhàn)亂打不碎,奴役壓不垮,如水銀瀉地,江河就下,總是要凝在一起,聚在一塊,究其原因,文化是基因,文明是紐帶,共同的價值追求和生命拷問,是無與倫比的精神源泉。
國民黨兵退臺灣后,蔣介石深感腐敗與道德淪喪是他頃刻間土崩瓦解的大仇與夙敵。在實行最嚴厲的戒嚴制度的同時,蔣介石以“四維八德”的傳統(tǒng)文化教化臺灣,整飭民風。如今的臺北市,你既找得到“四維路”“八德路”,更能不經(jīng)意間踏上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以“八德”之意命名的街道。
臺灣是幸運的。中華文化的傳承在此地沒有斷層。在臺灣,胡適、傅斯年、羅家倫、梅貽琦、趙元任、梁實秋等宿儒砥定大局,又有中生代殷海光等人提攜著年青一輩林毓生、張灝、陳鼓應等推陳出新、長風破浪……如今,臺灣誠品書店24小時的熙來攘往、川流不息,便是當下臺灣文化生活的一個縮影。
淅瀝春雨中,臺大校園一隅傅園里的靜思、中央研究院胡適紀念館的追遠、史語所文物陳列館的震撼,都為我們此次臺灣之行鋟上了深深的文化印痕。
是的,保持著胡適先生生前生活狀態(tài)的紀念館,就是先生晚年就任中研院院長的寓所兼辦公室。客廳里,沙發(fā)依舊,桌幾依舊,甚或煙灰缸依然靜靜地置于一角,似乎這里的主人剛剛外出,須臾便會歸來。你可以想見,當年這里是何等的高朋滿座,歡語喧嘩又睿智酣暢。臺大校園里的“傅鐘”,清晰地鐫刻著傅斯年的名言:一天只有二十一小時,剩下的三小時是用來沉思的。今天,每逢重大慶典,“傅鐘”都會敲響二十一下。這是臺大人緬懷老校長的獨特方式。史語所文物陳列館內,你除了敬佩,還是敬佩。戰(zhàn)亂的歲月,動蕩的時局,一群視文化為生命的知識分子,獨守寂寞,青燈寒夜,整理、梳浚、挖掘著中華史籍、文物,保存下了一批彌足珍貴的國寶。他們孜孜,蓽路藍縷,光輝業(yè)績,燭照后人。“神交已久,今日成游。幸甚?!迸_大校史館留言簿上,我寫下了我們這一行人的心聲。
感謝臺灣攝影學會、中華藝術攝影家協(xié)會、臺北攝影學會,在這個多雨的仲春,邀請我們赴臺采風攝影。時驟時疏的春雨,伴隨著我們去野柳、下淡水,觀日月潭的滄浪之美,登合歡山的霧鎖之巔,清境農場的清幽雅致,宜蘭漁港的純樸熱鬧,都在我們的鏡頭里定格為美好的瞬。
如果在這些照片中,你能透過美麗的風光、獨特的風情、迥異的人物,體味出臺灣文化的優(yōu)雅和底蘊,那么,我們這一行的舟車勞頓、沐雨櫛風而衍生出的這些視覺產品,便是物有所值了。
以文化的名義,向文化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