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許多少年為能夠擁有一把制作漂亮、威力兇猛的彈弓而自豪。那是活躍在少年群體中時尚的標志,也是身份的象征。
鄰居小三子有一把漂亮無比的彈弓。說它漂亮是因為小三子那把彈弓的彈把和我們的不一樣。小三子的彈弓把也是用八號豆條做成的,這和我們的沒有什么兩樣。不一樣的地方是,他有個姑父在工廠當車間主任,他這把彈弓,據(jù)小三子說,被他姑父拿到車間用不銹鋼漆“鍍”過了,于是它就顯得與眾不同了。彈弓把通體發(fā)亮,銀燦燦地晃人眼睛。小三子經(jīng)常把這把彈弓從書包里掏出來炫耀,在我們眼里,他仿佛拿了一把左輪手槍,而我們拿的是鳥銃。于是小三子在我們眼里就顯得與眾不同,英雄無比的樣子。
在我們軍區(qū)大院西側(cè)有一片樹林,樹林在我們少年的眼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幾棵樹上還搭了幾個烏鴉窩,我們經(jīng)??梢月犚姙貘f們一陣又一陣難聽的叫聲。當然還有一些麻雀和叫不出名的鳥在這片樹林里嬉戲打鬧,鳥兒們猖狂得很。
這片樹林不僅是鳥兒們的天堂,也是我們大院這群少年的極樂世界。每當夕陽西下,少年們放學(xué)歸來,連家都不回,屁股上還吊著書包,就都跑到這片樹林里聚齊了。此時,正是鳥兒歸林的時候,嘰嘰喳喳的鳥兒們,有的在樹杈間的窩里探出頭;有的干脆落在樹杈上,熱熱鬧鬧, 群情振奮地議論著活著的意義,抑或拌嘴吵架。
少年們來到樹林里是比試彈弓的,我們襲擊的目標就是候在窩里或落在樹梢上的那些鳥兒們。我們的子彈是早就準備好的小石子,于是一顆又一顆小石子射向那些無辜的鳥兒們,被襲擊的鳥兒們一撥撥離開樹林,跑路逃難。在樹林里襲擊鳥其實難度是很大的,原因是那些枝枝杈杈的樹們?yōu)轼B提供了足夠的掩護,但它們還是受了驚嚇。
鳥兒們受了驚嚇,高高地飛起,盤旋在樹梢上,在夕陽的映襯下就像一幅畫。鳥兒們似乎記性不太好,驚嚇一番,盤旋一陣就又落到了某處的樹梢上。這里是他們的家,他們不落在此處,就沒地方可去。
我們和鳥兒們周旋著,采取敵進我退,敵駐我擾的游擊戰(zhàn)術(shù)。每天我們總會有些收獲,把幾只命運不好的鳥從樹枝上射落下來,鮮血淋漓地落在地上撲騰著,我們便奔過去,歡慶著勝利。
擁有漂亮彈弓的小三子無疑是我們少年中的神槍手,因為他擁有真正的子彈,就是軸承里的鋼珠,大小不一,通體晶亮,圓潤無比。這也是小三子的姑父提供給他的,我們都羨慕小三子有個好姑父。擁有了優(yōu)良彈弓,又擁有取之不盡的“子彈”,小三子在我們射手中就卓爾不群了。他沒有理由不成為我們這些彈弓少年中的神槍手。每天,小三子的收獲都比我們豐碩,有時能射中三五只鳥,我們則一無所獲。不管射中沒射中,大家都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像一群凱旋的將士,越過大院操場,再越過機關(guān)辦公樓,向家屬院走去。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會經(jīng)常碰到王然的姐姐。王然也是我們眾多少年中的一員,長得瘦小枯干,平時我們都不愛帶他玩,因為他像女生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一哭,鼻子下就冒出兩個鼻涕泡來,越吹越大,最后滅了,很快又有兩顆泡冒出來,“撲哧撲哧”地滅下去再冒出來。因此,我們都不把王然當回事,他一哭我們就踢他屁股,越踢他,他就越哭。后來我們煩了,干脆就不把他當回事了,我們?nèi)ツ膬?,他愛跟不跟,就當沒他這個人。
王然的姐姐知道我們經(jīng)常欺負王然,她很不放心??傇诩覍僭洪T前等王然。王然的姐姐叫王菊,和我們在一所“八一”學(xué)校里,她讀高一。和我們這群少年不一樣,王菊不僅比我們高出一個頭來,最重要的是她說話的語氣,每次見到我們,都像老師一樣地訓(xùn)斥我們。她看著我們提著血淋淋的鳥,有些鳥還沒有死,掙扎著蹬著腿,王菊就會說:你們太殘忍了! 小三子就梗著脖子,提著鳥,另一只手揮舞著漂亮的彈弓道:你管呢,你算老幾!
王菊在人堆里把王然拽出來,沖王然不知是責怪還是訓(xùn)斥地道:王然,咱們回家,以后不要和他們學(xué)。
王然被王菊拉扯著離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扭頭看著我們,我們就做出要踢王然的動作,王然就不再回頭了,屁滾尿流地隨著他姐姐回家去了。王菊的馬尾辮在我們的眼前一跳一跳的,還有她那脹滿在褲子里的屁股,也一扭一扭的。我們望著王菊遠去,總覺得王菊和我們不一樣,究竟哪兒不一樣,一時又說不清楚。
其實王菊的一雙眼睛是很好看的,她那雙眼睛含了層水,看我們時,王菊是一副不屑神情,但眼睛像會說話一樣,水汪汪中靈動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神情。雖然王菊經(jīng)常像老師一樣訓(xùn)斥我們,但我們?nèi)匀幌M刻於寄芸吹酵蹙?,一天不見似乎少了些什么?/p>
有一次小三子神經(jīng)兮兮地問我們:你們說,王然姐姐的眼睛好看還是屁股好看?
小三子比我們年長一級,他似乎顯得比我們老到一些,問完這話時,他還一臉的壞笑。
面對著小三子的問話,一時不置可否地望著他,我們眼前就出現(xiàn)了王菊的眼睛,還有圓滾滾的屁股。眼睛就不說了,誰讓王菊有那么一雙漂亮的眼睛呢。關(guān)于屁股,一想到屁股我們就笑了,想想也是,王菊的弟弟長得那么瘦小枯干,而他的姐姐卻那么圓潤飽滿,凹凸有致。小三子說這是神來之筆,我們不解其中奧妙,也跟著傻乎乎地笑。
有一次小三子拎著王然的耳朵,王然踮起腳歪著腦袋,齜牙咧嘴地望著小三子。小三子就一臉壞相地問:王然,你說你姐屁股大不大?
王然明白小三子的話不是好話,不答,斜著眼睛瞪著小三子。小三子就又用了些力氣,王然的腳都差不多快離開地面了,王然受不了了,馬上答:大,大,我姐屁股大!
眾人都笑了,小三子這才放開王然的耳朵,王然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底氣就大了一些,他[典][見]著臉沖小三子說:哥,你的彈弓能讓我玩一下不?
小三子仍一臉壞笑地問王然:你姐的屁股讓我摸一下,這把彈弓給你都行。
說完揮了揮手里锃亮的彈弓,王然眼饞小三子手里的彈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有口無心地說:讓你摸還不行么?
小三子就笑,我們也笑,小三子就把彈弓放到王然手上說:就玩一下。
王然如獲至寶,拿著小三子的彈弓,彎下身子滿地找石子。王然用小三子的彈弓射了一下,又射了一下,把石子都射到天上去了。每射一次,王然都發(fā)出貓樣的叫聲,我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叫,最后還是小三子把彈弓奪回來,王然才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地向家屬院方向走去。
我們見到王菊時,王菊依舊那樣,不看我們,眼神一下盯住王然,王然就乖乖地走過去,任由姐姐牽住他的手,領(lǐng)一只小貓小狗似的把王然領(lǐng)回去,扭著她那美妙的腰身,圓潤的屁股依舊緊繃著,很美好的樣子。跟在王菊身側(cè)的王然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似乎覺察到了我們的壞笑,王然立馬走到了姐姐的身后,用瘦小的身軀擋住了王菊的屁股。
不知是王然姐姐教育的結(jié)果,還是王然怕小三子去摸他姐姐的屁股,有一段時間王然不再跟我們玩了。按理說,多一個王然少一個王然沒有什么,他就是塊絆腳石、鼻涕蟲。可他不跟我們玩了,我們就很少能見到他姐姐王菊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還有那圓乎乎的屁股也在我們眼前消失了,我們的生活就少了一份很重要的內(nèi)容,沒了色彩,一天到晚精神也干癟得很。
一天,我們正在家屬院里索然無味地玩抓特務(wù)的游戲,小三子突然說:咱們找王然去。
他的提議得到了我們一致?lián)碜o,于是我們結(jié)隊來到王然家樓下。王然家住在一棟三樓把角的單元里,我們不敢上樓去敲門,因為這時王然的父親、軍區(qū)的軍訓(xùn)部長一定在家里,我們都有些害怕王然的父親。那是個黑臉的男人,似乎永遠不會笑,只會瞪眼睛,經(jīng)常組織部隊訓(xùn)練,總是吼著講話。我們怕王然的爹,但不怕王然,于是我們站在王然家樓下,就一起喊王然的名字。不一會兒,三樓的一扇窗子開了,開窗的不是王然,也不是王然的爹,而是王然的姐姐王菊。王菊探出頭,沖我們喊:滾!小破孩,快回家去。
說完關(guān)上窗子消失在窗后了,我們再齊心協(xié)力地喊王然,突然窗子又開了,王菊用茶缸子把一缸子水潑出來,星星點點地落在我們的臉和衣服上。我們見到了王菊,興致一下高昂起來,準備把這場游戲玩下去,可潑完水的王菊不僅關(guān)上了窗子還拉上了窗簾,和我們徹底隔絕了。不管我們怎么喊,再也沒人理我們了,我們心有不甘。
從那以后,每到晚上喊王然下樓,成了我們游戲的一個節(jié)目。每天,王菊都會從窗子里探出頭來罵我們是小破孩,有時用茶缸子往樓下潑水;有時不會,直到最后拉上窗簾。我們什么也看不見了,只能敗興而歸,心里悵悵的,空空的。
有一次,小三子站在王然家樓下沖我們說:王然不下樓,咱們用彈弓射他。
小三子的提議引來我們一致叫好,我們紛紛低頭找小石子和土塊,我們齊齊亮出彈弓,子彈上膛,一起沖著三樓王然家的窗戶發(fā)射。一陣亂射后,小石子和小土塊紛紛砸在墻上和窗框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這聲音一定驚動了王然的姐姐王菊,她突然推開窗子,探出頭大罵:小兔崽子,找死呀!
我們立馬作鳥獸散,紛紛朝暗影里跑去。王菊見我們散了,又“砰”地關(guān)上窗子。我們打游擊似的又回來了,又是一陣發(fā)射,周而復(fù)始。直到有一次,王菊揮舞著爐鏟子從樓道里沖出來,一直追了我們好遠,我們嚇得跑到小樹林里,驚魂仍然未定的樣子。王菊自然不會追到小樹林里,但我們?nèi)匀惑@魂未定。
從那以后,每天晚上叫王然下樓成了我們一個儀式。有時天下雨,沒做成這樣的游戲,我們都非常失落,因為看不見王菊氣鼓鼓的樣子,看不見王菊好看的眼睛,也看不見王菊揮著爐鏟子追我們時跑動的身影,我們就失落得很。其實叫不叫王然已經(jīng)不重要了,這種游戲成了我們和王然姐姐的共同的游戲,王菊不知不覺加入到了我們的游戲之中,她卻渾然不覺。
有一天晚上,小三子又把我們召喚到一起,站在王菊家樓下,他布置道:把彈弓拿出來。
我們齊齊地掏出了彈弓。
小三子又說:把子彈上好。
我們在彈弓的皮兜里裝上石子或土塊,我們看到小三子把一粒鋼珠裝到了彈弓的皮兜里。
小三子說:我們喊王然王八蛋,等她姐開窗時我們就發(fā)射。
我們一起點頭,都為小三子的主意暗自叫好,我們既緊張又興奮,然后齊心協(xié)力用發(fā)顫的聲音一起喊:王然王八蛋。
喊了幾聲之后,果然,王菊打開了窗戶,探出頭,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怒視著我們,她正要罵我們滾,滾還沒出口時,小三子下達了發(fā)射的命令,我們就齊齊地發(fā)射了,子彈雨點似的向王菊射過去。
王菊大叫了一聲,捂上眼睛,一下子消失在窗戶后面,我們正慌神的工夫,聽見屋內(nèi)王然爹粗聲大嗓地喊:怎么了,誰干的?說完一把推開窗戶,一張黑臉露了出來。
我們早已魂飛魄散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天上學(xué),我們沒有見到王然,也沒見到高一的王菊。這一天,我們在忐忑中度過,放學(xué)后回到大院,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王菊住進了軍區(qū)醫(yī)院,她的眼睛受傷了。
機關(guān)的李協(xié)理員,挨家挨戶地找了我們的家長。說了什么,我們不知道,反正,我們的父母都黑著臉,各自把我們關(guān)到屋里揍了一頓,罵我們不懂事,闖了大婁子。三天后水落石出:王菊的一只眼睛瞎了,眼球被摘除了。這的確是一個噩夢,我們沒想到一把小小的彈弓竟然惹出這么大的禍害。
那些日子,我們的家長頻繁地出入王然的家里和軍區(qū)醫(yī)院,機關(guān)保衛(wèi)部的一個干事把我們的彈弓都收走了,還問了我們許多話。比如,是誰射中了王菊之類的,我們的確不知道是誰射的,在小三子的號召下,我們是一起發(fā)射的,我們只能如實地把那晚發(fā)生的事又重復(fù)一遍。保衛(wèi)干事作了記錄就走了,我們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整日里擔驚受怕的,大氣也不敢出。
一個多月以后,我們看見王菊左眼蒙著紗布,被她母親領(lǐng)回了家。我們才知道,王菊被摘除的左眼換成了義眼。我們第一次聽到義眼這個詞。后來小三子說:義眼就是假眼睛。我們才明白,王菊的眼睛真的不在了。我們還知道參與那天晚上游戲的家長,每個人拿了五百元錢,作為給王菊的醫(yī)療費和補償款。我們各自又挨了一頓揍,父母下令放學(xué)后哪里也不能去,我們只能待在家里。
王菊因為眼睛休學(xué)了一年,本應(yīng)該上高二,又復(fù)讀了一年。
從那以后,我們不再敢見王菊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消失了一只。只要一看到她的身影出現(xiàn),我們都躲得遠遠的。有一次王然找到小三子,他瘋了一樣把小三子撲倒,又踢又咬,讓小三子還他姐姐的眼睛。小三子不還手,任王然踢咬,在王然的印象里,射傷姐姐眼睛的非小三子莫屬。其實我們也這么認為,但沒有證據(jù)。小三子從那以后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了,再也不和我們一起玩了,經(jīng)常一個人獨自發(fā)呆,小三子在我們眼里似乎一下子就長大了。
直到王菊畢業(yè)那一年,我們才真正目睹了裝了義眼的王菊。王菊作為畢業(yè)生的代表上臺發(fā)言,舉著右手向毛主席發(fā)誓,帶頭下鄉(xiāng)插隊。她的一雙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人了。王菊本應(yīng)該去參軍的,就因為她裝了義眼,只能下鄉(xiāng)插隊了。王菊的左眼因為是假的,并不聽指揮,右眼看左時,她的左眼還是看著前方;兩只眼睛的大小也不一樣,左眼毫無表情,看起來怪怪的。王菊就是帶著怪怪的左眼下鄉(xiāng)了。我們心里都有種說不出的味道,王菊下鄉(xiāng)了,我們都不敢見王然,王然一直把我們當成了敵人,一句話也不和我們說。小三子比我們早一年畢業(yè),他也沒去參軍,主動要求下鄉(xiāng)了,他插隊的地方就是王菊所在的知青點。
從那以后,我們就很少能看到王菊的身影了,也很少看見小三子了。
我們高中畢業(yè)那一年,王菊從鄉(xiāng)下回了城,被招到一家工廠去上了班。沒多久,聽說王菊要結(jié)婚了,未婚夫是部隊復(fù)員的一名戰(zhàn)士,和王菊在一個工廠。
王菊結(jié)婚那天,我們也遠遠地去看了,王菊被接走時,一點也不熱鬧,甚至有點寒酸。未婚夫穿著一身舊軍裝,推著自行車等在王菊家樓下,王菊從樓上下來,穿著新衣服,脖子上多了一條紅色的紗巾。她來到樓下,沖未婚夫笑一笑,說了句:咱們走吧。
未婚夫掉轉(zhuǎn)車頭,騎了上去,王菊一踮腳,輕盈地坐到自行車后座上,用手摟了未婚夫的腰,樣子很好看,像要飛起來一樣。兩人越騎越遠,最后騎出軍區(qū)大院。
突然我們看到已經(jīng)下鄉(xiāng)的小三子跑進了軍區(qū)大院,他穿著軍褲,膠鞋上還沾著泥點子。他看著我們,一臉失落地說:我聽說王菊要結(jié)婚了,我是從鄉(xiāng)下特地回來的。
我們都沒有說話,再抬頭看小三子時,小三子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
小三子又說:王菊不該嫁給這個人。
后來我們聽說,小三子在鄉(xiāng)下向王菊求過婚,發(fā)誓要娶王菊,不知為什么王菊沒同意。后來小三子也回城了,但他一直沒有結(jié)婚,許多人給他介紹女朋友,他見都不見一下,抱著一把吉他在院內(nèi)的樹林里自彈自唱,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過了幾年,我們有的從部隊復(fù)員回來了,有的從鄉(xiāng)下插隊回來了,我們又聚在大院里,我們都得知一個消息——王菊離婚了。
離婚的王菊又回到軍區(qū)大院父母家里,她結(jié)婚又離婚,我們覺得這似乎和我們有著因果關(guān)系,心里很愧疚,不敢見王菊,總是躲著她的身影。有時在胡同里不期而遇,我們都虛虛地去看王菊,王菊倒像沒事似的沖我們笑一笑,眼睛一只向左,一只向右,看我們一眼。王菊就走過去了,我們心里卻堵得難受。
不久,我們突然接到小三子的結(jié)婚請柬,我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請柬上寫著小三子和王菊的名字。他們一同邀請我們?nèi)⒓铀麄兊幕槎Y。聽說小三子費了挺大的勁兒,最后都給王菊跪下了,王菊才答應(yīng)求婚。
婚禮上,小三子不停地給我們敬酒。每敬一杯,小三子都問我們:王菊漂亮吧?我們就想起了上學(xué)時候的王菊,我們都說:漂亮,祝福你們!
我們真的很高興,都覺得他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昔日的彈弓少年,在婚禮上都喝醉了。
作者簡介
石鐘山,男,1964年生,1981年入伍,在空軍及總后等單位服役16年。1984年開始發(fā)表小說,迄今為止發(fā)表長篇小說8部,中篇小說50余部,短篇小說100多篇。曾獲《十月》文學(xué)獎、《人民文學(xué)》獎、《上海文學(xué)》獎、《小說月報》百花獎和解放軍“文藝新作品獎”等。據(jù)其《父親進城》系列小說改編而成的電視連續(xù)劇《激情燃燒的歲月》曾紅遍大江南北。現(xiàn)為武警政治部創(chuàng)作室創(chuàng)作員。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