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梁
星云先生在談到一道湯的美味時說:“這湯之所以鮮美,主要是因為我們花了大把時光,才烹制出食材本身的香氣?!?/p>
花大把時光熬制一道湯是一個怎樣的過程?細(xì)細(xì)地準(zhǔn)備食材,不急不緩地做,慢慢地等水開起來,然后用文火熬上很久很久,直到鮮美味道出來。這道湯,在時光里熬煮過,味道醇厚綿長,回味無窮。這道湯,是要細(xì)細(xì)品咂的,如果“咕咚”幾下吞下肚子,實在辜負(fù)了湯的美味。
如今,用大把的時光熬一道湯,對很多人來說成了奢侈的事。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一切都快了起來,大家好像都在追趕著什么。我們做飯快,吃飯快,走路快,說話快,看書快……我們以為,快意味著效率。其實,因為快,我們活得粗糙了。
你還肯花大把的時光,慢慢地精細(xì)地去做一件喜歡的小事嗎?這樣做,不僅投入了時間,還投入了感情,你會感覺任何事不再那么浮光掠影,不再那么匆促單薄,而是有了生命的質(zhì)感和溫度在里面。
我想起小時候,母親為我做一雙布鞋,就是花大把的時間慢慢做的。院子里的老樹深沉靜默,母親坐在樹下,靜靜地納著鞋底。輕風(fēng)蕩漾,時光悠長,母親哼著歌,時而飛針走線,時而把針在頭發(fā)里插幾下,時而喊我過去試一下鞋子。一陣風(fēng)過,母親會停下來,好像在聆聽風(fēng)聲。歲月的來風(fēng)里,有幾許別樣的況味,值得好好品咂。偶爾,母親也會在小院里四處走走。反正她不著急,慢慢做,要把一針一線都縫出時光的味道。我明白,那密密麻麻的針腳里有母親指尖的溫情。
這樣做出來的一雙布鞋,注定不同于流水線上飛速而出的鞋子。流水線上的鞋子千篇一律,沒有感情沒有溫度,機械呆板,即使做出來外形漂亮,也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母親親手做的鞋子穿著妥帖舒適?!按饶甘种芯€,游子身上衣”被人們吟唱了千百年,我想,只有母親一手做出來的衣服,才會保留千百年的溫度。
手工時代,我們用大把的時光,用靈巧的雙手做出這樣那樣的生活用品。這些東西,即使做得不精致,也堪稱藝術(shù)品了。它們是指尖上盛開的花朵,有愛的芬芳和色彩,有心的溫度和靈性。
不僅是做某種東西,很多美好的事物,都被快節(jié)奏的生活碾碎了。你還記得嗎?從前你會用大把的時光看一本厚厚的書。我清楚地記得,校園里的一角,我坐在一樹梔子花前,捧著一本書來讀。我讀得那么慢,那么細(xì),精彩的地方會反復(fù)流連,品上好幾遍,或者把它抄在筆記本上。時光靜靜地流淌著,花瓣悄然飄落,我從下午時分一直讀到暮色蒼茫之時。我花大把的時間讀一本書,真的能把書中的精髓品出來。而如今網(wǎng)上走馬觀花的瀏覽,再也找不到當(dāng)初的感覺。
快時代里,有的人連愛情也喜歡來個速成,最好快成閃電。難道不能花大把時光談一場地老天荒的愛情嗎?“從前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多么浪漫唯美回憶??!
為什么不能讓自己慢下來,花大把的時間去做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