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魯
海風將一股淡淡的咸味兒吹來,這是在海濱公園——城市里一塊清靜之地。對面是海,天上是孩子們放的風箏,我抬頭遠遠望去,看見的是金燦燦的海水,滿天飛的風箏。不知為何,這畫面總會讓我想起太姥爺家后面的那個泥灘。
太姥爺和太姥姥家在大沙,住在自己筑起的民居里,既古樸又安靜。太姥爺家的后面是個泥灘,泥灘后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泥灘雖然比不上南沙那么廣闊,但對于孩子們來說卻是一方樂土。那時候,我和姐姐、弟弟鉆過太姥爺家后門的那片灌木叢,走幾步就到了那片泥灘。我們光著腳在泥灘上跑著、跳著,在這小小的泥灘上建宏偉的“城堡”,創(chuàng)立自己的“國家”……有時候我與弟弟起了爭執(zhí),他說我占了他的地盤,我說他壓了我的小山,往往這個時候,姐姐就會出來當調(diào)解員,用棍子在地上畫出一條“楚河漢界”來。但有時候我和弟弟也會吵得不可開交,互相用泥巴丟來丟去,搞得自己像個鉆過壕溝的傷兵似的。有時候潮水退了,我和弟弟挎著小桶,用手去刨藏匿在沙子下的沙蟹,這時大大小小的沙蟹會鉆出沙坑迅速向外逃竄,我在后面趕,弟弟在前面拿著水桶攔,“嘩”地一下一兜一提,便是一次大豐收。
海風漸漸小了,初夏來到了。弟弟在泥灘上放起了風箏,泥灘上充滿孩子們的歡笑聲。玩累了,跑累了,我們就圍在太姥爺身旁,聽他講在舟山打鴉片戰(zhàn)爭,聽他講徐福在蓬萊求長生不老藥,聽他講煮海治老龍王……太姥爺總是輕輕搖著手中的大蒲扇,雙眼瞇成一條縫,給我們講過去的故事和傳說,我們總是盤腿坐著,瞪大了雙眼,靜靜傾聽。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個小泥灘總是勾起我許多美好的回憶。直到那一年,太姥爺家那個村要建造船廠了,太姥爺搬到了小沙。來年我再去看那個小泥灘,已沒有一絲舊影了,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水泥地面和雜亂堆放著的鋼筋鐵板。灌木叢被鏟走了,機器的隆隆聲奪走了泥灘的清靜。我只能站在一邊注視著這一切,默默地注視著。
現(xiàn)在,船廠已經(jīng)落成了,太姥爺走了,灘頭上的故事也消失在風中,泥灘上的歡聲笑語也沒有了,我們心中那“楚河漢界”也不知消失在哪兒了。所有的過往都隨著時代的進程,隨著童年的風箏逐漸飄遠了。
(指導老師 徐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