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翟新穎
黃河的水不停地流,流過了家,流
過了蘭州。流浪的人不停地唱,唱著我的黃河謠。
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閑,聽著野孩子樂隊的《黃河謠》,我終于靜下心來開始整理甘肅行的資料。
回來10多天了,經(jīng)過了國慶長假,我的目光似乎仍停留在遙遠的大西北,以至于現(xiàn)在聽到或看到任何關(guān)于甘肅的消息,我都倍感親切。
“你中毒了吧?”老公忍不住問。我笑笑,仔細想想,如果這是一種“毒”,那應該早在很多年前就種下了吧。這跟一本雜志有關(guān),名字叫《讀者》,它風靡全國,總部就在甘肅蘭州。遙遠的高中時代,在那個閉塞的縣城一中,它是我在緊張到快要窒息的學習生活里唯一的喘息?!蹲x者》,我訂閱了很多年,蘭州這個地名我也看了很多年。這應該是我與甘肅最早的淵源。
如果還要追溯,那應該是在中學語文的早讀課。其他同學都在讀老師要求背誦的課文,而我那時正癡迷于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在《莫高窟》那篇文章里,在我正痛恨道士王圓箓的時候,突然讀到了一個詞——“飛天”。“那是什么?”我問語文老師,他解釋了一番后,我仍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只大概知道是一種壁畫人物,想破頭皮也想象不出它的樣子。
再遇甘肅,已是多年以后讀著名美學家高爾泰的《尋找家園》。但書中的敦煌,隔著我不熟悉的年代,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
雖然有了這所謂的“緣分”,但我對甘肅并沒有心生出很多向往,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親自踏上這片土地,盡管那里有我曾經(jīng)愛看的《讀者》,有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飛天”。
在接到“一帶一路看甘肅暨2015全國百家網(wǎng)媒絲綢之路行”活動的通知時,我本已請好了年假,但一看到通知,便立即銷假報了名。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果斷,難道潛意識中,我早已對那片土地暗生情愫了嗎?
麥積山石窟
去之前,除去上面那些遙遠的“緣分”,對我來說,甘肅僅僅是有蘭州拉面,有《讀者》,有莫高窟的地方。但到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對這里其實并不陌生。
走進天水,我才知道“三皇五帝”中的“三皇”之首伏羲出生在這里,神話傳說中補天的女媧出生在這里,軒轅黃帝也出生在這里。我們熟悉的唐代大詩人杜甫在“安史之亂”后也曾在這里度過了三個月時間,甚至有人說這里也是李白的籍貫所在地,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茶馬互市也在這里興盛過,第一個官方認定的茶馬互市機構(gòu)——秦州茶馬司就是在天水。
經(jīng)過張掖,我才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張掖,不僅有聞名世界的七彩丹霞,還有“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的焉支山,對,就是大將霍去病大戰(zhàn)匈奴經(jīng)過的焉支山。
我有些震驚:這些歷史,這些人物,作為一個文科生,我何其熟悉。歷史的風云撲面而來,我驚覺:行走在甘肅,等于重新學習了一遍中國古代史。于我,在經(jīng)過最初的新鮮后,此行不再是絲綢之路行,不再是媒體行,而更像是一段文化尋根之旅。
于是,我心生感慨:不到甘肅,不知中華文化之厚重,不知華夏文明之悠久。確實如此,中國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在海上交通不發(fā)達的漫長歲月里,靠著簡單的人力和駝隊,穿越山川和沙漠,走出一條內(nèi)陸貿(mào)易通道,把中華文明帶向遠方,也把遠方文明帶回中國。絲綢之路是一條貿(mào)易通道,又何嘗不是一條文明通道呢?
帶著文化尋根的目光審視這片土地,你會發(fā)現(xiàn),這片土地上文化的厚重不僅體現(xiàn)在一個個文物古跡上,更體現(xiàn)在這里的人身上。在天水伏羲廟,在麥積山石窟,在張掖大佛寺,在敦煌莫高窟,一個個優(yōu)秀的講解員,在帶領(lǐng)我們欣賞精美文物、追溯久遠歷史的同時,也把他們自己對歷史的研究和思考都帶給了我們:什么是歷史?怎樣才能尊重歷史?
這是我見過的最優(yōu)秀的一批講解員。他們對歷史的態(tài)度,對文物的感情引人深思,令人動容。我不知道原來歷史可以這樣豐富有趣,可以這樣蘊涵深意,警醒后人。我想,人只有浸潤了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才會生出很多對歷史的感慨吧。在甘肅這樣的歷史文化大省,對歷史的理解如此深刻到位,也是合情合理的。離開敦煌莫高窟時,我不由感嘆:真想留下來做個講解員。這既是我對能在文化如此厚重之地工作生出羨慕之情,也是表達想親近歷史,更好地理解歷史的美好愿望。
可惜,愿望終究只是愿望。就像那夜從阿克塞返回敦煌看到的月亮一樣,又大又亮又圓,在迷路的茫茫戈壁攤上,在農(nóng)歷中秋的第二天。我想,此生大概也難再有這樣的場景。就像此時,在距離大西北近2000公里外的首都北京,我也只能徒然懷念而已。懷念那時的圓月,懷念那時的人與事,懷念那個旅途中的自己。
山丘
張掖大佛寺一角
“每一次醒來的時候,想起了家,想起了蘭州,想起路邊槐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笔煜さ摹饵S河謠》再次傳來,聽了很多遍,今天竟然聽出了些許鄉(xiāng)愁的味道。心下悵然:什么時候才能再去一次大西北,再回一趟甘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