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風景線
黑色,加重了夜的深沉,我輕輕扶起你的影子,在月光下躑躅。
千萬次的承諾,似乎成了荒置多年的一片廢墟。季節(jié)在無聲中泅渡了年齡,而流逝,卻永恒不變。留給你的,或輝煌,或慘淡。
這注定是一個寂然無助的時刻。
我們把心事都交給黑夜吧。任憑淚水都滴在花瓣上,看著它一天一天消瘦。
輕風浮云,荒原阡陌。夜空仍是昨天一般高遠。經(jīng)年不變的頑石,習慣于選擇自己的色彩。
不再轉(zhuǎn)身看清淚滴落,不再回首看你,看你被淚痕沖刷的容顏和蹣跚而來的眷戀。
從此,再也走不出瀟灑的步伐,也不愿日漸佝僂的背影攝進你的眼眸。
讓我揮揮手,走出夢境。
深夜蟬嗚
揮手那瞬,是要告別么?
你搖曳成婷婷的鳳尾竹,幾乎要被風托起來,在空中,看一個人的舞蹈。夜,如此神奇,如此清醒。一個身影,終日徘徊,醞釀著,靈光四射,把最后的一絲希望,交付給蟬鳴,與黑夜對弈。
空谷寂寂。往事零星的片斷在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再來尋覓時,已不見你秀麗的身影,唯有長長的足跡與悵惆的追憶布滿山中。
多少年過去,我們在熟悉的歌謠中長大,變老。如今,在這飄流的余韻里,顫音和回響像塵埃一樣蕩去,且漸漸蒙上大地的眼睫。而那多年以前的渴求,如同日日蒞臨的晨光,依然這般年輕。
失眠或渴望的表達
沒有你的黑夜,有我蜷伏的寂寞。如果,你一定要讓我走進意念的黃昏,甚至許下一句月上枝梢的諾言,我相信,到那時,會有一盞真實的燈火點亮心的幽空。
你不要延長默默的期待,只作遠距離的眺望;你應朝我徐徐而來,作一縷輕風,嗅我幽幽情懷。
久別的蛙鳴,似沙漠中的一眼清泉;柔情的披紗,勾勒出黛青的山巒。風,帶著喘息,聽樹葉喃喃私語。
呢喃是隔夜的詩句,遺忘在山之一隔,被雨聲解離。
我要一遍一遍地重復著,直到將你從我的視線中移開。正如失眠者的夜晚,一遍一遍地數(shù)著,直到夢的邊緣。
凝,秋的懷念
只聽見一陣沙的響聲,秋,就邁著碎步來了。
荒漠的原野,只剩下一棵孤獨的樹和樹上一片孤獨的葉,孤獨得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遵照你的諾言,我走了一整夜的路,眼前仍是那條熟悉的古巷,依稀可見青苔,還有給我一個陌生的背影。
既然留不住秋的黃昏,只好讓沒有結(jié)局的秘密沉人心底,并且細細打撈,在斷斷續(xù)續(xù)的日子里。
沿古巷仰望黎明,成群結(jié)隊的心事飄絮般亂舞。隔著枯葉一樣的歲月,聽那遠去的雷聲,然后,面對自己流淚。
秋風唱著古老的歌從身邊飛速掠過,一個無法訴說的秋天在遙遠的地方沉默。
臨窗而望
時光在焦灼的月空中,特別漫長,就像蜿蜒曲折的山澗小路,在我等待的瞳孔里,隕落。
夕陽已經(jīng)散成流動的惆悵,夜的腳步濺起我的嘆息,讓無盡的明天,無盡的長路,把我無盡的孤獨丈量。
我已隆冬,你正春濃。
唯有早已合流的心泉,想?yún)⑷舜蠛5呐炫?,晝夜淙淙,淙淙?/p>
流逝的歲月,已把心靈絮語化作一支灑脫的過旅。驚醒睡夢滄桑的夜鳥,會不會再度重來?
記錄在細密竹葉上的情愫,依舊搖曳不停。每天,如煙云一樣的心緒,是溢滿遙望遠方的雙眸。
思想瞞著記憶,讓靈感悄悄地走過;思想撇開時光,讓渴望靜靜地回憶。
探尋一段路程,在日落里吟生命不屈之詩。至此,便有一個綠色的季節(jié),在朔風中款款而來。
有風的日子
風已無法將你挽留。
當一披秀花飄出視野,開在游子行吟的澤畔,開在伊人微茫的嘆息中,仿佛冬之序曲,穿過長長的雨季,悠悠而來。
我以柔弱的目光輕撫童年的夢。就像我把自己的手輕輕舉起,讓陣陣山風,還有滴滴晨露隨花瓣滑落。山,早已潮濕。
一枝綻放的花,穿越冬天的極限,從你深深的腳印里,破土而出,并且噙著喜悅的淚滴。
在那綠色叢林的邊緣,我站立好久,為了傾聽夜的鐘聲,我在癡情地等待。
紛紛揚揚的愁緒,如一枚清新的執(zhí)著,雕塑一個個閃光的形象,在這個沉思的季節(jié)飄然。
從此,一種潔光,開始明亮著一首詩的意境。
也許有意,我把它凝成彩翅,向著北方渲泄。
居住在你的詩里
溪邊嫩綠的表情,已枯黃在無可奈何的季節(jié)里。而今,對你的膜拜,必瘋長成一片綠蔭。
相信雨季已經(jīng)遠去。隱逝的群山,有風從你的雙肩滑過,秋蝶飛來的時候,千年的燈火,綺麗翩翩。
此刻,亙古的鄉(xiāng)村,在你煙縈霧繞的秋天下,云淡風輕,落寞繽紛。
風,不永遠干枯。
雨,不長久冰凍。
當其最后一抹夕陽涂盡,當其最后一顆星辰隱去,當其晚秋封凍在伊水河邊,那時,我正看見,一位詩人在深巷的路口張望一一
深巷沒有陽光。
我木然地呆望著,空蕩的是你遠去的行跡。深沉的樹影,傾訴著我無聲的表白。
主持人語:
這一期我們選用的稿件帶著某種“冒險”的嘗試。這種“冒險”,當然不是指三色堇和王猛仁的作品,他們的作品保持著當下大多數(shù)讀者對于散文詩的審美認知。這兩位都是詩壇的實力派。三色堇已經(jīng)逐漸實現(xiàn)了分行詩與散文詩的雙翼飛翔,而王猛仁多才多藝,是當代中國散文詩界的資深作家。然而,中間代代表詩人安琪和承德詩人北野的作品究竟該如何看待確是值得大家探討的問題。究竟“散文詩”作為獨立體裁的邊界在哪里?這本來就是困惑人們一百多年的問題。波特萊爾把《巴黎的憂郁》命名為“小散文詩”,然而,散文詩就應該是那樣的嗎?包括后來的魯迅、帕斯等人的作品也存在同樣的質(zhì)疑。那些作品與散文、小說、獨幕劇、甚至雜文、恩想隨筆等最根本的區(qū)別在哪里?然而,同樣被人們作為散文詩看待的紀伯倫、蘭波、圣瓊·佩斯等人的作品卻不是那樣寫。當代的中國散文詩作品,大多數(shù)偏向于通過對分行詩節(jié)奏的改變,場景性、情節(jié)性的詩性呈現(xiàn)后所造成的“散文詩”的表現(xiàn)形式。與此相對,許多當下的分行詩也越來越“散文詩”化。也就是說,以流動性的鋪展替代跳躍性的節(jié)奏,只是通過使用回車鍵讓作品在形式上還保持著“分行”的外表,僅此而巴。在這種分行詩與散文詩的界限日益模糊的當下詩壇,像安琪和北野的作品,其作為散文詩似乎可以喚醒某種傳統(tǒng),豐富人們對于這種體裁的美學恩考。
一一靈焚 愛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