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記者 劉淑菊

新帥的N種武器

○ 文／本刊記者 劉淑菊

收購、變賣、裁員、自立……跨國石油公司的新帥們履新之后在這么干。

創(chuàng)新，也是跨國石油公司的制勝武器之一。 供圖/CFP

換帥，是一種潮流。

繼2014年殼牌、BP、挪威國家石油公司等巨頭換帥之后，2015年，中國的三大油企也迎來了換帥熱潮。5月4日，王玉普、王宜林、楊華分別走馬上任，成為中國石化集團、中國石油集團、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的董事長。

新帥們面臨的不是花團錦簇?？v觀三大石油公司，外有低油價帶來的陰云，內有反腐造成的波動，還有改革到底向何處去的不確定。

在諸多問題難解的時候，不妨放眼看看其他石油公司的新帥們在上任之初會做什么，他們又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范伯登：強勢收購

履職的第一天，王宜林、楊華就分別會見了殼牌集團首席執(zhí)行官范伯登。

范伯登也是去年剛剛上任的“新官”。而且，2014年石油企業(yè)發(fā)展環(huán)境惡化以來，這樣的“新官”還不少。由于產(chǎn)能過剩、增長乏力及國際油價的大幅走低，許多石油公司都更換了掌門人。一個個熟知市場、有著下游管理背景的管理者亮相人前。

比如范伯登。他曾在2006年讓殼牌的化學部業(yè)務扭虧為盈。在他的任期內，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大的損失，甚至每筆業(yè)務都能創(chuàng)造較高利潤。

這個風度翩翩的荷蘭人比王宜林大兩歲，如今他執(zhí)掌殼牌已經(jīng)16個月了。這期間，他做了一件大事——收購BG。

當范伯登去年夏天在殼牌高層會議上宣布“考慮收購BG”的時候，許多人半信半疑。當時油價已經(jīng)呈下滑態(tài)勢，大筆資金的支出看上去并不明智。但是，幸運之神是站在范伯登身邊的。自從范伯登上任以來，BG的股價下跌超過50%。哪怕是收了BG，殼牌的資產(chǎn)負債表也堪堪達到30%。對于殼牌來說，這已經(jīng)是嚴重警戒線了。不過范伯登自忖還能撐住。

范伯登以一向的精明迅速推算：就算溢價50%收購BG，也沒有任何人能用低于700億美元的資金配置出堪比BG規(guī)模的資產(chǎn)組合。

天與不取，反受其害！

殼牌為結盟BG已經(jīng)醞釀了19年，但最終讓夢想照進現(xiàn)實的卻是位子還沒坐熱的范伯登。雙方結盟后，年度經(jīng)營協(xié)同效益有望達到10億美元左右。一時間，全球將焦點都匯集在了范伯登身上，這位新帥憑借這筆叫好又叫座的收購案打出了名氣。一位資深石油高管表示：“殼牌這艘‘超級油輪’再次整裝待發(fā)了，而掌舵人就是范伯登?！?/p>

王宜林和楊華想必會和范伯登探討這個堪稱經(jīng)典的收購案，而且范伯登此次來華也是為了爭取他們的支持。

青梅煮酒，共話收購。王宜林和楊華2012年也曾傾力收購加拿大尼克森公司。這之后，資產(chǎn)負債表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不過，楊華本人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MBA，曾經(jīng)多年執(zhí)掌中海油的海外并購橋頭堡，極大推動了中海油的國際化步伐。范伯登能夠在接下來的3年里變賣300億資產(chǎn)、順便整合資源，中海油為什么不可以？

這就是我說的第一種武器，不是收購時一往無前的“霸王槍”，而是此前此后精準測算的運籌之道。

潘彥磊：一張表的秘密

在一片驚呼“低油價來了”的聲音中，也有人老神在在。

“我不知道油價還要跌多久，但我們可以長期承受低油價，即便是每桶0美元。因為我們是一家大型石油公司，我們有優(yōu)秀的資產(chǎn)負債表，借貸能力很強，而現(xiàn)在利率也比較低，所以我們并不懼怕低油價?！钡肋_爾公司去年10月上任的CEO潘彥磊這樣說。

真讓人羨慕嫉妒恨。道達爾是怎樣拿到這么好的資產(chǎn)負債表的？

潘彥磊誠懇地說，應對低油價，控制成本是關鍵，要積極做好優(yōu)化投資和現(xiàn)金流管理兩篇大文章。

潘彥磊的前任馬哲睿意外身故后，公司運營基本按照既定方針進行。道達爾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出售資產(chǎn)、降低投資以及削減運營成本的事宜。

道達爾決定無限期推遲耗資180億美元的加拿大兩個油砂項目的開發(fā)，在剝離100億美元資產(chǎn)的同時，削減資本支出26億美元，并且將勘探支出砍去30%。他們希望在2017年，公司能夠產(chǎn)生150億美元的自由現(xiàn)金流。

“這段時間以來，道達爾一直在認真審視各種業(yè)務及即將開展的投資計劃?！迸藦├谡f，“對于一些效益低、成本高的項目，及時關?；蜣D移。同時，公司的原油勘探、煉油和化工等部門亦在全球范圍內停止招募新員工，以凍結招聘的方式來進一步降低人工成本?！?/p>

資產(chǎn)負債表是每個石油公司都非常在意的。在各種努力下，殼牌的負債率由2013年的16.1%降至2014年的12.2%。?？松梨诠具@一指標更低，2014年僅為11.9%。其2010年至2013年則分別為4.5%、2.6%、1.2%和9.1%。雪佛龍公司的負債率2010年以來一直控制在9.8%~15.2%，2014年達到15.2%。

不過，即使是為了資產(chǎn)負債表，一味的削減投資也是不可取的。為此，道達爾始終不放棄技術創(chuàng)新。殼牌公司曾宣稱自己是所有大型跨國石油公司中科技投入最多的。其實，從2014年的表現(xiàn)看，無論是投入的絕對規(guī)模還是科技投入強度(科技投入占公司年度銷售收入的比例)，殼牌都輸給了道達爾。2014年道達爾科技投入達到13.53億美元，高出殼牌1.3億美元，科技投入強度是殼牌的2倍。

通過技術創(chuàng)新提質增效，很有可能也是中國三大石油公司的必由之路。

從三位新帥的履歷來看，他們都是1982年從石油院校畢業(yè)的大學生，都是曾經(jīng)在科研崗位多年堅守的老兵，經(jīng)驗非常豐富。

一位曾和王玉普大學同窗兩年的石油石化業(yè)內人士對王玉普的評價是，“有魄力、視野寬闊、科研水平很高”的技術型管理者。

在大慶油田工作期間，王玉普對科技創(chuàng)新工作給予了強力支持。為了治理油田高含水的難題，王玉普在科研上投入了不菲的資金。“這是一般油田領導做不到的?！痹撊耸空f。此外，他在油氣藏理論方面有著深入研究，對前端科學技術有著自己的見解。

王宜林也曾經(jīng)在南疆做過多年科研工作，還曾經(jīng)分管中國石油集團的科技創(chuàng)新工作。

第二種武器就隱藏在他們手中，一支無物不蝕的“孔雀翎”。表面上，是那張金光閃閃的負債表。其實，隱于其中無堅不摧的，是科技。

費穆禮：勇斬政企關系

相對歷屆石油公司一把手來說，王玉普、王宜林和楊華算是面臨形勢比較復雜的。不過，放眼國際，還有人比他們更“累心”，那就是剛剛上任的巴西國油總裁費穆禮。

巴西有兩樣天賜資源——卡拉加斯鐵礦石礦區(qū)和深海鹽下石油。這締造了巴西“皇冠上的明珠”——淡水河谷與巴西國油。61歲的費穆禮曾經(jīng)是淡水河谷首席執(zhí)行官，在巴西國油爆發(fā)嚴重的腐敗案件后，近日被調到巴西國油擔任總裁。

這是個令人如坐針氈的位子。

巴西國油的市值達到巔峰時，曾經(jīng)高達2200億美元，直逼全球市值排名第一的?？松梨?。由于嚴重的腐敗問題，預計巴西國油將受到50億至60億雷亞爾（約合16億至20億美元）的巨額損失。如今，它已經(jīng)是全球負債最多的石油生產(chǎn)商。在全球三大信用評級服務機構中，穆迪將它評為“垃圾級”，惠譽評級和標準普爾均將其評級設定在最低的“投資級”。由于融資之路中斷，巴西國家石油公司不得不削減投資、出售資產(chǎn)。

費穆禮的任命是政府推薦的。但是，費穆禮要想扭轉頹勢，第一件事就是將企業(yè)與政府做出切割。

巴西國油最近表示，已收到來自政府的授權，希望董事會的工作方向更面向市場，在沒有政府成員參與的前提下，為公司提供更多的技術及市場經(jīng)驗。

如今，巴西政府很可能允許巴西國油設定自己的燃料價格。在羅塞夫總統(tǒng)的第一任期內，巴西國油僅補貼汽油和柴油進口就損失了數(shù)十億美元。費穆禮還將爭取對鹽下石油區(qū)域開發(fā)政策的轉變。

相對費穆禮，我國三大油企的新董事長還不需要這樣討價還價。此前幾十年的國企改革盡管痛苦，卻完成了企業(yè)與政府切割的第一步。目前三位新帥要做的，是正視此前改革中存在的遺留問題，處理好涌現(xiàn)的新問題，讓企業(yè)更加充滿活力。

第三種武器，是一種很奇特的武器——多情環(huán)。它富于人的感情色彩．沒有“一刀兩斷”的決然，只有抽絲剝繭的撤身。若干年后人們會知道，對于出身政府部門的企業(yè)來說，斬斷其實并不是最犀利的武器，比它更犀利的是揚棄，那將帶來徹底的脫胎換骨。

傅成玉：別做恐龍

無情不似多情苦。

“新官”們面臨的情形大同小異，一言以蔽之——艱難。艱難之下，就有人斷尾求生。

員工們覺得“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道達爾計劃在2017年前裁員2000人；康菲石油公司2014年12月削減了14%的在英員工；斯倫貝謝宣布裁員9000人，占員工總數(shù)的7%左右；BP公司2015年年初宣布裁員計劃后，凍結了集團員工2015年的基本薪資調整，也就是2015年誰也別想漲工資了。

據(jù)美國經(jīng)濟預測機構IHS經(jīng)濟學家預計，國際油價若在今年第二季度保持在56美元/桶左右，今年年底美國油服公司可能裁員4萬人，約占行業(yè)從業(yè)人數(shù)的9%。而石油設備生產(chǎn)公司或裁員5000~6000人，約占這類公司員工總數(shù)的6%。

目前擁有員工最多的石油公司恐怕就是中國的兩大集團了。在原董事長傅成玉的主持下，中國石化集團曾經(jīng)實施減員增效措施，在網(wǎng)絡上引起軒然大波。

“再不改就成恐龍了。”傅成玉認為，“中石化十年前改，現(xiàn)在會好得多，而現(xiàn)在改，十年后會好得多。”

這么說是有依據(jù)的。在傅成玉出身的中國海油，歷任領導都非常強調人員的精簡。當然，公司一直頂著很大的壓力。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國海油砍掉職工技校，斬斷了員工子女進入企業(yè)的通道。憤怒的父母們甚至到公司領導住宅區(qū)內燒花圈。但是，在其他石油央企困擾于效率低下等問題時，中國海油永遠是最精干高效的。

目前中國石化有92萬員工，中國石油則更多。近兩年，兩大公司也在進行人員培訓、轉崗分流等措施，但更多地是控制進人，等待員工的自然退休。也有企業(yè)探索“走出去”，將員工送到海外或者民營企業(yè)。

“我們絕不會像外企一樣直接裁員?！敝袊?jīng)這樣表示。然而，我國的國企改革已經(jīng)走到攻堅階段，包括人事制度、分配制度、勞動用工制度等在內的內部管理運營體制改革勢在必行。今后的改革如何在符合人民利益的基礎上穩(wěn)步推進，是擺在王玉普、王宜林、楊華面前的重大課題。

也許他們需要的是一把“離別鉤”。

離別是為了相聚，只要能相聚，無論多痛苦的離別都可以忍受。

未來一段時間，低油價的陰影將籠罩在石油企業(yè)的上中下游各個個環(huán)環(huán)節(jié)節(jié)。。 攝影/許川林 高志剛 王永璐

責任編輯：劉淑菊

znliushuj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