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了
如今我在南京上學(xué),一年回兩趟家,還是要經(jīng)過小巷。路過的風(fēng)景大致如從前,記憶中的人兒卻已不復(fù)當(dāng)年。
(一)
兒時的多數(shù)時光,是在外婆家度過的。外婆家,在小巷深處。
小時候,總認(rèn)為這條小巷沒有盡頭,或許是因為人小腿短,每次突發(fā)奇想地要走完巷子總是一會兒就累了,小伙伴們吵著去玩別的游戲。后來,長成了亭亭少女,閑時漫步用雙腿丈量,接近了巷口,卻收獲了失望。
小巷雖小,卻有著各種各樣做小生意的小攤。從巷頭的豆汁兒鋪到巷尾的裁縫店,大人用的,小孩玩的,應(yīng)有盡有。
有時候,會有一個老爺爺推著自行車載著工具,徐徐穿過小巷,“磨剪子嘞,鏘菜刀——”結(jié)實響亮的聲音伴隨著自行車轱轆不時滾過地面濺起小石子的聲音,透過矮矮的院墻,傳進家家戶戶。
有時候,自行車載著的也可能是色彩繽紛的各式小玩意兒,端午節(jié)的絨線啦,發(fā)條青蛙啦,男孩兒愛玩的卡片啦……能記起的第一個生日,阿婆在那一車寶貝里給我買了一個蝴蝶發(fā)卡??此沏y白色的蝴蝶,在陽光下卻反射出五彩的光,輕盈的翅膀無風(fēng)時也一閃一閃地扇動著,我懷揣著怕它活過來飛跑的小心,把這份喜悅戴在頭上。
最熱鬧的時候,是爆米花的人來了。
爆米花的不知是叔叔還是爺爺,我從不曾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因為他們的臉總是被炸米花時濺出的黑灰弄臟了,可是那卻是我們這群孩子心中最可愛的模樣。
他們來到巷口,熟練地把鍋子搭起來,不用自己招呼,早已圍了一圈圈的人拿著自家的米,耐心等待。
“張家婆婆,巷口爆米花嘍,快去快去!”
“好嘞好嘞,這就去?!?/p>
然后,阿婆就邁快了小腳,拿布袋、取小碗、盛白米,忙碌卻有條不紊。
“妮妮,別在旁邊干站著,幫阿婆取黃豆,先去巷口等阿婆。”
拿來了黃豆走出家門,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巷口圍了那么多人,羞澀的我對米花的饞意頓時被打消了一半,我怯怯地想著:阿婆怎么還不出來,我走慢一點,等阿婆一起吧。手中的黃豆頓時好像有千斤重,壓著我的步伐,蝸牛一樣地往前挪。
“哎喲,妮妮,怎么還在門口磨蹭,不聽婆婆的話,要等老長的隊?!?/p>
然后,就有一只溫暖的手包裹住我的小手,碎步急急地往前走。
到了巷口,果然等了好久。
別人家的米在鍋子里翻滾著,爆米花的人握著把手一直不停地轉(zhuǎn)動著。古老的鍋子在這樣的轉(zhuǎn)動下像老頭那樣顫顫巍巍,就好像要被搖散架了,卻又一直沒有?!稗Z轟轟轟”是它的咳嗽聲,當(dāng)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時,阿婆大聲告訴我:“妮妮,捂上耳朵?!?/p>
我和周圍的人一樣照做了,隨即就是“嘭”的一聲,白花花的米花像是隔壁家的阿熾劇烈搖晃過的汽水,在瓶蓋開啟的那一刻,熱情地噴薄而出。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咽一口口水,羨慕地看著伏在地上收米花的人。
“阿婆,米花好香!”
阿婆不作答,卻突然俯身,把兩粒米花塞進我嘴里,對我眨了眨眼睛。隨即又直起身去,恍若無事。
我含著米花,瞪大了眼睛呆愣了一瞬。就在這一瞬間,唾液將米花浸濕,甜甜的味道包裹住我的舌尖,我惴惴地咬了一口,“嘎吱”一聲,整個人都掉進了無窮的香氣中,不舍得出來。
(二)
關(guān)于我的童年,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那就是舅舅家的表弟,阿笙。舅舅家和阿婆住在一處,我和表弟只差一個月大,我從小就和他形影不離。
阿笙雖是個男孩,卻長得極為秀氣,那白凈的臉總讓黑不溜秋的我頗為自卑。
小時候的阿笙仗著這討喜的長相和張家唯一的孫子的身份,備受長輩們的溺愛,所以養(yǎng)成了唯他獨尊的性子。
雖說我是姐姐,可是總是我跟在阿笙的身后東跑西竄。因著阿笙,我也交了許多伙伴,我們一起在小巷里瘋跑,自創(chuàng)了好多游戲。
男孩兒們玩炮仗,我膽子小,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炸聲不絕引來了矮墻里的謾罵的時候,就一起撒開了腿跑。
那些男孩還喜歡玩彈珠、摔“寶”(一種折紙)、玩悠悠球。
可惜多數(shù)時候我只能旁觀。
我自認(rèn)為當(dāng)時玩的最好的游戲是捉迷藏,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女孩氣了許多,再加上巷子的幽深和繁多的分岔口,心細(xì)的我總能找到許多新的發(fā)現(xiàn)。有一回,阿笙是“鬼”,喊了“1、2、3開跑”。我的塑料涼鞋“噠噠噠”地踩在青石板上,別的人都立馬藏好了,只有我還在向前跑,旁邊的磚墻歡快地從我身邊溜過,我一心想找個最隱秘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這樣的地方終于找到了。躲進幽暗的岔口,里面還有個彎,拐進去,幾乎是一片漆黑。我強抑住奔跑后的喘息,望著面前的黑暗,靜靜地等待。仿佛過了好長時間,我靠在潮濕的墻上睡去,迷迷糊糊中一邊抱怨阿笙好傻,這么久還尋我不著,一邊卻又沾沾自喜。
后來,有一個帶著哭腔的童音喊我:“阿姐!阿姐!”那么害怕無助。
我睜開眼,看見一團模糊的小人影。
“傻阿笙,哭什么?!?/p>
“嗚嗚嗚,喊你也不理,我以為阿姐死了!”
我想要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兩腿已發(fā)麻,就扶著阿笙走了出去。
到外面才發(fā)現(xiàn)太陽都落山了,斜斜的夕陽照著阿笙紅撲撲的小臉,上面還掛著未干的淚珠兒。我看著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如此模樣,小小年紀(jì)倒體會出了一種感動和心疼的復(fù)雜滋味。
“別的人呢?”我隨口問。
“別人早回家了,天晚了,我找了好久才找著你。我就知道一定能找到你的!”稚嫩的聲音帶著驕傲。
“那可不一定,下次定叫你找不著?!?/p>
“不!我一定能找到!”語氣中盡是堅定。
猶豫了一會,還是扭捏道:“……不過,阿姐,你下次還是別跑這么遠(yuǎn)了?!?/p>
我看著阿笙,他也正認(rèn)真地望著我,純凈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嗯,阿姐再不跑遠(yuǎn)了。快走吧,阿婆阿公該擔(dān)心了?!?/p>
(三)
小巷!小巷!
仿佛就因了這個“小”字,在心里默念起來就是滿滿的親切。
小巷里的人兒亦是如此。
隨阿婆買菜回來,從巷口開始,就是一路遇到熟人。
阿婆一手挽著菜籃,菜籃跟著人的步調(diào)來來回回擦著阿婆的衣襟。我則怯怯地拉著阿婆的衣角緊緊貼在她的身后。
“妮妮,說王家婆婆好?!?/p>
我嗅著阿婆身上好聞的皂角香,向?qū)γ娴睦掀牌艈柡谩?/p>
“好好!這孩子真懂事!”王家婆婆的臉上立刻笑出一朵皺紋花。
每一次這樣地走回家都要經(jīng)歷許多次這樣的事。小巷里的人都是熟人。
劉嬸子家開著包子鋪,她常常多給我一個白胖胖的包子;孫叔叔家開的是裁縫鋪,我上幼兒園背的花書包是他親手縫的;開小賣鋪的王婆婆在我每次去給阿公買報紙的時候都塞給我一顆糖……有這樣可愛的鄰居真幸福,但我知道,鄰居們這么親切,主要也是阿婆對待別人更好,在我很小的時候,阿婆就教會了我這樣的待人之道。
再繼續(xù)向巷子深處去,天空被纏繞著的藤蔓藏了起來。我從未弄清這藤蔓究竟都是些什么植物,春天夏天,上面長滿了粉的黃的紫的花。有的狀似喇叭,有的艷若桃花。陽光從深色的藤的縫隙中篩落,不再那么刺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而不膩的花香,我總是抬起鼻子貪婪地吸個不停。
“傻女,這是桂花香?!卑⑵湃讨Ω嬖V我。
哦,桂花,可是桂花在哪呢?我來來往往于此,從未見過那里的桂花,只聞其香。
說了這么多,其實,我只是想說說種下這些植物的人。
我只知道他姓金,在小巷里開了一家理發(fā)店。那是個極為和善的叔叔,每天早早地開門,晚晚地關(guān)門,兢兢業(yè)業(yè)地養(yǎng)活著一家人。我也經(jīng)??匆娝募胰耍幸粋€美麗的妻子,他的兒子也是我的伙伴。
小巷子里的人都在他那理發(fā),你當(dāng)然不能指望小巷里的理發(fā)店剪出多么時髦的發(fā)型,但是小巷也不需要時髦,小巷最大的特點就是安寧,而金叔叔自己就剪了一個板寸頭,仿佛就是這些人里最普通的一個存在。
后來,我的頭發(fā)長長了,幾乎都垂到了屁股。娘娘終于幫我編頭發(fā)編到心煩,拉著我去了金叔叔那。
“真的要剪?女娃娃還是長頭發(fā)好看?!苯鹗迨蹇上У貑栔锬?。
“剪!剪短點兒省事兒!”
金叔叔還是猶豫:“小姑娘,你要剪嗎?”
我點了點頭,把玩著手里的玻璃糖紙,對頭發(fā)的長短還沒有概念。
“唉,可惜嘍!”金叔叔搖著頭嘆口氣,親切的眉眼里帶著我所不理解的無奈。
拿起剪刀卻“咔嚓咔嚓”剪得緩慢。
當(dāng)時我只道:“這人真奇怪,賺錢的活計還這么磨蹭?!?/p>
可是,最后,當(dāng)看到鏡子里只剩下及耳短發(fā)的自己時,我愣了許久,這才明白過來,漂亮的長發(fā)沒了,頭皮輕得像感覺不到似的,心里第一次有了空落落的感覺。
那天,我蹲在金叔叔的理發(fā)店門口哭了一下午,任娘娘怎么拖拽也不走。
后來,金叔叔勸娘娘:“算了吧,女孩長大了,知道愛美啦,讓她在這哭會吧!” “放心,不影響我做生意,以后呀,還是給姑娘留長發(fā)!”
關(guān)于金叔叔,再沒什么可說的了,現(xiàn)在我早已忘記了他平凡的模樣。
最后聽到他的消息,是剛上高中的時候。
卻是他得了癌癥去世的消息。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第二天又有考試還是怎么,我一夜難眠。其實我們的交情實在少得可憐,只是去那里剪過幾回頭發(fā),還有一回是那樣不愉快的回憶??晌覅s總忘不了那理發(fā)店門口的桂花香氣,還有金叔叔撫著我那一縷頭發(fā)嘆息的那句:“唉,可惜嘍!”
可惜嘍!
那么善良的人兒,那么甜美的花香,那么美好的時光。
(四)
我第一次離開小城,暫別小巷,是和阿公一起。那時候,阿公覺得趁自己還能走路,帶我和阿笙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好。
從小城到南京的長途汽車上,汽油味混雜著乘客吃東西的味道、各種垃圾的味道,再加上路途顛簸,時至今日,我再也不暈車了,卻仍忘不了那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感受。在我抓著垃圾袋吐得昏天黑地時,小小的我已預(yù)料到了這次旅途的艱辛。
果然遇到了好多的困難,總阻礙著我們的行程,對于一個帶著兩個乳臭未干的娃娃的病弱老人來說,無論是乘車住旅館還是游玩,都顯得吃力。玄武湖、中山陵、新街口……這些地方我們都去了,回憶起來,卻只留著淺淺的印象,模糊得像是別人的記憶。只有最后一站——雨花臺,我和阿笙專注地挑了塊雨花石作為唯一的紀(jì)念。
離開時阿公的眼里有一種情愫,當(dāng)時沒注意,日子久了才明白那是一種落寞。
我們提前回家了。
登上客車時,潮水般的人流,腔調(diào)各異的方言,將我們?nèi)藬D作一團。一個病弱的老人、兩個小孩卻似被強力膠粘作了一塊,阿公一手護著阿笙,一手護著我,我能感受到他胳膊瘦弱得只剩骨頭,卻就是這樣的臂膀,發(fā)揮出了不屬于他的驚人力量,在擁擠混亂的人群中為兩個孩子隔離出一方安全的天地。
“妮妮,阿笙,抱緊嘍,咱們,馬上回家?!?/p>
我聞著聲兒抬起頭,剛好能看到阿公稀疏的頭發(fā),花白的鬢角。趕緊低下頭去,拉著阿笙,抱著阿公。
卻就在這個時候,什么東西從我淺淺的口袋里滾出骨碌骨碌地墜地。
“呀,我的雨花石!”我伸手就要去撿。
“算了,傻女,不要啦!”阿公急忙拉住我。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圓潤晶瑩的石頭被眾人踐踏,越滾越遠(yuǎn),帶著我對這座城市唯一的美好印象,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又是一路顛簸,更添思鄉(xiāng)的急切和喜悅。一顆心像是要飛了起來。
而當(dāng)我再次踏上小巷松軟的泥土?xí)r,心情卻異常地平靜下來。仿佛我根本從未離開,根本就沒什么所謂的旅程。
小巷,我的家,你離開時,它微笑著送你;你玩耍在異地,它等待在故土;而你念起它要歸來時,其實不是你在回,而是它在張開雙臂飛奔著去擁抱你。
(五)
南京之行后,阿公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后來,阿笙一家三口搬進了公寓。我家就搬進了小巷。這些是我上初中以后的事了。
那時候,阿公已聽不到一絲聲音。
失聰?shù)陌⒐兊霉蜒?,偶爾一句話卻是拔高了聲音。經(jīng)常地,他只坐在門口的老藤椅上,捧著杯熱茶,有報紙看的時候翻翻報紙,沒報紙看就那么望著外邊,看太陽西斜,一坐就是一天。
我放假時,偶爾坐在屋里寫作業(yè),累了就盯著阿公的背影發(fā)呆,阿公望著門外發(fā)呆。隔了一段時間,阿公會大聲喊我?guī)退聿?。我拿過那掉了瓷的白瓷杯,水還是滿滿的,卻已經(jīng)涼透了。我握著那滿滿的杯子,突然油然而生一種恐慌,我低下頭,看見杯中的水紋微微蕩漾。
后來,一向?qū)﹄娔X不感冒的我,玩上了電腦游戲,漫長的假期都耗在其中。那是個神奇的世界,一埋頭,仿佛就可以和真實的世界隔開。除了有時不識字的阿婆要告訴阿公些什么會讓我去寫幾個字,其他的時候,我再也不用盯著那個孤單的背影。
記憶中,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
阿公坐在老藤椅上還需蓋床毛毯。
阿婆說:“天氣這樣地冷喲,進屋去吧!”同時用手夸張地指指屋里。
“不用!我就在這,今兒陽光好!”阿公的聲音很大,在陽光下舒緩了面容。
我剛巧從外面進來,看見毛毯似要滑落,遂上前去將它蓋好。抬頭便看見了阿公久違的笑容,真是久違了。
今兒的天氣真好啊。
那天晚上,阿婆急切的聲音將我從睡夢中叫醒,我朦朧的意識頓時一凜。快速地跑去,到了門口卻再不敢進。
阿婆讓我到樓上去喊爸媽下來,我似得了釋放般逃出去,在上樓梯的時候卻步履蹣跚。
在我將噩耗傳達(dá)的那一刻,聽見了媽慟哭的聲音。
然后我就站在閣樓上,冷風(fēng)一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穿外套。渾身都在發(fā)抖。
腦子里空白了許久,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時候該想些什么。我照做了,記憶卻寥寥,滿腦子都是阿公轉(zhuǎn)身離開時那落寞的眼神和那塊被人踐踏著骨碌碌離我遠(yuǎn)去的雨花石。
夜空黑漆漆的,無星無月。
許久,我已凍得麻木,卻看見空中飄零著幾片白絮——下雪了啊!
我的淚就在這一瞬滑落臉龐。
(六)
多年之后,枕在異鄉(xiāng)的床上,突然想起了那條深深的巷子。開始追憶,一切都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呢?是在我上高中離開小巷的時候嗎?是從我上了大學(xué)離開家的時候嗎?還是更遠(yuǎn)一些,從阿公去世,還是從金叔叔離開呢?我無從得知。
只記得來南京的前一天,正好下著小雨,我撐著傘離開只有阿婆的空蕩蕩的老房子,徐徐走在小巷里。難免俗套地想到了戴望舒的《雨巷》,可我卻沒有遇到丁香花一樣的姑娘,只有阿婆扶著門目送著我走遠(yuǎn),我先是頻頻勸阿婆進屋去,阿婆應(yīng)著聲卻不移腳步,我看著她扶著門的手,如此蒼老瘦削,立馬回憶起了南京之旅阿公護著我和阿笙的手。鼻子酸了酸,我轉(zhuǎn)過身去,不再回頭。
世間仿似本來就是離別遠(yuǎn)遠(yuǎn)多過相遇。我終沒遇上丁香,卻在雨水的濕潤中再次聞到了桂花香。
前一陣子,聽媽媽唏噓,金叔叔的兒子為了照顧家庭輟學(xué)工作了。而這些年,我已聽了太多這樣的消息,當(dāng)年許諾陪伴一生有著沖天志向的伙伴,有的去了技校,有的已結(jié)婚甚至有了孩子。而當(dāng)我走過小賣鋪的時候,會多送我糖的王婆婆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兒媳婦。
我想起了兒時一直渴望擁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和時光機,現(xiàn)在想來這兩樣一樣改變空間,一樣扭轉(zhuǎn)時間,都是人類一直夢寐以求卻無法實現(xiàn)的。沒有人能掙脫時間的大手,沒有人知道時間到底都去哪兒啦。正因如此,美好的時光才最應(yīng)珍惜,只可惜這個道理人們多是在事后才領(lǐng)悟。
終究還是有些東西不變,比如這漫天藤蘿。
我悄然放下了傘,抬起臉去,有數(shù)滴雨水從臉頰滑過落進衣領(lǐng),還有一滴最知我心,落在了我的眼角,是雨是淚,早分不清。
發(fā)稿/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