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亞男

（鄭州科技學(xué)院外語系，河南鄭州 450064）

堅守與放棄
——吉卜林筆下的女性形象

孫亞男

（鄭州科技學(xué)院外語系，河南鄭州 450064）

吉卜林用手中的筆刻畫了許多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她們一樣自尊自重，堅守自己內(nèi)心對愛情、對幸福生活的追求，用生命抗爭著當時的社會、身邊的環(huán)境以及自己注定不幸的結(jié)局。她們的悲劇令人嘆息，發(fā)人深思。

女性；吉卜林；悲??；原因

在中西文明史上，女性一直是被壓抑的性別，都是以“第二性”或“他者”的身份被置于邊緣的地位。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甚至認為，在父權(quán)文化的語境下，男性是擁有心智的，而女性則是自然和非理性的化身[1]。但是在文學(xué)這片芳草園中，女性卻在大師的筆下熠熠生輝。英國首位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約瑟夫·羅德亞德·吉卜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1865.12.30－1936.1.18）一生著作等身，在其數(shù)量可觀的小說中出現(xiàn)了眾多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這其中有作者賦予深深同情的印度女性，也有在印度生活的白人女性。她們大多自尊自重，敢愛敢恨，但都在與命運的抗爭中失去寶貴的生命。這一切都讓我們禁不住要問：為什么她們必須用生命來追求愛情？是她們固有的愚昧迷信，還是殖民剝削的惡果？是她們性格過于敏感，過于追求完美，還是固執(zhí)、不懂變通？是愛情從來都如過眼云煙，還是男女從未平等的社會地位？抑或是這些種種的共同作用？現(xiàn)代女性又該如何來追尋自己的幸福呢？

魯迅先生說：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2]。在所有的悲劇之中，愛情悲劇最讓人唏噓長嘆?！皭矍榧此劳觥币膊畈欢喑闪怂袗矍楸瘎〉闹黝}。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中也說到：“我對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就是沒能為愛而死?！盵3]

在文學(xué)作品中，悲劇一般由人物的固有性格以及大的時代前提所導(dǎo)致。就像林黛玉的還淚而亡，赫克托耳的決斗戰(zhàn)死，哈姆雷特的中毒死亡，都有其無可改變的外部環(huán)境因素和其人物性格的內(nèi)部動因。吉卜林的小說也不例外。

在《越過火焰》里，作者講述了一對公然無視世俗法規(guī)約束的男女戀愛故事。經(jīng)常挨丈夫打罵的少婦阿西拉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自己的丈夫，投入了旁遮普土著步兵團士兵蘇凱特·辛格的懷抱，這讓她的丈夫?qū)λ拗牍?，請求巫師對她施以法術(shù)，使她“像一棵剝了皮的樹一樣枯萎”。阿西拉相信了這種詛咒，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最后和情人一起雙雙自焚于其丈夫燒炭人的柴堆上。

《沒有教會豁免權(quán)的情侶》描寫的是一個英印政府文員荷爾頓和穆斯林女孩阿米娜之間的愛情故事。這篇小說以阿米娜和荷爾頓關(guān)于孩子出生的討論開始。當時，阿米娜的心情充滿了矛盾和糾結(jié)。她矛盾的心情主要是由于她是荷爾頓從她的母親那里買來的，因而對于荷爾頓來說，她可能只是“一件商品”。因此，阿米娜無法確定荷爾頓能否堅持一如既往地愛她。小說中提到“對于一個白人男士來說，愛情不過一場表演”，這也正是阿米娜內(nèi)心矛盾的來源。在女權(quán)運動之前，女性的地位本就低下，而在傳統(tǒng)父權(quán)、夫權(quán)壓迫沉重的印度，殖民剝削更加重了男女之間本就存在的不平等。

這種身份和情感之間的矛盾讓阿米娜終日忐忑不安。這種忐忑不安在她生下了孩子后有一定的緩解，但是最后孩子卻又不幸死掉了。這個時候爆發(fā)了霍亂，阿米娜選擇繼續(xù)留在荷爾頓身邊，其實，這時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20世紀70年代女權(quán)運動的領(lǐng)導(dǎo)者波伏瓦認為，生育是女性受奴役的直接原因。她指出，母性畢竟是使女性成為奴隸的最技巧的方法[4]。孩子沒了，希望便沒了，阿米娜連做奴隸的機會都沒有了，荷爾頓終會回到白人女性身邊。阿米娜自知自己是沒有活著的必要了，與其失去荷爾頓的愛，不如在愛中死去。

《老相好》描寫的是一位生活在印度的英國女性高瑞小姐由于家庭原因，迫于多方壓力嫁給了年長自己35歲、看似富有卻極其吝嗇無情的史瑞德凌上校。由于早已把心奉獻給另外一個男子，婚后的高瑞小姐一直悶悶不樂，經(jīng)常騎馬在林蔭大道上像瘋子一樣飛馳，只為在拐角處邂逅昔日的情人。后來，她患上各種疾病，容顏憔悴，讓本就不愛她的丈夫?qū)λ菞壢绫致?；又因在一個雨天親眼目睹老相好的死亡而失去活下去的熱望，兩年后回到英國也抑郁而終。

“你牽引我到一個夢中，我卻在別的夢中忘記你”[5]?！对竭^火焰》中的阿西拉和《老相好》中的高瑞小姐都嫁給了一個同床異夢的人，一個果決地離開了自己的丈夫和情人雙宿雙飛，一個堅守著內(nèi)心的愛戀，忍受著軀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最后，一個自焚，一個抑郁而終。她們都用生命為愛、為自由唱了一曲贊歌。相比她們，《沒有教會豁免權(quán)的情侶》中的阿米娜無疑是幸福的，因為她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但是，她內(nèi)心更掙扎、更矛盾，因為她是“一件商品”，因為她是穆斯林教徒的女兒，因為她是殖民地的女性。這一切都注定了她的結(jié)局，而性格敏感，自尊心強，又從內(nèi)加速了她的悲劇。很多人把她們的悲劇歸結(jié)為時代，歸結(jié)為歷史。但是，真正了解女性的人就會知道，她們的悲劇，除了當時的殖民背景和東西方文化沖突之外，還有社會中從來都不曾有過男女平等。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則是她們?nèi)齻€共同的性格特質(zhì)：追求純粹的愛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電影《完美舞娘》中有一句經(jīng)典臺詞說：They say that when a European is in love,he gets married,but when an Arab is in love,he marries someone else.（人們常說歐洲人墜入情網(wǎng)，就會跟對方結(jié)婚；阿拉伯人墜入情網(wǎng)，則會另娶他人。）這里講的是東西方婚戀觀的不同。但是，真的是這樣嗎？若是這樣，高瑞小姐早和老相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峙绿煜碌呐嗽诨橐鲋卸际莿e人操縱的棋子，她們從未被放在一個和男人平等的位置。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平等，她們才更想擁有一個美好的婚姻，這是她們一生的期許?！霸傅靡蝗诵模资撞幌嚯x?！庇诎⑽骼绱?，于高瑞小姐如此，于阿米娜更是如此。

從某種意義上講，她們?nèi)齻€都是幸運的。因為她們在這個世界上都曾得到一個男人真心的愛，所以她們也甘愿為了這愛赴湯蹈火，放棄生命。但同時她們又是不幸的，因為她們都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暗貌坏?，毋寧死?！边@就是全天下所有視愛情為生命的女人的特質(zhì)。在愛情中，女人真的是沒有心智的吧。你可以笑她們傻，笑她們癡，卻不能不被她們純粹的心靈、高貴的追求、堅持的勇氣所感動。

吉卜林出生于印度，在那里度過了幾年快樂的童年，中學(xué)畢業(yè)后又回到印度做過七年新聞記者，所以他了解印度，對它懷有深厚且復(fù)雜的感情，因而在他的筆下印度也第一次具有了以前不曾有過的活力和真實感。吉卜林的人生際遇讓他對其筆下的女性給予了深切的同情。他讓我們從這些可悲可嘆的女性身上不僅看到了19世紀末殖民地女性的心酸故事，也看到了白人女性在婚戀中的同樣身不由己，更讓我們看到了她們身上共有的可貴品質(zhì)。她們?yōu)閻蹐允?，為了維護個人尊嚴，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甚至生命。但是，畢竟她們是文學(xué)中的人物，是我們美好的想象。她們可以決絕，可以固執(zhí)，可以追求自己所愿的追求。但是，回到現(xiàn)實，我們不得不問：這一切值得嗎？難道除了死亡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為什么高瑞小姐不和老相好私奔，為什么阿米娜敏感、固執(zhí)，為什么阿西拉愚昧、迷信？是的，她們受她們自身時代的限制，有她們的身不由己。那么，我們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是不是可以放心大膽地追求我們自己的幸福呢？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反思，應(yīng)該從她們的悲劇中吸取教訓(xùn)呢？究竟我們要做什么樣的女人？究竟什么樣的女人才是可愛的女人，才是幸福的女人，才是成功的女人？恐怕這些問題需要人類一直探索下去了。

[1]蔣海鷹.自然·女性·和諧——《戀愛中的女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J].常州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1，（2）：84.

[2]魯迅.魯迅全集（1）[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203.

[3]諸惜時，漆舒琴.從女性主義視角下看《霍亂時期的愛情》[J].晉城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學(xué)報，2013，(4):90.

[4]李銀河.女性主義[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27.

[5]戴望舒.戴望舒詩[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1:79.

（責任編輯 婁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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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257（2015）02－0069－02

2014－06－21

孫亞男（1989－），女，河南新鄉(xiāng)人，鄭州科技學(xué)院外語系助教，陜西師范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