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

空山，要怎樣才算空

如果鳥鳴掏不光寂靜

如果澗水從山頂一路下來

沒人管他是爛醉還是微醉

一座山，是不是還在空與不空之間

搖搖晃晃一一

仿佛像一個意猶未盡的醉鬼

月夜里偏著頭搖他的酒葫蘆

大風(fēng)里，草木跟波濤

誰是空的真跡一一

在山與大海相互換時

彼此能不能換掉自己的老字號

風(fēng)聲，到底是人間的什么東西

為什么有人害怕它緊起來

它一緊起來

像不像好人捆壞人

它一緊起來

壞人堆里，是不是就要發(fā)生

魚給蝦子

穿小鞋

空山有霧，與一個人有誤

或有悟

是不是云彩

一腳踏空了

水聲

這是我最不該忽略的水聲

無論清晨，還是夜晚

一條河邊，總蹲著一個

洗生活的女人

這么多年，加起來一一

有多少被洗得干干凈凈的衣物

有多少被洗得

干干凈凈的菜

這么多年，就是吵架

她也把它當(dāng)做炒菜

就是折折疊疊，也是在衣服上

留下痕跡

這么多年，一條河都被她

洗老了

一條河，如果有手腕

也會像她一樣，手腕痛

一條河，如果有骨頭

也會像她那樣，關(guān)節(jié)痛時

能讓我聽到，更涼的水聲

霜

終于落到了我頭上

終于我成了秋天的草木

也好，中年如菊

我就去采菊東籬下

推吧，剪吧，剃吧一一

看哪一個理發(fā)的

能把頭頂?shù)脑鹿饫淼?/p>

看看楓，看看母親

我竟不知這秋天的夜露

究竟是暖還是冷

人類不宜知道得太多

一棵大樹，一定有它秘而不宣的

神秘之處

有人說樹，也有樹神

但我從來沒見過

我只見過狂風(fēng)像拔牙一樣

把一棵樹的根須

拔得像閃電

也見過真正的閃電

在一棵樹的身上，仿佛找它自己的化身

一一發(fā)生這些，樹神好像

也從來沒什么反應(yīng)

看來，鳥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

對一只鳥來說，一棵樹

可能是它做夢的地方，可能是它

療傷的地方，也可能是它講理

或偷情的地方……

如此可以看出

鳥和樹是多么的相互信任

如此相互信任，必得樹神的允許

可想而知，樹神對鳥

還能不說點什么？

幾乎每天我們身邊都有鳥鳴

也許鳥，早就說了關(guān)于樹神的一些事

即使別的鳥不說，嘰嘰喳喳的麻雀

也肯定禁不住

只是我們不懂鳥語

看來上帝怕是要我們

永遠(yuǎn)不懂鳥語一一

樹神從不現(xiàn)身

鳥語亦不讓我們懂

一棵樹的神秘

我們無從得知

這些，都讓我覺得

這是不是造物主認(rèn)為：

萬物的神秘

人類不宜知道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