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迪

摘 要：亞里士多德作為古希臘思想的集大成者，形成了自己的倫理思想體系，這樣一個思想體系起于對“幸?！钡淖穯?，并且其落腳點和歸宿依然在“幸?！保瑯嬛艘粋€邏輯自洽的幸福論理論體系。解讀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對于指導人們追求真正的幸福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亞里士多德；幸福觀；善；德性

中圖分類號：B502.2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5）08-0052-03

追求幸福，獲得幸福，這是每一個人都期望的人生目標?？墒?，幸福是什么呢？亞里士多德整合其人學、倫理學、政治學，首次構筑了一個邏輯自洽的幸福論理論體系。在今天這樣一個信息多元化，豐富多彩的社會中，每個人都可以依據(jù)自身的認知水平和人生體悟，對生活進行深度思考和理解，從而選取自己的幸福生活道路。可是，究竟什么是幸福？我們?nèi)绾潍@得幸福？通過追問與思考，我們有必要將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進行重新解讀：他是怎樣構建了一個邏輯嚴密的體系，并從中將問題一步步呈現(xiàn)出來，又是運用何種智慧來解答這些問題的。借鑒亞里士多德的智慧，一定能為我們帶來許多人生啟迪，從而拓展我們的智慧空間，踏尋最佳的人生幸福之路。

一、亞里士多德對幸福的定義

（一）幸福是最高的善

善，即好。希臘文是agathon，可以是some good，也可以是the good，在希臘人眼中任何好的東西都是善。中文的“善”卻沒有如此寬泛的涵義，只有道德上的好才能稱之為善。亞里士多德認為美善是個價值概念，是價值論意義上的善，而不具有純粹道德的意味。他正是以此為基點來理解善，并且將其作為幸福觀論述的邏輯起點。按照他的觀點，善便是目的，人們的一切活動和探索過程、一切實踐和各種不同的選擇都是為了獲得某種善?！懊糠N技藝與研究，同樣地，人的每種實踐與選擇，都以某種善為目的。所以有人就說，所有事物都以善為目的”[1]。每種不同的行為所追求的目的是不同的，有多少種活動、技藝及科學，就有多少種目的，如“醫(yī)術的目的是健康，造船術的目的是船舶，戰(zhàn)術的目的是取勝，理財術的目的是財富”[2]。人們進行具體行為都有自己的目的，不同的行為旨在尋求各種具體的善，但歸根結底應該通過自己的努力奮斗去追求終極的善。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們努力追求的終極的善就是幸福，而不是一般人認為的外在物質的享樂，也不是柏拉圖所說的“善的相”。因為我們選擇幸福僅僅只是因為幸福本身而不是因為其他目的。惟有為了它自己而去追求的東西才是最完滿和最后的目的，也是我們所追求的最高的善的意義所在。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是一切行為的最終目的和歸宿，是不摻雜任何別的東西，純粹以自身為目的的，所以是最高的善。

（二）幸福是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

亞里士多德在談論幸福時認為把幸福定義為最高善是種同語反復，還應該著重地談談它究竟是什么。他認為，從人的功能和活動方面看就能清楚地說明，幸福是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德性是獲得幸福的前提。一個人具有優(yōu)良的道德品質、良好的生活習慣，他就將獲得幸福；一個人沒有優(yōu)良的道德品質、良好的習慣，他就注定不會享有幸福。為了進一步闡明幸福的內(nèi)涵，亞里士多德認為有必要對德性進行深入剖析，他將德性劃分為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兩種，理智德性是人的思維方面表現(xiàn)的德性，是思考、推理的德性；道德德性表現(xiàn)為慷慨、謹慎，是人的行為優(yōu)良所體現(xiàn)的德性。理智德性出于教導，所以需要經(jīng)驗和時間。道德德性則出于習慣。亞里士多德在對德性作了分析之后，進一步指出，人的幸福不僅在于擁有德性，更重要在于德性的實現(xiàn)。如果你只是擁有而不去運用它，就如同沉睡的人一般無法產(chǎn)生任何結果，好的結果對他們來說只能是奢望，是天方夜譚，只有在生活中，人們通過德性的踐行才能獲取好的結果。就像在運動會中，即使再貌美、健壯的人只要他不參與競技，他就永遠不會獲得桂冠。獲得榮譽的只能是參加比賽的人（冠軍產(chǎn)生于這些人中間）。人們只有在擁有高尚德性的基礎上踐行高尚的行為，才會最終擁有幸福的生活。亞里士多德還認為，幸福不是因為做一件或幾件好事就能夠終身擁有，而在于一生之中都踐行合乎德性的活動，在于活動的持久性。他指出：“一只燕子或一個好天氣造不成春天，一天的或短時間的善也不能使一個人享得福祉?！盵3]

（三）幸福是最快樂的活動

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并不排斥快樂，快樂伴隨著幸福。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可倫理學》第七卷第十一章開始討論快樂時就說，許多人認為幸福包含了快樂，“福祉”（makarios）這個詞來自“享?！保╩alachariein）。并且希臘文eudaimonia和它的英譯happiness都有幸福和快樂的意思。因此幸福即是令人快樂，讓人覺得可愛，樂于去追尋的。但是并不能把幸福歸結為快樂，只有那種受理性指導的、高層次的快樂才是幸福。很多人口中談論的快樂并不是本性上的快樂，這些快樂看似能給人們帶來一時的愉悅，快感，但就這些快樂本身來說是彼此矛盾、抵觸的。惟有始終符合德性的行為，才具有本性上的快樂，才是真正的沒有沖突矛盾的快樂，是最快樂。任何與德性相關的事情不可能不伴隨著快樂和痛苦，做基于德性的事情就是快樂的，如前所述幸福是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那么快樂就從屬于幸福。

（四）最高的幸福即思辨活動

亞里士多德將幸福定義為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德性分為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兩種，而理智德性又高于道德德性，理智德性是最完滿的德性。因此，亞里士多德把人的幸福最終歸于靈魂合乎理智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合乎理智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是強大、持久、快樂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自足，屬于最高幸福。而理智德性是通過沉思活動、思辨活動形成的。因此，思辨活動是最高的幸福。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們生活在世界上過著三種生活，即享樂生活、政治生活和思辨生活。前兩種生活都過于膚淺，只能使人們處于低層次而不能獲得真正的快樂和幸福，惟有思辨生活才是最高層次、最好的生活，才能使人享有最高幸福。因為思辨是實現(xiàn)人的本性中最好的部分，人們進行思辨活動僅僅是因為它本身，它自己就是目的，具有自足性和持久性的特征，通過思辨使人們享有純潔的快樂和純粹的幸福。因此思辨和幸福呈正相關，有思辨的地方就有幸福，思辨越多幸福便越大。這種思辨幸福雖可實踐，但只有少數(shù)人可以達到，而過著這種思辨生活的、有智慧的人是最幸福的。在古希臘，哲學家被稱為“愛智者”，他們進行的就是思辨活動。因此，可以說只有哲學家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二、亞里士多德關于幸福獲得的途徑

關于幸福如何獲得的問題，我們可以從《尼各馬可倫理學》第一卷第九章和第二卷第一章中尋求答案，亞里士多德對此作了詳細的論述。我們不敢確保對亞里士多德幸福獲得途徑的理解和掌握，就一定能取得追求幸福的最佳方案。但我們可以肯定地說，通過學習能夠不斷地領會亞里士多德關于幸福的真諦、了解幸福的內(nèi)涵，這必定會在我們追求幸福的道路上帶給我們更多地啟發(fā)與靈感。

（一）從事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

亞里士多德在清楚地說明幸福是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時，實際上也將如何獲得幸福的方式告訴了我們，那就是從事靈魂合乎德性的實現(xiàn)活動。說明幸福是一種實現(xiàn)活動而不是一種靜止的狀態(tài)，需要人將潛在的本質充分地實現(xiàn)，進行自我提升、自我完善，同時他也規(guī)定了這種實現(xiàn)活動的標準——靈魂合乎德性。亞里士多德關于德性的劃分有利于我們探討幸福獲得的途徑，下面我將沿著這條理路繼續(xù)幸福的探尋?！袄碇堑滦灾饕ㄟ^教導而發(fā)生和發(fā)展，所以需要經(jīng)驗和時間”[4]。理智德性需要教導，通過對一般的、普遍知識的學習和經(jīng)驗的熟習，才會在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大智慧，具有將一切了然于胸的大情懷。當靈魂合于理智德性地沉思，它將對宇宙、人生的一切驚詫和困惑在沉思活動中無拘無束地以極高的智慧體察、了悟，那是何等的快樂、歡欣的幸福！道德德性的養(yǎng)成主要是依靠習慣的力量，“自然賦予我們接受德性的能力，而這種能力通過習慣而完善”[5]。在習慣的熏陶下，人們的心靈就會受到教化，去除情感、欲望的任意妄為，從而行為既不會過度也不會不及而達到“中道”。道德德性不是以理論本身為目的，而是要生成優(yōu)良的品質，能夠行為得當，通過進行現(xiàn)實活動在做事中做人，獲得他人及自我的認同，獲得內(nèi)心的自我滿足和愉悅，從而到達最高善——幸福的彼岸。

（二）努力習得并一生從事高尚的行為

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不是人先天就擁有的，也不是上帝賦予的，而是通過學習和培養(yǎng)獲得的。從這點來看，幸福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享有的。因為“所有未喪失接近德性的能力的人都能夠通過某種學習或努力獲得它。而如果幸福通過努力獲得比通過運氣獲得更好，我們就有理由認為這就是獲得它的方式”[6]。所以要想獲得幸福，我們就要積極進取，努力奮斗。即使遇到困難和阻力都不能放棄，而應該鍥而不舍地追求幸福。同時亞里士多德還認為幸福的獲得需要一生的時間?！靶腋?，如所說過的，需要完全的善和一生的時間”[7]。幸福的人要想永遠保持幸福、擁有幸福，就必須使他的靈魂和實踐活動始終同德性的標準保持一致，畢生都從事高尚的行為。

三、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當代意義

麥金泰爾在其重要著作《追尋美德》[8]中評價道，亞里士多德的道德傳統(tǒng)，是我們高度確信的關于認識論和道德資源的最佳范例。他認為當代道德衰退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們拒絕接受以亞里士多德德性論為中心的道德傳統(tǒng)。雖然亞里士多德德性思想存在和發(fā)展的時代背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它的精神實質沒有改變。解讀和重溫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使歷久彌新的智慧為人們追尋幸福提供一種新思路、新啟發(fā)。

（一）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有利于激勵人們的積極進取精神

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是通過學習和培養(yǎng)得到的，只要我們努力奮斗就會獲得幸福。要想獲得幸福，就要腳踏實地的從事實踐活動，通過活動的實現(xiàn)，特別是創(chuàng)造性活動的實現(xiàn)，把握幸福的真諦。當今社會，許多人把幸?？闯墒莵碜詸C遇和命運的安排，因此將自己禁錮在“坐等幸?！钡臓顟B(tài)中，亞里士多德強烈反對這種消極態(tài)度。他認為幸福的獲得是積極進取和努力奮斗的結果，幸福和努力程度正相關。每一個人都有權利憧憬幸福美滿的生活，熱愛生活，對待生活充滿熱情與希望，努力踐行良好的德性，踏尋幸福的過程中勇往直前、矢志不渝。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彰顯了對待生活的熱情，體現(xiàn)了積極進取、樂觀向上的精神。通過對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學習與領悟，激發(fā)了當今年輕朋友們勇于追求幸福。

（二）亞里士多德幸福觀激勵人們要為真理而奮斗

亞里士多德以人的三種生活為基點進行討論，提出幸福不是簡單過一種享樂和政治的生活，不在于外在物質的享受、金錢權利的獲得，也不在于欲望的滿足，而是靈魂按照理智德性做積極的實現(xiàn)活動。好的生活和好的行為就是幸福，幸福就是過一種思辨的生活，理論的思辨活動是最高的幸福。哲學家即愛智者，他們所從事的就是思辨活動。因此，只有哲學家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哲學家從事思辨活動只是為了追求真理自身。這樣，亞里士多德提出了對真理的追求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價值和最高的幸福。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激勵人們?yōu)檎胬矶鴬^斗，通過追尋真理獲得人生最高的幸福。

（三）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有利于集體主義原則的落實

亞里士多德將個人命運和城邦興衰聯(lián)系起來，認為個人幸福與城邦幸福是一致的，并且，在危機時刻人們應該犧牲個人幸福保全城邦幸福。我國所提倡的集體主義原則也是如此，主張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有機統(tǒng)一。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為了集體利益有時會犧牲個人利益?，F(xiàn)階段，我們把集體主義原則當做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倫理基礎。但這個基礎卻相當薄弱。人們往往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只看到個人的利益，不去關心集體的利益，或為了一己私利，不惜犧牲集體的利益。雖然集體主義原則理論性很強，但在實際生活中操作性卻不強，如果我們以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為指導，就會認為損害集體利益是不合乎德性的行為，是不會獲得幸福的。因此，對于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普及和重視，為我們弘揚集體主義精神，踐行集體主義原則，抵制個人主義的侵蝕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參考文獻：

〔1〕〔2〕〔3〕〔4〕〔5〕〔6〕〔7〕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8〕麥金泰爾.追尋美德[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