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旭 王伯軍 鄭 雪
①中國.廣東石油化工學院心理健康輔導中心(廣東茂名) 525000 ②茂名石化醫(yī)院 525011 ③華南師范大學心理應用研究中心、心理學院 510631 △通訊作者 E-mail:slyywbj@vip.sina.com
依戀理論的創(chuàng)始人Bowbly 認為,依戀(Attachment)是個體生命早期與其主要照料者所形成的親密情感聯(lián)結。盡管依戀行為在兒童時期特別突出,但Bowlby 等人將依戀看作是人類從“搖籃到墳墓”所有經驗中的一個重要成分。個體對父母的依戀會隨著年齡的增長發(fā)展到對其他親近的人中,進而對于其成人的情感生活產生重大的影響[1]。20 世紀80年代,Hazan 等人正式提出了成人依戀(Adult attachment)的概念,認為成人也會與其伴侶或朋友有類似的親密情感聯(lián)系,這種關系對于個體的情感適應和心理健康等都有重要影響[2]。同時,大量研究證明,依戀焦慮和回避這兩個相互獨立的維度能夠對成人依戀風格有良好的描述和區(qū)分,支持了依戀風格的維度說[3]。
主觀幸福感是個體依據(jù)自身標準對其生活質量所做的整體性評估,包括個體的生活滿意度、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3 個維度[4]。已有的研究證明,成人依戀作為個體理解和適應社會的一種內部模式,影響著人們的心理健康、情緒管理策略和幸福感[5]。例如,個體的安全依戀水平與幸福感呈正相關[6],而依戀焦慮和回避兩個維度則與幸福感呈負相關[7]。
應對是個體對現(xiàn)實環(huán)境變化有意識、有目的和靈活的調節(jié)行為[8]。已有研究表明,應對方式和策略作為成人依戀和心理壓力之間的中介機制,起到了調節(jié)和保護個體身心健康的重要作用[9]。此外,個體應對方式與其幸福感有密切關系,是預測個體心理健康和幸福感水平的一個重要變量。不同應對方式對個體幸福感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消極應對方式對幸福感的影響不顯著[10]。盡管目前的研究已證明應對方式受成人依戀風格的影響,且能預測個體的幸福感水平,但關于應對方式在個體成人依戀風格和主觀幸福感之間的中介作用卻鮮有研究,且以往沒有對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中介機制的差異進行研究[11]。因此,本研究將分別考察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在成人依戀對主觀幸福感影響過程中的中介機制,并根據(jù)已有的研究假設如下:積極應對在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而消極應對的中介效應不顯著。
本研究被試為大學生,采取整群隨機抽樣法抽取3 所高校552名大學生參與此次研究。有效被試533人(96.5%)。其中男生311人,女生222人。年齡15~25(20.01±1.16)歲。為保證測試質量,所有量表均由研究者統(tǒng)一施測,并統(tǒng)一指導語,問卷當場回收。
1.2.1 成人依戀 成人依戀測量使用親密關系經歷量表[12]。該量表為自評式量表,共36 個題項,每題項為1~7 級計分,中文版由李同歸等人修訂[3]。量表分為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兩個維度,每維度各包括18 個題項。在本研究中,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分別為0.87 和0.77。
1.2.2 應對方式 應對方式測量使用簡易應對問卷[13]。該問卷由解亞寧編制,共20 個項目,由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兩個維度組成,其中積極應對12題,消極應對8 題,涉及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經??赡懿扇〉牟煌瑧B(tài)度和措施,如盡量看到事物好的一面、尋求社會支持或通過吸煙喝酒來解除煩惱等。本研究中,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分別為0.72 和0.67。
1.2.3 主觀幸福感 主觀幸福感的測量使用生活滿意度量表和快樂量表組合。該量表組合選自國際大學調查表[14],中文版由嚴標賓和鄭雪等人修訂[15]。生活滿意度量表有5 個題項,1~7 級計分,測量個體的總體生活滿意度;快樂量表有14 個情緒詞,6 個積極情緒詞,8 個消極情緒詞,1~7 級計分,測量了個體在一個星期內的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該量表組合是國內使用最廣泛的主觀幸福感測量工具。本研究中,生活滿意度、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分別為0.79、0.81 和0.79。
在本研究使用“極大似然法估計”(ML)和Bootstrap 法(重復1000 次)來建立和評估相關模型。根據(jù)Shrout 等人的建議,如果間接效應平均估計的95%置信區(qū)間(CI)不包括0,則認為此間接效應在0.05 的水平上顯著[16]。同時,根據(jù)Matsunaga 的建議[17],本研究在數(shù)據(jù)分析時使用了因子算法的打包技術。本研究所有的統(tǒng)計處理使用SPSS 21.0 和Mplus 7.0 軟件完成。
本研究中的描述性結果(平均數(shù)、標準差、量表信度)和變量間相關系數(shù)矩陣見表1。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均與積極應對、消極應對以及主觀幸福感的3 個指標顯著相關;積極應對與主觀幸福感的3個指標顯著相關;消極應對僅與消極情緒顯著相關,與生活滿意度和積極情緒相關不顯著。本研究缺失數(shù)據(jù)使用“全息極大似然法”(FIML)處理。所有變量的峰度和偏度都基本符合正態(tài)分布假設。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及相關系數(shù)矩陣
在文獻綜述和描述性統(tǒng)計的基礎上,本研究建立一個多重中介模型來檢驗不同應對方式在成人依戀對主觀幸福感影響中的中介效應。結果顯示,多重中介模型擬合良好(χ2=176.61,df =67,χ2/df =3.38,P≤0.001;RMSEA =0.06;CFI =0.95;TLI =0.94;SRMR=0.05)[18]。成人依戀能分別解釋積極應對13%的變異和消極應對12.6%的變異,成人依戀和應對方式則能解釋主觀幸福感41%的變異。如表2 和圖1 所示,積極應對在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而消極應對的中介效應不顯著。其中依戀焦慮維度,積極應對的中介效果量為0.84;依戀回避維度,積極應對的中介效果量為0.43。
表2 應對方式在成人依戀和主觀幸福感關系中的間接效應
依戀理論為研究個體幸福感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描述性統(tǒng)計和多重中介效應分析的結果驗證和支持了本研究的假設,并發(fā)現(xiàn)積極應對在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而消極應對的中介效應不顯著。
依戀理論認為,個體為了生存,生來就具有一種向最初的照顧者尋求和保持親近的傾向。隨著兒童的成長,其與依戀對象的交往經歷會內化成一些行為模式,并據(jù)此形成了一套關于自我和他人的認知結構或心理表征(Attachment representation),即依戀的“內部工作模型”(Internal working model,IWM)[19]。IWM 作為一種包含情緒記憶成份的認知和情感性結構,是在嬰兒或兒童與父母行為交互作用過程中發(fā)展起來的一種心理表征,這種依戀心理表征可以解釋個體早期經歷對以后認知、情感和行為的影響,從而導致個體在依戀風格和情緒加工策略上的差異,這種差異體現(xiàn)在初級依戀策略(Primary strategy)和次級依戀策略(Second strategy)上的不同。初級依戀策略是一種安全基地策略(Secure-based strategy),是個體依戀系統(tǒng)的一種最基本的行為表現(xiàn),即尋求與依戀對象的親近以得到安慰和保護,發(fā)揮依戀對象的“安全天堂”(Safe heaven)作用;次級依戀策略主要是非安全依戀個體在安全基地策略使用無效后采取的一種防御性的策略,包括過度激活策略(Hyperactivating strategy)與去激活策略(Deactivating strategy)[19]。
圖1 應對方式的中介效應模型
依戀焦慮的個體采取的是一種對威脅信息過度警覺,對依戀對象過分關注的過度激活策略,而這種策略不僅影響到個體的積極應對方式,而且與個體的消極應對方式密切相關,也就是說依戀焦慮的個體更易采用消極應對策略而不是積極應對策略來處理壓力事件[19]。而依戀回避的個體采取的是壓抑、投射等抑制依戀系統(tǒng)激活的情緒調節(jié)策略。這種去激活策略在控制了依戀焦慮維度的影響后,對個體的積極應對方式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而對于消極應對方式的影響則不明顯。一個可能的原因是,依戀回避的個體通過壓抑和隔離的方法來應對依戀系統(tǒng)的激活,雖然這種應對方式不是一種積極應對策略,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暫時性緩解個體面對壓力事件時的反應[19],從而不需要通過消極應對的方式來面對壓力事件。
本研究中,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不同。具體來說,積極應對顯著影響著個體的主觀幸福感水平,而消極應對方式對個體幸福感水平的影響卻不顯著,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相一致[10],同時也符合解亞寧等人對消極應對的解釋,即所謂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是相對的,并不是積極的應對方式就一定有積極的后果,或者消極的應對方式就產生消極的后果,有些應對方式雖然被歸類為消極應對,但卻有緩解壓力和暫時應對挫折的作用[20]。
本研究通過建立多重中介模型來考察不同應對方式和策略在成人依戀對主觀幸福感影響中的中介效應。研究結果顯示,積極應對在依戀焦慮和依戀回避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而消極應對的中介效應不顯著。這一結論對于理清不同成人依戀風格對主觀幸福感影響的內部機制和提高對不安全依戀個體臨床干預的效果有重要意義。當然,本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加以注意,如本研究通過自陳式問卷研究收集數(shù)據(jù),這種數(shù)據(jù)收集方式可能存在一些偏差(如社會贊許和反應偏向);而且所有被試均為大學生,樣本的代表性不夠,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擴大被試的范圍,以驗證和補充本研究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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