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慕竹
貞觀二十三年,病重的唐太宗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貶同中書門下三品李勣為疊州都督,即刻上任。消息傳來,中書省的官員都蒙了,因為就在此前的一次宴會上,太宗還信誓旦旦地對李勣說:“我在群臣中尋找可以托孤的人,發(fā)現(xiàn)沒有人比你更出色。你從前對得起李密,以后也不會對不住我的?!痹趺丛挭q在耳,卻突然把一個功臣從宰相貶為都督了呢?
面對這意外的變故,李勣十分淡然,非常平靜地接受了詔書。手下人為他鳴不平,勸他面見皇上,辯解一番。李勣擺擺手說:“圣上的旨意,豈能討價還價?”說完,騎上馬就上路了,甚至連家里人都沒告訴一聲。
不久,唐太宗去世,太子李治繼位,李勣突然被貶的謎底才揭開了。原來太宗臨終前一直在考慮托孤人選,李勣是自己打江山所依靠的重臣,但他擔心太子李治駕馭不了。有一天,他對太子說:“李世績才智有余,但你對他沒有什么恩情,恐怕不能讓他懷服。我現(xiàn)在把他貶官外放,如果他立刻上路,等我死后,你可以讓他當仆射,親自任命他。這樣你對他就有恩德了。如果他徘徊不走,應該殺了他。”
這是一個有意的測試,卻以生死為賭注,李勣幸運地通過考試,被李治召回擔任了宰相。
有人將李勣的幸運歸結(jié)于過人的聰明,其實莫如說他的心態(tài)好。當初李勣曾是李密的部下,李密投降唐朝時,他原來所占據(jù)的大片地盤實際都在李勣的實際管轄下,但李勣沒有就此邀功,而是把所有州縣的名稱數(shù)量和軍民的戶口都登記好,然后交給了李密,由他獻給了朝廷。李勣就是這樣,一生立下了許多功勞,但他從來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曾國藩說“未來不迎,當下不雜,既往不戀”,這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歸零心態(tài)。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建立功業(yè)易,放棄功名難,李勣了不起的地方,不在于他沖鋒陷陣的勇猛無敵,而在于得失自然的良好心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