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雅彬

“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這句話擱在如今好像是男青年一廂情愿的情歌，但是放在北宋華成縣，卻是眾多大齡女青年最愛聽的話。因為一千年前的華成縣遇到了嚴重的剩女問題，大批大齡適婚女青年待字閨中嗷嗷待嫁。

剩女有多少？具體數字不明，可以知道的是這一問題驚動了地方官。當地一把手侯可，因工作調動剛剛走馬上任華成縣。一般來說，到崗之后為了盡快熟悉工作，都要聽聽匯報，廣泛調研。侯長官也不例外，到了縣衙換身便服就一頭扎進基層，潛入所轄村鎮(zhèn)四處了解情況。

領導干部深入基層，最關注的往往是柴米油鹽衣食住行，但侯長官的注意力卻被街頭巷尾的老姑娘吸引住了。一打聽，這些年齡早已超過了婚齡警戒線的姑娘們就是嫁不出去。咋回事兒呢？原來當地娶親，男方向女方索要的陪嫁太重，以至于女方無法負擔。

為了防止糾紛，嫁妝早在雙方訂婚之前就要明確，由女方詳細列好清單，比如首飾、金銀、珠寶、房屋、田產等，一一標注清楚。如果陪嫁的東西不是太多，女方爹娘還要把清單當作致歉信來寫，注上自家財力有限萬分抱歉，希望您家不要介意，萬萬別再追加其他要求之類的客氣話。

男方送來的彩禮呢？拿南宋來說，富貴之家通行的彩禮有三金：金釵、金鐲、金帔墜，官僚家庭有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緞紅長裙等，聽起來很美。但是等到新娘子出嫁那天，這些彩禮都要隨著迎親隊伍送回夫家，等于出去轉了一圈，又回到男方的口袋里。

在此風氣之下，家境富裕的養(yǎng)女之家尚可勉強支付出嫁的費用，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則受困于沉重的嫁妝壓力，難以出閣。

厚嫁之風并非華成縣獨有，在宋朝非常普遍，其間存在的區(qū)別只在程度深淺。范仲淹對嫁妝帶來的婚嫁問題早有關注，充分認識到嫁妝對于姑娘出嫁的重要性，于是專門在以幫助宗族親友為目的的《義莊規(guī)矩》中明確規(guī)定，對宗族出嫁的女孩每人資助30貫錢。按照當時貨幣的購買力，30貫錢在河南地區(qū)能買到幾十畝地。帶著這樣的嫁妝，姑娘肯定不愁找不到好小伙兒。

司馬光也發(fā)現了這個問題，對社會上通過娶媳婦走捷徑獲得財產這類不良風氣，毫不留情地予以批判。一方面指出仰仗豐厚嫁妝的媳婦輕視丈夫、不敬重公婆，搞得家庭不睦，再扭過頭來指責那些指望通過娶媳婦發(fā)財的男人，哪里還有一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節(jié)。

批評歸批評，卻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有錢之家的閨女廣受追捧，窮人家的女兒難以出嫁，這是現實。就算殷實之家，也會被追求奢侈的風氣搞亂陣腳。在福州，人們尤其注重嫁妝，結果弄得家里有閨女的家庭不堪重負，拿不出稍微像樣點的嫁妝，黃花閨女只能耗在家里。

好在當地的地方長官有魄力，為了解決這一社會問題，創(chuàng)新管理思維，出臺了限價政策，明確規(guī)定嫁女的陪嫁物品總價值不得超過一百貫。男方索要資財，嚴禁超過這一標準。

福州嫁女限價的做法啟發(fā)了侯可，他在華成縣復制執(zhí)行，制定了嚴格的嫁妝指標，而且對于不遵規(guī)定、恣意超標的行為，不僅在地方上通報批評，還要在經濟上予以重罰。好政策就是好，效果立竿見影。僅僅過了一年，華成縣的老姑娘就一掃而光，全成小媳婦了。

編輯/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