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 士 超
(貴州大學 人文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技術定義的方法
祁 士 超
(貴州大學 人文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技術的定義不是唯一的,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對技術給出不同的定義。從硬件、規(guī)則、系統(tǒng)、應用科學幾個不同的角度給技術下定義,這些定義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適用范圍,但都從不同側面揭示了技術的本質。
技術;定義;系統(tǒng);方法
給一個重要的、經常使用的概念下定義終究是不可缺少的。給技術下定義,就像給科技、化學、文化、信息等“大概念”下定義一樣,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但對不同技術定義的考慮,可以展示一些其他種類的定義,以及技術的特性??v然沒有找到一個大家都認同的最終定義,對技術定義的考察也可以使我們了解可視為技術的事物的范圍,以及人們對某物是否應該被看作是技術而持不同觀點的一些臨界情形,亦可以一次并非完善的對定義的尋求,幫助我們探索正在研究的領域的布局。
或許最常見的技術定義是把它定義為工具和機器。通常用來圖解技術手冊或傳單的意象是諸如火箭、發(fā)電站、電腦和工廠這些事物。把技術理解為工具或機器是具體的和容易理解的,它的背后還有很多關于技術的討論沒有弄清楚。例如,劉易斯·芒福德對工具與機器進行了區(qū)分,即使用者直接地操作工具,而機器更加獨立于使用者的技能。把技術定義為工具或機器的一個問題是存在一些技術既不使用工具也不使用機器的情況。一種這樣的非硬件技術是心理學家B.F.斯金納的行為技術。如果把他人的言語、人際關系處理或行為方向看作技術,那么就會有沒有工具的技術。芒福德認為人類歷史上最早的“機器”是諸如古埃及、伊拉克的古蘇美爾或古中國這樣的早期文明中為水利或灌溉工程搬運泥土所需體力勞動的大量的人的組織。芒福德把這種大規(guī)模的勞工組織稱為“巨機器”。雅克·埃呂爾認為遵守規(guī)則的行為或“方法”的模式是技術的本質。因此,宣傳性手冊將是涉及到規(guī)則的技術,并且能但并不總是需要涉及到工具或硬件的使用。
上文中提到的埃呂爾的“技術”是另一種技術定義的主要例子。這種定義把技術看作規(guī)則而不是工具。“軟件”對“硬件”將是另一種描述強調中的區(qū)別的方式。技術涉及方法目的關系模式。斯金納的心理技術,芒福德的不需工具的巨機器,以及埃呂爾的“技術”都不是這種通往技術的方法的問題。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強調“合理化”,在這方面類似于埃呂爾,描述西方世界無論在科學、法律還是在官僚機構中規(guī)則性系統(tǒng)的興起。有形的工具或機器不是核心內容,而是方法目的模式系統(tǒng)地發(fā)展。
硬件在脫離使用和理解它的人類環(huán)境之后是否還能真正地起到技術的作用還不是很清晰??梢酝ㄟ^一些具體的事例來更加清楚地認識這一問題。一架被遺棄在熱帶雨林的飛機將不會起到技術的作用。它可能會被太平洋上具有“貨物崇拜”的信徒當作一件宗教圣物來對待。貨物崇拜興起于二戰(zhàn)時期美軍飛機向太平洋的島嶼上大量空投物品,那些曾得到這些貨物的信徒自此之后便懷著感恩與崇拜等待著大“鳥”們的歸來。20世紀60年代,伊朗國王試圖強制推行國家現(xiàn)代化。他利用巨額石油財富進口諸如噴氣式飛機和電腦這樣的高技術,但缺少數(shù)量充足的操作和服務人員。由于沒有獲得足夠的存儲房屋以及操作和維修人員,這些飛機和電腦主機被置于室外,布滿灰塵甚至生銹,機器沒有起到技術的作用。技術硬件沒有起到技術的作用,這種現(xiàn)象并不僅僅發(fā)生在土著社會或發(fā)展中國家,也可能出現(xiàn)在高技術的環(huán)境中。非西方技術被作為純粹美學的或藝術的現(xiàn)象,陳列于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的“原始的和現(xiàn)代的藝術”展廳。土著的器具和20世紀西方抽象的藝術作品被并排地展覽,以強調它們在形狀和設計上的相似性。原始器具的標簽上常常沒有解釋它們的用處的說明,僅僅是它們的地點和年代。在有些情況下,不僅博物館的參觀者甚至策展人都不知道這些物品的技術功能。因此,雖然這些人工制品對它們最初的使用者來說既是技術又是藝術,但對博物館展覽的策劃者和參觀者來說它們僅僅是藝術。這些事例表明,一件人工制品或硬件要成為技術,它需要被放置在使用它、維持它和修補它的人的環(huán)境中。這就產生了技術系統(tǒng)的概念,它包括硬件以及操作和維持它的人的技能和組織。
許多的當代技術是應用科學。然而,把技術僅僅定義為應用科學在歷史上和系統(tǒng)上都是誤導的。如果在控制性實驗和自然數(shù)學定律的結合的層面上來理解科學的話,那么科學只有大約四百年的歷史。實際上,古希臘人對自然有數(shù)學性的描述和觀察卻沒有運用控制性實驗。中世紀的中國人有高度發(fā)達的技術和關于自然的豐富的觀察和學說,但既沒有自然定律的概念也沒有控制性實驗。技術以某種形式或其他可以追溯到百萬年前的早期人類的石制工具。明顯地,基于對科學和技術的這種理解,貫穿大部分人類歷史,技術不是應用科學。問題的一部分在于怎樣限定科學的范圍。如果科學僅僅是反復試驗,那么史前技術可以被認為是應用科學。然而,如今科學的概念已經被極大地擴展到包括事實上所有人類知識,甚至所有動物知識,如果持有知識反復嘗試理論的話?;蛟S這是一個把科學定義得太寬泛的例子。即使在17世紀早期現(xiàn)代實驗科學和科學定律的概念興起之后,技術的發(fā)展促進了工業(yè)革命,大部分技術的發(fā)展并不是由伽利略和牛頓的科學的直接應用而發(fā)生。17、18世紀的發(fā)明家通常并不知道他們那個年代的數(shù)理物理學理論,但是修補匠和實際操作人員在沒有運用他們那個年代的科學的情況下發(fā)現(xiàn)了解決實際問題的方法。甚至直到托馬斯·愛迪生這位在電力領域極其多產的發(fā)明家,也不知道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的電磁理論,它的后繼者,比那些知道最先進的電場理論的科學家創(chuàng)造了多得多的發(fā)明。愛迪生最初甚至無視在他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團隊中有需要一位物理學家的必要,認為物理學家只能用于進行復雜的數(shù)字計算,對技術絕無太大的貢獻。到現(xiàn)在,愛迪生的關于理論的角色的觀點變得有些過時了。即使在當代科學訓練對大多數(shù)技術發(fā)明是必要的情形下,技術作為科學應用的概念,如果采取過于簡單和直接的方式,也是誤導的?,F(xiàn)代技術主要由那些具有科學背景和在現(xiàn)代科學框架內的人所從事,但很多具體的發(fā)明是機遇或反復試驗的產物,并不是直接應用科學理論去獲得一個預先假設的目標。一種化學溶液被溢到一塊實驗室玻璃裝置上,后來這塊玻璃被意外地掉在了地上,但它沒有破碎,由此發(fā)明了安全玻璃;青霉素由一次細菌培養(yǎng)意外地被一種霉菌污染了而發(fā)明;技術學家亞特·弗萊,在他贊美詩集中使用的小書簽經常脫落,然后他記起一種不太粘的膠水,經過不斷嘗試發(fā)明了便利貼。這種膠水由他的一個同事(斯賓塞·席維爾)于1968年發(fā)明,由于它太弱以至于不能永久地把兩片紙黏貼在一起而被忽視。1977年3M公司開始把便利貼推向市場,到1980年它暢銷全美。這些意外發(fā)明的發(fā)展使用了很多制造它們的人的科學知識。但這些發(fā)明很難說是科學理論直接應用于一個預設的問題。由于這些原因,雖然技術涉及知識,尤其是專門知識,一個把它簡單地描述成應用科學的技術定義還是太狹隘的。
很多作者已經規(guī)劃了一個有點復雜的技術定義來包含技術系統(tǒng)的概念。經濟學家約翰·凱尼斯·蓋爾布瑞斯把技術定義為“科學或其他知識在實際任務上的系統(tǒng)應用”[1]。蓋爾布瑞斯把這描述為社會組織和價值系統(tǒng)的合并。其他人已經擴展了這一定義去提及技術的組織方面,把技術描述為“任何系統(tǒng)化的實踐知識,以實驗和科學理論為基礎,加強了社會生產貨物和服務的能力,體現(xiàn)在生產技能、組織和機器中”[2],或者“通過有序的系統(tǒng)把科學或其他知識應用于實際任務,涉及人和組織、生物和機器”[3]??梢园堰@些定義合并為通過有序的系統(tǒng)把科學或其他知識應用于實際任務,涉及人和組織、生產技能、生物和機器。這種共識的定義有時被描述為通往技術的“技術體系”方法。這個技術體系是硬件、知識、發(fā)明家、操作人員、維修人員、消費者、營銷人員、廣告商、政府管理人員和其他涉及一項技術的事物的復合體。技術體系方法比工具(硬件)或規(guī)則(軟件)方法更加綜合,因為它包含兩者。工具這種通往技術的方法趨于使技術顯得中立,它既不好也不壞,可以被使用、被誤用或被拒絕。錘子可以被用來釘釘子或敲碎頭蓋骨。工具使用者在工具本身之外并控制它。系統(tǒng)這種通往技術的方法使技術包含人類,無論消費者、工人還是其他人。個人不在系統(tǒng)之外,而在系統(tǒng)之內。當一個定義包括廣告、宣傳、政府管理和所有其他的時候,比在簡單的工具中的那種情形下更容易理解技術系統(tǒng)是怎樣可以控制個人的。技術脫離人的控制并有它自己的生命的概念對于技術系統(tǒng)比對于工具而言更有意義。包含廣告、宣傳和政府執(zhí)行的技術系統(tǒng)可以勸說、慫恿或強制使用者接受他們。一些人,尤其在科學與技術研究的“后現(xiàn)代”信徒中,如20世紀中葉的思想家馬丁·海德格爾、埃呂爾,聲稱這類技術沒有“本質”,而且技術的一般定義是沒有可能的。不管后現(xiàn)代中研究技術的一些人關于技術本質的質疑的有效性,上文中描述的“共識定義”將有助于使讀者大致地集中于正在討論中的各種事物。例如,近年來“行動者網絡理論”的提倡者發(fā)展了一種通往技術的方法,它對技術系統(tǒng)方法下的共識定義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技術系統(tǒng)方法的提倡者近來已開始與技術社會建構的方法結盟甚至融合。把技術理解為網絡與歐洲社會學的行動者網絡理論很適合。托馬斯·P.休斯很可能是美國領先的技術體系方面的歷史學家,已經移向社會建構的觀點,并將其與自己的方法相結合。
通過以上對技術定義的淺析,可以得出一些關于定義的一般的指導方針。一個定義不應該太寬泛或太狹隘。也就是說,定義不應該包括通過所定義的詞所指派的事物,同時不應該太受限以至于排除應該歸入定義之下的事物;一個定義不應該是循環(huán)的。例如,不應該把“技術”定義為“任何技術的”,然后定義“技術的”為“任何與技術有關的”;一個定義不應該用比喻的語言或隱喻;一個定義不應該僅僅是否定的而應該用肯定性措辭。大部分情況下,一個純粹否定性的定義不足以限定詞語應用的范圍。一個對比之下的定義不得不假設聽眾知道與之對比或對立的詞語。
[1]John Kenneth Galbraith. The New Industrial State[M].The University Press Group Ltd,1967:chapter 2.
[2]Bernard Gendron. Technology and the Human Condition[M].St Martin’s Press,1977:23.
[3]Aronld Pacey. The Culture of Technology[M].MIT Press,1983:6.
責任編輯:李增華
10.3969/j.issn.1674-6341.2015.02.011
2014-12-18
祁士超(1989—),男,河北石家莊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學、技術與社會。
N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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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6341(2015)02-002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