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靜

(1.西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陜西 西安 710127；

2.西安工業(yè)大學(xué) 陜西當(dāng)代文學(xué)與藝術(shù)研究中心，陜西 西安 71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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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被看”模式下的作家性別化創(chuàng)作論

李靜1,2

(1.西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陜西 西安 710127；

2.西安工業(yè)大學(xué) 陜西當(dāng)代文學(xué)與藝術(shù)研究中心，陜西 西安 710032)

摘要：自魯迅始，“看/被看”模式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出類型化的趨勢。從作家作為看客與“被看”的性別關(guān)系出發(fā)，可以分為不同類型。男性作家與女性作家在描寫“看/被看”時，創(chuàng)作心理不同，男作家通常將自身的價值觀和文學(xué)理念加載在人物身上，而女作家們在書寫同性社會地位的同時，更多體現(xiàn)出性別認(rèn)同意識。作家們在面對不同性別的“被看”時，往往書寫的是想象中的異性。在消費社會中，作家的性別分類呈現(xiàn)出對美的消費性，注重感官和消費性的寫作。

關(guān)鍵詞：性別；“看/被看”；類型化寫作；創(chuàng)作心理

錢理群提出的“看/被看”模式，始于對魯迅筆下人物的審視，將其創(chuàng)作模式敘述為“看/被看”，“看別人”和“被別人看”的人“構(gòu)成了‘看/被看’的二元對立”。[1]這種模式重在通過二元對立的敘事，揭露“看別人”和“被別人看”的國民劣根性，彰顯魯迅以國民性改造為目標(biāo)的 “立人”思想。以性別的視角來審視“看/被看”敘事，會發(fā)現(xiàn)這一類型化模式的特點及不同性別作家的創(chuàng)作心理。

一、性別化的模式類型

從作家作為看客與“被看”的性別關(guān)系出發(fā)，具有“男作家與女被看”、“女作家與女被看”、“男作家與男被看”以及“女作家與男被看”幾類。但是“女作家與女被看”、“男作家與男被看”是同性別的審美觀照，而“男作家與女被看”、“女作家與男被看”是異性的審視，其間的敘述模式和側(cè)重點不同，作家的創(chuàng)作心理也呈現(xiàn)出了差異。

“女被看”是男作家筆下最常出現(xiàn)的描寫對象。魯迅筆下被困于人是否有“靈魂”的祥林嫂(《祝?！?，王魯彥筆下為死去的女兒辦冥婚的菊英母親(《菊英的出嫁》)，老舍筆下虎頭虎腦又霸道的虎妞(《駱駝祥子》)，巴金塑造的善良而不幸的瑞玨、文弱的梅表姐(《家》)，曹禺所哀婉的無辜死去的四鳳、無助的魯侍萍(《雷雨》)，余華筆下成為林鎮(zhèn)所有男人性幻想對象的林紅(《兄弟》)，因病去世的家珍、難產(chǎn)而終的聾啞女兒鳳霞(《活著》)等的寫作，都有意突顯女性的性別、社會地位、性格弱點。因女性天生柔弱、無知、無助，作為男性的審美對象，就有了祥林嫂在眾人厭煩的“賞鑒”中覺得“無趣”，有了菊英娘為女兒操辦的冥婚，虎妞對祥子的投其所好及一系列被命運捉弄而無力反抗的瑞玨、魯侍萍們；有了滿足男人視覺及本能欲望的林鎮(zhèn)美女林紅的好看，有了規(guī)勸嗜賭成性的丈夫、承受女兒離世的家珍。以異性性別審視“女被看”的男作家，展示的是需要“男性”啟蒙的弱者、愚昧者，或是受“男性”本能欲望和視覺沖動而鐘情的女性。自然，在他們筆下就出現(xiàn)了“魔鬼”和“天使”兩類女性。

男性作家筆下的“女被看”現(xiàn)象，遠(yuǎn)非通常所謂的“大男子主義”能夠解釋。絕大多數(shù)男性作家誠然都有“大男子主義”思想，但這肯定不是問題的全部，因為，這解釋不了魯迅筆下的夏瑜被殺時的圍觀場景，也解釋不了老舍對《月牙兒》所投注的悲憫情懷。對魯迅和老舍來說，學(xué)界更愿以啟蒙主義或者人道主義來概括他們?！按竽凶又髁x”讓他們充滿了“責(zé)任感”，這種責(zé)任感不只是讓他們對女性充滿了“看護”意識，也讓他們以男性的“理智”與視角，對女性指三道四，完成他們的“啟蒙”。

相較而言，女作家筆下的“女被看”，難免受到批判，但在批判背后，更多體現(xiàn)出女作家們的性別認(rèn)同意識和“女被看”的社會地位。蕭紅筆下的小團圓媳婦(《呼蘭河傳》)，她還不懂“多年媳婦熬成婆”的規(guī)矩。張愛玲筆下的曹七巧(《金鎖記》)孤苦無依，處于家庭中“孤兒寡母”的劣勢，等到分家的那天，她也走向了變態(tài)。王安憶筆下的王琦瑤(《長恨歌》)摘取上海小姐的桂冠，又淪落為有錢人的金絲雀。丁玲筆下的陸萍(《在醫(yī)院中》)和貞貞(《我在霞村的時候》)以及白朗、莫耶等延安女作家筆下的勞動婦女，她們將女性平等和追求女性解放結(jié)合，體現(xiàn)了延安女作家們對女性地位的關(guān)注和女性發(fā)展道路的擔(dān)憂。

女性天生就是弱者，女作家有意突出這一點，鐘情于描寫女性地位的低下，展現(xiàn)命運弄人的女性悲劇。但女作家在寫“女被看”時，比男作家更能感同身受，從女性的細(xì)膩和感性入手，將人性淳樸或者扭曲的現(xiàn)狀描繪得更真實，達(dá)到“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的悲劇效果?！啊纯汀某霈F(xiàn)，表明了作家對封建文化的批判，不僅僅停留在淺層次的野蠻陋習(xí)上，而且進(jìn)入了文化心理和人格的深度，揭示了這些人的內(nèi)在生命力的萎縮和枯竭?！盵2]女作家作為文本外的看客，以“悲憫”的眼光不斷審視和關(guān)懷女性的同時，自己也在體驗。與其說女作家們?nèi)员в懈脑靽裥缘南敕?，不如說女作家在書寫“女被看”的同時，完成了一種“鏡像化”的自我審視。如林白所述：“想象與真實，就像鏡子與多米，她站在中間，看到兩個自己?！盵3]17女作家往往在“女被看”身上看到關(guān)于想象和真實的兩個自己：一個想象的自己——“女被看”，另一個是真實的自己，冷眼旁觀者。她們帶著天生的性別優(yōu)勢去寫女性，能憑借想象力體嘗女性的悲苦命運，又能在真實的旁觀里給女性同胞一條超度之路。

男作家筆下的“男被看”，如魯迅筆下的阿Q、狂人和孔乙己對自我身份不確定的焦慮，《復(fù)仇》中兩個戰(zhàn)士對看客們的復(fù)仇，老舍筆下的祥子，余華筆下的李光頭、詩人和警察(《兄弟》)，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水手、城市士紳、知識分子等都是典型的“男被看”。從性別看，男作家寫同性，就少了女作家在審視同性時流露出的性別認(rèn)同和“悲憫”情懷，而將男作家自身的社會價值和文學(xué)理念加載在人物身上，“男被看”作為創(chuàng)作的傳聲筒，更具有理性意義。魯迅筆下的人物是其國民性改造的載體，老舍的小說是北京社會問題的反映，而沈從文則以“牧歌”情調(diào)，完成“建造供奉人性的希臘小廟”這一寫作目標(biāo)。余華筆下的李光頭等男性，沈從文筆下的城市士紳、知識分子等，則是男性本能欲望的化身，男作家們借此完成對“男被看”的下半身書寫。

如果說男作家筆下“女被看”是“魔鬼”和“天使”的兩極，那么，女作家筆下的男性則是女人極力想確立女性意識、平等以及社會認(rèn)同的自我彰顯。張愛玲以敏銳的愛情觸覺，寫盡男女間的算計，感情的不完美。而“男被看”心里永遠(yuǎn)都住著紅玫瑰與白玫瑰，注定猶疑而無法在世俗中寄托愛情。池莉筆下“近于沒有事情的悲劇者”印家厚(《煩惱人生》)、康偉業(yè)(《來來往往》)、卞榮大(《有了快感你就喊》)等，都是中年困頓，迫于沉重的壓力，不斷尋求精神的解脫。90年代后，女作家對“男被看”的寫作也多以“身體寫作”來取悅男人，突現(xiàn)出她們對“男被看”的愛戀、期望、不滿甚至批判。

從“男作家與男被看”和“女作家與男被看”的不同來看，“男作家與男被看”的看客敘事中，視點仍是群體性的，每一個“男被看”幾乎都可以被看作一類人的典型，重在對社會人進(jìn)行描寫。而“女作家與男被看”的看客敘事傾向于個體性，重視個人經(jīng)驗和私人生活的展示及個人身體的書寫，以女性的自我欣賞迎合男性審美。

二、消費時代的創(chuàng)作模式反思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發(fā)展，“看”與“被看”間顯示出了不同的價值內(nèi)涵和取向。在魯迅等人的文本內(nèi)，看客作為被批判的對象，要被啟蒙。在當(dāng)代，作家的看客心理已經(jīng)內(nèi)化成了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心理，被看的主人公們不是因為作家的“啟蒙”意識而存在，他們成為作家宣泄情感，吸引讀者眼球，增加銷量的對象。啟蒙這一形而上的詞匯早已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到來變成“一地雞毛”。

90年代，社會已經(jīng)從啟蒙社會發(fā)展到“消費社會”階段?！跋M社會”的概念由鮑德里亞在《消費社會》(1970)中提出，將消費作為生活中心的社會形態(tài)。隨著人際關(guān)系的冷漠，欲望的無限膨脹，消費主義盛行，它是“一種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它煽動人們的消費激情”，而且“消費主義不在于僅僅滿足‘需要’，而在于不斷追求難以徹底滿足的‘欲望’(desire)?！M主義’代表了一種意義的空虛狀態(tài)以及不斷膨脹的欲望和消費激情”[4]。欲望、情感和身體的被消費正是這種崇尚視覺刺激、欲望和激情的消費社會中個體的追求。同樣，文學(xué)走向欲望化、快餐式的發(fā)展方向。

從文本出發(fā)，或從文本外來看，在“看/被看”這一模式中，看客、作家、受眾共同參與了“看”與“被看”的過程，其中視覺主導(dǎo)著一切，受眾能從閱讀中感受到視覺帶來的感官刺激，文本中看客們充滿欲望化、情感化地對“被看”進(jìn)行感官式消費。魯迅、老舍、巴金、曹禺、張愛玲那個時代還沒有消費文化這一概念，但對“看客”感官化和欲望化的消費卻與消費時代崇尚感官欲望化、快餐式的文化方向發(fā)展有某種暗合?！翱础迸c“被看”突出的視覺，如貝爾所說，“追求新奇、貪圖轟動。而最能滿足這些迫切欲望的莫過于藝術(shù)中的視覺成份了。”[5]文本閱讀和鑒賞本身就是讀者的一種消費行為。“看/被看”也正是因為“看”調(diào)動了身體的其他感官，特別是“感官欲望的追求和張揚才是消費文化的本質(zhì)屬性之一”[6]。所以，看客、作家、受眾他們在看的過程中無論產(chǎn)生什么樣的情感反映，消費的都是“被看”。文學(xué)的這一“精神特質(zhì)”與消費時代整個消費文化的精神是契合的。文本中的主人公們本身只是一群被“消費”的存在，所以，將作家“看/被看”模式的類型化寫作放置于消費時代去反觀作家的創(chuàng)作心理，可以獲得更多被遮蔽的內(nèi)容。

從“男作家與女被看”、“女作家與男被看”來看，異性書寫的“看/被看”模式多以欲望推動，欲望與作為對象的“他者”無關(guān)，是性別使然。男女作家對筆下的“女被看”和“男被看”分別表露出厭惡丑，趨向美的特點，這也是“他者”心態(tài)下，人們追求美的本性使然。丑的那類永遠(yuǎn)是“他者”，無法納入作家的認(rèn)同體系，也無法帶給受眾感官愉悅。老舍將丑陋的虎妞描繪為“像人，又像什么兇惡的走獸”，在某種程度上，這不能不說是“厭女癥”的表現(xiàn)。相反，余華和莫言對其筆下的美女卻表現(xiàn)出趨之若鶩，剛好形成了與老舍相對立的觀念，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文學(xué)是一項審美的事業(yè)。男作家塑造人物時，帶有男性的天性，而人物身上表現(xiàn)出的或美或丑的特質(zhì)，正是作家內(nèi)心的投射。女作家創(chuàng)作亦如是。受眾通過“看”，在審視文本的過程中消費了觀感，取得趨美避丑的心理滿足，這也是作家求美心理的體現(xiàn)。

只要欲望存在，“欲望的對象就不再是確定的東西，而僅僅是欲望的指稱或表征究竟是何物則微不足道?！盵7]余華在《兄弟》中對李光頭偷看林鎮(zhèn)美女林紅屁股的章節(jié)，寫盡了看客們好奇、窺視的欲望。張愛玲將曹七巧對三少爺姜季澤的虐戀，以不能釋放的情欲來展現(xiàn)異性之間原始欲望的蠢蠢欲動?！翱纯汀?文本中的作家、受眾)也只有通過看和接觸，得到“被刺激起來的欲望(wants)的滿足”[8]。這種欲望的滿足，“亦即對欲望本身的消費”。[9]因為到了90年代，“在文學(xué)的領(lǐng)域，主要為了滿足窺秘、獵奇、感官刺激、時尚需求等欲望的作品(主要是小說、通俗故事、紀(jì)實文學(xué)等類型)大批涌現(xiàn)。”“媒介和文化市場所竭力放大、引導(dǎo)的，主要是對于禁忌、私秘、苦難、欲望等的感官式‘消費’。”[10]時代環(huán)境和寫作趨勢的整體轉(zhuǎn)變，助長了創(chuàng)作主體對自身欲望的表達(dá)，也促成了作家對自我欲望的書寫和分享。

“看/被看”模式的創(chuàng)作是作家主體表達(dá)“內(nèi)在需要”的表現(xiàn)。莫言談到《檀香刑》的寫作時說：“在構(gòu)思的時候，我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受刑者；其實人類靈魂中有著同類被虐殺時感到快意的陰暗面，在魯迅的文章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在寫這些情節(jié)時，我自己就是一個受刑者，在自己的‘虐殺下’反而有種快感。酷刑就像是一場華美的儀式，整個大戲都在等待這個奇異的高潮?！?見《羊城晚報》2001年8月9日。莫言需要將這種“虐殺時感到快意的陰暗面”，也就是創(chuàng)作主體典型的看客心理表現(xiàn)出來，展示暴力和人性中殘酷的一面：在“虐殺下”把“被看”當(dāng)成消費品，享受看的消費過程中帶來的感官刺激和精神快感。在這一過程中，創(chuàng)作主體與文本所塑造的看客彼此交融，通過“看”達(dá)到感官和心理的愉悅，這種心理愉悅是個體的行為，是不能同時被“他者”感受到的，但是卻可以以人類本能的共性獲得類似的體驗。表現(xiàn)“內(nèi)在需求”時，作家盡敘事之能事，通過細(xì)節(jié)的渲染迎合讀者去以視覺進(jìn)行消費?！兑粋€人的戰(zhàn)爭》中多米“這個女人在鏡子里看自己，既充滿自戀的愛意，又懷有隱隱的自虐之心”[3]189。對終生未婚的梅琚身材保養(yǎng)得很好，乳房堅挺的描述及北諾的描述，都離不開一面落地的穿衣鏡。女作家要透過看鏡子這一意象來展現(xiàn)自身對身體的迷戀，寫私人的身體觀感，這源于女性的自我觀照本能和對自身身體的關(guān)注。

但是，男女作家在面對異性的“女被看”和“男被看”時，始終處于“異性的他者”狀態(tài)，因性別的限制，男女雙方均不能親身體驗對方的生活，只能通過文學(xué)想象去無限接近對方，闡釋眼中的異性和想象中的異性。也正因為如此，作家才給我們呈現(xiàn)了靈魂最透徹和形象最完美的異性，抑或性格最卑鄙、手段最殘酷、最無情的異性。也正因為“異性的他者”身份和性別觀照，女性在觀照自身生存和命運的同時，也真正實現(xiàn)了與男性的對話，以“他者”的目光審視作為自己對立面的男性群體。雖然，女性作家的種種審視帶有迎合男性的味道，但不能夠否認(rèn)她們試圖去闡釋異性眼中的同性傾向。林白對女性的欣賞與自戀是從男性角度出發(fā)的，在《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南丹對多米用男性的眼光來觀照，“我最善于以男性目光欣賞女性了?！盵3]36女性不斷地以討好男性，在男性的視野中完美呈現(xiàn)自己。女性作家雖然是“異性的他者”，但內(nèi)心里都有為男性寫作的傾向，正如艾德里安娜·里奇所認(rèn)為的，“每個女作家都或多或少地為男性寫作，甚至包括弗吉尼亞·伍爾夫那樣被看作是為婦女而寫作的作家?！盵11]這樣的一種審視，或者闡釋異性，為“看”的感官提供了更加完美的消費對象，供受眾在閱讀過程中對文本進(jìn)行“感官式消費”。

在消費社會中，性別意識的彰顯，使作家的性別分類也呈現(xiàn)出對美的消費性?！懊琅骷摇焙汀懊滥凶骷摇钡姆诸惐闶堑湫?。陳染、林白、衛(wèi)慧、棉棉、九丹等“美女作家”傾向于“身體寫作”或被稱為“下半身文學(xué)”，展現(xiàn)女性作家對個體生存中的身體體驗，以一個“看客”的角色展現(xiàn)對“被看”的身體以及肉欲的關(guān)注，倡導(dǎo)“為消費而藝術(shù)”的“身體消費”式寫作。由陳染、林白對女性身體迷戀的私人化寫作到以衛(wèi)慧、棉棉、春樹、木子美對人的原始欲望的赤裸表達(dá)，將文本內(nèi)的“看客”和作家以及受眾感官的愉悅與對身體的消費穿插在文本中，并大肆渲染。陳染的《私人生活》中，老師T先生對從小患有幽閉癥的倪拗拗進(jìn)行性啟蒙，倪拗拗和寡婦之間是同性戀；林白《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中多米幼年的自慰、被強奸、誘奸等，無奈愛上自己，明白了“一個人的戰(zhàn)爭意味著一個女人自己嫁給自己”；衛(wèi)慧的《上海寶貝》中，倪可對現(xiàn)代消費社會中酒吧、俱樂部、迪廳等消費場所的沉迷和對CD唇膏及Chanel、Cucci等名牌化妝品和時裝的狂熱追求，與患了陽痿癥的男主人公天天的精神之戀，與德國人馬克的縱情狂歡；棉棉的《糖》中叛逆的女主人公吸毒、同性戀等；春樹的《北京娃娃》以自傳體的形式和裸露的性描寫，寫盡了自己從14歲到17歲之間頹廢而墮落的情感經(jīng)歷；木子美的《遺情書》和《性愛日記》更是突出“一夜情”等，都以大量的性愛描寫將文學(xué)推向“色情”。這些文本中的“被看”身上都呈現(xiàn)出為欲望而狂歡，他們的身體淪落為欲望化的對象而被以閱讀的名義進(jìn)行消費。

當(dāng)下文學(xué)中，“看/被看”模式的創(chuàng)作，依舊在追求欲望、情感的書寫。在讀書或讀圖的時代，閱讀永遠(yuǎn)離不開感官式消費及與之相關(guān)的種種無形的消費行為存在。看客的群體狂歡也隨著個體閱讀變?yōu)閭€體無關(guān)“他者”的消費體驗。在文本向有聲文學(xué)讀物轉(zhuǎn)化的同時，這種“看/被看”模式會轉(zhuǎn)變?yōu)椤白x/聽”模式，而感官式消費仍持續(xù)存在。在時代消費主義盛行的同時，文學(xué)也迎來它的消費時代。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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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畢光明)

The Literary Creation of Writers of Different Genders under the

Mode of “Spectators and Spectatees”

LI Jing1,2

(1.FacultyofLiberalArts,NorthwestUniversity,Xi′an710127,China；

2,ShaanxiContemporaryLiteratureandArtResearchCenter,Xi′anTechnologicalUniversity,Xi′an710032,China)

Abstract:Since Lu Xun, the literary creation under the mode of “spectators and spectatees” has witnessed the trend of categorization, for the literary creation can be categorized into various type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gender relationship of the writer either as a “spectator” or a “spectatee”. In the description of the role of a “spectator” or a “spectatee”, writers of different genders are of diverse mentality, for male writers would usually impose their own values and literary ideas onto figures in their works, whereas female writers are apt to exhibit their gender-identification awareness when touching on the social status of female characters in their works. When faced with the “spectatees” of different genders, writers tend to portray their imaginary characters of the opposite gender. In the consumption society, the gender classification of writers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beauty of consumption and the attention to the description of sensory knowledge and consumption.

Key words:gender; “the spectator / the spectatee”; categorized writing; writing mentality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4-5310(2015)-11-0008-05

作者簡介：李靜(1982-)，女，陜西商洛人，西北大學(xué)文學(xué)院中國語言文學(xué)流動站博士后，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

收稿日期：2015-08-22

基金項目：中國博士后科學(xué)基金第58批面上資助項目“空間視域下的延安女作家群研究”(項目編號：2015M582694)，陜西省社科項目“延安文學(xué)中的女性物事研究”(項目編號：2015J046)，陜西省教育廳專項科研計劃項目“延安女作家群的革命書寫研究”(項目編號：15JK2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