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珍名
(湖南大學 黨委宣傳部,湖南 長沙 410082)
文字是我的老表
唐珍名
(湖南大學 黨委宣傳部,湖南 長沙 410082)
有那么一些文字,似乎一直就在我身體里潛伏、發(fā)酵,它們真像我的老表們一樣,純凈,親切,友好,倔強。每個人在心底都給屬于自己的文字留了一席純粹之地,我讓老表不時為自己照個像、留個影。
文字;老表;自己的文字;《時光在陪伴中重生》
我的散文集《時光在陪伴中重生》里有一篇很不起眼的小文章,題目叫做《一只長途跋涉的雞》。文中,我暢想和描述了一只來自老家的土雞如何抵達長沙、抵達我的辦公室、抵達我的餐桌的境況。
我很在意這只有點肥胖的雞。以致,行文時鍵盤的艱澀,至今仍如在昨日。好幾次寫不下去,不由自主地起身甩開鍵盤,木訥地看著手頭的香煙,裊裊地,無奈地,在窗口一再盤旋,久久,不肯散去。
送我這只雞的主人小文,是我老表老文的兒子,一位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幾乎就是曾經(jīng)年輕的我的加強版,不知所措地逃離了清朗的鄉(xiāng)村之后,在都市里的霧霾里,常常更加不知所措。
像大多數(shù)20世紀70年代的朋友一樣,我有很多的親戚和長輩。按照我老家的習慣,他們的兒女都是我的老表。隨便掐指一算,就有好幾十號,小文的父親只是其中的一位。
是的,眾多老表的模樣現(xiàn)在我不能一一記得很清楚了。我永遠記得的是,我和他們一起走過了那些美好的童年,以及彼此相牽,還要走一輩子的光景。
所以,這些年來,對于老表們,和他們堪稱永遠的純真和善良,我不敢、不能、也從未怠慢?;蛟S,無論世界如何地物質(zhì),星移斗轉(zhuǎn),我都堅信,沒有什么東西能夠超越這種上蒼注定的血緣。
而我心底里的文字,這些年來,幾乎與老表們?nèi)绯鲆晦H。在與這些文字的游戲和纏綿之中,去偽存真,觸摸底線,叩問心靈,我會常常發(fā)現(xiàn)自己離老表們,和更多像老表的“老表”們有多近,離真、善、美有多遠。因此,我沒有任何理由不善待它們;善待它們,是出于我個人的私心,純屬敝帚自珍,純屬善待我自己。
文字是我的老表,我對它不賴它對我很好,高興時手舞足蹈,痛苦時一頓亂搞,不時還來些創(chuàng)造。
這幾句口水詩是我7年前胡謅的,當時收錄在我的詩集《月亮來了》里面,基本上可以概括很長一段時間,包括現(xiàn)在我與文字的關(guān)聯(lián)。但,對于文字的迷與戀,在30年前,我的動機是相當不純的。
那時,我剛上初中,家境窘困。聽親戚和老表們說寫文章發(fā)表能掙大錢,于是天天冥思苦想寫“詩”。記得第一次投稿和當時投稿最多的刊物是《兒童文學》,結(jié)果當然一律石沉大海。高一的時候,真的有作品發(fā)表了,在老家祁陽的縣委機關(guān)報《祁陽報》上。那是一篇不足千字的散文《家鄉(xiāng)的小路》,領(lǐng)到了2塊錢稿費。
可是,以文字換錢以改變家庭經(jīng)濟面貌的宏偉“理想”,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曾改變。即便當時突然發(fā)現(xiàn),文字真的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值錢;即便以后所學的專業(yè)與文字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本科化學,碩士法律,博士思想政治教育。
因為,我曾經(jīng)多次盤點過自己,的確一無所長,只有可能在文字上投機取巧。特別是1991年我至愛的家庭出現(xiàn)重大變故之后,我更加沒日沒夜、發(fā)瘋似地碼文字,幾乎碼遍了文字中所有可能的體裁,包括為書商們提供不署名的長篇書稿。那些碼完之后的文字,好多好多我都不曾再看一眼,不是不能看,而是不想看。我覺得陌生,離自己太遠。
直至1998年,為家里該還的債務(wù)已經(jīng)還清。我長噓了一口氣,準備發(fā)誓逃離文字的“理想”,遠離文字的揉捏和糾纏。卻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不出了文字的圈圈和深淵。因為,無論是做秘書,還是搞宣傳,從公文到新聞,文字儼然成為了我職業(yè)的醒目標簽,并非一走了之那么簡單。
而另一個更加令我驚詫不已的發(fā)現(xiàn)便是,真的還有那么一些文字,似乎一直就在我身體里潛伏、發(fā)酵。它們真像我的老表們一樣,是那樣的純凈,親切,友好,倔強。
2003年,我把這些“潛伏”悉數(shù)寫進了長篇小說《找個理由》。出版前,書商多次友好提醒,如果按照他們的思路改一改,肯定有很好的市場。結(jié)果當然是,依然故我,一字未動。面對他們的噓唏,我開懷大笑起來。
這難道就是命?誰,可以給我一個,哪怕是能夠自圓其說的答案?
對此,我在第一本散文集《平常的日子》里稍稍作過些許注腳,并暗暗告誡自己,既然逃脫不了冥冥之中的安排,何不插科打諢,碼些零碎的文字,姑且對脆弱不堪的身心不時作些許交代。何況,我的世界總有太多的不料和不安,太多的話無人能說,也鮮人能懂。而與這些文字在一起,我感受到的不僅是寧靜,更有安全。這就是我的博文,以及《時光在陪伴中重生》一書的重要由來。
《時光在陪伴中重生》是以散文的名義出版的??晌易约翰⒉贿@么看。我更愿意把它作為我生活的記錄,是原生態(tài)寫作,沾了些文學創(chuàng)作的邊邊。出版成書也僅是我對近5年生活的一個小結(jié),別無它意。用我散文集《平凡的日子》里的話說,是留待自己老了的時候,多個東西笑一笑,翻一翻。
因而,在《時光在陪伴中重生》里,我?guī)缀蹙褪锹泱w的,進而有點放蕩。放蕩到想寫什么就寫什么,想怎么寫就怎么寫。以致,其中很多篇章幾乎毫無章法可言,隨性又隨意,是經(jīng)不得文法的考究的。出版的時候,我也懶得去修改了。無論優(yōu)劣,一切都是我當時心境的真實表現(xiàn),不必時過境遷。
盡管如此,仍然有不少“老表”常在我的博客流連。記得東北一位博友曾為我在網(wǎng)絡(luò)上憤憤不平:為什么網(wǎng)絡(luò)不力挺我的博文,而專注某些噱頭。弄得我心里邊一時居然涌起一絲絲痛快的虛榮。真心感謝“老表”們的厚愛,但我總是啞然一笑,并故作謙虛:我的這些東西哪里上得了臺面!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這些博文本來僅僅是寫給我自己看的,是我自己與自己的對話,沒有任何其它目的,更與名利無關(guān)。當然,倘若“老表”們能與它們一見、有一絲共鳴,那是緣,是附加于我、多得的、意料之外的收獲與幸運,也提醒行走江湖的我并非一個人在戰(zhàn)斗!
大抵,每個人在心底都給屬于自己的文字,留了一席純粹之地。我則讓老表不時為己照個像,留個影,僅此而已。
Characters are My Old Fellows
TANG Zhenming
(Propaganda Department,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2 China)
There always seems to be some characters incubating and fermenting in my body, pure, cordial, friendly and stubborn, just like my old fellows. In everyone’s heart, they will make a pure room for the words of their own. Frome time to time, I will ask my old fellows to take a picture of myself.
characters; old fellow: words of one’s own;TimeisReborninCompanionship
責任編輯:黃聲波
2014-09-15
唐珍名(1971-),湖南祁陽人,湖南大學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高等教育、文學創(chuàng)作。
10.3969/j.issn.1674-117X.2015.06.001
I207.6
A
1674-117X(2015)06-0001-02
[主持人語]唐珍名,湖南祁陽人,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省詩詞協(xié)會會員。1994年湖南大學畢業(yè)后留校工作至今,現(xiàn)任湖南大學新聞發(fā)言人、湖南大學黨委宣傳部部長、新聞辦公室主任。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找個理由》,散文集《時光在陪伴中重生》《平常的日子》《平凡的日子》《漫游中國大學(湖南大學卷)》,詩集《月亮來了》,新聞作品集《走在新聞的邊緣》,報告文學集《大愛千秋》。曾獲中國圖書最高獎中華優(yōu)秀出版物獎、湖南省“五個一工程”獎。本期“湖南作家作品研究”欄目推出“唐珍名專輯”,特邀唐珍名先生和幾位年輕學者,從不同側(cè)面對其散文集《時光在陪伴中重生》進行深入闡釋,力圖呈現(xiàn)湖南新生代散文作家的創(chuàng)作實力,展現(xiàn)市井中國與湘楚文化的多元魅力。(主持人為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唐偉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