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蓉
日子么,就要自得其樂。像蚯蚓給自個兒截成九段,湊兩桌打麻將的,還有一個端茶倒水的。
《徒然草》里有一段:有的人說有趣的事,聽起來卻不覺得有趣;有的人說無趣的事,也讓人聽得開懷大笑。我的朋友大多是能說會道的幽默選手,我卻是只話少的葫蘆,就算說也不怎么有意思,當?shù)靡皇值暮寐牨姟?/p>
有天我又被他們說得開懷大笑,一個朋友說,你愛聽又愛寫,以后回憶錄就交給你了。
好,先來寫相識。
高一,在學校醫(yī)務室打點滴,我睡著了,結果血液回流,正巧二舅來學校找我,看見這樣,氣瘋了,把在外面打牌的校醫(yī)連吼帶罵地揪了進來。
大寧當時裝病逃課在醫(yī)務室睡覺,后來他說你知道嗎,當時你二舅那一聲吼,把我嚇得,以為我爸來了。二舅把我接走后,他就麻溜地回教室上課去了。長大后,他和我其他朋友最大的區(qū)別,從不和二舅開玩笑。
聽小茹說,我們同校,她后來復讀,才和我同級。她看見過我很多次,總心不在焉地走路,去圖書館借書,記得最清楚的,是見我扛著個大掃帚打掃公共區(qū)衛(wèi)生。她來介紹這些的時候,是在我上班的第三年,因為我寫的東西在空間被同學轉來轉去,最終轉到她那里,她突然決定要來和我交流一下。
后來熟了,我說你要是男的這豈不是校園類青春暗戀故事?
她說,滾!
說到扛著個大掃帚,那是我和蘋果的相識之初。當時學校在做什么稱號評選,初進學校的我們課都沒上兩節(jié),就在公共區(qū)打掃衛(wèi)生。我倆在一組,都是不愛說話的女孩子,所以不像別人一邊勞動一邊熟絡地聊天。拿著大掃帚拼命開掃,結果掃帚碰到一處,兩人相視一笑。
為了評選,還要求我們拿泡沙石去涂長了青苔的一堵石墻,把青的變成白的。正好我倆分來的那一片區(qū)域上面是男生宿舍樓,他們老往下倒水,涂了的給沖沒了,來驗收的老師不滿意,讓重涂。對面教學樓書聲瑯瑯,襯得我倆越發(fā)像是來學校干活的童工。
糖角去同學聚會,說虧前一天還按照畢業(yè)照片后面的名字惡補了一下,結果一去還是很多對不上號。原來成了朋友的那伙氣氛還是十分熱烈,原來就是路人的打了招呼后還是沒有話說。人和人就這樣,有的一面之緣成知己,有的雞犬相聞沒交集,我和她算是前者。
全級打亂拉到操場上模擬考試,糖角是我前座。兩天考完,我倆聊成了朋友。直到成績出來她上主席臺領獎,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從未跌出年級前五的姑娘是她。該學霸后來說,就因為你沒有問我名字就和我聊得來啊。
這個……要一開始就知道了名字,學渣會自動退散吧。
《火影忍者》完結時,九月給我發(fā)了特長一段的留言,歸齊一句就是,“我的青春隨著《火影忍者》的完結完結了,現(xiàn)在你可以開始看了?!?/p>
當年我倆一直雞犬相聞沒交集,突然有天她發(fā)現(xiàn)我在看《海賊王》,然后才開始和我聊天,后來慢慢成了好朋友。我倆都想把對方薅到自己的動漫陣營里來,但又都不輕易更改,后來約好,說都是大坑,等完結的時候一氣兒看吧。
我們說這話的時候,真沒有想過它們會有完結的那一天呢。
學校論壇里回帖認識的。見在操場蹲著哭過去勸說認識的。在一個社團抬頭不見低頭見認識的。走路硬生生地被飛來的球砸上認識的。撿了東西還回去或被還回來時認識的……
算一算,發(fā)現(xiàn)年少時結識的多數(shù)朋友,都是在同校的大前提下認識的。而另一些朋友,又是經(jīng)過這一部分朋友輻射開才認識的。
去年在額濟納參加活動,遇到一個風趣幽默的老師,也是編輯。
自報家門,聊寫作聊編輯聊刊社發(fā)展,后來聊得盡興,提起件小事時,一對照,可能我們參加過幾年前的同一個培訓。一人提供一個細節(jié):夏天、培訓一周、上百人、會議室在二樓……說回去找合照,看看是不是?;貋硪豢?,果然是。
人和人就算遇到也會隔絕,而緣分,大概是讓隔絕的人再遇到。
隨著時光的流逝,有些友誼會被埋在歲月的河床上,再無人撿起。
但我會記住那些燦爛瞬間,因為我的朋友曾站立其間,容顏嬌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