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網民進行社會抗爭的過程中，帶有負面情緒的評論成為網民意見表達的主流。針對這種現象，文章主要從媒介信息傳播的角度探討了網民的這種負面社會情緒是如何產生和擴展的。在網民進行網絡抗爭的過程中，媒介成為網民負面情緒產生的助推器，在網民負面情緒擴散的過程中，大眾傳播媒介和群體傳播媒介扮演了重要的中介角色。在對網民的不滿情緒進行疏導的過程中，要注意加強對媒介的引導和管理。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15）17-0021-02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湖南省社科基金資助項目“傳播學視野下公共事件中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生成機制及控制分析”（項目編號：12YBA026）階段性成果；長沙市科技計劃項目“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生成與引導控制研究”（項目編號：K1407033-41）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趙玉橋，長沙學院中文與影視傳播系講師。

在許多新聞事件報道中，媒體為增加與網民的互動開設的評論窗口往往淪為網民肆意發(fā)泄不滿的通道，調侃、諷刺、謾罵、挖苦、質疑成為網民對事件反饋的主調，有些評論則完全游離于報道之外，肆意進行不滿情緒的發(fā)泄。這種網民評論由于帶有強烈的消極意味，人們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網民的負面情緒。

負面情緒是人類正常情緒的一種，而且相比較其他情緒來說，負面情緒的感染性更強。“人的七情六欲，正面的只占七分之二（喜、愛），而負面的卻占七分之五（怒、哀、懼、惡、欲）這說明人們天生對負面情緒更敏感，負面情緒比正面情緒更豐富?，F實生活亦是如此，負面情緒比正面情緒更容易得到傳播。適當的負面情緒有助于人類舒緩自身的緊張和焦慮，但是，“負面情緒如果得不到及時的疏導和排解，會發(fā)展為危害社會穩(wěn)定的因素”。 ［1］因此，研究廣泛的負面情緒產生的基礎，探尋負面情緒擴散的具體路徑將有助于加強對社會的消極因素進行有效的疏導和管理，維護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

一、媒介——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助推器

情緒的產生和一定的情境密切相關。在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生成過程中，現代中國社會的急劇變革超越了人們心理承受的極限導致的心理焦慮，輿論監(jiān)督中暴露出的種種社會丑惡，社會上層建筑改革的步伐滯后于社會經濟發(fā)展的速度，建構在西方自由思想意識之上的烏托邦式民主政治理想與現實社會形成了巨大反差，這些成為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產生的現實因素。

而在眾多的因素中，來自于媒體的影響則較少被人關注。作為連接大眾和復雜社會的橋梁，媒介不僅僅是天使，它同時也充滿著許多潛在危險。它不僅關系到人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同時也深深影響到人們情緒的變化。具體來說，媒體與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產生主要與下面幾個要素密切相關：

（一）“正面宣傳”方針的失誤導致受眾的反感

喉舌論一直是列寧新聞思想的核心，由于歷史的影響，中國共產黨繼承和發(fā)展了馬列的新聞思想，并在此基礎上確立了我國新聞報道“正面宣傳”為主的指導方針。應該說“堅持正面宣傳為主”方針的提出是符合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需要的，有利于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有利于社會正能量的傳遞。但是許多官員和媒體在理解的時候，曲解了該方針的具體含義，在執(zhí)行的過程中存在著簡單、片面等問題。有些官員仍然深受舊思想的束縛，不容許媒體過多的暴露社會黑暗，媒體宣傳功能被放大，而對社會中明顯存在的問題視而不見或者輕描淡寫。這種違背新聞準則，片面處理新聞的方法，逐漸受到受眾懷疑，并進而產生抵觸情緒，在后續(xù)的媒體接觸過程中很容易選擇抵觸式閱讀或者逆向式解讀，而且受眾這種態(tài)度伴隨媒體的持續(xù)性報道呈現惡性循環(huán)式增長，媒體尤其是主流媒體的輿論引導力和呈現事實性減弱了態(tài)勢。

（二）“受眾為王”觀念的極端化，帶來社會價值的混亂與無序

20世紀90年代新聞領域的市場化改革，確定了媒體“事業(yè)性質、企業(yè)經營”的雙重性質，這一改革確立了媒體文化產業(yè)的身份，釋放了媒體活力。之前的“國家、集體”觀念逐漸讓位于“國家、市場、社會”，追求經濟利益成為所有共同體的共識。

為求得生存，各媒體各顯神通，在戴著鐐銬的同時，摒棄“傳者為王”的觀念，確立“受眾為王”的理念，努力尋求與市場同步的音律。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相較于社會利益，媒體的天平往往傾向于經濟利益，其新聞和言論經常游離于主流意識期望之外，有時甚至成為點燃受眾心中怒火的助推器。“中國媒體言論與公共輿論目前所呈現的激進性質是源于整個社會中缺少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價值認同，有的僅是一個共同的基于經濟利益的認同，而這種認同很不牢固，一旦經濟或政治出現變故，媒體與輿論甚至會毫無心理阻礙地找到體制的對面，為政治危機添磚加瓦?！?［2］

卸下了政治包袱，摒除了心理罪惡感之后，媒體輕裝前進，探尋一切“值得報道的新聞”。而大量的滿足受眾感官需求的兇殺色情、揭丑反腐等新聞成為媒體報道的主角。兇殺類新聞點燃受眾內心的原始沖動，揭丑類新聞撕掉了圍繞在公眾人物、精英人群身后的光環(huán)，給他們貼上“不道德”的標簽，借輿論監(jiān)督的名義強化人們對現實的不滿，加深人們對制度與權力階層的刻板印象，過多的社會不道德事件的曝光，一次次觸動公共道德底線，激起人們對現狀更多的不滿。長期浸潤在這種氛圍中的受眾不可避免地會被其虛假的現實反映影響，負面情緒的萌發(fā)與彌漫也就成為情理之中的事了。

二、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傳染與擴散

與傳統(tǒng)社會相比，處于轉型中的現代中國危機呈現更加頻繁、更易引發(fā)、影響更大等特點。長期積聚的負面情緒更容易通過多種途徑擴散開來。大眾傳播、群體傳播、自媒體等都有可能成為網民負面社會情緒傳播的渠道。而作為比較個人化的情緒問題，其傳播始自于個人情感的表達，但是這種情緒經過傳播之后，很容易超越個人，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從傳播的形態(tài)來看，負面社會情緒傳染和擴散的途徑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群體傳播路徑

隨著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傳統(tǒng)社會的傳播者和受眾之間的界限已經變得模糊，群體傳播日益興盛，“以時政新聞為代表的大眾傳播正在遭到群體傳播的審視、解構乃至抵抗”。 ［3］在群體傳播時代，建立在互聯(lián)網基礎上的便捷個人信息平臺。例如，微博、微信等為個人進行信息傳播提供了技術保證。但狹窄的朋友圈尚不能讓其信息產生重要影響，要突破信息傳遞的障礙，還需要輿論領袖發(fā)揮其重要作用。與普通網民相比，網絡輿論領袖或因為其身份的特殊性或者其言論具有特色、其內容具有吸引人的特質，同時他們在網絡中活躍度較高，這些因素導致了他們具有比普通網民更大的關注度，其網絡空間被許多網民關注。因此，輿論領袖的言論就會被更多的人看到，而其語言中所蘊含的情感等也會潛移默化的被其粉絲感受到，通過網絡輿論領袖的傳播，個人的不滿迅速的演變成為群體的不滿，個人的負面情緒擴散成為社會情緒。

除了輿論領袖外，在群體傳播中，網民的自我發(fā)現，以及在此事件中的事件追溯機制同時也在發(fā)揮作用，從而加深了原本就深存的負面情緒，并激起更多的人加入到對事件的批判和質疑中，負面情緒進一步擴大開來。

如前所述，群體傳播時代的受眾主動性得到了增強，他們不再是被動地接受信息，主動尋找信息，同時對信息進行主動加工也是互聯(lián)網時代受眾的能力之一。在網民感興趣的一些事件中，隨著網民對事件關注持續(xù)的深入，網民會逐漸突破原來作為事件本體的事件，將視野擴展到與本體事實相關的，僅僅作為新聞背景資料的素材。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追本溯源探尋的過程中，作為本體的事件許多是具有較大爭議的事件，人們從其中得到較多的負面信息。例如，張輝、張高平叔侄雖然得以平反，但是人們從中看到更多的是作為權力機關的草菅人命、好大喜功等，一邊倒的對法官和警察的負面評價激起了更多人對現實的憤懣，有人翻出與此案相似的一些案件。例如，河南趙作海冤獄案，河南李懷亮冤獄案，四川王本余冤獄案，這些案件無一例外與警察和法官嚴重瀆職有很大關系，進一步佐證了張高平叔侄冤案的普遍性，這樣蘊藏于本體事件中的負面社會情緒在探尋的過程中得到強化，加劇了負面社會情緒的蔓延。

（二）大眾傳播路徑

與手機、微博、微信等自媒體群體傳播相比，大眾傳播具有更加完善的傳播制度和規(guī)范，其人員都經過專業(yè)化的訓練，它會更多地受到權力意識形態(tài)的控制與影響，主導著社會主流文化的發(fā)展方向，這些特點決定了大眾傳播媒介在進行傳播的時候會注意疏導社會的負面社會情緒。但是，從現實發(fā)展情況來看，大眾傳播媒介在擴散個人的負面社會情緒方面有時也起到自媒體傳播無法起到的作用。

盡管當前中國網民已經突破6億，其人數是所有媒體人口的總和。但是人數眾多并不意味著其地位會隨之得以上升。由于歷史和現實等多重原因，在許多人的心目中，網絡雖然很熱鬧，但是它只是一個供人發(fā)泄的平臺。因此，人們在觀看網絡與觀看大眾媒介時候的心態(tài)是有細微差別的。人們熱衷于從網絡中得到快捷的信息，但是卻很少會去追問他的真實性，因為網絡太“虛”，許多人是抱著娛樂的心態(tài)來進行網上沖浪的。但是在觀看大眾傳播媒介的時候，人們雖然憎恨于它的呆板、乏味，但是往往又沾沾自喜于有關自己的信息能被大眾傳播媒介所關注，尤其是一些關于自己的正面新聞。

正是由于大眾傳播媒介具有如此魅力，因此，當某事件被大眾傳播媒介關注后，其傳播速度和關注度隨之發(fā)生質的改變。大眾傳播媒介不自覺的通過其媒體影響力為受眾設置了討論的議題，聚集在大眾傳播媒介周圍的受眾，通過其轉發(fā)、評論、點贊等功能，借助于大眾傳播媒介所提供的平臺，將在網絡中分散的負面情緒進行匯聚。這些在大眾傳播媒介中存在著帶有負面情緒的評價的累積，又在一定程度上激起更多人對事件或相關問題的發(fā)泄與抱怨，這些評論同時形成了一個強大的輿論場，在“沉默的螺旋”機制影響下，它繼續(xù)誘導或者感染人們更加無所顧忌的發(fā)表一些帶有負面情緒的言論。在這些評價之中，一些帶有不滿情緒的人會將平時積累的怨氣借機進行宣泄，會對事件進行無限制的概念外延，而這一延展的過程，則有可能會激發(fā)更多人的感觸，如此循環(huán)往復，負面社會情緒在這一過程中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負面情緒累積的越來越多，許多人可能會受此影響，潛意識的產生不滿情緒。

更危險的是，這種由帶有負面情緒的評價形成的輿論場可能會將更多的人帶入此種怪圈中來。從人性的角度來看，人天生就有對負面情緒特別敏感的基因，負面情緒會給人帶來更豐富的情感體驗。因此，當長期置身于這樣的輿論情緒氛圍之中，人們的情緒也會隨之被傳染，逐漸產生厭世悲觀的負面情緒出來。

三、結論與反思

當前中國正處于社會深層轉型期，原本隱藏的各種矛盾會不斷顯現出來，由于現實利益溝通渠道受阻，情緒表達平臺建設不完善等因素，網絡抗爭成為人們進行反抗的首要平臺。對于網民負面社會情緒的治理，進行必要的社會主義理想教育固然重要。但是靜下心來的思考同樣重要：在一些正面事件中，為什么仍有人故意進行曲解，從反面進行解讀？人們存在不滿是人們正常心理反應的一種，但是整個社會都蔓延著一種哀怨之氣，這就是比較反常的一種現象。當前，社會矛盾尖銳、貧富差距拉大、公職人員腐敗嚴重、教育醫(yī)療衛(wèi)生領域問題多多，而作為這些問題的直接相關者，民眾希望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但是，訴求往往得不到有效解決，正常的維權代價偏高。這些都決定了中國民眾采取了成本更為儉省的網絡抗爭形式，形成“不鬧不解決、小鬧小解決、大鬧大解決”的思維怪圈中來。

總之，從本質來看，網民負面社會情緒是社會輿論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它是民眾被逼無奈的一種輿論選擇。要化解這股彌漫的不滿情緒，首先要建立“疏”的思維，不能采用高壓政策進行彈壓。其次，建立高效的服務政府體系，提高政府公信力，打通上下通達的通道，化解積淀已久的社會矛盾，深化政治經濟改革，這些應是疏導過程中亟須解決的關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