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先進，吳俊明

（安徽師范大學 法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我國村民具有國家普通公民和農村居民的雙重身份，基于前者身份選舉代議機關代表和國家公職人員的權利，我們稱之為公民選舉權；基于后者身份選舉村委會的權利，我們稱之為村民選舉權。村委會選舉是多方利益主體最終博弈的結果，是中國草根民主的黃金標簽，也是鄉(xiāng)間民眾斗智斗勇的大眾舞臺。至于鹿死誰手，還要看博弈各方的實力和策略。更多學者往往從鄉(xiāng)鎮(zhèn)政府、村委會及村民三方博弈的視角透析村委會選舉。筆者獨辟蹊徑，嘗試著從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的三方角度重新審視村委會選舉。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是村委會選舉的當然主體，相對于選舉的第三方而言，更具有利益得失的直接性和權衡利弊的現(xiàn)實性。其在利益的優(yōu)化和情義的取舍之間更能深刻地品嘗到政治的殘酷與現(xiàn)實。在這種身臨其境的理性抉擇中，他們時而探討、時而求證，為明規(guī)則和潛規(guī)則之間而爭論不休；為誰上與誰下而徘徊猶豫；為堅守或退縮而舉棋不定。然而，也正是在他們這一探求中，理性的民主之花已在鄉(xiāng)間悄然開放。我國自1987年正式實行村民直選村委會制度以來，已近30余載，其在推動基層民主建設和農村和諧穩(wěn)定方面起到了重大的作用，但在實踐中檢驗出來的缺陷仍需進一步改進和完善。

1 村民選舉權的涵義及性質

村民選舉權的法理基礎是人民主權；其實現(xiàn)方式是直接選舉；其憲法依據是《憲法》第111條規(guī)定：“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的主任、副主任和委員由居民選舉?！币肜迩宕迕襁x舉權的涵義及其性質，首先要弄清楚選舉權的涵義及性質，用追本溯源的方式來界定概念更符合人類認識事物的規(guī)律性。

1.1 村民選舉權的涵義

對于村民選舉權，我國有的學者把其納入了選舉權的范疇，有的學者則并未涉及。周葉中先生認為，“選舉權是指公民依法享有選舉代議機關代表和國家公職人員的權利?！盵1]但是張千帆先生認為，“中國當代的選舉制度由兩部分內容組成：政權的選舉即人大代表及國家機關領導人的選舉和基層自治組織的選舉即村民委員會及居民委員會的選舉。”[2]同時，我國的《憲法》第111條也對村民選舉權明確予以確認，因此，從實證主義而言，村民選舉權是選舉權的一種。結合上述兩位學者選舉權的定義及我國村委會選舉的實際情況，現(xiàn)對村民選舉權定義如下：村民選舉權即指農村居民依法享有選舉村民自治組織人員的權利。

1.2 村民選舉權的性質

以多數決民主為基礎的選舉行為，自古希臘以來，歷經時代變遷和認識改變，“主要出現(xiàn)了六種性質理論：公民屬性論、特權論、個人權利論、公務論、權利兼公務論和階級論。”[3]古希臘時期的公民屬性論即指選舉是附屬于公民身份的自然行為；中世紀的特權論即指選舉是某一階級或團體的特權；文藝復興時期的個人權利論即指選舉是每個人都享受的自然權利。19世紀上半葉實證主義背景下的公務論即指公民為國家履行的公務；近現(xiàn)代的權利兼公務論即指選舉權既是選民權利也是其義務。19世紀下半葉階級論即指選舉權是統(tǒng)治階級賦予人民的權利。我國在建國后直至改革開放初期一直堅持選舉權階級論的觀點，但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深入，市場體系的逐步完善，市民社會的日益形成，對選舉權性質主要界定在法定的人民權利論上。同樣，村民選舉權也是一種法定權利，而非法定義務。該權利應在法律法規(guī)的范圍下合法行使，也就是說可以依法行使，也可以自愿放棄，但不得對選舉權實施轉讓、變賣及利益交換等非法行為。

2 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之間的博弈關系

“博弈是指一些個人或組織，在一定的環(huán)境條件和規(guī)則下，同時或先后，一次或多次，從各自允許選擇的行為或策略集合中進行選擇并加以實施，各自取得相應結果的過程?！盵4]博弈的過程其實就是博弈各方根據各自的策略在合作與對抗中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過程。但是在村委會的選舉中，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三方的博弈，卻陷入了“馬太效應”的漩渦，即強者愈強、弱者愈弱。

2.1 村干部與鄉(xiāng)村精英之間的博弈關系

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在村委會選舉的博弈中既有合作又有對抗，但總體而言，仍以合作為主。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都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之間聯(lián)合就是強強聯(lián)手，可以直接決定鄉(xiāng)村的發(fā)展方向和命運未來。村干部和精英們雖整體上以合作為主，但在合作中也一直伴隨著相互猜忌與對抗。村干部與精英合作的前提是其不參加村委會競選，村干部對他們合作的態(tài)度是歡迎和支持的，但是對精英們意圖染指他們的核心政權利益是不能容忍和寬容的。

2.2 村干部與普通民眾的博弈關系

村干部和普通民眾之間，同樣存在著合作與對抗關系。一方面村干部希望在競選中獲得民眾支持，而民眾希望通過村干部獲得自身的利益。在日常工作中，村干部通過工作業(yè)績和群眾活動來取得民眾支持，奠定群眾基礎。同時，群眾通過支持某些村干部競選，使自己在鄉(xiāng)村資源配置中借助村干部的權力獲益；另一方面普通民眾通過手中的選票來制約村干部?！稗r民選誰當村干部有著自己的功利性的考慮和目的，只是他們現(xiàn)在是借用國家提供的‘合法’渠道——選舉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盵5]因此，他們認為只要現(xiàn)有的村干部符合自己的利益，就通過選舉支持其連任，而對于違背自己利益的村干部，通過選舉將其拉下馬。但是有些普通民眾認為與其在家中等著投票，還不如出去上一天班掙一天錢要實惠地多?！按迕裨谑欠駞⑴c選舉時要考慮到參與的酬賞以及相關的代價?！盵6]

2.3 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民眾的博弈關系

鄉(xiāng)村精英希望拉攏普通群眾為自己搖旗吶喊，一方面為自己占有鄉(xiāng)間資源而奠定群眾基礎；另一方面把自己打扮成群眾代表的模樣，借用群眾的名義向村委施壓。其實普通民眾可以分成三大類：一類是左派，也即親權派。他們始終與現(xiàn)在的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們保持一致，希望與強者聯(lián)合中分得一杯羹；另一類是中間派。中間派分為兩部分人，他們均具有獨立的意志，基于獨立意志而積極參加的人為積極型，基于獨立意志而逃避退守的人為消極型。積極型會在選舉中站在一個“理性經濟人”①所謂“理性經濟人”原本是西方經濟學的一個基本假設，即假定人都是利己的，而且在面臨兩種以上選擇時，總會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方案。的角度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的村干部。消極型所表現(xiàn)出來的政治冷漠也是理性選擇的結果，他們不愿參與選舉是因為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最后一類是右派。也即憎富派，他們和鄉(xiāng)村精英是天然對立體，他們希望打破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一統(tǒng)鄉(xiāng)村的模式，也希望在鄉(xiāng)村的政治中有自己的代言人，即使知道希望很渺茫，仍會通過選舉他人或自己的方式來抗衡精英群體。

3 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選舉中的博弈策略

村干部有先入為主的優(yōu)勢，其會利用在位的政治優(yōu)勢為自己連任選舉助力；鄉(xiāng)村精英會利用自己的經濟、文化實力來影響選舉，要么與現(xiàn)有的村干部合作進一步鞏固既得利益，要么自己參加競選或者培植自己的代言人。前者容易實行，后者容易導致村干部和其他鄉(xiāng)村精英的一致抵制，因為某個精英的勝出即意味著原有利益模式的重新洗牌，而對于其他既得利益者而言是不希望看到和接受的，因此其會通過聯(lián)合的方式來打壓競爭者繼而延續(xù)以往的利益模式。對于普通民眾而言，其一直處于鄉(xiāng)村權利角逐的城堡外，有一部分人受控于村干部及鄉(xiāng)村精英而喪失了“獨立意志”①；有一部分人選擇退守和逃避而與政治徹底絕緣；另外一部分人堅持用個體的力量進行微弱的抗衡。這注定是一場力量失衡的博弈，結果不盡完美，但每一方都默默接受并且習以為常。

3.1 村干部的選舉策略

一是合作共贏。首先與鄉(xiāng)鎮(zhèn)黨委合作，利用日常工作中與鄉(xiāng)鎮(zhèn)黨委形成的利益鏈，取得鄉(xiāng)鎮(zhèn)黨委的政治支持；其次與鄉(xiāng)村精英合作。用鄉(xiāng)村精英的人脈和權威來幫助自己選舉，選上后，用村內的稀缺資源來回報；再次與普通民眾合作。用已有政績和任期允諾來取得民眾支持，拉攏左派和中間派的選票，同時策反右派民眾的選票；最后是村委會內部合作。這是針對外人競選情形而言的，只要有外人競選，一般情況下，村兩委都會統(tǒng)一思想，利用各種途徑和策略一致對外，確保原班人馬的連選連任。二是輿論宣傳。一方面利用村委會的輿論陣地，在解讀上級選舉文件時，采用有選擇性的宣傳模式。即只要有利于現(xiàn)有村干部的條件進行突出宣傳，對于不利于現(xiàn)有村干部的條款避而不談；另一方面利用現(xiàn)有村委會作為人員集散地的有利位置并結合其他途徑褒獎自己抹黑對手。特別是在黨員大會和村民代表大會上通過不點名的方式側面揭露對手的參政意圖、分析其不良品行、暗示其能力不足等等。同時，他們會通過鄉(xiāng)村熟人社會的優(yōu)勢傳播對手的不良信息。三是暗箱操作。暗箱操作是建立在合作共贏的基礎上的，需要鄉(xiāng)鎮(zhèn)人員、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的通力配合。筆者通過對皖南地區(qū)某村2014年度第九屆村民委員會選舉情況進行調研得知②筆者曾于2012年—2014年度在皖南地區(qū)某村掛職村黨總支第一書記，并親身經歷了第9界村民委員會的換屆選舉，因此掌握了第一手真實的資料。，該村總計11個自然村，設立11個流動投票箱，負責流動投票箱的管理人員分別由鄉(xiāng)鎮(zhèn)、選舉委員會、村委會及村民代表各派一人組成，其中選舉委員會及村民代表主要由鄉(xiāng)村精英組成。該村總人口為3878人，符合選民標準的為3070人，愿意參加選舉人數為2730人，發(fā)出選票是2730人，親自參與投票的是1638人，收回選票是2728張。而文章就出在這多出的1090票上，這1090張票中包括委托投票、放棄投票和代寫投票等三部分。其中在外地打工的村民通過委托形式投票，那么委托人就可以篡改被委托人的意思表示；一部分漠視選舉的人寧愿去上班也不呆在家等著投票，這部分人臨時放棄的選票會被別人利用管理流動投票箱的權限私自代投；還有一部分文盲的留守婦女、老人讓他人代寫選票而導致失真。也就是說利用好這1090張票，選舉基本上也就成了定局。

3.2 鄉(xiāng)村精英的選舉策略

正常情況下，鄉(xiāng)村精英會選擇與村干部合作的模式，來維護自身的既得利益。他們更希望與自己親近的村干部能獲得決定性的位置，這樣更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擴展和深入。村委會的組成人員主要有主任、副主任和委員，而村委會決定性的位置就是村主任一職，村兩委內部競選主任的人選主要是原主任和村支委副書記③根據皖南地區(qū)某市委組織部關于村委會換屆選舉輔導培訓材料中記載，人口在3000人以上或村域面積在30平方公里以上的村“兩委”干部不超過5人。5人依次是書記、主任、副書記、婦女主任和文書。因為有人數限制，所以一般村子不設置副主任一職。。這時候鄉(xiāng)村精英基本組成兩個陣營，一個是原主任的擁護者，另一個就是副書記的支持者。他們會根據自身利益的衡量做出最終的取舍。特殊情況下，鄉(xiāng)村個別精英參與競選或培植代理人參與競選。一般而言，鄉(xiāng)村精英不會與村干部競選，因為參加競選就意味著侵害了村干部的核心利益，特別在鄉(xiāng)村的熟人社會中，公開競選就意味著與原村干部的決裂，一旦落選，其固有的利益也會隨之萎縮甚至喪失。所以，沒有一定的把握，鄉(xiāng)村精英一般不會涉足競選。而他們一旦涉及競選，那就只能拼個魚死網破。比起村干部的選舉優(yōu)勢，他們一沒有上級支持，二沒有群眾基礎，三沒有政治經驗，四沒有以往功績。這種情況下，他們有三種途徑可以勝出，一是現(xiàn)有村干部因主客觀原因無力勝任；二是上級鄉(xiāng)鎮(zhèn)黨委有意栽培；三是自身實力太強大，取得大部分精英及普通民眾的支持。除此之外，那就只能另辟途徑，用歪門邪道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其中賄選就是最直接也最管用的模式。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村民用選票來換取錢物，而賄選者用錢物來獲取支持。

3.3 普通民眾的選舉策略

“盧梭關于人民主權理論的論證路徑是：‘公民’通過‘社會契約’結合成‘人民’時產生了‘主權者’；‘人民’經過‘討論’‘投票’產生了‘公意’，‘公意’的運用就成了‘主權’?！盵7]盧梭的邏輯似乎是合理的，但是對于鄉(xiāng)村的政治來說，公民的主體似乎并未怎么涉及到普通民眾，更別說什么眾人專制了，因為連眾人統(tǒng)治的前提都沒有實現(xiàn)。鄉(xiāng)村的普通民眾似乎在這場政治的博弈中注定是個失敗者，因為他們左右不了別人，似乎也左右不了自己。一是與精英聯(lián)合的悲劇。普通民眾與精英的聯(lián)合，最終卻變成了精英們的工具，非但沒有選出自己心儀的代言人，反而壯大了精英的力量。二是自身聯(lián)合的尷尬。普通民眾之間似乎難以找到合作的基礎，沒有領頭人，也沒有統(tǒng)一的組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每個人的想法又各不相同。人員分散無法統(tǒng)一，力量弱小而又不善聯(lián)合。三是個體力量整合下的制衡。有相當一部分民眾從各自的角度去選舉合適的人而排斥權貴的左右，這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選舉力量上的制衡，雖然作用不大，但也代表了普通民眾的民意反映。

4 規(guī)范選舉環(huán)境，平衡三方博弈力量

我國村委會直選來源于民間的智慧，歷經頂層設計及時間的檢驗，已在基層民主的建設中表現(xiàn)出強大的生命力。隨著民主進程的日益推進，法治意識的逐漸普及，村委會選舉制度也逐步暴露出一些影響到和諧和穩(wěn)定的問題，因此，在推動依法治國的大背景下，解決基層民主建設中所存在的問題應是當前農村政治體制改革中的重點工作。

4.1 規(guī)范村民選舉制度，細化操作流程

當前，規(guī)范我國村民選舉制度的唯一正式的法律規(guī)定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該法對選舉的具體程序、選舉人的權利、義務及選舉權的救濟均無詳細規(guī)定。因此，有必要對我國的村民選舉制度從立法完善、規(guī)則修訂及司法救濟的角度進行整體改進。①“公民意識”：公民自覺地以憲法和法律規(guī)定的基本權利和義務為核心內容，以自己在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的主體地位為思想來源，把國家主人的責任感、使命感和權利義務觀融為一體的自我認識。制定《村民委員會選舉法》。用單行法的形式專門規(guī)定村民委員會的選舉程序、選舉人的權利義務、監(jiān)督主體及司法救濟途徑等。在選舉方式中取消流動票箱制度，統(tǒng)一實行會場投票制，并設立秘密寫票處。對于外出打工人員逐步取消戶籍地投票制度，防止因委托投票而帶來的不公正。用詳細的規(guī)定來規(guī)制村民選舉，實現(xiàn)各種重大選舉問題均能有法可依，堵塞法律漏洞，規(guī)范選舉標準。②明確界定賄選等不法行為。對賄選的主體，查處機關、表現(xiàn)形式、處罰標準等予以明確規(guī)定，讓行政機關及司法機關能夠依據法律規(guī)定介入賄選處理，繼而營造風清氣正的選舉環(huán)境。③完善侵害選舉權的法律救濟途徑。一方面在《村民委員會選舉法》中明確規(guī)定村民對村民委員會公布的選舉村民委員會“選民”名單持有異議的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的條款，保障村民選舉資格；另一方面，修改《刑法》第256條規(guī)定，將在村委會選舉中以暴力、威脅、欺騙、賄賂、偽造選票等不當行為及其他嚴重破壞村民選舉的行為納入到破壞選舉罪之中，確保各種嚴重危害行為受到刑法規(guī)制。

4.2 夯實村民選舉基礎，加強國家主導

村民選舉制度的缺陷，僅僅靠基層政權或村民的自我修復，是無法有效克服的。因此，必須在國家的主導下實現(xiàn)機體康復。①提升“公民意識”①。“中國是一個個人主義的民族，他們心系于各自的家庭而不知有社會?！盵8]中國的農村沒有形成市民社會，農民缺少公民意識。雖然少數的鄉(xiāng)村精英具有公民意識，但也被其利用在一己私利上而偏離了正規(guī)。因此把市場機制引進農村領域，讓市場在農村的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的決定作用，這是提升農民公民意識的決定因素；②建立選舉補償制度。根據當前農村選舉的實際情況，可以適當建立村民選舉補償制度。建立村民選舉補償專項資金，根據各省經濟發(fā)展水平，由省級財政統(tǒng)一撥付專項資金，各市縣撥付配套資金，各鄉(xiāng)鎮(zhèn)村協(xié)助執(zhí)行。對于參加選舉的村民根據選舉時間進行誤工補償，讓村民在投入與產出之間有所回報，從而調動其選舉的積極性，確保選票的真實度；③加強農會協(xié)會等建設。商人有商會、工人有工會，但是農民缺少農會。所以建立農會，特別是在普通民眾中建立農會，有利于整合普通民眾的分散力量，在選舉的博弈中有利于壯大其力量，實現(xiàn)與村干部和鄉(xiāng)村精英之間的有力抗衡。同時，要大力提倡各類農民建立各種農業(yè)合作社和農業(yè)協(xié)會，像種植協(xié)會、養(yǎng)殖協(xié)會等，用經濟合作協(xié)會的模式凝聚力量，繼而培育政治上的合作基礎。

4.3 拓寬村委會選舉出入口，消解地方利益集團

我們在鼓勵和支持村里能人大戶競選村委會的同時，也要設置有利于普通民眾參與村干部競選的有利條件。同時堅持“有進就有出”的村干部任職原則，鼓勵交叉任職、嘗試建立任期制，實現(xiàn)各方博弈力量平衡，有利于基層民主建設的健康有序推進。

（1）拓寬有利于普通民眾參與村干部的競選條件。一方面在選舉文件中擴大選舉差額規(guī)定，把目前比應選人數多1-2人的差額確定正式候選人的普遍規(guī)定改為多2-3人的差額制；另一方面規(guī)定在同等條件下，把大學生村官、農民經紀人、復員退伍軍人、外出務工人員及回鄉(xiāng)大中專畢業(yè)生等人員優(yōu)先列為候選人。同時當地組織部門應重點把大學生村官作為培養(yǎng)，補充村“兩委”班子成員的重要來源，讓一部分普通民眾的子弟能夠躋身于村委會。

（2）完善罷免制度。罷免權是村民選舉權的一種延續(xù)，也是村民自力監(jiān)督的一種最有效的方式。但是現(xiàn)實中村民的罷免權除了因村干部違法犯罪情況之外就幾乎沒行使過該項權利?！吨腥A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16條規(guī)定了村委會成員的罷免條款，對提出主體及罷免主體資格和人數予以了明確。但是現(xiàn)實中罷免會議的召集主體是村委會，讓村委會召集村民來罷免自己這似乎在法理與情理上都不符合邏輯，因此罷免召集主體由村民監(jiān)督委員會或者農會召集比較適宜。同時，為了防止罷免的肆意性，應在相關的法規(guī)中具體規(guī)定啟動罷免程序的重大事項、罷免流程、候選人增補等完善措施。

（3）創(chuàng)新任職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自然而然地形成利益共同體，而形成的利益共同體極易對地方的公共資源進行壟斷，導致分配不均和競爭機制失衡。因此，有必要改善現(xiàn)有村干部的任職模式，增強工作動力和活力。一方面建立交叉競選任職模式。促進書記、主任交叉競選任職，即書記主任任職屆滿后參加下一屆競選時，鼓勵書記參加主任一職競選，而主任參加書記競選，以此交換工作內容和管轄范圍，形成內部力量制衡；另一方面完善書記主任任期制。嘗試建立書記主任任期制，打破現(xiàn)有終身任職模式。不管是連任還是續(xù)任，參照國家機關領導的任職模式，確定村主任最多任職兩期的制度。以此打破現(xiàn)有的利益模式，同時讓更有能力的競爭者順利勝出。

村干部、鄉(xiāng)村精英及普通民眾之間的選舉博弈，是一場力量懸殊較大的競爭。這種力量的嚴重失衡，導致村委會選舉模式不能沿著正確健康的方向前行，這對我國基層民主自治、鄉(xiāng)村政權穩(wěn)定及和諧農村建設帶來了不良的影響。因此，村委會選舉機制的完善，除了基層組織及農民個體的自我修復完善外，國家頂層力量還需要適時介入，完善選舉各項制度及其配套模式，創(chuàng)新改革載體，培育普通民眾的制衡力量，積極引導村委會選舉向良性健康方向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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