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建麗 虞箏

配音譯制片語言創(chuàng)作原則探析
——以譯制片《霍比特人1：意外之旅》為例

■ 馬建麗 虞箏

配音譯制片是眾多譯制片類型中的主流，通常用于電影、電視劇的譯制。配音譯制片的生產(chǎn)制作很復雜，制作難度比較大，對譯制生產(chǎn)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即腳本翻譯、配音表演、錄音技術都有很高的要求。尤其是對腳本翻譯的要求高，因為它是后面兩個環(huán)節(jié)制作成功的基礎。翻譯的對白要具有文學性和戲劇性，語言要精彩；同時對白文字字數(shù)還要和畫面人物的口型開合、節(jié)奏一致。本文以優(yōu)秀譯制片《霍比特人1》為例，具體談談配音譯制片的語言創(chuàng)作原則。

一、“異聲同口”——配音譯制片語言的口型貼合再創(chuàng)作

電影是一種視覺與聽覺相結合的藝術，配音制作后的外國電影中文對白，是整個影片的有機組成部分，它和畫面、聲效一樣，是重要的電影審美對象。因為配音譯制片在錄音時原片沒有原文話音，如果中文話音與片中人物口型不一致，影片就會顯得支離破碎、不完整。因此作為配音譯制片的語言，首先要追求最大程度與原片演員的口型和節(jié)奏相貼合，做到配音語言和視覺人物形象開口、停頓、閉口時間一致，即要做到“異聲同口”。這樣才能實現(xiàn)視覺形象和聽覺語言的和諧統(tǒng)一，給中國觀眾帶來最佳觀影效果。譯制片《霍比特人1》的配音語言創(chuàng)作藝術水準很高，其譯制語言與原片人物口型做到了幾乎完全貼合，仿佛片中人物本來就在用漢語進行對話交流，實現(xiàn)了最佳的配音譯制片觀影效果，這也是該譯制片在中國廣受歡迎的重要原因。下面舉例說明：

Thorin：Where did you go to，if I may ask？/索林：能告訴我你去哪兒了嗎？

Gandalf：To look ahead.（原文四個音節(jié)）/甘道夫：【譯文1】前面看看。（譯文四個漢字）【譯文2】①去探前路。（譯文四個漢字）

Thorin：What brought you back？/索林：為什么又回來了？

Gandalf：Looking behind.（原文四個音節(jié)）/甘道夫：【譯文1】回來看看。（譯文四個漢字）【譯文2】回頭看了下后路。（譯文七個漢字）

這段對話發(fā)生在矮人軍團和食人妖一戰(zhàn)中。之前甘道夫因和矮人軍團王子索林發(fā)生爭執(zhí)后不知去向，在矮人軍團路遇食人妖全體被俘，馬上要被食人妖烤熟吃掉當口，甘道夫從天而降，用魔力降住了食人妖，救了矮人們的命。脫身后，索林問甘道夫為何離去，又為何歸來時，甘道夫作此回答。原文用了兩個由“l(fā)ook”引導的短語，一個接“ahead”，一個接“behind”，句式對仗且語義相反。譯文1用了兩個四字短語，“前面看看”“回來看看”，做到句式對仗工整且語義相反，達到和原文同樣的語義和修辭效果，字數(shù)上和原語言音節(jié)數(shù)完全相同。可謂字字珠璣、意蘊無窮、猶如禪語。而譯文2中，第二句話譯成七個漢字，“回頭看了下后路”，配音時根本對不上口型。

二、“言如其人”——配音譯制語言的人物形象還原再創(chuàng)作

電影借助人物語言來塑造形象、刻畫性格和推進情節(jié)。因此，能否用語言再現(xiàn)原片人物形象、刻畫性格，是配音譯制語言創(chuàng)作成功與否的關鍵。電影人物往往具有鮮明的性格特征，因而配音譯制片語言也要“言如其人”，說話的方式和語氣務必契合人物的性格、身份和說話背景。

《霍比特人1》主要人物之一灰袍巫師甘道夫，是一個神秘莫測的智者和長者，他會魔力、見多識廣、智慧非凡。為了塑造這樣一個人物形象，原片中該人物語言風雅含蓄，富含哲理又幽默風趣。在配音譯制片中，對該人物的語言還原十分成功，完美地再現(xiàn)了該人物的形象和性格特點。下面舉例說明：

Gandalf：True courage，is about knowing not when to take a life，but when to spare one./甘道夫：【譯文1】真正的勇敢，不在于何時殺戮，而在于何時寬恕。【譯文2】真正的勇氣不在于取人性命，而在于恕人罪惡。

這句話發(fā)生于矮人軍團戰(zhàn)勝食人妖后，甘道夫率領矮人軍團進入食人妖山洞，在洞里他撿到了一枚精靈制造的斬妖寶劍。出洞后他把寶劍送給比爾博，讓他防身用。當比爾博表示自己既不會用劍，更不愿去用劍殺人時，甘道夫用這句話來回答他。這話既是鼓勵，又是勸勉，蘊含哲理，同時又表現(xiàn)出作為智者的悲憫之心。原文句子結構特點和翻譯難點在于，由兩個“when”引導的不定式短語，他們句式結構相同，意義相反。譯文1中，兩個小分句不僅句式對仗工整，且意義相對?！皻⒙尽焙汀皩捤　眱稍~押同一尾韻，說起來朗朗上口，不但最大程度地還原了原語言風采，而且充分體現(xiàn)出甘道夫的睿智和慈悲，是非常成功的譯制語言。而譯文2首先在意義方面翻譯得不夠準確，原文中“when”的意義在譯文中沒有譯出。

三、“脫胎換骨”——配音譯制語言的藝術還原再創(chuàng)作

電影是藝術，影視語言追求感染效果。翻譯不是簡單的語碼轉化，更涉及到文化、思維和審美等深層次的內容。因而，作為二次編碼的譯制語言，需要在忠實于原片語言意義的基礎上進行語言藝術再創(chuàng)作，以還原原片語言藝術，從而給譯制片觀眾帶來和原片觀眾同樣的觀影效果。《霍比特人1：意外之旅》的原版電影語言文雅優(yōu)美，運用了排比、對仗、押韻等多種修辭手段。而配音版譯文也毫不遜色，可謂“脫胎換骨”，完美再現(xiàn)?？聪旅娴睦樱?/p>

Balin：Then I thought to myself…There is one…who I could follow…There is one…I could call king.（原文四次停頓）/巴林：【譯文1】當時我就在想，這是一個，可以跟隨的人，這是一個，可以稱王的人。（譯文四次停頓）【譯文2】那時我便想，這個人值得追隨，這個人值得效忠。（譯文兩次停頓）

這句話出現(xiàn)在矮人軍團夜晚露宿，半夜聽到半獸人的叫聲，勾起矮人國原首相巴林對于矮人王子索林當年和半獸人英勇血戰(zhàn)場面的回憶。敘述完當年戰(zhàn)斗的慘烈情況后，巴林以仰慕地語氣說出此話。原文結構上運用了排比句式，重復使用“There is one who I could…”以進行強調。譯文1則運用直譯法，按照原文句式結構，使用對應的中文排比句型“這是一個，可以……人，這是一個，可以……人”進行再創(chuàng)作，完美地還原了原片的語言藝術風格，并從側面烘托出矮人王子索林的王者氣概，對塑造人物形象大有裨益。而且，譯文語氣停頓節(jié)奏和原文語氣停頓節(jié)奏一致，實現(xiàn)了完美口型貼合。譯文2，原文“There is one，I could call king.”譯成“這個人值得效忠”并不準確。而且譯文2語言停頓節(jié)奏和原語言節(jié)奏差異很大，配音時根本對不上口型，不能作為配音譯制片語言使用。再看下面的例子：

Gollum：Voiceless it cries；wingless flutters；toothless bites；mouthless mutters.（原文三次停頓，語言節(jié)奏是4－4－4－4）/咕嚕姆：【譯文1】無聲會哭，無翼會飛，無尖會刺，無嘴會哼。（譯文三次停頓，語言節(jié)奏是4－4－4－4）【譯文2】沒嗓子會叫喊，沒翅膀會飛翔，沒牙齒會咬人，沒嘴巴會嘟囔。（譯文三次停頓，語言節(jié)奏是6－6－6－6）

這是咕嚕姆給比爾博出的謎語謎面，謎底是“wind（風）”。原文句子結構簡潔，由四個小短句構成，每句話由四個音節(jié)構成，使用了英語中的矛盾修辭法，而且第一、三句和第二、四句分別壓不同的尾韻，最后一句還是雙頭韻，因此原文讀起來很有節(jié)奏感。譯文2第一句，“沒嗓子會叫喊”翻譯不夠準確，應該是“沒聲音會哭喊”。譯文2不夠簡潔，更不上口，語言節(jié)奏上還原得也不好，口型上會造成片中人物閉口而話還沒說完的尷尬局面。譯文1全部用對應的四字短語譯出，不僅語言簡潔凝練，且語義相對，完美再現(xiàn)了原文的修辭特征。讀起來朗朗上口，既符合原片語言特點，和原語言口型貼合完美，也符合中文謎語謎面語言特點，可謂“脫胎換骨”的配音譯制語言。

注釋：

① 自此以下譯文1為譯制片《霍比特人1》送審字幕譯文，譯文2為八一電影制片廠劉大勇翻譯配音譯制片《霍比特人1》譯文。

（作者馬建麗系中國傳媒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虞箏系中國傳媒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