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威(天水師范學院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甘肅天水741001)
取精用宏見微知著
——杜甫隴右詩用典探析
王正威
(天水師范學院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甘肅天水741001)
杜甫是用典高手,其居隴右期間所寫詩歌,善于摭拾拈取古人舊事、典故史實,或喻用,或反用,或?qū)τ?,或起用,亦有高妙如藏頭諧音運用者,故使其詩精麗典雅、含蘊深邃。
杜甫;隴右詩;用典
用典,亦即古人所謂用事、使事、隸事,它是中國古典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種重要手法。運用典故,援古證今、依事明理抒情,就可以使作品精麗典雅,含蘊深邃,韻味悠長,耐于咀嚼,起到言簡意賅、以少勝多之效。但用事過多、過僻,則會影響詩意的表達,使讀者如墮五里霧中。故大部分詩論家主張不可強用事,當用則用。如自然恰切、手法巧妙、語如己出,此方為善于用事者。
偉大詩人杜甫是用典高手,前人已屢有佳評。詩人曾言“作詩用事,要如禪家語‘水中著鹽,飲水乃知鹽味’”[1]故其用事言如己出,不著痕跡。其寓居隴右期間所寫詩歌,善于摭拾拈取古人舊事、典故史實,或直用,或剪裁加工,熔鑄改造,鋪排襯砌于詩句之中,使詩作意蘊含蓄,典雅工麗,表現(xiàn)了作家高超的藝術才能。本文擬從七個方面分析其隴右詩之用典方法,以期更好地窺見杜甫詩歌題旨意蘊、思想感情。
喻用就是把用典同比喻的修辭手法結合起來,喻中有典,典以喻用,融為一體。李重華《貞一齋詩說》謂“凡引一古人,用一故事,俱是比?!保?]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用事,就是用已成為典故的事跡或語言,來比喻所要表現(xiàn)的內(nèi)容,使讀者從典故中受到啟示、發(fā)生聯(lián)想,從而體會出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如《秦州雜詩二十首》之十三:“船人近相報,但恐失桃花?!逼渲小疤一ā辈⒎亲匀唤缰一ǎ亲髡哌\用了典故。陶淵明《桃花源記》描述了一個“田舍儼然,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的世外桃源,詩人把此材料壓縮為“桃花”一詞,以借喻的手法表現(xiàn)其心中的理想之地東柯谷。因而喻用典故者,典故義是喻體,詩中所描寫對象是本體,本體、喻體之間必須是有相同或相似點的。就此二句詩看,相似點的產(chǎn)生,是詩人聽了別人關于東柯谷的傳說,試看“傳道東柯谷,深藏數(shù)十家。對門藤蓋瓦,映竹水穿沙。瘦地翻宜粟,陽坡可種瓜?!币慌上楹汀庫o的景象,而這不正是陶淵明筆下那種“世外桃源”的景象嗎?但是,詩句在運用這一典故時所產(chǎn)生的深層意蘊,并非僅此而已。一個典故往往包含著多方面的意義。陶淵明寫《桃花源記》,表明他無意仕途,厭倦現(xiàn)實,向往一種與世隔絕的隱逸生活,事實上他已棄官歸隱,是一個隱士,那么杜甫用“桃花”一典,其深義正取義于此,表明他向往像桃花源那樣的東柯谷,在飽經(jīng)喪亂之中,希望有一個安逸平靜的生活?!按私鄨?,但恐失桃花”,他將前去理想之地,又恐像武陵人那樣迷失去桃源的路途,尋找不到他向往的理想世界。透過典實,我們可以看到亂世中的杜甫的歸隱思想。
喻用典故是隴右詩作使用最多的一種用典方法,其他如:
例1:如行武陵暮,欲問桃源宿。(《赤谷西崦人家》)
例2:應共冤魂語,投詩贈汨羅。(《天末懷李白》)
例3:為報鴛行舊,鷦鷯在一枝。(《秦州雜詩》之二十)
例4:獨慚投漢閣,俱儀哭秦庭。(《秦州見敕目》)
例5:還蜀只無補,囚梁亦故扃。(《秦州見敕目》)
例6:侏儒應共飽,漁父忌偏醒。(《秦州見敕目》)
例7:掘劍知埋獄,提刀見發(fā)硎。(《秦州見敕目》)
例1用典,是以“桃源”比喻“赤谷西崦人家”,只是此處為明喻,有比喻詞“如”字。例2“汨羅”一典,即屈原懷沙沉汨羅江之情事,詩以屈原比李白,以明二人遭遇相同,其取義承上聯(lián)“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而來,又因自古屈賦為人推崇,則詩又暗含二人詩才詩風可媲美,對李白亦是高度評價,例3“鷦鷯在一枝”典出《莊子·逍遙游》:“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以鷦鷯巢一枝,比喻自己流寓秦州,羈棲異地。言外之意,慨嘆秦隴之大,自已不過尋一置草堂之地,安度余年罷了。
例4至7為同一詩內(nèi)用典,俱是喻用?!巴稘h閣”以揚雄為王莽大夫比喻安史之亂中降賊為官者如張均等,亦恥亦嘆,亦責亦惜;“哭秦庭”借申包胥如秦乞師而哭,比喻唐肅宗乞師回紇,暗含褒贊?!斑€蜀”即蜀臣黃權投降魏國答魏主問訊時言“臣降吳不可,還蜀無路,是以歸命?!弊髡咭渣S權自比,是杜甫對自已逃出長安,趕到鳳翔謁見肅宗被任命為左拾遺一事的自謙說法?!扒袅骸币坏?,即鄒陽下獄、上書,終于被釋之古事,這與薛據(jù)、畢曜陷賊被拘洛陽、賊破終出相似。“侏儒”語出《漢書·東方朔傳》“侏儒飽欲死,臣朔饑欲死”,以侏儒比朝庭之飽食終日、庸碌無能者,又暗含以東方朔之才比喻薛、畢?!皾O父”即《楚辭·漁父》之“眾人皆醉吾獨醒”之人,以眾人皆醉喻庸碌者多,而稱賞薛、畢之才?!熬騽β癃z”一典,用《豫章記》中雷孔章在豐城掘獄得二寶劍,而豫章牛斗氣不復見故事,以喻薛、畢陷賊致嫌、而后除官事。“發(fā)硎”一典,出于《莊子·養(yǎng)生主》庖丁之刀“三年而新發(fā)于硎”比喻薛、畢終為所用,暗譽二人才能。由以上所舉之例,可知典之喻用者既含典實(典故義)、比喻義,又含感情、態(tài)度,閱讀詩文,不可不察。
反用就是把典故同反語、雙關等修辭手法結合起來,反其義而用之。嚴有翼《藝苑雌黃》云:“文人用故事有直用其事者,有反其意而用之者。李義山詩‘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雖說賈誼,然反其意而用之矣?!保?]比如同為“桃花源”一典,杜甫“如行武陵暮,欲問桃花源”是直用,毛澤東“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就是反用。而杜甫《空囊》之“翠柏苦猶食,明霞高可餐”就是反其意而用之。前句出《列仙傳》,言赤松子好食柏實,齒落更生;后句出于司馬相如《大人賦》:“呼吸沆瀣餐朝霞?!钡涔手惺炒浒?、餐明霞是仙家雅興、仙家生活,而杜甫此時疲于喪亂,迫于饑寒,那里有此成仙的興致?但詩人并未空喊無食,而是反用仙人食柏餐霞而成仙的典故,謂自己無飯可食,以此自嘲自解。這里,典故原義與題旨義形成很大反差,使抒發(fā)的感情從反面予以烘托、映襯,往往就會形成詼諧、幽默、含蓄的藝術效果。又如《遣興五首》之三“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句,是反陶淵明詩意而用之。陶淵明《責子詩》云:“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又有《命子詩》及《與子儼等疏》,看來陶淵明以五子不好學為慮,以教子賢愚為“懷抱”。但杜詩字面“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反其意而用之,似乎是譏責陶淵明。那么杜甫是“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嗎?非也。黃山谷云:“子美嘗困于三川,為不知者詬病,以為拙于生理,又往往譏議宗文宗武失學,故寄之淵明以解嘲耳。俗人不領,便以為譏病淵明,所謂癡人前不得說夢也。”[4]由此看來,杜甫以二子失學為慮,并非不“掛懷抱”,黃山谷所謂“俗人不領”,是俗人只知字面反語,不知杜詩本義又是字面反語,又反其意而用之,故以為“譏病淵明”。據(jù)此,典故反用有二:一指字面反語,此易看出;一指完全賦予典故相反意義,這須得透過字句仔細審察。
對用就是把典故同對比的修辭手法結合運用,往往把兩個意義相反、相關,或同一事物不同方面所運用的典故,放在上下兩個詩句中加以對比、比較。如《遣興五首》之一,言士之命運在所用與不用,“嵇康不得死,孔明有知音”,前句出于《晉書·嵇康傳》,言鐘會譖殺嵇康(鐘會稱其臥龍)事;下句取典《蜀志》,言劉備征召諸葛亮(徐庶稱其臥龍)事。兩人同為“臥龍”,均具才干,而命運結果大相徑庭,何也?乃知士之遇與不遇不同。兩個典故放在一起,其人物故事所包含的條件、結果,相同或相異的方面進行對比,而推究其重要條件,就是用與舍,所以下文就有“又如壟底松,用舍在所尋”之句。詩句因?qū)Ρ?,使二人命運形成巨大反差,從而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感情。
一般來說,對用常用在對偶句中,這種形式有助于典故的對比,從而凸現(xiàn)作者的感情、態(tài)度。觀杜甫隴右詩,大都如此。《寄李十二白二十韻》有“楚筵辭醴日,梁獄上書辰”,上句反用《漢書》之楚元王敬重穆生事,元王常以美酒禮穆生,而其子繼位后卻忘記此禮數(shù),穆生乃稱病歸去。此處以穆生比李白辭謝永王之醴,申言李白既不與其謀,未與其事,固本當無罪。就詩句看,實難看出作者之感情態(tài)度,但透過典實,可以想見老杜對李白的同情和對他的辯白。下句仍用《漢書》鄒陽為梁孝王囚獄,以比李白獲罪。一旦把兩個典故用于對偶句中對比,則形成原因與結果之間的嚴重錯位,是與非、功與罪的顛倒失誤,恰如李白《書懷》詩“辭官不受賞,翻謫夜郎天”,從而為洗刷李白見污永王、抱屈伸冤起到有力作用。
藏頭諧音用就是把用典同“藏頭”及諧音雙關的修辭手法結合起來,此法尤顯作者高超的藝術功力。所謂“藏頭”,就是在形式上把一句話的前半句(往往是主語)藏去,讓后半截(往往是謂語)出現(xiàn),而在意義上實際指前半截。如《兩當縣吳十侍御江上宅》有“借問持斧翁,長沙幾年客?”其中“持斧”一典,指漢西河人吳剛,學仙有過,被謫伐月中桂樹事。故此典本為“吳剛持斧”,但在形式上把吳剛隱去,而此處在意義上即指吳剛?!俺指獭币嗉磪俏?。這首詩是杜甫過兩當吳郁空宅而作,吳郁時在長沙。因此,“借問持斧翁”實為“借問吳翁”,而“吳剛”之“吳”與“吳翁”之“吳",即為諧音切姓,字面看似“吳剛”,其義實指“吳郁”,是向吳郁發(fā)問,故下句云“長沙幾年客?”如果我們不知這一用典之法,則不知“持斧翁”何所指,或者以為是向吳剛發(fā)問,這就會錯解詩句之義。
《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巴州嚴八使君兩閣老五十韻》有句云:“長沙才子遠,釣瀨客星懸。”其“長沙才子遠”典出《漢書·賈誼傳》,賈誼以太中大夫謫長沙王太傅?!斑h”指遠謫,為“賈誼遠謫”,藏去“賈誼”而義指賈誼遠謫,是為藏頭;又賈誼、賈至同姓相切,此處實指賈至,是為諧音,且二人同有貶謫之遇,又為比喻。“釣瀨”典用后漢嚴光隱于富春山中,人稱其垂釣處為“嚴陵瀨”或“子陵瀨”,詩句中隱去“嚴”字,而義指嚴光;又嚴光與嚴武之“嚴”同音相切,此處實指嚴武。凡此用典之法,轉彎抹角,如同文字游戲,也許未必為好,但確非高才者所能運用。觀隴右詩兩例僅用于酬人之作,然不知此法,則易于誤解。
疊用就是前后相連的幾個詩句中,句句用典,典故在意義上沒有按時間、空間等順序的排列。文天祥《正氣歌》以時間為序,羅列典故,可稱為“排用”,而疊用典故,是把意義相同或不同的典故重疊使用,串連一起而已。杜甫之《寄張十二山人彪三十韻》有“存想青龍秘,騎行白鹿馴。耕巖非谷口,結草即河濱,肘后符應驗,囊巾藥末陳?!闭饕对企牌吆灐贰ⅰ渡裣蓚鳌?、《后漢書方術傳》中衛(wèi)叔卿乘鹿、鄭子真耕于巖石、河上公讀《老子》、趙升授丹經(jīng)、王初平藥囊等典事,把張彪仙道山人生活從不同方面集中概括殆盡,既節(jié)省筆墨、不落俗套,又借助于典故意義,引發(fā)了讀者的想象。又《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巴州嚴八使君兩閣老五十韻》之“討胡愁李廣,奉使待張騫,無復云臺仗,虛修水戰(zhàn)船。蒼茫城七十,流落劍三千?!边B用六典,把這一歷史時期的安史之亂、哥舒翰敗回紇征兵、明皇出奔、河北陷落等事,借典故表達,典故經(jīng)剪裁壓縮,組合在詩句中,造成兩兩對偶的句式。陳善《捫虱新話》云:“文章不使事最難,使事多亦難。不使事,難于立意;使事多,難于遣詞?!保?]可見,如多用典故,要注意遣詞、剪裁,不能機械堆砌。杜詩疊用典故在形式上的修辭特點主要體現(xiàn)在排比和對偶上。如前例,連用的幾個句式基本為動賓結構,后例形成對仗很工的三聯(lián)對偶句式。
暗用與明用相對,明用的典故與詩句結合得不太緊密,或者有用典的標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用了典故。暗用典故,就是利用典故的字面義和本義、引申義,把典故史實剪裁改造,錘煉、镕鑄為詞、詞組、短句,用于詩句之中,與詩句結合得很自然、緊密,天衣無縫,了無痕跡。依照詩句字面去讀,使人看不出是在用典。如老杜“楊花雪落覆白蘋”句,把后魏胡太后與楊白花私通一典,剪裁為“楊花”用在詩句之中,不露痕跡,不知者真以為是楊花如雪落下。又如《秦川見敕目,薛三璩授司儀郎,畢四曜除監(jiān)察;與二子有故,遠喜遷官,兼懷索居,凡三十韻》有“別來頭并白,相對眼終青”之句,對仗很工,似乎是說兩人別來已久,相見時都年老頭發(fā)白了,彼此睜大眼睛看著。但“眼終青”是暗用了典故?!稌x書·阮籍傳》說阮籍善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看之,見稱心之人以青眼看之。由于使用了此典,就給“青眼”賦予了“對人的態(tài)度”和“歡迎、重視的眼光”等意義,所以王維有句“與君青眼客,共有白云心。”但這些意義如不知典故,就很難從字面上看出。又如《螢火》之“未足臨書卷,時能點客衣”,一般人看不出用典似乎也能讀懂,是說一只螢火蟲的光,不足用來照臨書卷,但常能輕觸人的衣囊,繞人而飛。其實,“臨書卷”是用了車胤囊螢讀書的故事。詩人把這一典故剪裁加工為“臨書卷”,與“未足”二字搭配得妥貼自然,看不出是在用典。如果把這一典故剪裁為“囊螢”等詞則流于俗套,讓人一看就知道作者在用典,且與“未足”二字不能搭配。因此,暗用典故的功夫,全在如何剪裁使用典故材料,為我所用。又《空囊》尾聯(lián)“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不知用典,則會以為杜公囊空,其中只有一錢而已。其實杜甫是用晉阮孚的典故:阮孚身帶一囊,人問其中何物,即言“只有一錢看囊,恐其羞澀?!倍鸥η擅罨萌铈诘脑挒閮删湓?,而稍不注意,便不會覺察詩人在用典故。阮孚一生為官,常蓬發(fā)飲酒,終日酣縱,所謂“一錢看囊”抑或是怪僻,抑或是“魏晉風度”,未必無錢。而杜甫此時確已囊中羞澀,因此他用阮孚一典是反用,不是自比,是以阮孚為自己解嘲。不知用典,就很難理解詩句的這層意味。觀老杜以上數(shù)例用典,并“借問持斧翁”、“但恐失桃花”、“翠柏苦猶食”、“只想竹林眠”等句,皆暗用典故,又剪裁自然,語如已出,了無痕跡,令人嘆服。
起用亦可稱開頭用。就是入典起句,把典故用在一首詩的開頭、首聯(lián),這樣使用典故,它的作用是多方面的。有時典故只起一種起興作用,典故意義與詩的內(nèi)容沒有多少關系。如《遣興二首》開頭,各引用了《漢書·食貨志》的兩句話“天用莫如龍”和“地用莫如馬”,然后下邊的詩句分別以“龍”、“馬”為題,緊承而下,敷衍成篇。典故只起形式上的作用,只為一首詩開一個頭,引出下邊詩句。又如《遣興五首》之三的開頭“漆有用而割,膏以明自煎。蘭摧白露下,桂折秋風前”,典出于《莊子》:“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有用故割之?!薄抖旁婄R銓》曰“首四句借物托興”。[5]則典故起了一種起興作用。又此典故興中有比,與詩中蕭炅事有比喻關系。有時典故是評論申說的對象,如《遣興五首》之三開頭“昔者龐德公,未嘗入州府”,以《后漢書》龐德公居峴山,劉表往請而不出,攜妻子登鹿門遁隱一事入典,以下詩句則對龐德公加以評論。《遣興五首》之四,則以陶淵明入典起首,其下對淵明評說。有時典故放在開頭遞進句中,起一種遞進作用。如《發(fā)同谷縣》首四句:“賢有不黔突,圣有不暖席。況我饑愚人,焉能尚安宅?”用了《淮南子》“墨子無黔突,孔子無暖席”的典故。由于前兩句與后兩句在邏輯關系上是一種遞進關系,因此這兩個典故意義實際上起了一種為后邊詩句意義張揚鋪墊的作用,使詩歌在一開頭就顯得跌宕曲折。
杜甫隴右詩中的用典方法,除前面所舉外,又有正用、代用、名用等等,本文只擇其要者列舉、分析??偠灾鸥τ玫浞椒`活多樣,又善加剪裁,語如已出,了無痕跡,故使其詩典雅含蘊,意蘊豐富,表現(xiàn)了詩人高超的藝術才能。
[1]趙永紀.古代詩話精要[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9.
[2]王夫之.清詩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3]吳文治.宋詩話全編[M].南京:南京古籍出版社,1998.
[4]黃庭堅.黃庭堅文集[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1.
[5]楊倫.杜詩鏡銓[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責任編輯艾小剛〕
I209.9
A
1671-1351(2015)04-0045-04
2015-04-22
王正威(1965-),男,甘肅甘谷人,天水師范學院文學與文化傳播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