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

摘要：明末清初，貴陽馬士英家族因馬文卿、馬明卿兄弟科第蟬聯(lián)而光耀里閭，亦因南明東閣大學(xué)士馬士英背負(fù)“專權(quán)誤國”之名而蒙辱于后世。馬士英堂兄馬士升、其子馬鑾，在士英當(dāng)國時拒入官場，保全了馬氏家族的名節(jié)和裔脈。

關(guān)鍵詞：貴陽 馬士英 家族興衰

中圖分類號：K248.4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4）04-22-26

明末清初，貴陽馬士英家族因馬文卿、馬明卿兄弟科第蟬聯(lián)而光耀里間，亦因南明東閣大學(xué)士馬士英背負(fù)“專權(quán)誤國”之名而蒙辱于后世。清代官修《明史》中，馬士英名列《奸臣傳》；孔尚任一部《桃花扇》戲本，更讓馬士英“遺臭”大江南北。正因?yàn)槿绱耍顿F陽府志》、《貴州通志》等地方史籍亦羞于為馬士英其人立傳。然而，貴陽馬氏家族因馬士英而聲譽(yù)貶損，親友楊龍友、越其杰等人亦遭士林詬病。堂兄馬士升、其子馬鑾，在馬士英擅權(quán)時拒入官場，沒有去湊這場“熱鬧”，清風(fēng)勁節(jié)，世人傳頌。并保全了馬氏家族的名節(jié)和裔脈。

忠奸難評馬士英

馬士英，字瑤草，貴陽人，明末詩書畫皆工的才人。明萬歷己未（1619年）成進(jìn)士，授南京戶部主事，后歷官嚴(yán)州、河南、大同知府、廬鳳總督等職。明王朝覆滅后，馬士英與兵部尚書史可法、戶部尚書高弘圖等擁立福王朱由崧建立南明弘光政權(quán)。因“擁兵迎福王于江上”有功，升任東閣大學(xué)士兼兵部尚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成為南明弘光王朝首輔，人稱“馬閣老”。據(jù)《明史·奸臣傳.馬士英阮大鋮》所載：“南明弘光朝亡后，士英與長興伯吳日生俱擒獲，詔俱斬之。事具國史”。《東華錄》：“（順治三年，1646）六月，浙閩總督張存仁疏報：“……偽大學(xué)士馬士英潛遁新昌縣山內(nèi)，都統(tǒng)漢岱追至臺州，馬士英屬下總兵葉承恩等降，并報稱馬士英批剃為僧，即至寺拘獲，并總兵趙體元，令斬之?！庇星逡淮?，馬士英之惡幾乎為萬夫所指，背負(fù)著“亡國罪魁”之名，消失于地方史籍之中。時人唯有夏允彝、夏完淳父子《幸存錄》對其持論公允，曾遭受黃宗羲等人的斥責(zé)。但馬土英所著《永城紀(jì)略》（含《永牘》）及部分詩文、書畫作品尚流傳于民間。

民國以來，人們對馬士英的“奸臣”之史事進(jìn)行重新審視，認(rèn)為馬士英雖非救時之相，亦非亡國罪魁，但在國家與民族的大義面前，馬士英及其二子不仕清朝，或隱逸于世，或不降而戮，其氣節(jié)總比東林——復(fù)社中攻擊“馬（士英）阮（大鋮）誤國”甚烈的“君子清流”屈膝降清、茍延殘年光彩得多?，F(xiàn)代學(xué)者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中，對馬士英之評說較為客觀公允。其文曰：“弘光閣臣貴陽馬士英，兵敗后，亦削發(fā)入四明山中，為清兵擒戮，事見劉鑾《五石瓠》……老友安順姚大榮先生謂《明史》以士英入《奸臣傳》不當(dāng)，撰《馬閣老洗冤錄》以駁之，其說允否，自有公論。惟士英實(shí)為弘光朝最后奮戰(zhàn)之一人，與阮大鋮之先附閹黨，后復(fù)降清，究有大別。南京即覆，黃端伯被執(zhí)不屈，豫王問：‘馬士英何相？端伯曰：‘賢相。問：‘何指奸為賢？曰：‘不降即賢。諒哉！馬、阮并稱，誠士英之不幸?！兑住吩唬罕戎巳耍灰鄠?！可為士英誦矣……”當(dāng)代江西學(xué)者陳紅、吳之邨《南昌青云圃馬道人考——馬士英晚節(jié)考稿》、《馬瑤草逸劇初考》等文，從大量的歷史文獻(xiàn)中尋找出馬士英禪隱青云圃之跡。2014年4月，黔贛兩省學(xué)者還在貴陽舉行史上首次“馬士英學(xué)術(shù)研討會”，為馬士英“正名”，兩省學(xué)者并前往修文、白云踏訪馬士英家族遺跡。

目前，在歷史人物馬士英的研究中，當(dāng)代學(xué)者李先耕教授《馬士英姓字家族考》，對其家族進(jìn)行過詳盡之考訂，糾正了許多因儒相詬病而流行于世的歧說。如源自于計六奇《明季南略》中的“馬士英本姓李，原籍廣西梧州藤縣”的“螟蛉子”之說，以及馬士英“字沖然”的考證等等，證據(jù)詳實(shí)，辨析嚴(yán)慎，令人信服。

軍屯后裔科甲興

貴陽馬士英家族史料，大多源自明萬歷年間黔宦郭子章所撰《封御史馬騰海公墓志銘》。而清代《貴陽府志》、《黔詩紀(jì)略》等地方典籍收錄郭文時，因“諱惡”之故，有意將馬明卿子士英之名削隱而去。

貴陽馬氏原為淮南儀真（今江蘇省儀真市）人，明初，始祖馬成自儀真從戎人黔（為馬氏入黔一世祖），以功升至指揮使，子孫世襲其職，遂為黔人。六傳至馬福，為昭勇將軍、貴州衛(wèi)掌印指揮，“握衛(wèi)符三十年，衛(wèi)政肅舉，晚辭榮學(xué)禪，筑精舍鍵戶修持”。馬福長子應(yīng)龍承襲祖職；次子云龍，字翔高，號騰海，“弱冠，為郡之諸生，每試輒高等，數(shù)人棘闈，屢蹶”。馬云龍科場失意后，攜孺人幼子隱居于貴陽城北谷七堡（今修文縣谷堡鎮(zhèn)境內(nèi)），其“足不履城闉，口不道世故，家藏書充棟，間于理數(shù)、堪輿諸帙一涉獵焉”。卒于萬歷辛丑年（1601年）十一月，享年六十四歲，甲辰年（1604年）四月四日安葬于起龍山。云龍生有五子：長子禹卿，以軍功世襲指揮；次子文卿，隸籍貴州宣慰司，萬歷乙酉（1585年）舉人，壬辰（1592年）進(jìn)士，官至山西道監(jiān)御史、巡按廣東；三子明卿，隸籍貴陽府，萬歷戊子（1588年）舉人，官任至?xí)x寧知府；四子漢卿，武職把總；五子鼎卿；六子臺卿。

馬云龍之后，馬氏家族重視文教，子孫科甲蟬聯(lián)，由戍邊將門轉(zhuǎn)變?yōu)槲娜耸兰?，成為黔中顯宦。明萬歷年間，繼馬文卿、馬明卿兄弟之后，明卿子馬士英壬子（1612年）中舉人，己未（1619年）成進(jìn)士。馬氏一門三舉人、兩進(jìn)士，榮及里閭。同時，馬氏與貴陽名門望族顧氏、楊氏、越氏互為姻親，禹卿之女壽妹，適鎮(zhèn)遠(yuǎn)侯顧成后裔、世襲指揮顧叢新；明卿之女舉妹（馬士英胞妹），適河南巡撫越其杰；文卿之女，適南明兵部侍郎楊龍友；漢卿之子馬士鰲，娶楊師孔之女（楊龍友胞妹）。由此可見，當(dāng)年馬氏家族在貴陽顯赫地位。

馬氏家族頌千秋

馬士英二伯父文卿，《貴州通志》載：“馬文卿，字瑞符，貴陽人。萬歷壬辰（1592年）進(jìn)士，選庶吉士，授御史，按東粵。以戇直忤時輩被謫，遂不赴銓補(bǔ)，居鄉(xiāng)數(shù)十年，杜門卻掃，絕跡公庭。年八十三卒……”在《明史》王保傳中有“薊三協(xié)南營兵，戚繼光所募也。調(diào)攻朝鮮撤還，道石門鼓噪，挾增月餉。（王）保誘令赴演武場，擊殺數(shù)百人，以反聞。給事中戴士衡、御史汪以時言南兵未嘗反，?？v意擊殺，請遣官按問。巡關(guān)御史馬文卿庇保，言南兵大逆有十，尚書石星附會之，遂以定變功進(jìn)保秩為真，蔭子?！蔽那湓谥彪`巡關(guān)御史任上，與都督同知王保等督修長城一段，寫有《游紅螺寺》詩一首：“非云非霧亦非煙，夕噴紅芒焰觸天。山際翠眉呈秀氣，潭中螺髻照靈巔。虹霓林麓光遙度，老蜃樓臺影倒懸。百丈峰頭近百斗，錯疑勝地吐龍泉?！焙笕紊轿鞯辣O(jiān)察御史，萬歷年間，應(yīng)貴陽世家許氏之邀，先后為鄉(xiāng)賢許一德墓志篆蓋、許成德墓志書丹。任職廣東巡按御史，文卿重視《廣東通志》的撰修。貴陽甲秀樓建成，黔人思及罷職離黔的貴州巡撫江東之，在樓前為江刻像豎碑，馬文卿撰有《江公堤碑記》。馬謫官回鄉(xiāng)，隱居于林下。endprint

馬士英之父明卿，萬歷戊子（1588年）舉人，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選授華陰知縣，辛丑年（1601年）十一月丁父憂回籍守制。居喪屆滿后，以吏才擢升晉寧知府。在任華陰知縣任內(nèi)卓有政聲，參與《華岳全集》的修訂編輯工作，“訂訛刪蕪，括聚散逸，圖說增飾，厘改典記，曹分類析”，明卿并撰有《重刻華岳全集跋》。后人評述明卿編輯的《華岳全集》為：“可謂詳且盡矣，然務(wù)為摭實(shí)而略于考核。”

馬士英堂兄馬士升，《貴陽府志》載：“馬士升，字君秀，貴陽人，監(jiān)察御史文卿之子也。性孤潔，不喜與人結(jié)。幼為諸生，旋自棄去，客居陜西某縣山寺中，一榻蕭然，意澹如也。日以篇什自娛。后遇寇，大罵遇害。乾隆中，祀忠義?！薄肚娂o(jì)略》采其《時事》詩一首：“時事已如此，杞憂將奈何？可憐蒿作柱，豈止鏡為荷。屏跡青山淺，逢人白眼多。此身無著處，行坐一悲歌?！蹦阎髯C曰：“布衣承祖父之恬退，清風(fēng)勁節(jié)，光耀里閭。而其從昆弟士英乃干進(jìn)誤國，黃口亦羞，道之若浼。一家之中而薰猶不同器乃如此！惠蹠耕魋，真不可解也?！?/p>

馬士英子女，見諸史籍的有：長子馬鑾，次子馬錫。馬鑾其人，《黔詩紀(jì)略后編》補(bǔ)編采錄馬鑾詩二十首，并傳證曰：“鑾字伯和，貴陽人，大學(xué)士士英子。國亡后賣卜金陵以死。士英當(dāng)國，華亭顧在觀為楊龍友所引，人士英幕，嘗言阮大鋮不可用。大鋮欲起鉤黨之獄，在觀說伯和泣諫，賴以稍止，是亦能干蠱者?！弊繝柨啊睹鬟z民詩》錄其詩五十首，并為之傳云：“馬鑾，一作鳴鑾，字伯和，貴州貴陽人：壯時值南都新建，執(zhí)政紛張，進(jìn)言不聽，遂絕仕進(jìn)。及家國破亡，君子亦深諒之。晚年垂簾白下，有《詠美人》三十六絕句，寓意有在?！瘪R鑾曾隱居于姑熟（今安徽當(dāng)涂縣）直至天下安定，清康熙二年（1663）后應(yīng)江寧織造曹璽之聘回到金陵（南京），擔(dān)任曹璽之子曹寅的啟蒙塾師。在曹寅《楝亭詩集》中收錄有《見雁懷馬伯和》《哭馬伯和先生二首》詩，從詩文中可窺曹馬的師生之誼。馬鑾約生于明萬歷末，卒于康熙十六年以前，以其南都建言和民族氣節(jié)為士林所重。馬士英次子馬錫，計六奇《明季南略》曰：“（弘光元年三月）十二乙未，史可法自劾師久無功。馬士英請蔭內(nèi)官三人，各錦衣千戶世襲。阮大鋮薦馬錫充總兵，仍蒞京營。錫即士英長子，以白衣徑仕。”計將馬錫誤作“士英長子”。劉廷錫《廣陽雜記》記錄了其結(jié)局：“馬錫，士英子也，為禁軍提督。大兵渡江，梟首于市?！瘪R士英女婿章爾佩，字靈藥，貴陽人，以孝廉仕澄江太守?！昂牍鈺r，身在南京，忽思家而歸，以此得免”。

馬士英的堂妹夫楊龍友，名文驄，號山子，貴陽人。萬歷戊午年（1618年）舉人，詩書畫皆擅，堪稱i絕，著有《山水移》《洵美堂》詩文集，為明末著名的書畫家?！肚娂o(jì)略》采錄的詩作中有《送馬瑤草北上》《和馬瑤草挽羽生鴻怨三首》《寄馬瑤草》，可見楊龍友對當(dāng)年馬士英寄予厚望。楊龍友歷官華亭教諭、青田知縣。南明馬士英當(dāng)國，任兵部職方主事，官至右僉都御史。唐王隆武政權(quán)成立，任兵部右侍郎。率部與清軍交戰(zhàn)，于仙霞嶺被俘，不降被戮。其子鼎卿及全家三十六人同時殉難。士英胞妹夫越其杰，字自興、卓凡、漢房，貴陽人。萬歷丙午年（1606年）舉人，歷官夔州府同知、霸州兵備副使。弘光政權(quán)時，官至河南巡撫，清軍攻入南京時不知所蹤。著有《薊門》《白門》《知非草》《屢非草》等詩文集。沖然（馬士英）為《屢非草》作有序文。楊龍友、越其杰二人，因與馬士英姻親之故，亦遭時人詬病。

歷史遺存多難覓

（民國）《修文縣志》有：“馬家橋，在城（修文縣城）東十五里，馬騰海建。上倚金鐘山，下跨雞心石流來之水”；“馬文卿祖墓，在城東十五里石安寨右側(cè)。文卿，明代官御史”；“馬世英祖墓，在修文中南區(qū)第五保石鞍寨右側(cè)，有馬世英閣老祖墓一冢。形勢頗佳，鄉(xiāng)人名日交椅穴”之記載。如今，馬騰海所建之古橋——“馬家橋”早已損毀，但作為一個大地名卻永遠(yuǎn)地留存了下來。石鞍寨的“馬文卿祖墓”、“馬士英閣老祖墓”早已難覓蹤跡，詢之當(dāng)?shù)卮迕駞s一臉茫然。幸有縣志確載，否則人們連“馬家橋”之來歷都難以道明。馬家橋、石鞍寨原為明代貴州衛(wèi)屬下谷七堡轄地，即馬云龍隱居之所，亦為馬氏下葬家人之“風(fēng)水寶地”。之后其裔孫遷往貴陽、馬家寺等地定居，馬氏家族在此銷聲匿跡。

（民國）《貴州通志》記載：馬云龍之墓在貴陽府城南觀風(fēng)臺側(cè)。而郭子章所撰馬云龍墓志則指明葬地“起龍山”，也許就是貴陽觀風(fēng)臺的前稱。觀風(fēng)臺，明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貴州巡撫畢三才建亭其上，郭子章題亭額曰“觀風(fēng)”而得名。1928年建無線電臺于其上，尚存明代馬福及其子馬云龍墓。后觀風(fēng)山麓辟為住宅區(qū)，其亭臺、古墓等蕩然無存。又據(jù)劉隆民教授介紹：“在今省老干中心附近，有兩個名勝，一個是盧燾的半日山莊，另一個就是馬士英墓”?！拔以蝰R士英的后代賢偉先生打聽，他也不清楚，只聽說長輩曾去上過墳”，“因馬士英被清軍殺于福建，其棺難于運(yùn)行千里到貴陽安葬，馬士英墓無論在貴陽哪里，都可能只是個衣冠墓”。關(guān)于馬士英傳說，如馬士英回鄉(xiāng)至觀風(fēng)臺祭掃祖墓，于山寺中“指認(rèn)前身”，老貴陽北門城隍廟前，馬士英家人曾居住于此，街道得名“一品坊”等等。據(jù)《貴陽府志》明陳（文學(xué)）湯（爵）二馬（廷錫、云龍）吳（淮）傳中，有“馬文卿……孫羲誥，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舉人，官知縣”，《碭山縣志》歷任知縣中有：“馬羲浩，定番人，舉人，康熙j十七年（1698年）任”。馬羲浩寄學(xué)定番州（明清貴陽府所屬州縣之一），任官碭山知縣；《貴陽府志·選舉》舉人表中有：“乾隆三年（1738年）戊午科，貴陽，馬璨，羲浩孫，官知縣”。四年后，馬璨高中壬戌科進(jìn)士。至馬士英之后，貴陽馬氏家族再無與之相埒的達(dá)官顯貴，誰也不會去深究傳說的淵源了。

如今，在貴陽有蹤可覓的只有貴陽城內(nèi)“馬家巷”和貴陽城北郊外的白云區(qū)“馬家寺”。貴陽城內(nèi)黔靈西路馬家巷，就是馬士英的花園宅邸。過去的馬家巷是一條專門前往馬府的死胡同，后來巷子被打通，一頭連著毓秀路，一頭連著黔靈西路。隨著馬氏家族的衰落，馬府風(fēng)流早被風(fēng)吹雨打去，主人后裔不知遷徙何地。endprint

馬家寺，即今貴陽市白云區(qū)麥架鎮(zhèn)馬堰村馬堰寨。（道光）《貴陽府志》載：“馬家寺寨，在（貴陽）城北四十里。原名麥架下寨，因萬歷四十年（1612年）馬文卿建寺，更名焉”，“馬家寺，在馬家寺寨后，有將軍殿、金剛臺，里人馬文卿兄弟建”。筆者早年任教于此地，曾多次尋訪過當(dāng)?shù)氐睦先思榜R姓學(xué)生家長。據(jù)世居當(dāng)?shù)氐念檻颜先私榻B：馬家寺，也叫馬家祠，是“馬閣老”家的祠堂。這個寨子里，建有家祠的只有顧、馬二姓。當(dāng)年馬家有名有勢，所以寨子就取名馬家寺。在“長毛賊造反”時（清咸同年間），“長毛賊”入寨，將顧、馬二姓的祠堂放火燒毀了。后來，兩姓人家再無能力修復(fù)家祠。寨子后山馬家寺的雕花基石尚有幾塊，還有遺跡可見。又據(jù)自稱“馬閣老”后人的馬尚全家人說，他們的老祖公原來居住在修文馬家橋，馬家寺是馬閣老修建的，家里的人就從馬家橋遷入此地居住。在反亂年間，馬家?guī)缀醣粴⒔^。原來的族譜存放于祠堂，祠堂被“長毛賊”放火燒毀時一同毀掉了。寨子附近還有許多老祖墳，也分不清是哪一代老祖公、老祖太的墳，曾有貴陽等地的馬氏人家來這里上過墳。他們記得馬家的字輩為：“成進(jìn)忠亮、乾福龍卿、天世國永、克宗尚賢、如誠文學(xué)、登儒宏年”二十四字，也不知道是何年代所訂。居住在倉坡（今貴陽市觀山湖區(qū)金華鎮(zhèn)倉坡村）的馬氏族人中還保存得有家譜，字輩就是由倉坡抄來的。

當(dāng)?shù)厝藢ⅰ榜R家寺”稱為“馬家祠”也是有依據(jù)的。馬家寺內(nèi)“將軍殿”，應(yīng)供奉馬氏承襲武職的先輩牌位，日常由寺僧照管，春秋祭掃。馬氏先人明初從軍入黔，累功授職將軍，世襲武職，直至明亡，承襲近十代之久。同時，馬氏先祖信奉佛教，建寺供佛，亦供祖先，兩全其美，馬氏將家譜存放于寺（祠）中亦在情理之中。

1986年，筆者曾到馬堰一帶進(jìn)行過文物普查，在馬家寺寨（今馬堰村）附近佛牙洞側(cè)“石墓墳”發(fā)現(xiàn)明清時期立有碑記的馬氏古墓群。其中，有“萬歷丁己（1617年）仲春”、“明誥封太淑人馬母越氏墓”，因碑石風(fēng)化嚴(yán)重，立碑人名無法辨認(rèn)；一座為無法辯認(rèn)立碑時間及立碑人的“明誥封太淑人馬母口氏墓”；另一座明墓碑石風(fēng)化更甚，碑文都無法辨認(rèn)，相鄰的還有一些難確認(rèn)的土墳堆。明墓碑石材質(zhì)為白棉石，系整塊石材雕刻，上仿歇山頂，有瓦檐、門柱，碑面凹進(jìn)，碑文鐫刻較淺，下仿須彌座束腰，鐫刻有卷云紋，民間謂之“神龕碑”。其余碑記規(guī)格大小相近，碑額分別鐫有楷書“萬古流芳”、“鐘靈毓秀”、“地靈人杰”文字。石墓群中有“嘉慶丁丑年（1817年）八月吉日立”碑的古墓葬三座：其中一座碑記為“高祖勇略將軍伯口（此字左為“屬”字旁，右為“×”）馬公墓”，立碑人為“男德元、貞，曾孫履豊、升祀”，碑面刻有“生于明萬歷庚申年十一月九日；卒于清康熙戊口年九月二十一日”兩行小字，墓石為青石，墓碑則為白棉石。一座墓碑首鐫有楷書“允遵古禮”，中書“皇清應(yīng)誥徵仕郎（太孺人）祖考（妣）馬公（母）口農(nóng)（蔣太君）之墓”，右書立碑年代與上同，左書“男天榮、動；孫履豊、瑞堂、履升；重孫國柱、彥、品、士、口；曾孫永美、口、口、口祀”（“口”為無法辨識文字）。另一座墓為“安仁馬公之墓”，立碑人為“姪履豊、升祀”。這些明清古墓早已被盜掘，有的碑石殘破，倒置墓前，慘不忍睹。但這些古墓葬可以證明馬氏與貴陽越氏聯(lián)姻事實(shí)?！懊髡a封太淑人”為明代三品官員的母親或祖母封號，在明萬歷年間貴陽馬氏家族中，只有御史馬文卿才能達(dá)此品級，似與馬文卿有關(guān)?！坝侣詫④姟敝馓?，也許是南明弘光時馬士英“請蔭內(nèi)官三人”而獲取之封號，此墓是否馬士英獲得封蔭的其中一子之墓（根據(jù)其生卒年之記，疑為馬鑾墓），還有待于貴陽馬士英家族譜的現(xiàn)身，才能確考。

馬氏家族因馬文卿兄弟入仕為官而興，享譽(yù)閭里，亦因馬士英位至人臣而衰，蒙辱于后。末代之腐敗，誰也不能挽回王朝傾塌之勢，雖望族世家，大多卻難免成為覆巢之卵，隨著王朝的風(fēng)云變幻而盛衰榮枯、升落起伏……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許多家族雖興旺一時，往往卻逃不脫“君子之澤五代而斬”的命運(yùn)，貴陽馬士英家族亦然也。

參考文獻(xiàn)：

1、《明史》（清張廷玉等撰，中華書局1974年第一版）

2、計六奇《明季南略》（《中國史學(xué)基本典籍叢刊》，中華書局1984年12日第一版，2011年北京第4次印刷）

3、《黔詩紀(jì)略》（關(guān)賢柱點(diǎn)校，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9月第一版）

4、（道光）《貴陽府志》（貴陽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校注，貴州人民出版2005年7月第一版）

5、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河北教育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

6、曹寅《楝亭集箋注》（胡紹棠箋注，北京圖書出版社2007年11月第一版）

7、李先耕《馬士英姓字家族考》（《中國典籍與文化》2012年第4期）

8、1986年《白云區(qū)古墓葬概況表》及筆者在馬堰對馬氏族人的調(diào)查訪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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