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秀梅 張夏妮 張積家 肖二平 王 娟
(1華南師范大學心理應用研究中心,廣州 510631) (2廣東青年職業(yè)學院社會工作系,廣州 510507)(3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北京 100872) (4大理學院教育科學學院,大理 671000)(5杭州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杭州 310036) (6江蘇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徐州 221116)
傳統語言學將隱喻視為修辭現象。實質上,隱喻是人類形成概念的工具(林荔凡,2009)。隱喻是深層認知機制,是從具體、有形、簡單的始源域概念映射到抽象、無形、復雜的目標域概念,從而實現抽象思維(Lakoff &Johnson,1980)。具身認知理論強調身體、經驗和環(huán)境在認知中的作用(李其維,2008;葉浩生,2010;殷融,蘇得權,葉浩生,2013),認為范疇、概念和推理基于身體經驗,其基本形式依賴于對身體部位、空間關系、力量運動等的感知(王洪剛,2005;王寅,2008)。隱喻是概念系統組織的基礎,它通過意象圖式來表征抽象概念。
空間隱喻屬于意象圖式隱喻(image schema metaphor),它以空間域為始源域,將空間概念投射到目標域上,通過空間概念來理解非空間概念(Lakoff &Turner,1989)。Lakoff和 Johnson (1980)指出:“空間隱喻并不是任意的,它深深植根于我們空間的和文化的經驗之中”。Lakoff (1987)概括出容器、始源-路徑-目標、連接、部分-整體、中心-邊緣、上下、前后七類空間意象圖式,并且用圓圈表示有邊界的容器,圓圈內是實體。容器圖式的規(guī)則是:實體要么在容器里面,要么在容器外面;如果一個容器在另一容器之內,第一個容器里的實體也在另一容器之內。Lakoff和Johnson (1980)總結出3種空間隱喻原型:(1)方位隱喻,用“上/下”表征具有積極或消極效價的概念;(2)距離隱喻,用距離表征時間、親密度、相似度等概念;(3)容器隱喻,用容器表征事物是否屬于某一類別??臻g隱喻在人類對世界的認知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徐慧,2011,2012)。人們用上下、左右、前后、內外來映射時間、數量、社會文化、狀態(tài)等(付添爵,劉朝武,2013;王炤,2011;張繼文,2010)。
研究表明,道德、褒貶、情感和社會地位等抽象概念與上/下、左/右、內/外等空間概念的對應關系具有心理現實性。道德概念激活了垂直空間信息:道德詞呈現在空間的上方反應快,不道德詞呈現在空間的下方反應快(Meier,Sellbom,&Wygant,2007;Casasanto,2009;Hill &Lapsley,2009;王锃,魯忠義,2013)。褒貶詞的加工激活了上下意象圖式(Meier,Hauser,Robinson,Friesen,&Schjeldahl,2007;吳念陽,劉慧敏,徐凝婷,2009;張積家,何本炫,陳栩茜,2011)。社會地位高、權勢高的詞呈現在上方加工快,社會地位低、權勢低的詞呈現在下方加工快(Giessner &Schubert,2007;許曉迪,2010)。加工高權勢詞易化了對上方字母的識別,加工低權勢詞易化了對下方字母的識別(Zanolie et al.,2012)。對小數字按左鍵反應快,對大數字按右鍵反應快 (Dehaene,Bossini,&Giraux,1993)。人們傾向于將先前的物體或事件投射于身體的左邊,將后來的物體或事件投射于身體的右邊(Kranjec &McDonough,2011)。物體的形狀改變激活了隱含的時間順序,被試傾向于將較早的時間投射在身體的左邊,將較晚的時間投射在身體的右邊 (Boroditsky,Fuhrman,&McCormick,2011;張積家,宋宜琪,2012;宋宜琪,張積家,2014)。
人類的認知具有普遍性,也受語言和文化的影響。語言以認知為基礎,從感知人類自身的運動和空間環(huán)境開始。空間隱喻反映了人對于世界的經驗,存在著普遍性與差異性。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指出:一個民族的精神就是他們的語言。人類的身體體驗是語言表達的認知理據。不同的民族對于同一事物的相似經驗決定了語言表達的相似性,他們對于同一事物的不同體驗導致了語言表達的多樣性(參見:尹夏燕,2014)。雖然空間隱喻在不同民族的人們身上都存在,但隱喻方式卻存在著差異。例如,作為人類重要的視覺經驗和運動經驗,閱讀方向和書寫方向影響著人的空間意象圖式的形成。研究表明,具有相反的書寫方向和閱讀方向的人群,亦具有相反的空間意象圖式。Fuhrman和 Boroditsky (2007)發(fā)現,從左向右閱讀和書寫的英語母語者傾向于用左邊表示過去,用右邊表示將來;從右向左閱讀和書寫的希伯來母語者傾向于用右邊表示過去,用左邊表示將來。Chan和Bergen (2005)發(fā)現,大陸被試(從左向右閱讀和書寫)同臺灣被試(從右向左閱讀和書寫)的時間左右意象圖式相反,前者多采取“左/過去,右/將來”的意象圖式,后者多采取“左/將來,右/過去”的意象圖式。Román,El Fathi和Santiago (2013)給被試聽覺呈現諸如“桌子在臺燈和電視之間”之類的句子,要求被試畫出草圖,發(fā)現西班牙語被試偏愛從左至右地布置物體,摩洛哥被試偏愛從右至左地布置物體,已經適應了西班牙文化的阿拉伯人顯示了類似于西班牙人的空間傾向,但要溫和一些。作者認為,雖然閱讀方向和書寫方向能夠影響靜態(tài)場景的描述,但這種空間習慣是靈活可變的。宋宜琪、張積家和許崢燁(2013)發(fā)現,漢語講話者在視覺通道中和運動通道中均存在著水平方向的時間隱喻,加工時間序列靠前(后)的詞會加速對呈現在屏幕左邊(右邊)的箭頭的識別,亦會加快對朝向左邊(右邊)的箭頭的按鍵反應。漢語講話者在視覺通道中存在著完整的豎直方向的時間隱喻,而在運動通道中的豎直方向的時間隱喻卻不完整。所以如此,與電子閱讀方式的興起和盛行、觸摸屏幕的普及有關。人在使用觸屏手機和電腦閱讀時,手指向上滑動來閱讀后邊的內容,手指向下滑動來閱讀前邊的內容。這種閱讀方式將“上”與“將來”相聯系,將“下”與“過去”相聯系,影響了在“上-過去,下-將來”的時間隱喻中空間概念和時間概念的聯系強度。因此,由于閱讀方式和書寫方式的變化在視覺通道中和運動通道中存在著差異,導致漢語講話者在視覺通道中存在著完整的豎直方向的時間隱喻,而在運動通道中存在著不完整的豎直方向的時間隱喻。Boroditsky (2001)、劉麗虹和張積家(2009)發(fā)現,英語母語者常對時間做水平方向的隱喻,漢語母語者常對時間作豎直方向的隱喻。
親屬詞是語言中表征親屬關系的詞。親屬關系是個體首屬的社會關系。在親屬詞中,蘊含著豐富的遺傳、婚姻、社會和文化信息。Lévi-Straus (1958/2006)認為,親屬關系既需要依靠生物學的關系來維持,也需要通過語言的反復使用來加以鞏固。個體在使用親屬詞時,隱含著實行由親屬關系要求的不同態(tài)度,如尊敬或親近、權利或義務、親情或敵意等。語言的使用構成了復雜的社會關系和文化創(chuàng)造活動的基礎。親屬詞研究也一直為人類學家、語言學家和心理學家所重視,被譽為“人類學的王冠”。例如,Kroeber (1909)認為,親屬詞反映人類的認知模式,由邏輯規(guī)則決定,有輩分、直系/旁系、同輩人中的年齡長幼、親屬性別、稱呼人性別、親屬關系所從出的親屬性別、血親/姻親、親屬關系所從出的親屬生命狀況等8個語義范疇。張積家等研究漢族、納西族、摩梭人、傣族、彝族、白族、基諾族的親屬詞概念結構,發(fā)現親屬的親密程度、親屬關系的性質(姻親/非姻親)、輩分、照顧者/被照顧者、婚前的親屬親密程度、婚后的親屬親密程度、性別7個語義維度(崔占玲,劉燁,張積家,2012;王娟等,2012;肖二平,張積家,2012;肖二平,張積家,王娟,林娜,2010;張積家,陳俊,2004;張積家,和秀梅,2004;張積家,楊晨,崔占玲,2010)。親屬關系是抽象概念,它們是否通過空間概念來表征?在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是否存在著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李惠娟、張積家和張瑞芯(2014)考察了羌族親屬詞的語義加工,發(fā)現高輩分親屬詞映射高權勢、社會地位高、受人尊重等態(tài)度;低輩分親屬詞映射弱勢、社會等級低、需要照顧等態(tài)度。高輩分親屬詞呈現在空間的上方加工快,低輩分親屬詞呈現在空間的下方加工快。在羌族親屬詞輩分概念的語義加工中存在著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說明羌族親屬詞的輩分概念存在著上下意象圖式。然而,空間隱喻類型不僅有上下意象圖式,還有左右、前后、內外等意象圖式,左右、前后、內外等意象圖式在親屬概念表征中是否存在?已有研究僅研究了在羌族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的空間隱喻,能否將研究結論擴展到其他民族?還有,已有研究表明,隱喻的使用具有文化差異,受生活方式影響(Duffy &Feist,2014;de la Fuente,Santiago,Román,Dumitrache,&Casasanto,2014)。然而,也有相反的證據。例如,研究表明,右利手者將空間的左邊同肯定的想法相聯系,將空間的右邊同否定的想法相聯系,左利手者將空間的左邊同否定的想法相聯系,將空間的右邊同肯定的想法相聯系(Casasanto,2009;Casasanto,&Jasmin,2010;Casasanto,&Chrysikou,2011)。de la Fuente,Casasanto,Román和 Santiago (2014)比較了西班牙文化和阿拉伯文化對這種身體聯系的影響,因為這兩種文化對左和右的看法不同。結果表明,雖然發(fā)現阿拉伯文化對左的文化壓力比西班牙文化強烈,卻未觀察到在受西班牙文化影響的阿拉伯人身上有增強的將右同好的想法相聯系的傾向。那么,不同民族的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是否具有文化差異?
摩梭人是世界上少數幾個具有母系制特點的民族之一,生活在滇川交界的瀘沽湖地區(qū),人口約有四萬余人,因為有著獨特的母系家庭和阿注婚姻而著稱于世。阿注婚姻是走訪制度,俗稱“走婚”。它的最大特點就在于走訪和家庭的分離:建立走訪關系的男女各自在母系家庭中勞動和消費,屬于兩個不同的經濟單位,男方晚上到女方家中住宿,次日清晨返回到自己的家中。在摩梭家庭中,兄弟不內娶,姐妹不外嫁,諸姐妹子女與母親及其兄弟姐妹、外婆等母系家庭的成員共同生活,血統按照母系來計算,財產按照母系來繼承 (詹承緒,王承權,李近春,劉龍初,2006)。父親不是家庭的成員,對子女也無撫養(yǎng)和教育的責任;舅舅負責教育和撫養(yǎng)外甥、外甥女,在舅舅晚年,外甥與外甥女負責贍養(yǎng)舅舅(肖二平等,2010)。摩梭人的親屬稱謂具有類別式的特點,對同一輩分的人采用同一稱謂。與之相對,漢族是我國的主流民族,屬于典型的父系社會。漢族從夏代起就轉入了父系制(李衡眉,1992)。在漢語中,有“九族”之說,始見于《尚書·堯典》中的“以親九族”。古文尚書家認為,“九族”是指從高祖到元孫的九代人,說明在上古時期,漢族的父系制特點就已經很明顯。漢族的血統按照父系來計算,財產按照父系來繼承。漢語親屬詞具有描述式的特點,為每一親屬創(chuàng)設了一個稱謂。漢語親屬詞標記親屬關系的性質,如父系與母系(如有的母系親屬標記“外”字),直系與旁系(如有的旁系親屬標記“表”、“堂”字),姻親與非姻親(如有的姻親標記“內”字)。比較兩個典型民族的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能夠使人清楚地看到文化對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的影響。
為了解釋文化對認知的影響,Bedir (1992)提出了文化圖式(culture schema)的概念。文化圖式即人的文化背景知識,它源于特定文化的知識結構,是關于文化的知識組織模式。文化圖式以思維方式、價值觀、宗教信仰、民俗、生活方式、社會制度等形式存在于人的頭腦中(呂佩臣,2013),可以用來認知各種文化現象(劉明東,2003)。文化環(huán)境對文化圖式的形成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在跨文化交流中,不同民族的文化圖式存在著異同,表現為文化圖式的重合、文化圖式的差異和文化圖式的缺省。文化圖式的重合即人類共有的生物性和社會性使得不同民族或多或少地存在著共同的文化習慣和思維形式,在文化的形成中,有著相同的文化認知基礎(謝建平,2001)。這些重合的文化圖式幫助雙方感知對方的思維模式、情感反應以及認知途徑,實現成功的跨文化交流。文化圖式的差異是指在認知發(fā)展中,不同民族的地域、自然環(huán)境、宗教信仰、生活方式差異對人的情感、思想、行為表達打上了文化的印記,形成了具有獨特文化特質的認知結構(汪碧穎,歐陽俊林,2009)。文化圖式的差異導致溝通的雙方按照習慣來理解話語,造成了語言表達和理解的信息不平衡。文化圖式的缺省是指在一種語言中蘊涵的文化在另一種語言中根本不存在,雙方中有一方不具備另一方的圖式,使得一方在大腦中無法建立相對應的文化圖式(劉明東,2003)。文化圖式的缺省會導致溝通的一方在認知推斷中無法激活相關的文化圖式。由于不同民族的文化圖式具有重合、差異和缺省的不同情況,使得不同民族的空間隱喻方式既存在著相似性和一致性,又存在著差異性和獨特性。發(fā)現不同民族的空間隱喻方式的相似性和一致性,有助于理解人類認知的普遍性和人類文化的共性;發(fā)現不同民族的空間隱喻方式的差異性和獨特性,有助于理解人類認知的體驗性和情境性,有助于認知不同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和獨特性。擬通過漢族人和摩梭人這兩個在親屬制度和親屬詞上具有不同特點的民族對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來證實上述設想。摩梭人和漢族人在親屬制度和親屬詞上的文化圖式不同,是否影響他們對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當親屬詞在上方/下方、左邊/右邊、內部/外部出現時,兩個民族在加工親屬詞時是否會產生不同的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比較漢族人和摩梭人在親屬詞語義加工中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的有無和大小,可以揭示文化圖式對空間隱喻的影響,而揭示不同民族空間隱喻方式的共性和個性,有助于不同民族之間的相互理解與和諧相處,對概念隱喻理論的發(fā)展亦有貢獻。
實驗1考察漢族人和摩梭人在親屬輩分概念的語義加工中是否存在著上下空間隱喻。如果存在,當親屬詞在屏幕的不同空間位置(上方或下方)呈現時,會出現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即高輩分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上方反應更快,低輩分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下方反應更快。如果不出現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就說明親屬輩分概念的語義加工不存在空間隱喻。采用漢語親屬詞作為實驗材料。一是因為摩梭語有語言無文字,二是因為如果采用摩梭語親屬詞的音譯形式,由于摩梭語親屬詞屬于類別式,輩分與性別相同的親屬共享稱謂,親屬詞的數量比漢語親屬詞明顯少,不能滿足材料選擇的需要。而且,肖二平等人(2010)表明,無論是采用漢語親屬詞還是采用摩梭語親屬詞的音譯形式,摩梭人對親屬詞的分類一致,說明語言形式不影響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已有研究表明,摩梭語親屬詞的概念結構維度為“親屬的親密程度”和“輩分大小”(肖二平等,2010),漢語親屬詞的概念結構維度為 “親屬的親密程度”和“姻親/非姻親”,輩分只在與同性別親屬交往時起作用(張積家,陳俊,2004)。實驗預期是:漢族人和摩梭人加工親屬詞時均存在著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摩梭人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更加強烈。
30名漢族人,男16名,女14名,年齡為22.65±1.50歲。30名摩梭人,男13名,女17名,年齡為21.45±1.75歲,母語為摩梭語,能夠熟練地運用漢語交流和閱讀。均生活在瀘沽湖的永寧鄉(xiāng)和瀘沽湖鄉(xiāng),從事農業(yè)和旅游業(yè),文化程度為初中或高中,兩個民族被試的文化程度差異不顯著,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 (親屬詞輩分:高/低) × 2 (呈現位置:上/下) ×2 (被試類型:摩梭人/漢族人) 三因素混合設計。親屬詞輩分和呈現位置是被試內變量。因變量是被試對親屬詞做語義判斷時的反應時和錯誤率(下同)。
t
(1,29)=0.72,p
>0.05;摩梭人對高輩分親屬詞與低輩分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78vs.6.81)差異不顯著,t
(1,29)=0.65,p
>0.05。漢族人和摩梭人對高輩分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91 vs.6.78)差異不顯著,t
(1,29)=1.02,p
>0.05;漢族人和摩梭人對低輩分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88 vs.6.81)差異不顯著,t
(1,29)=0.64,p
>0.05。28個非親屬詞(如“醫(yī)生”、“老板”等)為填充材料。LENOVO E42型號筆記本電腦,15吋液晶顯示屏。采用E-Prime軟件編程。被試的雙眼距離屏幕60 cm。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現紅色“+”注視點300 ms,空屏 200 ms,然后在屏幕的上方(75%處)或下方(25%處)隨機呈現目標詞,字體為黑色,大小為 40磅,背景為白色。要求被試判斷詞是否是親屬詞,如果是,就按F鍵,如果不是,就按J鍵。另一半被試的按鍵方式相反。刺激在按鍵后消失,如果被試在3 s內未反應,刺激自動消失,進入1000 ms的空屏緩沖,隨后進入下一次試驗。在正式實驗之前,用非實驗材料練習6次。計算機自動記錄反應時和反應正誤,計時單位為ms,誤差為 ± 1 ms。
M
±3SD
之外的數據。錯誤率低于 2%且分布均勻,故不作分析。結果圖1和圖2。圖1 漢族人對不同輩分親屬詞的平均反應時
圖2 摩梭人對不同輩分親屬詞的平均反應時
方差分析表明,親屬詞輩分的主效應顯著,F
(1,58)=9.52,p
<0.05,η=0.14。低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高輩分親屬詞。親屬詞輩分、呈現位置和被試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
(1,58)=33.26,p
<0.05,η=0.45。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漢族人對呈現在上方的高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呈現在下方的高輩分親屬詞,p
<0.05,二者相差190 ms;對呈現在下方的低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呈現在上方的低輩分親屬詞,p
<0.05,二者相差75 ms。高輩分親屬詞的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大于低輩分親屬詞。摩梭人對呈現在上方的高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呈現在下方高輩分親屬詞,p
<0.05,二者相差28 ms;對呈現在上方的低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呈現在下方低輩分親屬詞,p
<0.05,二者相差29 ms。摩梭人對高、低輩分的親屬詞的空間隱喻一致性效應相當。漢族人對高、低輩分的親屬詞的平均反應時相當(732 ms vs.724.5 ms),摩梭人對高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M
=704.5 ms)顯著短于對低輩分親屬詞(M
=724.5 ms)。呈現位置和被試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
(1,58)=7.85,p
<0.05,η=0.2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當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上方時,漢族人與摩梭人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當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下方時,漢族人的反應時顯著長于摩梭人,p
<0.05。親屬詞輩分和被試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
(1,58)=9.52,p
<0.05,η=0.14。漢族人對高輩分親屬詞(M
=732 ms)與低輩分親屬詞(M
=725 ms)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摩梭人對高輩分親屬詞的反應時(M
=652 ms)顯著短于對低輩分親屬詞(M
=711 ms)。實驗1表明,漢族人和摩梭人在加工高、低輩分親屬詞時均出現了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具有明顯的空間方位與輩分概念的映射,說明兩個民族對親屬詞輩分概念的上下隱喻具有一致性,反映了兩民族在親屬關系認知中的共性。李惠娟等人(2014)對羌族研究亦表明,羌族親屬詞的輩分概念亦具有上下意象圖式隱喻。這表明,雖然各個民族之間在語言上千差萬別,但由于社會生活存在著共性,親屬制度存在著共性,對親屬制度感知的手段、內容乃至結果也具有相似性。漢族人和摩梭人關于親屬輩分的文化圖式相同,空間隱喻的方式亦相同。漢民族具有悠久的歷史,在親屬稱謂上講究“明謙敬、明親疏、明內外、親疏有別、長幼有序”。漢族親屬制度的基本藍本是“九族五服正服圖”,該圖有兩個維度,一是輩分,有高祖、曾祖、祖父、父親、己身、子、孫、曾孫、玄孫共九族;二是從己身外推五層,如己身、兄弟、堂兄弟、再從兄弟、族兄弟。漢語親屬詞屬于描述式,為每一親屬創(chuàng)造了一個稱謂。漢語親屬詞概念結構的維度為“親屬的親密程度”和“姻親/非姻親”,輩分只在與同性別親屬打交道時才起作用(張積家,陳俊,2004)。但是,漢族人在親屬交往中亦重視輩分。在《紅樓夢》中有:“上無親母教養(yǎng),下無姊妹兄弟扶持。”這里的“上”、“下”是按照輩分來劃分的。摩梭語親屬詞屬于類別式,在親屬詞中具有輩分標記,對同一輩分的人使用同一稱謂。例如,祖父、外祖父均稱為“e pv” (“阿普” ),母親、母親的姐妹、母親兄弟的女阿注,一律稱為“e mi” (“阿咪” )。在同輩親屬中又區(qū)分長幼,如稱長于母親者為 “阿咪直” (大媽媽),稱幼于母親者為“阿咪吉” (小媽媽) (詹承緒等,2006)?!熬司恕辈幌抻谀赣H的兄弟,更泛化為“父輩”的稱謂,包括母親的阿注、父親、阿注的父親(岳父)、母親姐妹的阿注等(彭兆榮,1997)。因此,在摩梭語親屬詞的概念結構中,存在著輩分維度(肖二平等,2010)。在摩梭家庭的內部,家庭成員之間關系親切和睦,尊老愛幼。在日常生活中,摩梭人區(qū)分年紀長幼,先敬長輩,后及晚輩,無贍養(yǎng)、虐待等案件(楊玲,2005)。文化圖式的重合使?jié)h族人和摩梭人在親屬詞語義加工中產生了類似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
實驗1考察了漢族人和摩梭人在親屬詞的輩分概念加工中是否存在著上下隱喻。親屬是一個具有多重屬性的概念。在親屬之間,不僅有輩分大小的差異,還有年齡大小的不同,即有長幼之別。因此,實驗2考察在漢族人和摩梭人在親屬詞長幼概念的語義加工中是否存在著左右隱喻。如果存在,當長、幼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左邊或右邊時,就會出現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年長的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左邊反應快,年幼的親屬詞呈現在屏幕的右邊反應快。如果對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未出現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就說明對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不存在左右隱喻。研究表明,時間具有“左/過去,右/將來”的隱喻。親屬概念具有時間的屬性。在平輩親屬中,“哥哥”出生得比“弟弟”早。實驗預期是:兩個民族對平輩的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存在著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
30名漢族人,男17名,女性13名,平均年齡為22.50 ± 1.85歲。30名摩梭人,男性14名,女性16名,平均年齡 22±2.05歲,母語為摩梭語,能夠熟練地利用漢語來交流和閱讀。被試均生活在瀘沽湖的永寧鄉(xiāng)和瀘沽湖鄉(xiāng),從事農業(yè)和旅游業(yè),文化程度為初中或高中,兩個民族被試的文化程度差異不顯著,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被試類型:摩梭人/漢族人)×2(親屬詞類型:平輩年長的親屬詞/平輩年幼的親屬詞)× 2(呈現位置:左/右)三因素混合設計。親屬詞類型和呈現位置是被試內變量。
t
(1,29)=0.66,p
>0.05;摩梭人對年長親屬詞與年幼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78 vs.6.75)差異不顯著,t
(1,29)=0.70,p
>0.05。漢族人與摩梭人對年長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89 vs.6.78)差異不顯著,t
(1,29)=1.19,p
>0.05;漢族人與摩梭人對年幼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85 vs.6.75)差異不顯著,t
(1,29)=1.16,p
>0.05。24個非親屬詞作為填充材料。儀器與實驗1相同。在正式實驗時,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現紅色“+”注視點300 ms,空屏200 ms,然后在屏幕的左邊(75%處)或右邊(25%處)隨機呈現詞匯,要求被試判斷詞是否是親屬詞,如果是,就按下F鍵;如果不是,就按下J鍵。另一半被試的按鍵方式相反。刺激在按鍵后消失,如果被試在3 s內未反應,刺激自動消失,進入1000 ms空屏緩沖,隨后進入下一次試驗。刺激隨機呈現。在正式實驗之前,用非實驗材料練習8次。
M
±3SD
之外的數據。被試的錯誤率很低且分布均勻,故不作分析。結果見圖3、圖4。圖3 漢族被試對年長、年幼親屬詞的平均反應時
圖4 摩梭被試對年長、年幼親屬詞的平均反應時
方差分析表明,被試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
(1,58)=10.04,p
<0.05,η=0.15。摩梭人的反應時顯著長于漢族人。親屬詞類型、呈現位置和被試類型三因素的交互作用顯著,F
(1,58)=11.54,p
<0.05,η=0.17。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當年幼親屬詞呈現在右邊時,摩梭人的反應時比呈現在左邊時短,p
<0.05。其余的主效應和交互作用不顯著。實驗2表明,刺激呈現的左右位置不影響漢族人對同輩的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摩梭人對呈現在右的年幼親屬詞的加工快于對呈現在左的年幼親屬詞。無論是對年長親屬詞還是對年幼親屬詞,也不論親屬詞是呈現在屏幕的左邊還是呈現在屏幕的右邊,摩梭人對親屬詞的反應時均顯著長于漢族人。這與摩梭人對漢語親屬詞的熟悉性有關。雖然漢族人和摩梭人對年長的親屬詞和年幼的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差異不顯著,但是,從趨勢上看,摩梭人對年長的親屬詞和年幼的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仍然低于漢族人。在傳統上,摩梭人沒有婚姻。在摩梭語中,也無與姻親有關的詞。在摩梭家庭中,無父系親屬,摩梭人對堂兄弟姐妹也不熟悉。左右空間位置不影響漢族人對平輩親屬詞的語義加工,說明漢族人對平輩親屬詞不存在著 “左/年長,右/年幼”的時間空間聯系。摩梭人對呈現在右邊的年幼親屬詞判斷時間顯著短于呈現對左邊的年幼親屬詞,部分地符合 “左/年長,右/年幼”的時間空間隱喻。漢族人與摩梭人在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的左右空間隱喻的差異反映了這兩個民族文化圖式的差異,其中的涵義將在綜合討論中探討。
親屬具有不同的性質,如“姻親/非姻親”、“父系/母系”,可以根據這些性質對親屬分類。費孝通(1985)提出了“差序格局”理論,認為中國社會以宗法群體為本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以親屬關系為主軸的網絡關系。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為中心結成了網絡,就像把一塊石頭扔到湖水里,以這個石頭(個人)為中心點,在四周形成了一圈一圈的波紋,波紋遠近標示著社會關系的親疏。實驗3考察在漢族人和摩梭人的親屬詞語義加工中是否存在著對父系親屬詞、母系親屬詞的內外隱喻。對漢族人而言,由于屬于父系社會,因此,父系親屬是“內”,母系親屬是“外”;對摩梭人而言,由于屬于母系社會,因此,母系親屬是“內”,父系親屬是“外”。實驗預期是:兩個民族在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中會呈現出相反的內外隱喻一致性效應。對漢族人而言,當父系親屬詞出現在圓圈中心時反應會快,出現在圓圈邊緣和圓圈外時反應會慢;當母系親屬詞出現在圓圈中心時反應會慢,出現在圓圈邊緣和圓圈外時反應會快。對摩梭人而言,當母系親屬詞出現在圓圈中心時反應會快,出現在圓圈邊緣和圓圈外時反應會慢;當父系親屬詞出現在圓圈中心時反應會慢,出現在圓圈邊緣和圓圈外時反應會快。
30名漢族人,男12名,女18名,平均年齡為23.40 ± 1.40歲。30名摩梭人,男13名,女17名,平均年齡 21.30 ± 1.75歲,母語為摩梭語,能夠熟練地用漢語交流和閱讀。被試均生活在瀘沽湖的永寧鄉(xiāng)和瀘沽湖鄉(xiāng),從事農業(yè)和旅游業(yè),文化程度為初中或高中,兩個民族被試的文化程度差異不顯著,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
2 (親屬詞類型:父系/母系) × 3 (呈現位置:圓圈中心 / 圓圈邊緣 / 圓圈外) × 2 (被試類型:摩梭人/漢族人)三因素混合設計。親屬詞類型和親屬詞呈現位置是被試內變量。所以將呈現位置設計為三分變量,是因為已有研究表明不同親屬與個體之間存在親密程度的差異(張積家,陳俊,2004),不同的親屬詞有不同的典型性(張積家,林娜,2008)。在被試關于親屬詞的心理表征中,親密程度高、典型的親屬詞可能處在圓圈的中心,親密程度低、典型性低的親屬詞可能處在圓圈的邊緣或圓圈外。
t
(1,29)=0.64,p
>0.05;摩梭人對父系親屬詞、母系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75 vs.6.79)差異不顯著,t
(1,29)=0.70,p
>0.05。漢族人和摩梭人對父系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91 vs.6.75)差異不顯著,t
(1,29)=1.14,p
>0.05;漢族人和摩梭人對母系親屬詞的平均熟悉性(6.95 vs.6.79)差異不顯著,t
(1,29)=1.09,p
>0.05。26個非親屬詞作為填充材料。儀器與實驗1相同。在正式實驗時,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現紅色“+”注視點500 ms,空屏500 ms,然后,在屏幕的中央呈現目標刺激。目標詞的呈現方式有3種:(1)呈現在圓圈內;(2)呈現在圓圈內的邊緣;(3)呈現在圓圈外。為了避免注意焦點的轉移影響加工,目標詞始終在屏幕的中央呈現,圓圈隨機呈現在屏幕的上、下、左、右、中心處。目標詞和圓圈的位置有9種可能,詞在圓圈的中心、偏上、偏下、偏左、偏右處(圖5),且詞出現在圓圈的中心、偏上、偏下、偏左、偏右處的機會相等。要求被試忽略圓圈對親屬詞反應。字體為黑色,大小為 40磅,背景為白色。刺激隨機呈現,要求被試判斷目標刺激是否是親屬詞:如果是,就按下 J鍵;如果不是,就按下F鍵。如果被試在3 s之內未反應,刺激自動消失,進入1000 ms的空屏緩沖,然后進入下一試次。在正式實驗之前,被試用非實驗材料練習了8次。
圖5 目標詞與圓圈的9種位置關系
M
± 3SD
之外的數據。被試的錯誤率較低,因而不作分析。結果見圖6~圖9所示。圖6 漢族被試對父、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時
圖7 摩梭被試對父、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時
圖8 兩民族被試對父系親屬詞的反應時
圖9 兩民族對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時
方差分析表明,親屬詞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
(1,58)=34.84,p
<0.001,η=0.47。呈現位置的主效應顯著,F
(2,116)=27.91,p
<0.05。親屬詞類型、呈現位置和被試類型三者的交互作用顯著,F
(2,116)=7.57,p
<0.01。簡單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對父系親屬詞,當在圓圈中心呈現時,漢族人的反應時顯著短于摩梭人,p
<0.01,二者相差138 ms;當在圓圈邊緣呈現時,漢族人和摩梭人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二者僅相差5 ms ;在圓圈外呈現時,漢族人的反應時顯著長于摩梭人,p
<0.01,二者相差119 ms。在三種呈現條件下,漢族人對父系親屬詞的反應時差異不大,只有 45 ms,摩梭人的反應時則隨著呈現位置的變化而變化,在圓圈中心呈現時反應時最長,在圓圈邊緣呈現時反應時變短,在圓圈外呈現時反應時最長。這說明,摩梭人對父系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受親屬詞與圓圈的位置關系的影響比漢族人要大。對母系親屬詞,摩梭人在所有條件下的反應時均顯著短于漢族人,但在圓圈中心呈現時與漢族人的反應時差異(103 ms)最大,在圓圈邊緣和圓圈外呈現時差異變小(75 ms和42 ms)。被試類型和親屬詞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
(1,58)=44.55,p
<0.001,η=0.60。簡單效應分析表明,摩梭人對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對父系親屬詞,p
<0.001;漢族人對父系親屬詞與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被試類型和呈現位置的交互作用顯著,F
(2,116)=5.46,p
<0.05,η=0.10。簡單效應分析表明,當親屬詞呈現在圓圈外時,摩梭人的反應時(M
=750 ms)顯著長于漢族人(M
=711.5 ms),p
<0.01;當親屬詞呈現在圓圈中心(666 ms vs.683.5 ms)和圓圈外(686 ms vs.651 ms)時,漢族人和摩梭人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實驗3表明,無論親屬詞與圓圈的位置關系如何變化,摩梭人對母系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均顯著地快于對父系親屬詞,漢族人對母系親屬詞與父系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卻無顯著差異。當母系親屬詞呈現在圓圈中心時,摩梭人的反應最快,呈現在圓圈的邊緣時次之,呈現在圓圈外時反應最慢。漢族人對父系親屬詞的語義加工比摩梭人迅速,當父系親屬詞在圓圈中心和圓圈外呈現時,漢族人的反應比摩梭人顯著快,但當父系親屬詞呈現在圓圈邊緣時,兩個民族的反應時差異不大。上述反應模式說明,漢族人和摩梭人對父系親屬詞、母系親屬詞的加工存在著內外空間隱喻的差異。這些差異與兩個民族的親屬制度和文化圖式有著明確的關系,體現出兩個民族對父系親屬詞與母系親屬詞的不同認知。
研究表明,漢族人和摩梭人對親屬詞的空間隱喻存在著共性:漢族人和摩梭人在加工高、低輩分的親屬詞時均出現了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這種共性反映了人類親屬制度的共性,反映了文化圖式的重合:在任何文化中,為了種族的延續(xù),在親屬的代際之間均存在著長輩對晚輩的撫養(yǎng)、呵護和管教與晚輩對長輩的贍養(yǎng)、愛戴、服從的權責關系和感情聯系;也反映了人類認知的普遍性。具身認知(Embodied Cognition)理論認為,概念形成根植于軀體的經驗(Gibbs,2006;Lakoff &Johnson,1999)。人類通過與環(huán)境的互動,首先認識了空間和自我,然后以空間概念和身體部位為出發(fā)點,獲取了抽象概念。因此,感覺運動經驗是抽象概念表征的基礎(Lakoff &Johnson,1980;Barsalou,1999)。Johnson(1987)認為,意象圖式是在人與外界的相互作用中反復出現的、賦予經驗一致性結構的動態(tài)性模式。Lakoff (1987)將意象圖式形成表述為感覺→知覺→表象→意象圖式??臻g隱喻作為人類重要的意象圖式,在概念形成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徐慧,2011,2012)。本研究和李惠娟等人(2014)的研究共同表明,在不同的文化中,個體均通過上下意象圖式來反映親屬之間的輩分關系,進而孕育出對長輩的崇信、敬仰和對晚輩的撫愛、呵護的態(tài)度。然而,漢族人和摩梭人關于親屬詞的空間隱喻亦存在著明顯差異,這種差異顯示了親屬制度、文化環(huán)境對文化圖式的影響,而文化圖式進而又影響著對親屬詞的隱喻方式。下面,就對兩個民族對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的差異以及文化圖式的變化對親屬詞空間隱喻的影響做一些討論。
在實驗1中,雖然漢族人與摩梭人對親屬詞的輩分概念均存在著上下空間隱喻,但是,兩個民族對親屬詞的輩分概念的空間隱喻還是各有特點:漢族人的親屬詞的輩分概念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更加典型,摩梭人的親屬詞的輩分概念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相對小些。而且,無論高輩分親屬詞是呈現在空間的上方還是呈現在空間的下方,摩梭人對它們的反應時均短。漢語親屬詞雖然沒有輩分標記,卻有著典型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這與漢文化中存在著強烈的“孝道”意識有關。漢族人認為,孝的本質就是尊敬父母??鬃诱f:“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論語·為政》)孟子亦說:“孝子之至,莫大于尊親” (《孟子·萬章上》)。與對長輩的尊敬比,漢族人對晚輩則不夠尊重,主張“父為子綱”,強調子女對長輩的絕對服從。這兩個方面的合力,造就了漢族人的更為典型的親屬概念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與之對照,在摩梭語親屬詞中,雖然有著明確的輩分標記,但摩梭人比漢族人更加敬長,他們以敬老為美德,平時有好吃的,先孝敬老人,對待老人,無論親疏遠近,均能夠很好地對待和照顧,決不因親屬關系的遠近而厚此薄彼(張積家,王娟,肖二平,和秀梅,2013)。這種文化圖式導致摩梭人對高輩分的親屬詞更加敏感,即使在屏幕的下方出現,反應也快于對低輩分親屬詞,從而削弱了親屬詞的輩分概念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另一方面,由于摩梭家庭成員均源自于同一母系血緣,加之顯著的道德意識,家庭的成員之間寬懷謙恭,尊老愛幼,禮讓為先。人人文明禮貌,個個溫柔熱情,舉止端莊,團結和睦。摩梭家庭一般不分家,人口較多,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即使是幾十人的母系大家庭,也充滿著歡樂祥和的氣氛。孩子有歡樂的童年,得到眾多母親的關愛。對晚輩,摩梭人無上下尊卑的觀念。兩個方向的合力,導致摩梭語親屬詞的輩分概念的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不如漢語親屬詞的輩分概念明顯。
實驗2考察了漢族人與摩梭人對親屬詞認知是否存在著左右空間隱喻。左右空間隱喻最先在數字領域中得到了關注。研究發(fā)現,人類對數字的認知具有空間的特性,數字沿著“左/小,右/大”的心理數字線放置,小數字在左,大數字在右(Dehaene et al.,1993)。左右也映射時間的先后。時間在水平方向上自左向右地表征(Santiago,Lupiá?ez,Pérez,&Funes,2007;Torralbo,Santiago,&Lupiá?ez,2006)。顧艷艷和張志杰(2012)采用反應區(qū)分范式,以過去和未來的時間詞為刺激,發(fā)現漢語講話者存在著從左向右的心理時間線。鄧遠洪(2009)通過語料分析發(fā)現,“左-右”的概念隱喻意義為:數量多為右,數量少為左;地位重要為右,地位次要為左;時間多為右,時間少為左;理想狀態(tài)為右,不理想狀態(tài)為左;“左-右”概念隱喻的意義既對稱,又不對稱。雖然空間意象圖式的產生性極強,卻少有研究證實左右空間概念能夠映射到權勢、親疏等社會概念,但有研究發(fā)現,右利手者傾向于將好的、重要想法和事物放置在右邊,左利手的人傾向于將好的、重要想法和事物放置在左邊(Casasanto,2009;Casasanto&Jasmin,2010;Casasanto &Chrysikou,2011)。實驗2證明,漢族人與摩梭人對親屬詞的左右空間隱喻存在著差異:左右位置不影響漢族人加工同輩的長、幼親屬詞,摩梭人對呈現在右的年幼親屬詞的加工顯著快于對呈現在左的年幼親屬詞的加工。漢族人與摩梭人的“左-右”隱喻的意義不對稱,與兩個民族的親屬關系的文化圖式的差異有關,而決定親屬關系文化圖式的是民族的親屬制度和社會環(huán)境,從而證明親屬詞的認知具有具身性和情境性,符合具身認知理論和心理語境論的預言。漢族人對平輩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不存在左右隱喻,與漢文化傳統有關。漢族人對同輩親屬有敬長的傳統?!抖Y記·大傳》中說:“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別,此其不可得與民變革者也。”漢族人在親屬關系中講究“孝悌”,“孝”是針對父母而言的,“悌”是針對兄長而言的。賈誼在《道術》中說:“弟愛兄謂之悌”;另一方面,漢族人長期實行嫡長子繼承制,即王位和財產由嫡長子來繼承,嫡長子是嫡妻(正妻)所生的長子。在漢族封建家庭中,有嫡庶之分,有長幼之別,對直系親屬和旁系親屬區(qū)別對待,嫡子在家庭中的地位要遠高于他的庶出兄長。這種區(qū)分嫡庶的繼承制又削弱了兄對弟的社會地位優(yōu)勢。
與當代漢族家庭的小型化、獨生子女化不同,摩梭家庭多屬于大家庭、多子女家庭。“祖母” (外祖母)、母親、母親的姐妹(摩梭人也稱之為母親)、舅舅生活在一起,子女對母親及其姐妹無親疏之別,對母親的姐妹所生的子女亦視為親兄弟姐妹(詹承緒等,2006)。摩梭人具有愛幼的傳統,對兒童,無論親疏遠近,均能夠得到很好的對待和照顧(張積家等,2013)。在摩梭人的眼中,弟弟、妹妹均是需要關心和照顧的對象,因而存在著“愛幼”的文化圖式。因此,摩梭人對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就存在著部分的左右隱喻,當平輩的年幼親屬詞在右邊呈現時,語義加工更為迅速。
與兩個民族關于親屬詞的上下、左右空間隱喻體現了兩個民族的文化圖式的差異不同,漢族人和摩梭人對母系親屬詞、父系親屬詞的內外空間隱喻的差異,則與文化圖式的缺省有關。文化圖式的缺省是指在一種語言中蘊涵的文化在另一種語言中根本不存在,雙方中有一方不具備另一方的文化圖式,使得一方在大腦中無法建立對應的文化圖式(劉明東,2003)。在不同民族的語言中,常利用內外空間關系來描述人際關系。在人際交往中,在心理上將人分成“內”與“外”:與自己親近、關系好的人屬于內部的,稱為“自己人”,這些人值得信賴;與自己疏遠、關系不好的人被劃到外部,稱為“外人”,這些人需要提防(張繼文,2010)。費孝通(1985)提出“差序格局”的概念,認為“社會關系就像一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引發(fā)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這個圈子的大小會因中心勢力的變化而變化,而自我則是社會影響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Lefebvre (1991)也將空間視為社會關系的產物,提出空間生產(production of space)的概念,認為空間并非社會關系演變的靜止的“容器”,而是社會關系的產物??臻g表現了各種社會關系,又反作用于這些關系。雖然有著上述對人際空間圖式的描述,不同民族的親屬關系的內外隱喻卻可能因為文化的差異而不同。心理語境論認為,人類的概念系統具有因情境變化的特性。情境既包括物理環(huán)境,也包括文化語境(Lakoff,1987)。不同民族有著不同的語言和文化,不同民族的親屬概念的文化圖式不同,空間隱喻亦不相同。
實驗3表明,漢族人與摩梭人對親屬詞的內外空間隱喻存在著非常明顯的差異。在傳統上,漢族人對某些非父系親屬冠之以“外”字標記,如“外公”、“外甥”、“外孫”;對另一些非父親親屬冠之以“表”字標記,如“表哥”、“表姐”。“表”,外也,意義與“里”相對,對親屬標記以“表”,說明感情疏遠。華北習語:“一表三千里?!笨图以捴V語:“一代親,二代表,三代一過閑了了?!睗h族家庭分工講求“男主外,女主內”,故對妻族親屬往往冠之以“內”字標記,如稱妻子為“內子”、“內人”,以此類推,稱妻子的弟弟、姐姐、侄子為“內弟”、“內姐”、“內侄”。由于漢族親屬制度屬于父系制,因此,從理論上講,父系親屬屬于“內”,非父系親屬屬于“外”。因此,將非父系親屬冠之以“外”符合漢族關于親屬制度的文化圖式,將妻族親屬冠之以“內”則不符合漢族人關于親屬制度的文化圖式,二者中和,使?jié)h語親屬詞的“內”與“外”的標記起不到空間隱喻的作用。
與漢族人相比,在摩梭人的頭腦中,缺乏與主流社會的親屬制度有關的文化圖式。摩梭人長期實行走婚,形成了特殊的親屬制度:姐妹所生子女與母親及其兄弟姐妹、外婆等母系家庭成員共同生活,對母親及其姐妹無親疏之別,對母親姐妹所生的子女亦視為親兄弟姐妹 (詹承緒等,2006)。摩梭家庭的成員都是同一母系血緣的人,其核心是母親與兒女(外甥和外甥女)的縱線關系和兄弟姐妹的橫線關系。在摩梭社會中,父親不與子女同住,舅舅負責撫養(yǎng)和教育姐妹的孩子,外甥負責贍養(yǎng)年老的舅舅,舅甥關系親密而父子關系疏遠(肖二平等,2010)。摩梭人的家屋也體現了母系家庭的圖式,女性始終處于家屋的中心,在家屋中占據了較多的空間。在摩梭民居中,正房叫做“祖母屋”,是家中老祖母和小孩居住的地方,也是吃飯、生活、議事、待客的中心?!盎恰笔悄贻p女性居住之處。摩梭女性在祖母屋里也占據了較多的空間,老祖母睡覺、女性操辦廚事、供奉祖先、生育小孩都在祖母屋內完成,男性被排斥在外,很多時候處于“游離”和“邊緣化”的狀態(tài)(許瑞娟,2013)。摩梭家屋的空間結構影響著“崇母尊女”和“女留男走”的文化建構與實踐,影響著摩梭人頭腦中的文化圖式,進而影響著摩梭人的母系親屬詞和父系親屬詞的空間隱喻。
研究表明,文化環(huán)境(包括親屬制度和婚姻制度)決定文化圖式,文化圖式影響隱喻方式。由于摩梭人與漢族人的文化環(huán)境不同,關于親屬的文化圖式不同,兩個民族的親屬詞的空間隱喻也不同。研究還表明,文化環(huán)境的變化引起關于親屬的文化圖式的變化,文化圖式的變化又引起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的變化。因此,可以通過不同民族的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的變化管窺不同民族的親屬文化圖式和文化環(huán)境的變遷。
在實驗2中,漢族人對平輩的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不存在左右空間隱喻,也與漢族人的文化環(huán)境和家庭制度的變遷有關。肇始于上世紀 80年代的計劃生育,使當代的漢族家庭以獨生子女家庭居多。獨生子女無兄弟姐妹,缺乏與兄弟姐妹相處的經驗,缺乏同儕意識,因而也就淡化了“長幼有序”的觀念;獨生子女的平等意識強,“敬長”與“愛幼”的觀念十分淡漠;加之道德教育的失誤,使得當代漢族青少年的自我中心傾向十分突出:在社會交往中,考慮個人權利、利益的時候多,關心他人、尊老愛幼的時候少。姜健和么加利(2010)對獨生子女研究的綜述發(fā)現,獨生子女的優(yōu)勢在于智力發(fā)育、樂群性和心理健康上,劣勢在自我中心、依賴性強和責任感缺乏上。張忠華和裴菲(2014)綜述了1988~2013的獨生子女群體道德教育研究,發(fā)現獨生子女性格獨立,競爭意識強,但存在著爭強好勝的缺點;不夠勤勞自主,喜歡依靠父母,不做家務,不善合作;責任感缺乏和以自我為中心的特點突出;同輩群體的交往缺失。本研究的漢族被試均在 20世紀80年代后期或90年代出生,對“尊長愛幼”的態(tài)度已經與其父母明顯不同:認為尊長愛幼吃虧、不愿意對老人和兒童付出是較為普遍的現象。傳統與現實的合力導致漢族人在對平輩親屬詞加工時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消失了。然而,雖然獨生子女在同儕交往中存在著明顯的問題,但他們在孝道上卻并不虧,他們的“尊老”意識尚存。研究發(fā)現,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在孝道觀念上并無顯著差異(李曉彤,王雪玲,王大華,燕磊,2014)。這說明,不敬兄長不等于不孝父母,獨生子女雖然缺乏與兄弟姐妹相處的經驗,卻并不缺乏甚至有更多的與父母等長輩之間的互動經驗。因此,漢族被試在實驗 1中仍然顯示了清晰的輩分概念的上下意象圖式。當然,由于在實驗設計和被試選擇時并未考慮獨生子女因素,這一看法仍然需要進一步的研究才能確證。
漢族人對父系親屬詞和母系親屬詞的內外空間隱喻沒有差異,也與漢族的文化環(huán)境和親屬制度的變遷有關。漢族人從夏代起就進入了父系制,重視宗親而輕視外戚。但是,在解放后,隨著男女平等的觀念日益深入人心,女子在經濟上日益獨立,漢族人對待親屬也就無從前的以父系為重的宗法觀念,對待親屬以相互間的親密程度來判斷(張積家,陳俊,2004)。近年來,在子女的姓氏選擇上,選擇母姓或父母聯姓的人日益增多。20世紀80年代以來,由于家庭的小型化和獨生子女化,幾代同堂的漢族父系大家庭消失了,漢族人的子女同母系親屬的關系已經不亞于甚至好于同父系親屬的關系。漢族人對父系親屬詞、母系親屬詞的內外空間隱喻無顯著差異,就是對這種態(tài)度變化的反映。這說明,當代的漢族人已經淡化了宗親勝于外戚的意識,父系親屬制度已經不純粹了。因此,漢族人對親屬詞的空間隱喻的變化反映了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社會經驗和社會態(tài)度的變化,反映了漢族在親屬制度上的文化圖式的變遷。
雖然摩梭人關于親屬概念的內外空間隱喻基本上符合他們關于親屬制度的文化圖式,體現出母系社會的特點,但也反映出文化圖式變遷的影響。隨著瀘沽湖地區(qū)的旅游資源開發(fā),民族之間的交往在不斷擴大,商品經濟的沖擊在進一步深入,加上多年來漢語教學的影響,使得摩梭人的親屬關系也在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越來越多的摩梭人開始組建了一夫一妻制的家庭。摩梭男人的傳統角色也在發(fā)生著變化:他們既要擔負起小家庭的生活,承擔起養(yǎng)育和管理子女的責任;又要負責母系大家庭的經濟,負責管理和養(yǎng)育外甥和外甥女;既要贍養(yǎng)舅舅,又要贍養(yǎng)生父??偟默F狀是:母權意識和舅權意識依然強大,但父權意識在覺醒;甥責意識根深蒂固,但子責意識在萌發(fā)。例如,在肖二平等(2010)、張積家等(2013)的親屬詞分類研究中,摩梭人均將祖父母、父親與外祖父母、母親、舅舅分類在一起,構成了最親密的類,而根據傳統,祖父母與父親并非是摩梭人最親密的親屬,因為他們并非是傳統摩梭家庭的成員。在實驗3中,摩梭人對父系親屬詞與母系親屬詞的熟悉性評定也無顯著差異。在實驗3中,雖然父系親屬詞在圓圈中心和圓圈外呈現時摩梭人的反應時顯著長于漢族人,但父系親屬詞在圓圈邊緣呈現時摩梭人的反應時卻與漢族人無顯著差異。這說明,父系親屬雖然不是摩梭人最為看重的親屬,但畢竟已經被視為親屬,這與傳統上摩梭人的“知母不知父”或“知父而不親父”的態(tài)度已經有了很大的差異。這說明,隨著不同民族的文化環(huán)境的變遷,該民族的文化圖式也在發(fā)生著變化,由文化圖式決定的空間隱喻方式也隨之發(fā)生著變化。本研究結果反映的是年輕一代的摩梭人和漢族人關于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這些空間隱喻不等同于他們長輩的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從而支持心理語境論和具身認知的理論。并且,觀察年輕的摩梭人和漢族人的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及其變化,可以管窺不同民族的親屬制度和文化圖式的變遷。
本研究的結果亦不支持關于概念一致性效應的極性對應解釋(Polarity Correspondence View)。近年來,關于概念一致性效應的一個替代解釋是以標記(markedness)和極性對立原則(the principle of polarity correspondence)為基礎的(Proctor &Cho,2006;Louwerse,2011;van Dantzig &Pecher,2011)。根據極性對應的理論,任何形式的具體表征并不需要概念一致性效應的解釋,在兩個兩極的維度之間的映射可以以純粹的結構特征為基礎。對大多數概念維度而言,兩極并不共享同樣的表征狀態(tài)。被稱為正極(+pole)的一極可以指整個維度,被稱為負極的一極則僅指它自身。在語言中,正極更常見且享有加工優(yōu)勢(Clark,1969)。Proctor和Cho (2006)提出,當兩個或多個維度在一個反應時任務中交叉時,反應時模式可以根據維度的極性之間的對應程度來預言。對兩個二分維度,極性對應原則預言那些兩極符號匹配的條件具有加工優(yōu)勢。因為維度標記以及極性對應原則均是概念維度的結構特征,因此,概念一致性效應的極性對應解釋并不需要假定具體的心理表征(Lakens,2012;Santiago &Lakens,2015)。如果極性對應理論是正確的,那么,漢族人對具有“外”字標記的母系親屬詞的反應就應該與沒有標記的父系親屬詞不同,具有“外”字標記的母系親屬詞被置于圓圈外時反應也應該更快些,但事實卻并非如此。因此,本研究的結果支持具身認知理論。
(1)漢族人和摩梭人的親屬詞空間隱喻既有共性又有個性:兩個民族對不同輩分的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均存在著上下隱喻一致性效應;漢族人對平輩的長、幼親屬詞和語義加工不存在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摩梭人對平輩的長、幼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存在部分的左右隱喻一致性效應;摩梭人對父系、母系親屬詞的語義加工存在內外隱喻一致性效應,漢族人對父系、母系親屬詞的反應沒有顯著差異。
(2)文化圖式和具身經驗影響漢族人和摩梭人的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文化圖式的變遷決定親屬概念的空間隱喻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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