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飛
一位急診科醫(yī)生看見一位父親蹬著一輛破三輪車停在搶救室門口,他的孩子患有重癥,靠呼吸機維持生命。他們在北京靠賣晚報謀生,沒有什么積蓄,借遍全村,才帶來1.2萬元,當然這遠遠不夠,他只好說:“我們已經沒錢治了,謝謝你們的好心!趁孩子還有一口氣,我要把他拉回老家?!?/p>
這個醫(yī)生又看見這個父親把孩子的氣管插管拔出來,看著孩子的氧合量從100%降到92%,再降到85%……他看見的不僅僅是這些,過了格外漫長的30秒,他終于小聲地說了一句:“插管!”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身后馬上遞過來一個喉鏡。原來,護士把這些都看在眼里,隨時等候著醫(yī)生的決定。
三周后,孩子順利出院了。父子倆跟醫(yī)院簽了一份長達30年的還款協(xié)議,每月還200元。即便這樣,他們還是經常還不上。
出院以后,這個孩子經常會在分診臺的窗前,扔下兩份當天的晚報,轉身就跑。醫(yī)生說:“每次他來,為了他的自尊,我總是假裝沒有看見他?!碑斔D身飛跑時,醫(yī)生卻又目送孩子的背影,直到看不見。
在這種看見、看不見和假裝沒看見之間,有多少美和溫暖在流轉!于是幾個人之間重新有了一個世界、一個人間——對他人小,對有苦有難者卻無窮大,所以我說是他們的天地人間。“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事中的人沒有辜負青山,自己也是青山。而那些選擇性目盲、心盲的人,他們辜負了自己,辜負了青山,也辜負了世界。
這個醫(yī)生在故事中寫道:對于臨床醫(yī)生而言,最難的部分永遠不是技術。我們可以來問一問自己:“我最難的部分又是什么?看見了卻假裝看不見,看不見卻假裝看得見,這些也是最難的部分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