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昌
(河海大學 江蘇 南京 21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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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析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對制度治黨的探索
王同昌
(河海大學 江蘇 南京 211100)
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就形成了完整的建黨思想,其中不僅包含豐富的思想建黨內容,也有一系列的制度治黨思想,對當前堅持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緊密結合具有重要意義。毛澤東制度治黨思想主要包括:確立并完善民主集中制,為制度治黨奠定了基礎;重視黨內法規(guī)制度建設,制定了系列黨內規(guī)章制度;健全黨委制,實行集體領導;實行報告制度,克服無紀律現象。這些制度治黨思想對當前全面從嚴治黨仍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毛澤東;制度治黨;民主集中制;黨委制;報告制度
鄧小平在上世紀80年代就指出,我們過去的各種失誤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制度缺失或者制度不完善則是根本性原因。據此,有些人認為我們過去不重視制度建設,甚至一些人認為毛澤東有完整的思想建黨理論,而沒有制度治黨思想。而事實情況是,毛澤東在領導中國革命過程中,形成了完整的建設思想。其中既包括豐富的思想建黨內容,也有一系列的制度治黨內容。只是在以往的研究中,學術界對毛澤東的思想建黨思想研究的比較深入,而對毛澤東的制度治黨思想有所忽視。實際上,毛澤東對制度治黨也是非常重視的,并為黨確立了一系列的制度規(guī)定。因此,梳理和總結毛澤東建黨思想中制度治黨的內容,對當前堅持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的緊密結合,具有重要的意義。
毛澤東制度治黨思想最突出的表現,是為全黨確立了民主集中制的根本制度,這是制度治黨的基礎,黨內的其它一切制度都源自于民主集中制。1927年黨的五大后中央政治局通過的黨章第一次正式的指出:“黨部的指導原則為民主集中制。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在一定區(qū)域內建立這一區(qū)域內黨的最高機關,管理這一區(qū)域內黨的部分組織?!盵1]黨的六大通過的黨章重申了民主集中制原則,并對民主集中制的內涵進行了科學界定,即黨部由選舉產生;黨部要定期報告工作;基層黨部服從高層次黨部的決議并認真執(zhí)行。毛澤東對這一民主集中制原則進行了堅持、發(fā)展和完善,從而使其在黨內最終確立起來。
首先,毛澤東論述了民主集中制的科學內涵。1945年黨的七大通過的黨章在總綱中對民主集中制進行了界定。第十四條規(guī)定:“民主的集中制,即是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在集中領導下的民主;其基本條件如下:黨的各級領導機關由選舉制產生;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向選舉自己的黨的組織作定期的工作報告;黨員個人服從所屬黨的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組織服從上級組織,部分組織統(tǒng)一服從中央;嚴格地遵守黨紀和無條件地執(zhí)行決議?!盵2]在七大關于修改黨章的報告中,劉少奇對民主集中制做了我們黨歷史上第一次系統(tǒng)的闡述。對此,毛澤東評價說:“關于這個問題,少奇同志講得很好,放手的民主,高度的集中。我跟他交談過,這是我們共同的意見,別的同志也贊成。我想可以叫做高度的民主,高度的集中?!裰饕泻芨叱潭鹊拿裰?,集中也要很高程度的集中,這兩個東西有沒有矛盾呢?有矛盾的,但是可以統(tǒng)一的,民主集中制就是這兩個帶著矛盾性的東西的統(tǒng)一?!盵3]實際上,關于民主與集中是否矛盾的問題,毛澤東在1937年回答英國記者貝特蘭提問時就進行了解釋。他指出:“民主和集中之間,并沒有不可越過的深溝,對于中國,二者都是必需的。一方面,我們所要求的政府,必須是能夠真正代表民意的政府;……另一方面,行政權力的集中化是必要的。這就是集中制的意義。”[4]這雖然是在政府層面對民主與集中的解釋,但是同樣適用于黨內民主方面,民主集中制在黨內也是要實現這兩個方面的要求。
其次,對于實行民主集中制的必要性,毛澤東也進行了論述。他在1938年就指出,由于受到我們國家的歷史傳統(tǒng),國家政治生活的現實狀況的影響,所以黨內民主不足。黨內民主的不足不但對黨本身的發(fā)展產生了消極影響,而且也會影響到黨所領導的統(tǒng)一戰(zhàn)和民眾運動。因此,“必須在黨內施行有關民主生活的教育,使黨員懂得什么是民主生活,什么是民主制和集中制的關系,并如何實行民主集中制。這樣才能做到:一方面,確實擴大黨內的民主生活;又一方面,不至于走到極端民主化,走到破壞紀律的自由放任主義?!盵5]
最后,毛澤東不但把民主集中制作為黨內的重要制度來貫徹執(zhí)行,新中國成立后,他還把民主集中制運用到國家政權機關建設,先后寫入共同綱領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
習近平指出:“從嚴治黨靠教育,也靠制度,二者一柔一剛,要同向發(fā)力、同時發(fā)力。”[6]這既是對新的歷史條件下從嚴治黨的根本要求,也是對我們黨加強自身建設經驗和規(guī)律的深刻總結。毛澤東在重視思想建黨的同時,也非常重視制度治黨,他指導我們黨建立了一系列的黨內法規(guī)制度。在1938年10月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他指出:“為使黨內關系走上正軌,還須制定一種較詳細的黨內法規(guī),以統(tǒng)一各級領導機關的行動?!盵7]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guī)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guī)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三個黨內法規(guī)在六屆六中全會上獲得通過,為規(guī)范黨內生活提供了基本遵循。
井岡山時期,尤其是古田會議決議是毛澤東思想建黨的探索時期,但不容忽視的是,也是毛澤東制度治黨的初探時期。毛澤東吸取大革命時期黨對軍事重視不夠的教訓,在領導秋收起義的過程中,尤其是在江西省永新縣三灣改變時,黨的各級組織和黨代表制度得到確立,同時規(guī)定:在連上建支部,在班、排建黨小組,在連以上設黨代表,在營、團建立黨委,在連以上建立各級士兵委員會,實行民主制度。這些制度的建立,確立了黨對軍隊的領導。古田會議在探索思想建黨的同時,也制定了教育宣傳的規(guī)定和制度。如黨的組織問題的制度(對發(fā)展黨員的相關規(guī)定:政治觀念沒有錯誤的;忠實;有犧牲精神,能積極工作;沒有發(fā)洋財的觀念;不吃鴉片,不賭博)、黨內教育的制度、紅軍宣傳工作的制度、士兵政治訓練的制度等。[8]這些規(guī)定對以后加強黨的建設產生了深遠影響。
延安時期,是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加強黨內法規(guī)制度建設的鼎盛時期。1939年8月,《關于鞏固黨的決定》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獲得通過,強調鞏固黨的中心環(huán)節(jié)是加強黨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教育、階級教育和黨的教育。為此,必須建立新老干部之間相互學習、相互尊重的和諧關系,加強黨的團結,并加強黨的紀律。陜甘寧邊區(qū)采取有計劃地選調干部到馬列學院和中央黨校學習,擴大邊區(qū)黨校以輪訓區(qū)級干部及開辦鄉(xiāng)級黨員訓練班等措施,加強對黨員的教育。各支部普遍建立怎樣做一個好黨員的黨課制度,定期學習黨的基本知識和方針政策的學習制度,以及檢查組織紀律及思想作風的組織生活制度。這些制度的實施,使得黨員的素質得到很大的提高,黨組織的戰(zhàn)斗力得到很大增強。1942年全黨整風開始之后,中央成立了總學習委員會,毛澤東任主任,開創(chuàng)了全黨范圍的學習活動。1941年還下發(fā)了《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設立中共中央調查局,以毛澤東為主任,建立了調查研究制度。在整風過程中還對學習制度進行了完善,而且探索出了在職干部教育培訓制度,為以后黨的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制度基礎。
需要說明的是,毛澤東重視黨內法規(guī)制度建設是以加強黨的思想理論建設和思想建黨為前提的,其建立的各項具體制度也都是為了更好地配合思想建黨任務的完成,從根本上確保黨員不僅組織上入黨,而且能夠思想上入黨,真正建設全國范圍的馬克思主義政黨。
我們黨從建黨之初,就選擇了黨委制作為自己的組織形式。但這一制度最終是在毛澤東時期建立并逐步完善的。在建黨之初,有人建議采取舊式政黨的黨魁制度,被陳獨秀否決了。陳獨秀主張采用較民主的委員制,從委員中推舉一個書記來負責聯(lián)絡工作,其余委員分擔宣傳、組織等各方面工作。因此,黨的一大經過討論,決定各級組織都采取委員制,[9]也就是黨委制。但是由于早期的共產黨人缺乏深刻的理論認識,最終黨委制被陳獨秀的家長制工作方式和作風所取代,給黨的發(fā)展帶來一定的損失。
黨的發(fā)展經驗證明必須建立健全黨委制度。毛澤東指出:“黨委制是保證集體領導、防止個人包辦的黨的重要制度?!盵10]針對一些領導機關,個人包辦和個人解決重要問題的習氣甚為濃厚,重要問題的解決,不是由黨委會議做決定,而是由個人做決定,黨委委員等于虛設。委員間意見分歧的事亦無法解決,并且聽任這些分歧長期地不加解決。黨委委員間所保持的只是形式上的一致,而不是實質上的一致。毛澤東指出:“此種情形必須加以改變。今后從中央局至地委,從前委至旅委都必須建立健全的黨委會議制度,一切重要問題均須交委員會討論,由到會委員充分發(fā)表意見,做出明確決定,然后分別執(zhí)行?!盵11]這就對黨委制,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對黨的集體領導制度做出了重要貢獻。
毛澤東不但建立了黨委制,還對黨委會的工作方法進行了探索。在1949年七屆二中全會上,他把黨委會的工作方法歸納為12個方面,即:黨委書記要善于當“班長”;要把問題擺到桌面上來;“互通情報”;不懂得和不了解的東西要問下級,不要輕易表示贊成或反對;學會“彈鋼琴”;要“抓緊”;胸中有“數”;“安民告示”;“精兵簡政”;注意團結那些和自己意見不同的同志一道工作;力戒驕傲;劃清兩種界限。這些工作方法對當今黨的建設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當前一部分“一把手”腐敗現象嚴重,就由于黨委書記沒有當好“班長”,權力過于集中。毛澤東認為,“黨的委員會相當于一個班,黨委書記相當于‘班長’。黨委要完成自己的領導任務,就必須依靠黨委這‘一班人’,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作用。”[12]這就是說書記和委員之間要進行合理的分工,使委員做到有職有權,書記不能大權獨攬,應該發(fā)揮各位委員在領導過程中的作用。但是,書記和委員之間是少數服從多數的關系,而不同于班長和戰(zhàn)士之間的上下級關系。
鄧小平對毛澤東起草的關于健全黨委制的決定給予重要評價,他認為這個決定的實行,既總結了黨成功經驗,又使一部分黨組織改正自己的錯誤,促進了集體領導原則在更大范圍內實行。[13]正如有專家指出的:“黨委制度所要克服的是個人包辦和個人專斷,而個人包辦和個人專斷與權力過分集中于個人又有難分難解的關系,因此,健全黨委制的決定也是對黨內權力配置過于集中于主要領導人的相關規(guī)定的一種修正和制約。此外,健全黨委制在當時特定背景下具有增進黨內團結,加強中央集中領導的深刻含義。”[14]毛澤東對健全黨委制的探索,為黨的集體領導制度的形成做出了重要貢獻,為建國初期黨的集體領導機制的順利運行奠定了良好的制度基礎。[15]
習近平指出:“請示報告制度是我們黨的一項重要制度,是執(zhí)行黨的民主集中制的有效工作機制,……作為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在涉及重大問題、重要事項時按規(guī)定向組織請示報告,這是必須遵守的規(guī)矩,也是檢驗一名干部合格不合格的試金石?!盵16]這里所說的請示報告制度就是毛澤東建立起來的。
毛澤東建立請示報告制度經歷了一個過程。由于中國革命的特點,各個解放區(qū)被敵人分割包圍,這客觀上使得各個解放區(qū)存在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和創(chuàng)造性,使革命渡過了困難局面,但是也使得一些地方存在著分散主義,不注意遵守和執(zhí)行黨中央政策。到了解放戰(zhàn)爭時期,這種現象突出地表現了出來。一些“地方黨和軍隊的領導機關不得中央同意甚至不得中央委托的領導機關的同意,自由地迫不及待地粗率地冒險地規(guī)定及執(zhí)行明顯地違背中央路線和政策的某些政策,地方主義的和經驗主義的惡劣作風,事前不請示事后不報告的惡劣作風,多報功績少報(甚至不報)錯誤缺點的惡劣作風,對于原則性問題粗枝大葉缺乏反復考慮慎重處置態(tài)度的惡劣作風,不愿精心研究中央文件以致往往直接違反這些文件中的某些規(guī)定的惡劣作風”。[17]為了克服這些無紀律的現象,毛澤東為中央起草了《關于建立報告制度》的指示。其中規(guī)定:“(一)各中央局和分局,由書記負責(自己動手,不要秘書代勞),每兩個月,向中央和中央主席作一次綜合報告。報告內容包括該區(qū)軍事、政治、土地改革、整黨、經濟、宣傳和文化等各項活動的動態(tài),活動中發(fā)生的問題和傾向,對于這些問題和傾向的解決方法。(二)各野戰(zhàn)軍首長和軍區(qū)首長,除作戰(zhàn)方針必須隨時報告和請示,……每兩個月要作一次政策性的綜合報告和請示。”[18]這意味著報告制度初步建立起來。
隨著實踐的發(fā)展,毛澤東對黨內的報告制度又作了進一步地補充和完善,規(guī)定:“各中央局、分局、前委對于下級發(fā)出的一切有關政策及策略性質的指示及答復,不論是屬于何項問題,不論是用電報發(fā)出的或用書面發(fā)出的,均須同時發(fā)給中央一份。下級向中央局、分局、前委所作政策及策略性的報告,其內容重要者,亦須同時告知我們?!盵19]這使中央對下級黨組織的情況能夠做到及時的詳細了解,以便給予具體的指導,為正確決策奠定了基礎。
為了配合黨內報告制度的建立,中央宣傳部重印了列寧《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書的第二部分,這一部分總結了布爾什維克成功的基本條件之一就是要有嚴格的真正鐵的紀律。這一經驗對中國共產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加強紀律性,克服無紀律和無政府狀態(tài),是無產階級政黨做好其他各項工作的基礎,“沒有這一條,那許多條實行起來都不會順暢?!盵20]
此外,中央還連續(xù)發(fā)出《關于嚴格執(zhí)行報告制度的指示》、《關于在全黨全軍展開對執(zhí)行報告制度之檢討的指示》,嚴厲地批評了黨內一些同志所表現出來的嚴重的地方主義、自由主義傾向,要求他們做出認真的檢討,并立即采取措施加以糾正。[21]經過中共中央和毛澤東的大力倡導和糾正,黨內報告制度得以建立,無政府現象得以克服,實現了全黨的空前統(tǒng)一,各級黨組織也變得更加堅強有力,為革命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組織基礎。
總之,毛澤東關于制度治黨的思想是非常豐富與深刻,本文只是選擇其中的主要內容進行了論述,遠非毛澤東制度治黨思想的全貌,而實際上在一篇文章中對毛澤東制度治黨思想面面俱到的論述也是不現實的。通過本文的梳理可以看出,毛澤東不僅在思想建黨方面具有獨特的貢獻,而且在制度治黨方面也具有開拓性的探索,這些思想對當今時代推進全面從嚴治黨仍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2]中國共產黨歷次黨章匯編:1921-2002[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6.7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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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12]毛澤東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40、1340-1341、1440.
[13]鄧小平文選: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30.
[15]胡鞍鋼.中國集體領導體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24.
[16]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767.
[17][19]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01、297.
[18]毛澤東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264-1266.
[20]毛澤東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138.
[21]李君如.中國共產黨建設史(上)[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175.
(責任編輯:衛(wèi)令海)
江蘇省社科基金項目:新時期黨員干部純潔性建設研究(14JD005)、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中國共產黨黨內和諧運行機制研究(14BDJ062)的階段性成果。
2015-07-02
王同昌(1982-),男,安徽阜南人,河海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公民道德發(fā)展與人的現代化研究基地講師、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黨的建設。
F81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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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1071(2015)05-003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