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晨 (西安美術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5)
物質(zhì)化時間的藝術探索
楊 晨 (西安美術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5)
任何藝術作品都脫離不開與時間、空間概念的聯(lián)系,或大或小、或精準或?qū)挿骸6鴮τ谖镔|(zhì)化時間的概念,經(jīng)歷了諸多藝術家的探索以及現(xiàn)當代藝術運動的洗禮后呈現(xiàn)出非常有趣的某些現(xiàn)象。面對著“時間”這樣一個開放的主題,它兼具公共性與私密性,兼具哲學性與藝術性,使得諸多創(chuàng)作者鐘情于對它的表達。也許“時間”是所有人有意識的概念,但這種概念卻紛亂繁雜。那么,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我們又該如何將其物質(zhì)化呢?
物質(zhì)化;造型語言;材質(zhì)
圣·奧古斯丁在《懺悔論》的第六章中談到:“何所謂時間?如果沒有人問我,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有人問我,我卻愚而不知了?!睍r間的問題一直是一個真正困擾人類的根本問題,并且囊括了人類的自我問題。歸根結(jié)底,何所謂自我?自我既過去、現(xiàn)在、還有對于即將來臨的時間、對于未來的預期。這樣兩個不解的哲學基本問題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時,我們興奮的知道它們無法定義,而且永無開解之日。人們無法逃脫時間,藝術也同樣無法逃脫作品的時間性,那么就讓我們看看藝術家的筆觸、快門、工藝換算出來可以記錄的優(yōu)雅而又令人敬畏的時間概念。根據(jù)《僧祇律》記載:1剎那者為1念,20念為1瞬,20瞬為1彈指,20彈指為1羅預,20羅預為1須臾,1日1夜有30須臾。換算結(jié)果出來:須臾=48分鐘,彈指=7.2秒,瞬間=0.36秒,剎那=1念=0.018秒。精準的理性概念轉(zhuǎn)換為創(chuàng)作中的感性認知時,我們回應:“一念起,萬水千山。”那么,這又是怎樣的執(zhí)念?
哲學上、物理上、藝術上,時間有那些特性?是神的恩典還是一種錯覺?而藝術家們在創(chuàng)作中對“時間”這個概念的物質(zhì)化呈現(xiàn)又是如何進行的?有哪些形式?某種將“時間”視作造型材料語言的本體實踐也就展開了。通過對藝術史的梳理,也許可以呈現(xiàn)出以下幾種方法。它們集中表現(xiàn)為追光逐影、走入敘事、無盡復制、以動寫動、異景同現(xiàn)、介入缺失等造型手段。
第一,追光逐影。這往往是一種對自然變化進程的深刻體察。比如,印象派畫家歸根結(jié)底的提問核心大都在于“如何走入變幻萬千的自然界并用色彩表達轉(zhuǎn)瞬即逝的時光?”帶著這樣的提問,克勞德·莫奈在1892年2月到1893年4月期間的一組20多幅關于魯昂大教堂的繪畫可以成為最好的佐證。它們近乎統(tǒng)一的視角,但體現(xiàn)了精致變化的時間差。畢沙羅面對這一系列繪畫的時候衷心的褒獎:“這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作品,莫奈追求瞬間細微差別的效果無人可及。”同樣,我們把目光聚焦到錄像藝術之父白南準在1965年的一組作品《月亮是最古老的電視機》上,12臺并置的電視機呈現(xiàn)著12個不同形狀的月亮,它們置于展架之上,打破了我們對于傳統(tǒng)雕塑理解的同時,也使得觀眾欣賞到電子媒介的藝術創(chuàng)作,并且非常精準的捕捉到了大眾對于時間概念的敏感。
第二,走入敘事。正常的線性記錄與以弗洛伊德理論為代表的關于無意識——“脫離了時間的說法”相得益彰,在不同的表述方式中或以流暢的線性陳述又或以瑣碎的只言片語得到了印證。比如南唐畫家顧閎中的作品《韓熙載夜宴圖》中所記錄的歌舞升,在中國傳統(tǒng)的長卷中,我們移步換景很容易進入時間的軌跡。而法國藝術家蘇菲·卡爾描述自己的感情經(jīng)歷中巧妙的運用時間的觀念,表達自己的“劇痛”。攝影作品直面自己與愛人的分別,文字與其呼應成為必要的證據(jù)。從1984年的10月25日開始一直記錄到1985年的1月24日的圣誕前夜。固定的自我之痛與他者的情感之痛混合交錯,以日記的體例延續(xù)記載了98個同樣的故事,而篇幅越來越短,直到情感上的解脫。
第三,無盡復制。在當代藝術中,我們看到某一些以時間為基礎的的藝術,主題化了徒然浪費了的、非歷史的、過剩的時間。而這一懸置的時間被主題化后,目的并非是抽離并展示時間中所發(fā)生的活動,也并不是期待其中的創(chuàng)造。比如弗蘭西斯·阿萊斯的作品《露比塔之歌》中,一個手拿水杯的女人將水從一個杯子倒入另一個杯子,再反著倒回來。就這樣一個周而復始的動作,最為日常的動作儀式化的背后,我們卻深諳加繆筆下西西弗斯永遠推動的大石,以及那“一生”真實的圖景。
第四,以動寫動。這樣的作品往往集中表現(xiàn)在電影或者錄像為媒介的藝術作品中。動態(tài)影像在褒獎運動的同時,卻將觀眾最大限度的推向靜止。在錄像中,我們不難看到影像拼命追趕著與真實錯位的節(jié)奏。在電影里,劇場與運動以及“語言”將觀眾輕易帶入到其時間性中,我們走出影院的同時不僅經(jīng)常感受到時光的魔咒,它甚至建構(gòu)起了“真實”與“虛構(gòu)”的橋梁。例如克里斯蒂安·馬克雷在威尼斯雙年展中的作品《鐘表》,就混剪了上千部電影,從中截取了無數(shù)體現(xiàn)時間的具體鏡頭,片長24小時,電影中每一個鏡頭的特寫語言都應對著電影世界之外真實的時間。
第五,異景同現(xiàn)。也許是對于物質(zhì)化時間中比較好理解的一種方式,在繪畫的世界中它并不少見。吉爾·德勒茲提及到:“在繪畫與音樂中,并非我們要去復制或者發(fā)明某一些事實,反而是要去獲取力量?;诖艘稽c,沒有任何一種藝術是形象化的。”克里有一個著名的說法那就是:“不是要表現(xiàn)可以被看見的東西,而是要讓東西可以被看見”。繪畫的職責在某種意義上是要將看不到的力量轉(zhuǎn)換成為可見的嘗試。那么在克里姆特筆下《一個女人一生的三個階段》就是一種力量的體現(xiàn),我們不僅看到流動的時間的強大,同時也不難理解他深受叔本華悲觀主義的深刻影響。
總之偉大的藝術家往往都會從他的角度出發(fā)去重新看待整個藝術史,這種方式并不會打折扣,盡管這種方式并不充斥著他們一生的各個時期。但這種尋覓就如同一個簡單統(tǒng)一的動作貫穿空間。對于“物質(zhì)化時間”的嚴謹看待可以體現(xiàn)為一些藝術史中停止的點和一些過渡的點,我們以便從中抽取出或者重新創(chuàng)造出一段自由的表達歷史。這種對歷史關注也同樣貫穿在時間里,并且超越線性記載和發(fā)展的特點。這是一種米歇爾·??滤鶑娬{(diào)的“知識考古”,它打破歷史的延續(xù)性,轉(zhuǎn)而強調(diào)各自時代的“考古層面”,而“物質(zhì)化時間”這一造型命題也必將被進一步發(fā)掘。
[1](德)鮑里斯·格洛伊斯(Boris Groys) 著,蘇偉,李同良譯.走向公眾[M].金城出版社,2012.10.
[2](美)威利斯·巴恩斯通編,西川譯.博爾赫斯談話錄[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10.
[3](法)吉爾·德勒茲著,董強譯.弗蘭西斯·培根——感覺的邏輯[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7.
[4]楊義飛著.時間的七種類型[M].清華大學出版社,2014.3.
楊晨(1979-),男,漢族,北京西城區(qū),碩士,西安美術學院影視動畫系,助教,研究方向:當代藝術、攝影、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