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澤鋒[昆明學院外國語學院, 昆明 650214]
性別世界
從迷惘到覺醒
——《了不起的蓋茨比》與《夜色溫柔》中的女性形象研究
⊙姚澤鋒[昆明學院外國語學院, 昆明 650214]
本文在西方父權文化的大背景中研究了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和《夜色溫柔》兩部經典作品中的新潮女郎。她們欲掙脫父權文化的束縛,有的找不到正確的出路,只能淪為男性的依附,成為父權社會的犧牲品;有的打破父權文化的壁壘,將自己釋放出來獲得了獨立。從這些由迷惘到覺醒的新潮女郎身上我們看到了強勢父權文化逐漸衰落,女性自主意識開始覺醒。
菲茨杰拉德 父權文化 新潮女郎 迷惘 覺醒
菲茨杰拉德是美國20世紀初著名小說家,被譽為“爵士時代的桂冠詩人”和“二十年代的編年史家”。1925年發(fā)表的《了不起的蓋茨比》和1934年發(fā)表的《夜色溫柔》是菲茨杰拉德最經典的兩部作品,成功地塑造了眾多鮮活的新潮女郎,反映了西方社會女性角色模式的轉變和女性意識的覺醒過程。
從1919年到1929年美國經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發(fā)展,聚集了大量的財富,美國人民的生活標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經濟的發(fā)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使人們有能力追求物質享受,這個時期被稱為“爵士時代”。爵士時代是美國歷史上最為享樂放縱的時代,人們奉行的哲學思想是美國的享樂主義、詹姆斯的實用主義哲學、斯賓塞的進化論和弗洛伊德的“泛性論”學說,新潮女郎即這個時期出現(xiàn)的新女性。
菲茨杰拉德生活的時代正值傳統(tǒng)父權文化逐漸衰落,而女性意識開始覺醒的時代。菲茨杰拉德受傳統(tǒng)父權文化的影響,早期的作品中體現(xiàn)了男性世界的強勢力量,將女性置于他者的地位,女性沒有建構其自我主體意識,迷失在強大的男權世界里。隨著女權運動的發(fā)展,菲茨杰拉德的女性意識也逐步發(fā)展,在作品中出現(xiàn)了覺醒的新潮女郎形象,她們試圖打破傳統(tǒng)賦予她們的規(guī)定模式,開始反抗男性主體尋求自我主體,逐漸走向獨立和自由。
菲茨杰拉德這兩部作品中的新潮女郎,有著很多共同點,她們大都外表漂亮、打扮時髦前衛(wèi),但又有不同的性格特征、生活境遇及心理處境。既有愛慕虛榮、追逐名利,對男性具有極強的依附性,在父權道德下的迷惘的女性,更有一批新興女性,她們非常獨立,有著自己的想法和強烈的反叛精神,敢于去追求自己的真愛,追求自己向往的幸福生活,努力實現(xiàn)自我價值。
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描繪了“爵士時代”有代表的三個女性,黛西、梅特爾、喬丹。她們都有著青春靚麗的外貌,但自私、冷漠、空虛、奢華、不負責任、崇拜金錢,忽視人倫道德,并具有寄生性。雖然她們想要追求自由和獨立,擺脫父權社會那些要求婦女的道德觀念,但她們并沒有真正實現(xiàn)個體的獨立,所以仍然無法掙脫父權文化的籠罩,找不到正確的出路,只能淪為男性的依附,成為父權社會的犧牲品。
雖然黛西來自上流社會,但是受當時社會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她并沒有接受高等教育,富裕的家庭背景和奢華的生活使她喪失了獨立生活的能力,這就決定了黛西的依附性,從而也決定了她永遠也無法擺脫金錢的誘惑。她雖然也想反抗命運,但是缺乏真正的激情與活力,她的反抗是短暫而無力的,最終只能向現(xiàn)實妥協(xié)。
來自底層的梅特爾不甘心貧困,希望通過婚姻來改變生活,而威爾遜假扮有錢人騙取了梅特爾的信任,甚至在婚禮上威爾遜都是穿著借來的禮服掩飾自己的貧困,梅特爾的希望成了泡影。但梅特爾不愿束縛在這種壓抑的、被動的傳統(tǒng)婚姻生活中,認為自己唯一干的一件蠢事就是當初嫁給了威爾遜,雖然威爾遜愛著她,但他的粗俗鄙陋、腐朽貧窮讓梅特爾感到絕望,在她眼中丈夫不再是支撐家庭的頂梁柱,而是一個連舔她的鞋都不配的“鬼影”。這是對父權社會的強烈反抗,她動搖了威爾遜所占據(jù)的家庭生活的主體地位,不再是丈夫的附庸,她邁出了改變自己命運、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第一步。但是,梅特爾把改變命運的希望寄托在嫁給有錢的上層人,把依附上流社會的湯姆作為她提升自己的階層地位、實現(xiàn)夢想的必然途徑。她自輕自賤、矯揉造作,被人當作玩物還自鳴得意,當梅特爾提及黛西的名字時,湯姆揮拳打破了她的鼻子,在湯姆眼里她卑微得連提及黛西的名字都不配,只是個低賤的玩物。而平時無精打采的威爾遜,在妻子面前唯唯諾諾,可是當自己男性的權威受到挑戰(zhàn)時,對動搖他權威的女性也毫不留情,他依然受父權社會的影響,認為男性是天經地義的世界主宰,女性只是男性的附庸和私有財產。當他發(fā)現(xiàn)妻子背叛自己和別人私通時,他立即將梅特爾禁錮起來,為了捍衛(wèi)男人的尊嚴,他舉刀殺人。失去自由的梅特爾迫切地想要沖破禁錮自己的牢籠,將駕著湯姆汽車飛馳而來的黛西當成湯姆飛奔求救,結果命喪車輪之下,結束了卑微而悲涼的一生。梅特爾是這部小說中最具勇氣和活力的新潮女郎,她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傳統(tǒng)家庭的束縛,但她不知道如何努力去追求真正的幸福,也不知道幸福的真正方向,只知道將自己委身于上流社會的紈绔子弟,成為父權文化的受害者。
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溫柔》為我們描繪了兩個經歷痛苦和鍛煉成長起來的成熟而自立的新潮女郎。一個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尼科爾,因父親的亂倫精神上飽受折磨,在恢復健康和理性的思維后,敢于挑戰(zhàn)男性權威并發(fā)出覺醒者的吶喊,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選擇新的生活;另一個是出身中產階級的羅斯瑪麗,從天真單純的少女逐漸成長為經濟獨立、感情獨立的成熟職業(yè)女性。她們的獨立使得以男人為中心的地位逐漸削弱,日益從中心退到邊緣,奏響了一曲現(xiàn)代父權文化衰落的哀歌。
尼科爾逐漸恢復了意識,開始用自我的目光去審視迪克,結果發(fā)現(xiàn)“他那種一貫正確的令人生畏的稟賦看來終于棄他而去了”,這是尼科爾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尼科爾不希望自己被迪克控制并且像病人一樣被對待,她的女性自主意識越發(fā)強烈,她開始反抗。她以一個受迫害的覺醒者出現(xiàn)在社會舞臺上。她對自己有了更好的認識,不愿再做依賴迪克的溫順羔羊,她要擺脫依賴了十年之久的丈夫。最后她的反抗取得了勝利,她離開了迪克,選擇屬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按自己的意愿選擇意中人,迪克所代表的父權文化開始衰落。
然而羅斯瑪麗是在中產階級努力工作的價值觀下培養(yǎng)長大的,她沒有父親,只有母親對她的撫養(yǎng)。在羅斯瑪麗的成長過程中,母親從不放縱對羅斯瑪麗的教育,要將她培養(yǎng)成健壯得像個男孩子一樣。從小母親告誡她:“把你撫養(yǎng)長大是為了工作——可不是專門為了嫁人?!_始干吧,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把它當作你的經歷……其實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可能給你帶來什么損害,因為從經濟上來說,你是個男孩,而不是個女孩?!痹诟笝嗌鐣校行钥开毩⒌慕洕匚徽莆丈鐣图彝サ闹鲃訖?,女人只能作為男人的附庸。而羅斯瑪麗在經濟上是獨立的。
隨著拍電影的經歷和人生閱歷的豐富,羅斯瑪麗逐漸成長為一個成熟自立的女性。在和迪克的深入交往中她的女性意識逐漸顯現(xiàn)出來,她不再順從迪克男權話語的擺布,有了自己的主張,這讓迪克這個男權話語的代表有了危機感。她的獨立也讓迪克驚恐地意識到她已經掌控了他們愛情的主動權。羅斯瑪麗也意識到迪克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她追求的理想,他和其他男人一樣,只是“想要奪取她身上的某些成分,裝在口袋里帶走”,當羅斯瑪麗發(fā)現(xiàn)迪克以往的威嚴、寬容、優(yōu)雅的風度已經逝去,只剩下狹隘、放縱的軀殼時,她毅然做出選擇,離開了迪克,在精神上最終獲得了獨立。
羅斯瑪麗無疑是這兩本小說中最獨立的新女性,她的身上有著許多傳統(tǒng)女性不具備的特點。她是被母親養(yǎng)大的,所以父權制對她的影響較少;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一直就是工作的概念,在經濟上是獨立的;她還有著堅強的意志,精神很強大。為了拍電影,在寒冬臘月羅斯瑪麗六次跳入水池,所以她具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打破父權文化的壁壘,將自己釋放出來。
從《了不起的蓋茨比》新潮女郎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她們是一群擺脫不了父權文化的籠罩,找不到正確的出路的依附者,可以看出她們既保守又叛逆的迷惘心態(tài)、左右為難的生存狀態(tài)和扭曲的人性。來自上層階級的黛西在追求愛情和婚姻中,變成了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的物質至上主義者;出身中產階級的喬丹在追求不干涉其獨立性的可靠婚姻的道路中逐漸迷失;作為底層社會的梅特爾,為了改變命運而選擇錯誤途徑,導致其幻想的破滅,最終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他人。《夜色溫柔》中兩個覺醒的新潮女郎已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和獨立意識,她們不再甘心依附男性,不再把男性對女人希冀的審美價值當作自身行為的準則,她們不斷地修正自己、重塑自己,努力打破父權文化傳統(tǒng)的束縛,實現(xiàn)了真正的獨立。從這些由迷惘到覺醒的新潮女郎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強勢父權文化逐漸衰落,女性自主意識開始覺醒。
[1]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M].巫寧坤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04.(文中有關該小說引文均出自此書,不再另注)
[2] 菲茨杰拉德.夜色溫柔[M].陳麗譯.長沙: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文中有關該小說引文均出自此書,不再另注)
[3] 陳婭嬌.菲茨杰拉德筆下“新潮女郎”形象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1.
[4]向燕.溫柔夜色下的暗流涌動——《夜色溫柔》中的兩個女性形象[J].名作欣賞,2011(1).
[5]彭騰瑤.美夢終難圓的茉特爾——析《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女性人物[J].商業(yè)文化,2011,10.
作 者:姚澤鋒,英語文學碩士,昆明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美國文學與文化研究。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
本文系昆明學院科學研究資助項目(XJW1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