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譯月(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041000)
行走在時代邊緣的朱文
常譯月(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041000)
1998年10月,《北京文學》全文刊登了朱文的《斷裂:一份問卷與五十六份答案》、韓東的《備忘:有關(guān)“斷裂”行為的問題回答》,引發(fā)了“斷裂事件”,在當時的文學界造成了非常重大的影響。本論文通過對朱文的部分作品的分析,從五個方面論述了朱文與時代主流的“斷裂”。
朱文;斷裂;主流文學
朱文原是一個持有兩千噸級司爐證的國企員工,于1994年辭去公職專注于寫作。而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文壇走向體制化,大部分作家都在這種秩序中占到了一席之地,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后起之秀只能在這種體制的夾縫中求發(fā)展。與朱文一同引發(fā)“斷裂”事件的新生代詩人韓東早已小有名氣,仍然進入不了文壇的核心地帶。而朱文只在一般刊物發(fā)表了幾篇作品,更是被主流文學系統(tǒng)遠遠的排除在外。
迫于被“現(xiàn)有文學秩序”所壓抑,朱文及其同伴選擇發(fā)起一次反抗運動。于是,便有了1998年的“斷裂“事件,直接針對主流文學體系和秩序,轟動了當時文壇。韓東曾指出:“我們的目的即是在同一時間里劃分不同的空間。并非是要以一種寫作取代另一種寫作,我們想明確的不過是在現(xiàn)有的文學秩序之外,有另一種性質(zhì)完全不同的寫作的存在?!?下面,筆者將會從幾個方面來簡要論述朱文與時代主流的疏離和與傳統(tǒng)的斷裂。
“體制外”屬于文學的象征,它一方面指文學作品中的內(nèi)容、主題、風格等方面表現(xiàn)出疏離或背離主流意識形態(tài),另一方面也指涉反抗現(xiàn)行的文學秩序。
朱文小說的創(chuàng)作大多從國企員工時的個人生活歷程取材,是屬于他自己的“個體世界”的經(jīng)驗表達。朱文堅持專注于自己的“小世界”,而他自身則以講故事的人和故事中的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其作品中。朱文眾多的作品里,常常會出現(xiàn)一個工業(yè)區(qū),一個名叫“大廠”的 “現(xiàn)代化”衛(wèi)星城(如《大廠到底有多遠》《小謝啊小謝》等)。這個“大廠”并不是憑空捏造的,是他早期國企生活的一個映射。
(一)非主流創(chuàng)作方法
朱文的小說并沒有采取說教式的創(chuàng)作方式,沒有主流作家那種慣有的嚴肅的創(chuàng)作使命感,也不以揭露社會現(xiàn)實為己任。而是通過作品讓讀者了解到生活的真實姿態(tài)——“無聊”“卑微”“乏味”和“痛苦”,告知讀者一種日常生活的感受和可能,是對當下經(jīng)驗的直接書寫,其視角指向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段覀兊难?,我們的愛情》就體現(xiàn)了生活那種不由言說地極度無聊和乏味。朱文用大量的筆墨寫了幾個百無聊賴的中年人討論牙齒、討論女人,不時的講個黃段子,還和酒吧老板娘打情罵俏的無聊消遣。這種像流水賬,又或說是白描的創(chuàng)作方式,以及無意義、瑣碎和平坦的故事內(nèi)容,都讓這些“斷裂”文人的文學作品無法與追求“文以載道”社會效應(yīng)得主流文學接軌,或者進入其中,成為其中的一環(huán)。這種非主流的創(chuàng)作方法,注定使朱文只能在主流的邊緣行走、徘徊。
(二)體制外的邊緣人物
朱文的作品很少塑造鮮明、特色的人物形象,大多是與世俗生活斗爭的類似于“小丁”(《街上的人們》)一樣的卑微人物,這些人沒有名字,沒有追求的生活,他們是生活的流浪漢、挫敗者。如《段麗在古城南京》中熱情的描述妓女段麗的情欲史,展現(xiàn)一個可憐又可厭、破罐子破摔的段麗;《胡老師,今天下午去打籃球嗎?》中描寫了少年無母,中年喪妻,老年失子,一生多難、最終被命運絆倒的胡老師。他們都屬于生活的游蕩者和失敗者,沒有存在感,沒有幸福感,更多的是挫敗感和無力感,像都市中隨風飄落的碎片一樣,漂浮在城市的邊緣。
(三)鋪灑的寫作方法
朱文言說“日常生活”時還善于運用“鋪灑”,抓住某個細節(jié),然后夸張的放大,在熟悉的場景中嵌入不恰當?shù)娜?、事。如《磅、盎司和肉》中老婦人讓“我”作證的對話場景,粗糙、直白、簡短的對話突出了一種荒誕、新鮮的現(xiàn)場感。
除了寫日常生活,朱文作品有兩個關(guān)鍵字,分別是“錢”和“性”。
(一)“金錢”這面大旗
朱文小說中的人物是金錢的追逐者,他們夢想著:“開門就有大把大把的支票劈頭蓋臉地沖我砸過來,躲也躲不掉”,這些人的目標是:“我們都要向錢學習,向浪漫的美元學習,向心平氣和的瑞士法郎學習。學習它們那種絕不虛偽的實實在在的品質(zhì)。”他們認為,世界上最純粹的存在當屬金錢。世界上最讓人心潮澎湃的事物非金錢莫屬。發(fā)財致富是這些人的夢想,但是他們很清楚天上不會掉人民幣。所以他們相當珍惜、緊張自己口袋里的錢,錙銖必較。
(二)“性”——另一面大旗
對于“欲望化”的主題寫作,朱文不僅反映了人們追求物質(zhì)利益,而且還包括性愛的關(guān)注和描述。對性的描寫,朱文沒有像主流文學家那樣欲遮又掩,欲言又止,而是大膽、毫無羞澀感地談這一隱晦話題。于是,朱文的小說中就可以看到人物毫無禁忌的渴求性愛。如《五毛錢的旅程》中陳青趁丈夫小丁加班時搞外遇。不談愛情,不涉及金錢,他們只利用對方發(fā)泄自己的性欲而已。有時性愛與金錢也有交易的可能,《我愛美元》中,歌舞廳、電影院、飯店等地都可以捕捉到這種交易。
如果說啟蒙敘事是當時文壇的傳統(tǒng)的話,朱文這一群“斷裂”作家則顛覆了這一傳統(tǒng)。“反啟蒙”是這一群作家的創(chuàng)作傾向。他們赤裸裸的厭惡知識分子的身份的,韓東曾說:“對于知識分子這個概念,是極端反感,我從中讀到了某種精神等級的東西,說白了就是他們自我感覺站在知識的立場上高人一等。”2在朱文等人的創(chuàng)作中,知識分子失去了自身啟蒙的權(quán)威,由啟蒙者轉(zhuǎn)變?yōu)楸粏⒚烧?。這種啟蒙的喪失是由于本體精神世界的“墮落”?!段覑勖涝分?,兒子教育與“憐憫”的對象是“老革命”身份的父親,父親原本的生活原則、信念在兒子眼里一文不值,反而覺得父親一輩子很窩囊,沒有經(jīng)歷愛情,沒有體驗各種女人。所以兒子帶父親去嫖娼,還幫父親克服心理障礙。在兒子歪理叢生的開導下,老革命父親欲拒還迎地行為是意味深長的,它不僅意味著一個啟蒙者形象的倒塌,而且也宣告了與此相連的敘事倫理與敘事道德的崩潰。
通過分析作品可以看出,朱文小說創(chuàng)作擅長于細微處傳達自我的人生體驗,展示的“生命之輕”,在遲緩甚至停頓的敘述中關(guān)注個體當下的生存困境。通過夸張的“再現(xiàn)”生活讓文學揭示生活所蘊含的無窮創(chuàng)作空間,揭示“丑陋”“ 卑微”“性”背后的批判意義和美學意義。
注釋:
1.韓東.《備忘:有關(guān)“斷裂”行為的問題》《北京文學》,1998(10)P42.
2.韓東,張鈞.《時間流程之外的空間概念》.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P44.
[1]朱文.《斷裂:一份問卷和五十六份答卷》《北京文學》,1998(10).
[2]朱文.《我愛美元》.作家出版社,1995.
常譯月(1988—),女,山西朔州人,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2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