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洋
12月15日,呼格吉勒圖被內蒙古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宣判無罪。十八年前,同是這個法院,以故意殺人、流氓罪把他殺了。法院殺錯人了!
當年公檢法辦案殺掉呼格吉勒圖時快得很,四十八小時招供,六十一天執(zhí)行死刑。今天為他平反更快,三名法官再審僅僅用了二十五天。當然,這中間經過了漫長的十八年。第九年時出現了身負多起命案的趙志紅自認“4·9女尸案”作案人而至今法院未認可的大翻盤。
“死人”回家、真兇落網,最終導致冤案昭雪,這一類案子報道看了不少,弄不清這是常態(tài),還是新常態(tài)?昨天,媒體大都以數版篇幅報道此案,與以往此類報道相比,亮點不多,還是老樣子,也就是常態(tài)式報道。所謂常態(tài)式報道,就是疑問重重,給讀者留下無盡的思考和懸念。比如說,報道上次判人死刑時間倉促了,這能成為理由嗎?相比再審時間,二十五天平反說明法院效率高?弄不清報道要說明什么。時間就是生命,還是生命就是時間?
二十五天再審結案,用審判長孫煒的話說:“呼格案決定再審后,我們組建了再審合議庭,合議庭共有三名法官,我們每天的工作是閱卷,分析證據,聽取申訴人、辯護人的意見,聽取檢察機關的意見?!眱让晒鸥咴悍Q,鑒于呼格吉勒圖已死亡,決定采取書面形式審理本案,不開庭。其實,與其缺席審判,若能開庭審判,不是更能夠體現出法庭審判和宣判的莊重嗎?不是更能警示法官和那些辦案人員嗎?平反、改判是給活人看的,死人是看不見的。為什么不能讓當年那些辦案人員走上法庭,自己說一說案子是怎么辦的,證據是如何收集的?據報道,內蒙古高院黨組召開會議,決定宣判后啟動追責機制。倘若開庭審理,不是比審判后組成調查組對造成錯案錯判負有責任的人員依紀依規(guī)展開調查更加公開透明嗎?更加體現出依法治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嗎?
一些媒體報道中,通過法官和辦案人員的嘴,反復刻意強調:十八年前,判定呼格吉勒圖有罪的時候,正值我國第二次實施“嚴打”——依法從重從快、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分子。內蒙古宏德律師事務所律師艾國平說:“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嚴打對于維護社會穩(wěn)定發(fā)揮了很大作用。但有的案件在執(zhí)行中發(fā)生了偏離。”參與呼格案最初復查、內蒙古高院呼格案封閉復查組原副組長薩仁說:“得把這個案子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去看……”,“這跟當時的‘嚴打形勢有關,辦案標準是兩個基本(基本事實清楚,基本證據確鑿),要求從重從快。按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公檢法三家是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也要互相制約,但這個案子,在‘嚴打的形勢下,制約作用非常弱了,可謂配合有余,制約不足?!币晃稄娬{“嚴打”這一時代背景,并不能改變當時公檢法草菅人命的事實。倘若以后再有“嚴打”,難道又是給你們互相配合草菅人命提供了借口?難道一說到“嚴打”,法官就不是法官,人命就不是人命了?按照“嚴打形勢論”的邏輯,冤假錯案辦了多少呢?是自己復查還是等到“死人”回家、真兇落網再復查?這種概率未免也太低了吧。不管什么時代背景,法官就是法官,人命就是人命,這是不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