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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迅視野中的泰戈爾

        2015-01-17 12:00:50孫宜學(xué)
        書屋 2015年8期
        關(guān)鍵詞:泰戈爾魯迅印度

        孫宜學(xué)

        作為啟蒙者的魯迅,曾視泰戈爾為同道,是反對封建專制、提倡男女平等的先行者,是引領(lǐng)了中國青年精神覺醒的導(dǎo)師:

        默默地相視片時之后,破屋里便漸漸充滿了我的語聲,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xí)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她總是微笑點(diǎn)頭,兩眼里彌漫著稚氣的好奇的光澤?!?〕

        顯然,魯迅視泰戈爾為涓生與子君擺脫封建精神重壓、追求自由戀愛的精神力量源泉。

        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泰戈爾成為世界的詩人,并將印度和東方文明傳播到世界。以救亡為己任的魯迅深為欽敬,并希望中國也能出現(xiàn)泰戈爾這樣的人,以將中國的聲音傳遍世界,將“無聲的中國”變成“有聲的中國”:“我們試想現(xiàn)在沒有聲音的民族是哪幾種民族。我們可聽到埃及人的聲音?可聽到安南、朝鮮的聲音?印度除了泰戈爾,別的聲音可還有?”

        魯迅“別求新聲于異邦”,最終目的則是要讓“異邦”聽到中國的聲音。他曾希望中國的青年們“可以說些較真的話,發(fā)些較真的聲音。只有真的聲音,才能感動中國的人和世界的人;必須有了真的聲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但實際上,當(dāng)時“在外國,倒常有說起中國的,但那都不是中國人自己的聲音,是別人的聲音”。泰戈爾作為英國殖民地印度的文化代表,現(xiàn)在以文學(xué)讓世界聽到了印度的聲音,顯然應(yīng)該成為半殖民地中國效法的榜樣。從這個角度看,魯迅顯然認(rèn)為泰戈爾是真的人:說了真話,發(fā)出了真的聲音,所以才感動了世界〔2〕。

        遺憾的是,魯迅對泰戈爾的肯定未能始終如一。

        1924年泰戈爾訪華,分化了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界,形成了中國的保泰派、反泰派和中立派。

        問題是:魯迅站在哪一隊列?

        這似乎不是一個問題。因為幾乎所有涉及到魯迅與泰戈爾的文章,都無一例外視魯迅為最清醒、最明確、最理性的泰戈爾批判者;在當(dāng)時一片喧囂的歡迎和批判聲中,獨(dú)有魯迅冷眼旁觀,看穿其中的虛榮與膚淺,表現(xiàn)出其特有的犀利和深邃。

        事實果真如此嗎?

        事實是,魯迅參加了北京各界為泰戈爾舉辦的祝壽活動:“晚孫伏園來部,即同至中央公園飲茗,逮夕八時往協(xié)和學(xué)校禮堂觀新月社祝泰戈爾氏六十四歲生日演《契特羅》劇本二幕,歸已夜半也?!薄?〕

        5月8日晚,為慶祝泰戈爾六十四歲生日,北京社會各界在協(xié)和大禮堂為泰戈爾舉辦了一次隆重的祝壽會。當(dāng)天晚上,冠蓋云集,談笑皆鴻儒,泰戈爾的生日聚會成了中外文藝界人士的盛會。魯迅顯然在被邀之列,并且顯然并未拒絕,而其出席的動因,應(yīng)該也不是去攪局,是慕名?為友情?為欣賞名???因虛榮?或為了借此與其他文藝界名流一聚?

        魯迅喝完茶,八點(diǎn)才趕往協(xié)和禮堂。他可以從容,因為祝壽會晚上九點(diǎn)才正式開始。

        晚會結(jié)束,已是凌晨一點(diǎn)一刻。即魯迅所說“歸已夜半也”〔4〕。

        在中國度過的這個不尋常的生日使泰戈爾終生難忘。參加了這次祝壽會的魯迅,顯然也對此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在以后多次提及。

        1924年5月27日,魯迅致信胡適:“自從在協(xié)和禮堂恭聆大論之后,遂未再見?!薄?〕

        5月8日晚的泰戈爾祝壽大會,胡適是大會主席,并致歡迎辭,稱泰戈爾是詩哲,并且是革命的詩哲。魯迅所謂“恭聆大論”,即指此。魯迅稱胡適的致辭為“大論”,應(yīng)無揶揄之意。因為以胡適之名,也名副其實。

        顯然,魯迅此時是和歡迎者站在一起的,至少泰戈爾的中國歡迎者并未視魯迅為泰戈爾的反對者,所以才會邀請他參與盛會。

        所以說,魯迅是泰戈爾在華期間歡迎活動的實際參與者,且自視“躬逢其盛”,對活動本身并無惡感。他即使有不快,也是針對泰戈爾的歡迎者,而并非針對泰戈爾本人。

        然而,對泰戈爾訪華,魯迅卻也常常冷嘲熱諷,還時不時把泰戈爾作為自己批評國內(nèi)學(xué)人的靶子和導(dǎo)火索。

        1924年5月26日夜,魯迅致信李秉中:“《邊雪鴻泥記》事件,我早經(jīng)寫信問過,無復(fù),當(dāng)初疑其忙于招待‘太翁’,所以無暇?!薄?〕

        緣由:北大學(xué)生李秉中著一章回小說《邊雪鴻泥記》,托魯迅聯(lián)系出版,魯迅就托胡適幫聯(lián)系商務(wù)印書館。恰泰戈爾訪華,胡適及商務(wù)印書館都忙于接待泰戈爾,無暇顧及此事。魯迅用“當(dāng)初疑其忙于招待‘太翁’”,又似有不信之意。而事實上,1924年4月18日下午,中外人士共約一千二百余人在商務(wù)印書館的圖書館會議室為泰戈爾舉辦了一次規(guī)模宏大的歡迎會,忙于招待,的確無暇顧及一本書的出版。

        胡適是否參加了這次歡迎會,魯迅并不確定,所以“疑”。但泰戈爾到華后,胡適確是時時出現(xiàn)在陪伴的人群中,所以無暇顧及魯迅所托之事,也是一種可能。若魯迅是相信胡適并非為泰戈爾忙得無暇顧及自己所托之事,而仍“疑”,則就意味深長了。

        泰戈爾訪華的不成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應(yīng)由中國盲目的歡迎者負(fù)主要責(zé)任,是他們“捧殺”了泰戈爾。魯迅對這些中國學(xué)者本就很反感,也一貫反對一窩蜂請外國人來中國“傳教”,于是借題發(fā)揮,據(jù)此批判了中國這些盲目的泰戈爾迷。

        泰戈爾在華期間,中國知識分子將其置于神位膜拜,一波波名人蜂擁而至,似乎都要沾點(diǎn)仙氣,歡呼的熱浪一陣高過一陣,甚至恨不能將他變成中國人,但他一離開中國,圍繞著他的煙塵也即迅速散去——泰戈爾并非給中國帶來什么改變,而這個不容易改變的中國,卻是泰戈爾夢中的天朝之國〔7〕。而泰戈爾這個理想的中國,卻是魯迅一直致力于改變的不變的中國。他批評泰戈爾和其中國的歡迎者,也是自然而然:

        這兩年中,就我所聽到的而言,有名的文學(xué)家來到中國的有四個。第一個自然是那最有名的泰戈爾即“竺震旦”,可惜被戴印度帽子的震旦人弄得一榻胡涂,終于莫名其妙而去;后來病倒在意大利,還電召震旦“詩哲”前往,然而也不知道“后事如何”?!?〕

        人近而事古的,我記起了泰戈爾。他到中國來了,開壇講演,人給他擺出一張琴,燒上一爐香,左有林長民,右有徐志摩,各各頭戴印度帽。徐詩人開始紹介了:“嘰哩咕嚕,白云清風(fēng),銀磬……當(dāng)!”說得他好像活神仙一樣,于是我們的地上的青年們失望,離開了。神仙和凡人,怎能不離開明?但我今年看見他論蘇聯(lián)的文章,自己聲明道:“我是一個英國治下的印度人?!彼约褐赖妹髅靼装?。大約他到中國來的時候,決不至于還胡涂,如果我們的詩人諸公不將他制成一個活神仙,青年們對于他是不至于如此隔膜的?,F(xiàn)在可是老大的晦氣。

        以學(xué)者或詩人的招牌,來批評或介紹一個作者,開初是很能夠蒙混旁人的,但待到旁人看清了這作者的真相的時候,卻只剩了他自己的不誠懇,或?qū)W識的不夠了。然而如果沒有旁人來指明真相呢,這作家就從此被捧殺,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翻身?!?〕

        這是魯迅的清醒處,也是其深邃處。實際上,魯迅不僅對中國歡迎泰戈爾持如此態(tài)度,對“一到上海,熱鬧得比泰戈爾還利害”的蕭伯納,他雖明確表示歡迎,但同樣不失冷靜:“這并不是因為看了他的作品或傳記,佩服得喜歡起來,僅僅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一點(diǎn)警句,從什么人聽說他往往撕掉紳士們的假面,這就喜歡了他了。還有一層,是因為中國也常有模仿西洋紳士的人物的,而他們卻大抵不喜歡蕭。被我自己所討厭的人們所討厭的人,我有時會覺得他就是好人物?!薄?0〕

        中國歡迎泰戈爾的人,主要就是那些“模仿西洋紳士”的人物,他們卻是喜歡泰戈爾、不喜歡蕭伯納的假“西洋紳士”,也都是魯迅討厭的人。他們不喜歡的,魯迅喜歡,如蕭伯納;他們喜歡的,魯迅討厭,如泰戈爾,這是典型的魯迅式批評思維模式。所以,魯迅諷刺泰戈爾,實際上主要是諷刺那些圍繞著泰戈爾的新月社、現(xiàn)代評論派的紳士雅人,如徐志摩、胡適、陳西瀅等。泰戈爾猶如一面鏡子,在魯迅目前映出了中國文人的“奴性媚態(tài)”,而這種無節(jié)操的國民性,是魯迅棄醫(yī)從文后,一直激烈批判的。

        魯迅“恨意”難消。1927年9月3日,他在《辭“大義”》中重提“竺震旦”,借以批評前為新月派主將,現(xiàn)為現(xiàn)代評論派主帥的陳西瀅:

        印度有一個泰戈爾。這泰戈爾到過震旦來,改名竺震旦。

        因為這竺震旦做過一本《新月集》,所以這震旦就有了一個新月社,——中間我不大明白了——現(xiàn)在又有一個叫作新月書店的。這新月書店要出版的有一本《閑話》,這本《閑話》的廣告里有下面這幾句話:“……魯迅先生(語絲派首領(lǐng))所仗的大義,他的戰(zhàn)略,讀過《華蓋集》的人,想必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但是現(xiàn)代派的義旗,和它的主將——西瀅先生的戰(zhàn)略,我們還沒有明了?!薄?1〕

        魯迅與新月派諸人本不相合。1925年圍繞著女師大風(fēng)潮、“三·一八”慘案等重大事件,魯迅與陳西瀅等展開激烈的論戰(zhàn),矛盾公開;論戰(zhàn)中徐志摩名為和事佬,實偏陳西瀅。泰戈爾訪華時,魯迅還能與這些“正人君子”禮節(jié)性地握握手:“我……與陳源雖嘗在給泰戈爾祝壽的戲臺前一握手?!钡F(xiàn)在才發(fā)覺,原來他們早已將自己“視為異類,又何至于會有和他們連席之意?”

        陳源是新月社的發(fā)起人之一,應(yīng)該也是籌辦泰戈爾中國祝壽會的主將之一。對主辦者來說,魯迅因其名望,當(dāng)然并非一般的看客,應(yīng)被視為要客之一。活動的“主人”與受邀前來的嘉賓禮節(jié)性握手寒暄,實屬自然。現(xiàn)在兩人反目,魯迅就認(rèn)為當(dāng)初與他握手的時候,自己實際上已被視為“異類”。實際上,魯迅與新月社諸人雖從未成為“同類”,不過當(dāng)時雙方應(yīng)還是相當(dāng)客氣的。

        但魯迅也并不僅僅是“指泰罵陳”,因為對東西方文明的認(rèn)識與泰戈爾根本不同,他對泰戈爾的批評也是真實的。泰戈爾認(rèn)為西方文明已經(jīng)破產(chǎn),世界的希望在東方,東方的代表是印度、中國和日本。而魯迅則一直在致力于引進(jìn)西方文明以改變中國文化的命運(yùn),包括“摩羅詩力”,甚至可以“文化偏至”,只要能沖滌吃人的中國舊文化。而泰戈爾在中國為東方精神文明唱贊歌時,與他合唱的,又是自詡為新月紳士的社會名流。這些曾基于西方文化批評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名流,現(xiàn)在卻圍著贊美東方文明的泰戈爾,在魯迅看來,顯然是無原則、無節(jié)操的行徑,是扯虎皮拉大旗的慣性使然,實質(zhì)上是為自己張目,標(biāo)榜“新潮”。因為他們一次次上演這樣的文化“雅劇”,魯迅已看清了他們的本質(zhì),所以一再予以諷刺、揭露和批判。

        1929年5月22日,魯迅在燕京大學(xué)國文學(xué)會講演,就批判了這種已見怪不怪的怪現(xiàn)象:

        中國的文化,便是怎樣的愛國者,恐怕也大概不能不承認(rèn)是有些落后。新的事物,都是從外面侵入的。新的勢力來到了,大多數(shù)的人們還是莫名其妙。北平還不到這樣,譬如上海租界,那情形,外國人是處在中央,那外面,圍著一群翻譯,包探,巡捕,西崽……之類,是懂得外國話,熟悉租界章程的。這一圈之外,才是許多老百姓……

        在文學(xué)界也一樣,我們知道得太不多,而幫助我們知識的材料也太少。梁實秋有一個白璧德,徐志摩有一個泰戈爾,胡適之有一個杜威,——是的,徐志摩還有一個曼殊斐兒,他到她墳上去哭過?!?2〕

        白璧德、泰戈爾、杜威都是文化翹楚,對中國文化的影響總體來看是積極的,但因圍著他們的中國知識分子先后與魯迅有過論戰(zhàn),就難逃“刀筆吏”魯迅的批判。而這些外國名人或出于對東方文明的贊美,或出于禮節(jié),對中國文化都表示過欣賞。這就引起了魯迅的警惕,因為他認(rèn)為“中國的文化,都是侍奉主子的文化”,是吃人不見血、“割頭不覺死”的“軟刀子”〔13〕。外國人批判中國文化,他視為同調(diào),而若一個外國人贊美中國文化,他則要懷疑其真實的動機(jī)了。因為“外國人中,不知道而贊頌者,是可恕的;占了高位,養(yǎng)尊處優(yōu),因此受了蠱惑,昧卻靈性而贊嘆者,也還可恕的”〔14〕。泰戈爾應(yīng)屬于“受了蠱惑”,他雖“可恕”,但蠱惑他的中國人則實在可惡。當(dāng)然,泰戈爾客觀上對中國文化的贊美,其影響,魯迅不會認(rèn)同,也不會無視。

        梅蘭芳是另一個被魯迅視為“捧殺”泰戈爾的中國知識分子,魯迅對他的批評似乎更猛烈,且?guī)в腥松砉舻囊馕叮?/p>

        印度的詩圣泰戈爾先生光臨中國之際,像一大瓶好香水似地很熏上了幾位先生們以文氣和玄氣,然而夠到陪坐祝壽的程度的卻只有一位梅蘭芳君:兩國的藝術(shù)家的握手。待到這位老詩人改姓換名,化為“竺震旦”,離開了近于他的理想境的這震旦之后,震旦詩賢頭上的印度帽也不大看見了,報章上也很少記他的消息,而裝飾這近于理想境的震旦者,也仍舊只有那巍然地掛在照相館玻璃窗里的一張“天女散花圖”或“黛玉葬花圖”。〔15〕

        泰戈爾走了,報紙上的報道幾乎立刻消失,掛在“照相館玻璃窗里的”,仍是“天女散花圖”或“黛玉葬花圖”,剩下的仍只有“男人扮女人”這種“中國的最偉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藝術(shù)”。此時魯迅,對梅蘭芳還只是諷刺。

        1925年4月24日,魯迅重提此事,就已是人身攻擊了:“兩大古文明國的藝術(shù)家握手了,因為可圖兩國的文明的溝通。溝通是也許要溝通的,可惜‘詩哲’又到意大利去了?!薄?6〕

        魯迅的“可惜”,一是泰戈爾離開了中國,與梅蘭芳再無相見;二是抱著溝通文化目的的“詩哲”,在意大利卻被法西斯欺騙。

        原來早在1924年底,墨索里尼就邀請?zhí)└隊栐L問意大利,因為墨索里尼曾贊助過國際大學(xué),泰戈爾本擬應(yīng)允,后經(jīng)人提醒,才未上當(dāng)。1925年初,意大利又來電邀請,泰戈爾出于禮貌,就答應(yīng)了。在意大利期間,詩人禮節(jié)性地稱贊了墨索里尼和意大利,但也為法西斯對藝術(shù)的威脅表示憂慮。意大利官方媒體卻歪曲事實,借詩人之口,大唱意大利的贊歌。泰戈爾一開始還蒙在鼓里,后來得知實情后,就在報紙上公開發(fā)表聲明,一方面為自己的意大利之行辯白,另一方面痛斥法西斯主義。魯迅所看到的,可能是意大利官方的報道。聯(lián)想到泰戈爾在中國的類似經(jīng)歷和言行,就產(chǎn)生了反感,并在文章中予以諷刺。他將泰戈爾與梅蘭芳的交流與泰戈爾與墨索里尼的交往相提并論,可能是喻指泰戈爾在中國被梅蘭芳這樣的人利用為自己的藝術(shù)張目,就如同在意大利被墨索里尼這樣的法西斯頭子利用為自己的法西斯主義做宣傳一樣,都不是為了溝通和交流,而是各自有所圖。在中國可以欣賞男人裝扮女人的藝術(shù),在意大利可以與暴力的法西斯頭子握手,這樣的泰戈爾似乎就不是神仙,而是不辨良莠、是非曲直的老糊涂了。

        當(dāng)然,魯迅借泰戈爾諷刺梅蘭芳,更深層的原因是:魯迅反傳統(tǒng)文化,而梅蘭芳是國粹派的代表人物,被中國和西方都視為中國文化的代表;魯迅主張易卜生式的戲劇能出現(xiàn)在中國,因為中國需要能直面中國現(xiàn)實的藝術(shù),可現(xiàn)在,“先前欣賞那Ibsen之流的劇本《終身大事》的英年,也多拜倒于《天女散花》、《黛玉葬花》的臺下了”〔17〕。顯然,梅蘭芳代表的京劇不但不能“改良人生”,反而成了阻礙新文化進(jìn)步的舊文化的壁壘,屬于應(yīng)被攻破之列……一言以蔽之,魯迅批評泰戈爾和梅蘭芳,屬于他批判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并不意味著他對梅蘭芳的全面否定。

        魯迅是中國最早翻譯和介紹愛羅先珂及其作品的人。早在1921年8—9月間,魯迅就翻譯了愛羅先珂的童話《狹的籠》,在“譯者附記”中,他第一次提及泰戈爾,并作為與愛羅先珂不同的外國人,予以諷刺:

        這《狹的籠》便是《天明前之歌》里的第一篇,大約還是漂流印度時候的感想和憤激。他自己說:這一篇是用了血和淚所寫的。單就印度而言,他們并不戚戚于自己不努力于人的生活,卻憤憤于被人禁了“撒提”,所以即使并無敵人,也仍然是籠中的“下流的奴隸”。

        廣大哉詩人的眼淚,我愛這攻擊別國的“撒提”之幼稚的俄國盲人埃羅先珂,實在遠(yuǎn)過于贊美本國的“撒提”受過諾貝爾獎金的印度詩圣泰戈爾。〔18〕

        《狹的籠》是童話,更是寓言,是對奴隸的啟蒙,也是對奴隸主的批判。魯迅翻譯愛羅先珂的目的,“不過要傳播被虐待者的苦痛的呼聲和激發(fā)國人對于強(qiáng)權(quán)者的憎惡和憤怒而已”〔19〕,“且給讀書界知道一點(diǎn)所謂文學(xué)家,世界上并不止幾個受獎的泰戈爾和漂亮的曼殊斐兒之類”〔20〕。愛羅先珂在印度時提倡革新印度的制度,印度政府卻“興師動眾而驅(qū)逐之”,魯迅實在無法理解〔21〕。

        愛羅先珂并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只不過是一個空想社會主義者。他愛國,愛全世界的被壓迫者,批判帝國主義者和殖民主義者,對東方國家的革命者充滿真摯的同情,所以,他在中國有廣泛而深厚的接受基礎(chǔ)。他在中國期間,也并非如泰戈爾只被一些社會名流環(huán)繞,而是在教學(xué)和演講之余,還積極參加北京青年學(xué)生和市民的各種進(jìn)步文化活動,且主張與進(jìn)步青年一致,這與中國青年學(xué)生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共鳴。因此,后來激烈反對泰戈爾的中國青年,反對泰戈爾的理由和歡迎愛羅先珂的理由是相似的,而魯迅欣賞愛羅先珂和諷刺泰戈爾的理由,也是相似的。

        泰戈爾與愛羅先珂都有一顆詩人的童心,都希望世界和平,都崇尚愛與美,都同情受苦受難的民眾,都認(rèn)識到西方文明對東方民族的壓迫。但兩人所主張的改變這個世界的方式是不同的:泰戈爾批判西方的物質(zhì)文明,贊美東方的精神文明,并以印度文明作為東方文明的代表;愛羅先珂?zhèn)戎嘏袞|方文明的劣根性,強(qiáng)調(diào)東方文化自身的革命,并對印度文明和日本文明持批判態(tài)度。泰戈爾訪問日本時,正在日本流亡的愛羅先珂曾就此與他進(jìn)行過一場爭論,“并且證明,物質(zhì)和印度哲學(xué)不是沒有關(guān)系的”〔22〕。用魯迅的話說,愛羅先珂“所要叫徹人間的是無所不愛,然而不得所愛的悲哀,而我所展開他來的是童心的,美的,然而有真實性的夢,這夢,或者是作者的悲哀的面紗罷?”這悲哀,即是基于對世界苦難的深切的感受和東方民族心理麻木的痛苦,是面對深重的現(xiàn)實黑暗的一種無力感,是抗?fàn)幒蟮钠v感;而泰戈爾展現(xiàn)給中國人的,則是虛幻的現(xiàn)實滿足感,是“暫時坐穩(wěn)了奴隸的時代”的自我麻醉,而這,恰是愛羅先珂和魯迅等啟蒙者“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痛徹之處。所以,魯迅等因泰戈爾諄諄教誨中國人發(fā)揚(yáng)東方精神文明而視之為“捧場家”——甚至贊揚(yáng)墨索里尼,哪怕是出于禮節(jié)——而愛羅先珂則被中國人譽(yù)為思想界的刺客——是非分明,嫉惡如仇。

        魯迅是重情義的。他贊賞愛羅先珂,就有私人情感在。愛羅先珂在中國期間,在魯迅家寓居一年多時間,魯迅和他常常長談至半夜。魯迅也常常參加愛羅先珂在中國的活動,為他辯護(hù),并為他寫了近二十篇文章,還有一篇小說《鴨的喜劇》專門談他的事。而泰戈爾在華期間,魯迅并沒有與他直接交流,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他,且沒有留下很好的印象。但若說魯迅對兩人的不同態(tài)度純粹出于私情,也絕對是有失公正的。

        在魯迅眼中,泰戈爾與愛羅先珂的根本分歧點(diǎn)之一,在于他們對待“撒提”的不同態(tài)度。魯迅認(rèn)為,泰戈爾贊美本國的“撒提”,卻獲得了諾貝爾文學(xué)獎,愛羅先珂攻擊“撒提”,卻默默無名,且被印度驅(qū)逐。這被魯迅視為印度民族奴性根深蒂固的表現(xiàn)之一:“這便是所謂的‘撒提’,男人死后,將寡婦和尸體一處焚燒,是印度的舊習(xí)慣。印度隸英之后,英人曾經(jīng)禁止這弊俗,但他們?nèi)匀唤吡γ孛艿淖觯浆F(xiàn)在還如此?!薄?3〕

        魯迅認(rèn)為,印度民族的奴性不可救藥,可泰戈爾卻視包括這種“撒提”制度在內(nèi)的印度文明為東方文明的代表。愛羅先珂和中國的魯迅們,當(dāng)然都要激烈反對。

        問題是,魯迅關(guān)于泰戈爾贊美“撒提”的概念是如何形成的?

        泰戈爾的作品雖具有神秘色彩和宗教氣氛,但基調(diào)是描寫英國統(tǒng)治下印度獨(dú)立自主的渴望和紛爭,只是其所表現(xiàn)的抗?fàn)幏绞骄哂杏《任幕厣?。其作品的確涉及到“撒提”制度,但基本是持否定和批判態(tài)度。他1900年寫的故事詩《婚禮》,曾對“撒提”持贊賞態(tài)度,但前提是丈夫因抗敵身亡,新娘盛裝赴葬禮,與丈夫同焚化,主題是民族獨(dú)立。同年9月,他所作故事詩《丈夫的重獲》及1893年所作小說《摩訶摩耶》》,則是明確站在反封建主義、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立場批判“撒提”制度?!丢M的籠》“附記”的寫作時間是1921年8月16日,而泰戈爾這三篇并非贊美“撒提”制度的作品,在這之前都沒有中文譯本。換句話說,魯迅所形成的關(guān)于泰戈爾贊美“撒提”制度的概念,沒有現(xiàn)實基礎(chǔ)的。

        那么,就有可能是魯迅出于個人偏見或?qū)τ《鹊某梢姟?925年2月10日,魯迅在《青年必讀書》附注中坦言:“我看中國書時,總覺得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但除了印度——時,往往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diǎn)事。”〔24〕或出于其個人主觀的形象,將“撒提”制度本身的罪惡,與雖然是“籠中的‘下流的奴隸’”卻仍執(zhí)迷不悟的印度人聯(lián)系起來,并進(jìn)而與作為印度文明象征的泰戈爾聯(lián)系起來,于是泰戈爾就是“撒提”制度的象征了。

        這種主觀想象式的批判,在魯迅也并非孤例。

        不知是魯迅讓我們更看清了泰戈爾,還是泰戈爾更讓我們看清了魯迅。

        注釋:

        〔1〕魯迅:《傷逝》,1925年10月21日。

        〔2〕魯迅:《無聲的中國》,1927年2月18日。

        〔3〕魯迅:《馬上日記之二》,1924年5月8日。

        〔4〕《竺震旦誕生與愛情名劇“契玦臘”》,《晨報》1924年5月10日。

        〔5〕魯迅:《致胡適》,1924年5月27日。

        〔6〕魯迅:《致李秉中》,1924年5月26日夜。

        〔7〕泰戈爾:《告別辭》,《小說月報》第十五卷8號,1924年8月10日。

        〔8〕魯迅:《馬上日記》,1926年7月7日。

        〔9〕魯迅:《罵殺與捧殺》,1934年11月19日。

        〔10〕魯迅:《蕭伯納在上?!ば颉?,1933年2月28日。

        〔11〕魯迅:《辭“大義”》,1927年9月3日。

        〔12〕魯迅:《現(xiàn)今的新文學(xué)的概觀》,1929年5月22日。

        〔13〕魯迅:《老調(diào)子已經(jīng)唱完》,1927年2月19日。

        〔14〕魯迅:《燈下漫筆》,1925年4月29日。

        〔15〕魯迅:《論照相之類》,1924年11月11日。

        〔16〕魯迅:《雜語》,1925年4月24日。

        〔17〕魯迅:《〈奔流〉編校后記》,1928年8月11日。

        〔18〕魯迅:《狹的籠·譯者附記》,1921年8月16日。

        〔19〕魯迅:《雜憶》,1925年6月16日。

        〔20〕魯迅:《復(fù)張逢漢》,1929年6月25日。

        〔21〕魯迅:《致周作人》,1921年8月30日。

        〔22〕林賢治:《人間魯迅》(上),花城出版社1998年版,第356頁。

        〔23〕魯迅:《狹的籠》注釋,《新青年》第九期第4號,1921年8月。

        〔24〕魯迅:《青年必讀書》,1925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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